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枭南坐在那里不搭茬，只当没听到。
很明显是打算不管秦蛮的样子。
唐义看在眼里，却故意扯着声音问：“考验？老板要怎么考验这小子？”
“就让他把这批货运出去吧。”
胡达这话一出，让顾枭南夹着烟的手一顿，他抬眸，“胡老板这是在和我开玩笑？”
“我怎么会拿这个开玩笑。”
顾枭南嘴里还咬着烟，可话里却带着几分的沉，“可你很清楚，现在整个城市所有出口关卡全都牢牢把控着，根本出不去，现在让他一个完全不懂的人运货，和送死有什么差别。”
“这可不一定，你弟弟敢把你救回去，就说明还是有一定胆识和魄力的，我相信他，也相信你的眼光。反正你说受伤，没办法做事，那就让你弟弟来吧。这件事，总要有人做。”
顾枭南一口烟吐出，嗓子里涩得发紧，却没有再说任何的话。
“当然，如果你担心他没能力，耽误到我们，你还是可以帮衬一把的。”胡达说完就不再说话了。
屋内一片安静。
顾枭南沉默地把剩下的半截烟抽完后，一言不发地起身就此离开。
坐在沙发的唐义看顾枭南到最后也没有明确的表态，终于不确定地问道：“老板，你确定要让枭哥的弟弟来？”
胡达笑了一声，“你把人带来的时候，不就是想让我利用他弟弟作为威胁，逼他运货么。”
被看穿的唐义嘿嘿一笑。
的确他在听到那通电话时，第一想到的就是这个主意。
那就是：利用他弟弟，威胁他押运。
一开始他也不想玩儿的这么绝，可谁让那家伙做事做一半！把货弄来了，结果以受伤为由，甩手不管了。
现如今全城戒严关卡，这么一大批货，就干放在那里，如同一个烫手山芋。
想丢，舍不得。
不丢，引火烧身。
不得已好几次自家老板都亲自和他商谈，然而这家伙就是各种以受伤做借口。
眼看着这块肥肉要丢了，这不来了个弟弟，索性就拿这个来作为威胁。
但没想到的是他对这个弟弟不屑得如此明显。
“这小子对那个弟弟那么讨厌，愿意为他弟弟插手么？”唐义到现在还真有些吃不准。
“你和他以前也交过手，见过他对哪个人有这么强烈的排斥情绪？”胡达不答反问了一句。
唐义仔细一想，还真没有。
这小子那性子在道上向来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可是这么明显的轻视一个人，还真是头一次。
难不成是因为太在意，所以装出来的？
“不过，还是要去查查那个男的，免得有什么意外。”胡达谨慎地又补了一句。
唐义立刻应了下来，“是。”
127 一名变节的兵（2）
顾枭南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后，第一时间就去了秦蛮的房间里。
一进去，他什么都没有说，直接把秦蛮从屋内拽了出来。
他们的房间走廊尽头有一个小阳台，他把人带去了阳台，把门一关，将一切隔绝。
秦蛮也不挣扎，乖乖站在那里。
顾枭南转过身，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也不和她玩笑了，就一句话，“再给你个跑的机会，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秦蛮揉了揉被他拽得有些疼的手，“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这话让顾枭南笑了起来，“呵，这是和我捆绑在一起的意思？”
“你不也拉我下水过。”秦蛮毫不客气地回答。
顾枭南听了，真是气笑了！
这小子还挺记仇！
可随后他就不笑了。
像是沉默了一个世纪，顾枭南开口，说：“那批货是我偷出来给胡达的。”
秦蛮揉着手腕的动作一顿。
她不是惊讶这件事，毕竟这件事她早已亲眼所见过了。
而是，顾枭南居然会告诉她。
还这样坦白的告诉她。
站在那里的顾枭南看她惊愕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吓到他了，那难得的一瞬怔愣和她以往的平静沉稳不同，倒是莫名觉得新鲜。
只不过，一提及这件事刚想要扬起的唇角又沉了下去。
“我是肯定不会回去了，也没办法回去了，至于你……胡达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里调查你的身份，你玩儿不下去的。”
这算是他作为最后的忠告。
说完之后顾枭南也不打算再管她了，转身就开门作势离去。
可手刚搭上门把，就听到身后传来秦蛮清冷地声音，“变节不行么。”
顾枭南顿时神色微变，但很快他就恢复了过来，哼笑道：“这种负气话少说，你就算真变节，你也玩不下去。”
“为什么？”秦蛮不解地问了一声。
大概是为了让她死心吧，顾枭南松开了握着门把的手，又重新走到了她的面前，“现在他说那批货他让你来解决，可问题是这会儿全城卡严，你敢动么。”
