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画。”宋今朝淡淡开口,黝黑剔透的眼定定地看着她。
陆念念哦了一声,准备找个话题继续聊,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男音,语气还有点惊讶。
“陆念念,你干嘛呢?”
“你果真是来我家蹭网的。”周齐啧啧两声,懒懒散散地趿拉着拖鞋从浴室里走出来。
男孩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腰间只系了一块浴巾,裸.露的上半身白得像豆腐,透明的水珠顺着他白皙的胸膛流淌下来。
陆念念听到声音没回头,自然也没看到周齐的样子,继续跟宋今朝说话,却见画面中的男子俊脸阴沉,紧锁的眉头拧成一条沟壑,那双黝黑的眼仿佛凝结了冰霜。
只听他阴测测的开口,像席卷着冬夜里的寒风:“他是谁。”
陆念念愣了一下,急忙回过头,便见周齐拿了杯酸奶,光着上半身还在她的房间里晃荡,雪白的皮肤晃得刺眼。
忍不住卧槽一声,陆念念俏脸涨得通红,大声喊道:“周齐!你为什么不穿衣服啊!”
“暴露狂啊你!”意识到不妙,她连忙放下手机,抄起窗边的一只枕头朝人直直丢过去。
周齐拽紧浴巾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惊险地躲过枕头,双手抱头以防重伤,不忘抱怨:“你干嘛这么激动!我还没说你色狼呢!”
一看陆念念抄起另一块枕头冲过来,周齐脚底抹油,立马溜了。
房门“哐”的一声被关上,陆念念松了口气,拿起手机一看,才见对方已经挂断了视频通话。
这是闯祸了吗?陆念念紧张的抱着手机,正犹豫要不要再拨过去,下一秒电话铃响起,是宋今朝打来的。
陆念念还未松口气,那头的宋今朝率先开口,语气阴沉,像夹着冰雪:“他是谁?”
宋今朝紧扣着手机,似乎稍一用力,手里的东西就能被他捏个粉粹。
陆念念急忙解释:“今朝,你别误会,我最近都在我舅舅家,刚刚那个是我表弟,他卧室的水龙头坏了,所以才借用我房间洗澡......”
“你别生气。”她的声音低下去,语气显得小心翼翼,深怕宋今朝一个不高兴,把她的电话给挂了。
在她说这些话时,宋今朝始终一言不发。
沉暗的目光无声地划过她的轮廓,这样的陆念念,宋今朝对她的感觉不单纯只是喜欢,她就像一株长满刺的荆棘,慢慢的扎根在他心底,外界的一举一动都像在觊觎他的专属物。
心底密密麻麻如同蚂蚁撕咬的感觉一分未减,即使那个陌生的男孩是她的表弟,他不断滋生的焦虑就如同荒地野草,肆意疯长。
宋今朝缓缓回过神,这样冷暗沉寂的目光竟让陆念念有些心慌,“今朝,你说话呀。”
画面中的男子微抬了下眉骨,黝黑的眼无声地望着她,“没事了。”
虽然他没再说什么,可陆念念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今朝,下周六是我生日,舅妈说要给我做红烧辣子鸡,我最喜欢吃那个了。”陆念念微微笑起来,语气故作轻松,试图化解刚才的尴尬。
宋今朝垂眸一瞬,轻声问道:“那你想要什么礼物?我寄过去。”
闻言,陆念念的眼珠骨碌碌转着,眼底有熠熠的光芒流动,“可以把你寄给我吗?”
第43章
和陆念念通完电话, 宋今朝犹豫之后, 去了书房找外公, 今天从公司回来,他便一直待在书房处理公事,到现在都没出来。
对于这个外公, 宋今朝以前从未与他接触过, 而他的母亲正是秦秉乾的独女,如今老爷子年岁已高, 膝下没有直系的继承人, 宋今朝的回归无疑让他看到了希望。
这么多年, 他的女儿精神失常, 而宋家那个忘恩负义的男人,就这样瞒着所有的人与她离婚, 宋今朝失踪那些年, 秦秉乾对于外孙的消息一无所知,更是在宋家的隐瞒下,连自己的女儿独自在疗养院待了整整两年都不知道,后来女儿是找回来了,但却因为丢失爱子, 秦泱整个人变得神志不清。
如今他的外孙回归,自己几十年来打拼的江山又怎会轻易让别人来继承,对于那几个旁系的年轻人, 秦秉乾一向心狠手辣,公司里的那些毛头小子, 是如何借着他的手一步步稳登高位的,他就能如何将他们从高处拽下来。
宋今朝站在书房门口,正犹豫要不要敲门,毕竟对于老爷子擅自查看他手机的事情,他依旧耿耿于怀,他的外公知道了念念的存在。
眼前的门忽然打开,一名助理从书房中走出来,看到门外的宋今朝连忙恭敬地颔首,“小少爷您来了。”
宋今朝没有表情的点头,推开门进去。
偌大的书房弥漫着淡淡的禅香,屋子中央放着一张古木书桌,后面是一排整齐的书橱,一道伟岸挺拔的身影伫立在窗前,男人指尖的烟蒂闪着点点将灭的微光。
宋今朝站定在他身后,沉寂的目光落在那道背影上,接着他开口:“外公,我想跟您商量一件事。”
闻声,秦秉乾转过身看他,那双沉暗苍老的眼眸依旧透着锐利的光芒,深邃如刀刻般的容颜,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姿卓越,他的双眼皮褶皱很深,与宋今朝的极其相似,老人虽上了年纪,但浑身上下有着一股威严,不容忽视的气势。
“难得见你主动跟我商量,你倒是说说看。”老人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意,长指一伸,将即将掉落的烟灰抖进烟灰缸里。
宋今朝对上那道锐利的视线,面色平静,语气淡淡的开口:“我要回A市一趟。”
话音刚落,老人抬眸看向他,幽暗的眼底闪过思索,沉声道:“给我个理由,如果足够充分,我或许会同意。”
宋今朝:“我要去见一个人。”
老人的目光打量他一番,斟酌之后,心底有几分了然,“为了见那个女孩?”
