黎音挂了视频，楚梦握住她的手，悉心问道：“音音，稍微开心一点好吗？”
以往碰到这样可以幸灾乐祸的事儿时，黎音怕不是笑得比谁都欢，如今任凭鬼手和楚梦起哄，她都提不起半分笑意，着实让楚梦担心。
“我没事，你们这几天不眠不休的，去补个觉吧。”
“该补觉的是你啊！”楚梦哪里能放心，“我以为吃过药之后，你的情绪能好一些，面对事情也能稍微开朗一些……”
“梦梦，我很感谢你能及时掐断我的异常。假如我们管好自己就能平安无事的话，吃再多药我都无所谓。”
“音崽，你说什么呢……”
“树欲静而风不止，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有些时候，不是自我约束就能够有好的结果，井水河水不相犯，偏偏就有那么多天灾人祸让我不得不面对！”
黎音眉宇间的阴鸷越来越深，楚梦拉住她：“不要皱眉，不许皱眉！”
“我……”黎音缓释了几分，但眉心的一道褶皱还在，“一万八千五百七十四人，这是什么概念你知道吗？我是匿名组织的老大，我让这一万多人白白死在了我的面前，这是我的失职，彻底的失职！”
“这怎么能怪你！”
“出卖匿名组织的人是黎寒，他背后甚至还有一股势力在操控着他行事，他知道最高级的军机秘密，他们能造出那架总舰，单凭顾家，单凭黎寒，弄不到这些东西。”
自从回来之后，黎音的脑子里就被各种事情塞得满满当当，她沉声道：“易水门，绝对不能走匿名组织的老路。”
第161章 不破不立
楚梦不再提这件事，黎音开始重整余下的资源，调配下来，每个部门的人员比例严重失衡，有些模块甚至被剃了光头。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全员改革，先遣散一批老成员。”
“遣散？”
“下发通知，匿名组织正式解散，每个人一百万遣散费，恢复正常档案，想走的直接知会一声，没有任何约束条件。”黎音扫了一眼幸存者名单，继续道，“愿意留下的人，待命。”
“待命？”
“嗯。”
“音崽，留下的人有什么好处，你不告诉他们吗？”
“没有好处。”黎音正声道，“把命令发下去，三天时间结束遣散工作。我晚点出去一趟，等我回来之后，给我新的人员名单。”
黎音的决定让楚梦越来越摸不透了，一百万的遣散费对他们来说不多，可是对历经生死的手下人来说，却是一笔很可观的数字，更不用说黎音承诺给他们恢复正常的生活。
对长期沉溺在黑暗生活中的人，普通的生活作息堪比天伦之乐，这简直是莫大的诱惑。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我们很可能会流失非常大一批人才！这是摆明了往风里扔钱！我们此次损失惨重，假如连最后一点核心人才都保不住的话，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我们怎么重整旗鼓！”
楚梦的激动远超黎音的预料，黎音知道，楚梦担心的不仅仅是匿名组织能不能东山再起的问题，而是担心她没办法集结势力，毕竟现在还有一批人是专门针对她黎音而来的。
譬如说，乔纳坦。
譬如说，乔纳坦背后的人。
他们对她虎视眈眈，能力又深不可测，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借机驱动军方力量打击匿名组织？
楚梦的担心，黎音完全能理解。
“梦梦，稍安勿躁。”黎音靠在椅背上，“按我说的做，看看情况。”
“这样真的很危险。”楚梦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黎音一笑：“没事的，相信我。”
匿名组织解散和人员遣散通知最后还是发出去了，楚梦盯着电脑，电脑屏幕上有两个平行表格，选择离开的人，名字会出现在左边，选择留下的，名字会出现在右边。
过了约莫半天时间，左右名单空空如也，楚梦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黎音倒是一脸平静，似乎根本不在乎谁留谁走。
“老大？”猎手和鬼手敲门进来，“你真的决定遣散他们吗？”
“不是遣散，是让你们做决定。”
“我们？”鬼手眉头一蹙，当场一拍桌子，往系统里输了自己的名字，“我不走！”
“你呢，猎手？”
“我……”
“我什么我？难不成你还想离开匿名组织不成？”鬼手听到猎手的犹豫不决，语气不善地问，“你怎么个意思啊！”
“老大，对不起，我，我想离开。”猎手顿了一顿，“行吗？”
“行。”
“不行！”
黎音轻易的点头和鬼手的阻拦同时上阵，鬼手万分不解：“老大对你不好吗？现在生活很差吗？哪里亏待你了，你凭什么要走！”
“我为什么不能走！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下一个也许就是我！现在的匿名组织和一块路边废铁有什么区别，以前，以前人员健全的时候什么都有保障，现在你们自身难保，凭什么留下我们呢！”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鬼手怒骂！