秦蛮面色淡淡：“如果敢呢？”
“呵！”也不知道是笑她的不知天高地厚，还是笑她的无知无畏，顾枭南短促地一声冷笑，言语中透着讥讽，“那你就彻底黑了，不是你理所当然的一句卧底那么简单。”
他才不会相信秦蛮会变节。
他所谓的变节最多就是从明转暗，当一个卧底。
可实际上，卧底这个定位向来模糊。
从来不是外人想象的那么简单。
也根本不是上级一个秘密任务指派下来，然后他们离开部队，打入对方内部，拿下任务目标，最后成功归来就可以的。
在没有上级明确的指令下来，她私下动手根本就是违规。
这批货现在没上报，秦蛮如果没有能力做好撤退的计划，就真的把货送出去，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很有可能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只是还不等他再开口，就听到秦蛮率先说道：“那就黑吧，反正我本来就是一逃兵。”
顾枭南真是这回被她给气笑了。
这算什么？
玩儿赖？
“你觉得他会真那么容易相信？”顾枭南嘴角冷冷浮出一个笑，反问道。
“他会。”
秦蛮这么淡定的回答，倒是让顾枭南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凭什么？”
“凭我是一个变节的兵，也算是同一个系统的，对那些流程勉强熟悉。我来运货，很适合。”
几乎是一瞬间，顾枭南那带着兴味笑意僵在了嘴角。
这回轮到他震惊了。
他没想到秦蛮会打算这样亮出自己的身份。
没有哪个卧底敢坦言，自己曾经当过兵。
因为这是个“黑历史”，会成为一个隐形炸弹。
一旦有任何不利，所有人都会第一个想到的是有这个“黑历史”的人！
这对自己的生命是一种致命的威胁！
他是疯了不成？！
“秦蛮，这个玩笑很不好笑！”顾枭南抿紧了唇，难得严肃地对她冷声提醒。
可秦蛮却只问了一句，“你都已经不打算回去了，还管我干什么？”
她目光犀利，让顾枭南心头一窒。
片刻后，他才回答：“因为你会害到我，别忘了，我还是你哥。”
“放心，我自有分寸。”
看秦蛮那副淡定从容地样子，顾枭南眼里那份复杂越发的沉重，许久后才道：“反正话已至此，接下来这条路怎么走，你自己选。总之，我不会走，但你要留下来，你的生死你自己负责，我不会管。”
说完就走，半点不带犹豫。
看来，自己这个决定真的是惹他不悦了。
128 兵，逃兵！（1）
短暂的休息了一晚上，隔天一大早唐义就来请她去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就看到顾枭南早早地就坐在里面，没抽烟，却咬着烟头，神色淡漠地看着窗外，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秦蛮被安置在了另外一张小沙发上，顾枭南和她两个人一东一西，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一道泾渭划分。
看来在昨天的不欢而散后，他是真的不打算管自己了。
可继而一想，管自己？
顾枭南这个人和自己见面开始，各种暗算就从来没有断过，何来的管？
特别是他昨天和自己说话时那种不明的沉重感，复杂而又莫测。
在几次的交锋下来，她隐隐觉得这人可能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就在她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时，坐在那里的胡达早已将他们之间那古怪气氛纳入眼中。
特别是顾枭南那冷漠的样子。
胡达笑了笑，随后就对秦蛮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
“阿满。”秦蛮因为昨晚顾枭南说他们可能查自己，想了想，决定保险起见，没用真名。
反正蛮字和满字也就发音上的差别，并不大。
他们如果没查，那假名更安全。
尽管那才是自己的名字，现如今却成了一个假名。
“以前做过什么？”这时候胡达开口再次问道。
“当过一个月的兵。”这话一出，刹那屋内死寂一片，就连顾枭南都不由得转过头看向她。
尽管昨天他已经听过一遍了，但……他以为秦蛮这小子是激他而已。
没想到他真的会……
真是……疯了！
可随即就听到她再次补充：“逃兵。”
剪短的两个字，气氛这才松动了一些。
可胡达的眼神依旧极有压迫感地问道：“为什么要逃。”
“太累，太苦，还没钱，撑不下去。”
秦蛮这话倒也不是假的。
当兵又不是当官，那都是流血流汗丢命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