宋今朝没说话,对于他的外公私自调查他的事情,他仍然无法释怀,他似乎开始怀疑,他从一个牢笼逃脱进另一个牢笼。
老头子不再看他,目光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沉沉的话语仿若融进黑暗之中,“想去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男子精致的眉骨微蹙,目光紧锁住面前的老人。
“去之前先跟我参加一个晚宴,之前推掉那么多次,这次必须去。”
秦秉乾缓缓说完,转头看向身后的人,面前的男子有着超乎同龄人的冷静与睿智,就是这样的宋今朝让他一直看不透。
自打他来瑞士,回到秦秉乾身边,宋今朝一直拒绝参加任何形式的交际晚宴,甚至很少露面,外界只知道,秦董事的孙子留学归来,却不知其真面目。
想来也是时候带着自己的孙子走到大众面前,让宋家看看,他们一直藏匿起来的人,如今就站在他身边。
一听要参加晚宴,宋今朝不可抑制地皱眉,想要反驳。他明白老爷子的安排,这样的企业聚餐又怎会那么简单。
老人沉沉的话语再次响起:“我只给你一天时间,至于接不接受,我尊重你的意见。”
宋今朝眸光渐深,唇角勾起一抹可笑的弧度,“您这么做,又和宋致远有什么不同。”
秦秉乾皱着眉,脸色不悦:“今朝,你是我的孙子,也是我唯一的继承人,你不该拿我跟宋致远那个人渣比。
“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整个宋家现在是宋致远在当家做主,而那个大明星沈曼,这个心机狡猾的女人,迟早得让她尝到苦头。
秦秉乾沉眸思索,未等面前的男子回应,又继续开口:“宋致远限制你,是因为他担心你会像你母亲一样发疯。”
“但我不一样,我会治好你,要你继承我的事业。”
老人说完,神色缓和,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久未等到宋今朝的回应,他一手支撑桌面,一手朝他摆摆,示意宋今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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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在瑞士一直都是地产界的大亨,秦老爷子早年铁血手腕,打拼下半壁江山,如今在瑞士也有属于自己的天下,在众多华人中十分出色,巴结他的人很多,惦记他手里那块地皮肥肉的也不在少数。
晚宴就设在秦家大宅,来的都是商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因为属于私人宴会,所以很多大佬带来了家眷,还有些带了自己的女儿或者孙女,宴会的真实目的大家心照不宣。
祝医生虽不是商人,但秦老爷子特意将他邀请过来,为了感谢他在疗养院对秦泱的诸多照顾,秦泱是秦秉乾的独女,也就是宋今朝的亲生母亲。
秦泱一直有先天性精神疾病,只不过从出生到她结婚,一直未曾发病,可却在宋今朝丢失的那些年,她整个人开始变得不正常,有的时候她的智力连三岁小孩都不如,宋致远找到她以后,将她从中国带回到瑞士,并请私人医生对她进行专业的治疗。
而宋家也在秦泱疯了之后,宋致远对外宣称与秦氏集团的千金协议离婚,与其同一个精神病人纠缠,倒不如将这份痛苦提前结束。
因为这个病,宋致远抛弃了他的妻子,他一度怀疑宋今朝也有可能存在秦泱不正常的基因,于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担心,他的儿子会突然发疯。
后来宋今朝失踪了,丢失的那几年里,宋致远甚至没有主动去找他,但他却找到了沈曼,两人火速结婚,并且怀了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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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秉乾对祝医生相当客气,毕竟这人对秦泱的治疗起到了很大的帮助,而祝启明这次来,还带了自己的女儿,祝兰萱。
老爷子看到那个模样俊俏,举止文雅的女孩,心下有些欢喜,心里想着或许自己的孙子能跟祝医生的女儿看对眼,借今天这个宴会的机会,让两个年轻人认识认识。