“我忘恩负义？我拿了多少钱就办了多少事，我一没有背叛你们，二没有把事情搞砸，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要说恩情，这么多年的不离不弃也够了吧，不是没有人想收买我，我觉得我已经很够意思了！”
“收买？难不成你还有心思出卖我们？”鬼手对“收买”两个字异常敏感，猎手又表态要离开，他更是怒不可遏，指着猎手的鼻子就质问，“你是不是跟黎寒一伙的！”
“鬼手，你脑子里装的是屎吗！”猎手脸色一白，“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我就猜猜，你这么激动干嘛！不会是心虚了吧？匿名组织一出事你就要跑，给我一个不怀疑你的理由！”鬼手攥紧了拳头，他不敢相信朝夕相处的兄弟竟然有这样的想法！
“我说了，我想过安生日子，遣散费我可以不要，但我想离开这里了。”
猎手没有再和鬼手争辩，他转向黎音，把视线移向一边：“老大，可以吗？”
“当然可以。”黎音轻笑，“不过……”
“不过什么，您还有什么条件？”
“没什么条件，一百万的遣散费，该拿还是得拿。”黎音淡淡地说，“我不喜欢欠人家的，遣散费买断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也值，清了账单，日后好相见，我们就不必顾忌那么多了。”
鬼手一慌：“老大……你……”
“老大，你不留我？”猎手忽的补问一句。
“我尊重所有人的决定，一百万，过来划账签名。”黎音脸上一直保持着浅浅的笑意，“你不必有心理负担，兄弟一场，过来清账吧。”
猎手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最终咬咬牙在左边的表格上填了自己的名字。
猎手和鬼手都是黎音曾经的心腹代表，他们的名字上了表格，其后立刻有一堆人追随着，猎手这一列的名单增速显然比鬼手那边快得多。
本来大家都在犹豫，谁都不愿意做那个遭人唾弃的出头鸟，没想到猎手是第一个上了名单的人，一时间，那些动了离开念头的人纷纷跟上自己的签名。
遣散费到账的速度很快，一如关系断绝的速度。
黎音很早很早就明白，关系这种东西根本不存在慢慢淡化，只要一方不愿意维系了，彼此之间的关系自然就会断掉。
哪有什么亲疏远近渐行渐远，一旦决定走了，关系就已经变质了。
一百万买个痛快真心真相，不亏。
“AMZ的十位成员都留了下来。”
楚梦看着名字，不等黎音出去办事，新的成员名单已经列出来了。
一千来人，最后留在尊尼国际的，只剩下二百号人。
“二百个……二百个能干嘛，组团打麻将吗？”鬼手气的背过身去，他手中还紧紧抓着离去的名单，然而视线只盯着第一个名字。
猎手，他竟然是第一个！
第一个要离开的人，竟然是他鬼手的好兄弟！
“鬼手，你是在生我的气？”黎音拍拍裤子站起身，“你觉得我这么做，是错的？”
“不敢苟同！”这是鬼手第一次对黎音语气这么冲。
“你觉得人的情义值多少钱？”黎音轻声问。
“一百万啊，你刚刚不是说了吗，一百万买断所有的兄弟恩情！”
“人的情义没有价码。”黎音手握名单，“能在危难之中为匿名组织留下来的人，绝非一百万能够买到。至于其他人，一旦把情义标了价码，情义也就一文不值了。无论，他们有什么苦衷。”
鬼手和楚梦一愣。
“二百个人，足够建造核心管理层。”黎音点着手指，“他们不随千人大流，反而决定临危受命，已是难得。我不需要墙头草一样的队友，能在生死决战中幸存下来的人不一定都是忠心耿耿不离不弃的人。”
“对，比如说猎手！”
“哈哈，你啊你啊，就别介意了。这次的遣散，我并不担心AMZ的去留，他们能在决战时刻勇赴前线，就绝对不会在灾后重建中离开。那些幸存者，运气很好，但不排除有些耍小聪明的人让队友成了自己的肉盾。”
黎音的话让楚梦鬼手齐齐心惊，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
“劫后余生不代表什么，真正的患难与共，从这一刻才算是开始。”黎音把两百人的名单放到桌上，“我先出去一趟，等我回来再说。”
第161章 真正遗物
“有点晚了额，你要去哪？”楚梦不是很放心黎音一个人。
“有个东西掉了，我去找找。安啦安啦，你们在这里呆着。”
楚梦拽住黎音，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什么东西？”
“我妈的遗物。”黎音一笑，“我想，当年的绑架案应该还另有隐情，黎振海和温诺很可能只起到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
“什么……”
“我被黎寒挟持昏迷的时候，想起了一些事情。”黎音如实相告，“我妈好像一直都知道我和常人的大脑结构不同，所以提前告诉我了。”
“你怎么可能想的起来……而且，不确定性也太高了吧！”
“不知道，她或许也是赌一把。”黎音搓了搓手指，有一点点兴奋，“梦梦，我觉得，我妈可能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