晚宴进行到一半,宋今朝才从大宅里走出来,沉寂清隽的俊脸没有多余的表情,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对于周围热情地朝他打招呼的人,他极不适应地从他们身边走过,眼神微动,算是回应,这样的人际交往于他而言,整个人就像是溺在水中,每分每秒都让他挣扎,忍不住逃离。
从宋今朝进入宴席开始,周围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汇聚在他身上,有的人惊艳于他姣好的相貌,有些人不露痕迹地窥探,心底无不打量他秦氏继承人的身份。
秦氏的势力不容小觑,原以为与其成了商业伙伴,日后获利更多,但秦老爷子却是个老谋深算的主,做事最看重利益,处事杀伐果断不掺杂任何情感,如今看来,这位小少爷日后跟秦氏密不可分。
祝兰萱和宋今朝年纪相仿,举止样貌算得上大家闺秀,秦老爷子很早之前就觉得这姑娘不错,如今借今天晚宴的机会,这两个年轻人说不定能擦出些火花。
晚宴时,秦秉乾身边围了许多人,一身黑色西服的宋今朝站在他身后,从始至终未发一言,俊脸平静无波。
秦秉乾与祝医生碰了碰就被额,沉暗的目光落在男子身后,不难发现,祝兰萱正时不时偷看宋今朝。
老爷子面露笑意,心底有了打算,于是对身旁的人沉声开口:“光喝酒有什么意思,今朝你去陪这小丫头到处逛逛,解解闷。”
闻声,宋今朝抬眸,清冷的目光移向中年男子的身后,那个被外公叫做小丫头的女孩正看着他。
对上男子锐利逼人的视线,祝兰萱有些羞涩地朝他微笑,心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脸颊滚烫。
宋今朝平静地收回目光,眼底无波无澜,碍于周围人多,处于对老人的尊重,他没有拒绝。
离开人声喧闹的大厅,通往后花园的路格外静谧。
宋今朝走在前面,祝兰萱跟在他身后,偶尔小跑两步跟上他。
男子的脸平静而淡漠,那双黑漆漆的眼从始至终就不曾看她,话更是少得可怜,而且从唇齿间蹦出来的字又冷又硬。
后花园里偶尔有人经过,看到独处的男子与女孩,纷纷露出暧昧的笑意。
即使身旁的人拒她于千里之外,看起来更像一块捂不化的冰坨子,祝兰萱不动声色地跟在宋今朝身后,时不时抬眸打量他一眼,看的次数越多,越觉得这人安安静静不说话的样子更吸引人。
两人的气氛一直很沉默,祝兰萱偶尔会提起一个话题,宋今朝皱着眉头,要么嗯一声,要么直接不理,干脆终结话题,时间长了,祝兰萱也觉得这人对自己的态度冷淡,但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跟在他身后。
身旁的人一直跟着他,宋今朝有些烦躁得加快脚步,看到祝兰萱还没走,墨色的长眉拧起,语气沉沉:“我去洗手间,你也跟?”
闻声,身旁的女孩顿住,白皙的脸颊浮现一抹尴尬的神色,祝兰萱摇了摇头,随即停在原地。
宋今朝面无表情地离开,瘦高颀长的身影,被月色越拉越长,显得沉寂又冷漠。
上了楼,宋今朝一言不发地走回房间,助理方玉不知何时从他身边冒出来,忍不住提醒道:小少爷,祝小姐正在楼下等,您还下去吗?”
面前的男子沉眸看他一眼,眸光森冷而锐利,宋今朝沉着脸推开门,语气淡淡:“不必了。”
她要是愿意等,就让她等吧。
“机票订了吗?”宋今朝松了松领带,将提前收好的行李拿出来。
方玉微微颔首:“订好了,明天上午九点。”
宋今朝摇头:“尽快改签,我现在就要走。”
可是老爷子还没同意,这么做会不会有些鲁莽,方玉正犹豫,面前的男子一记冷眼扫过来,他愣了一秒连忙照办。
安排好接下来的事情,方玉毕恭毕敬地退出去,他站在走廊边,果然看到花园里那个穿白裙子的女士还在等。
祝兰萱的确在花园里等了很久,直到大宅里的宾客三三两两的离开,宋今朝身边的助理才颠颠地跑过来告知她,小少爷有事出去了。
一听这话,祝兰萱的脸有些红,神色又气又恼,对着方玉抱怨:“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在这等了将近半小时知道吗?”
方玉神色尴尬地解释:“我们家少爷公务繁忙,您还是先回去吧。”
说完,面前的助理离开,祝兰萱皱了皱眉,不甘心地捏紧手中的精致小方包。
宴会结束,送走了客人,秦秉乾正想找今朝了解情况,听到方玉的电话时,才得知宋今朝已经上了飞机。
老人阴沉着脸没再说什么,本想派人跟着,又想到宋今朝最抵触这个,只好作罢,后来又安排方玉,调查清楚那个叫陆念念的女孩,到底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