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给喜欢——竹已
时间:2018-10-20 09:39:18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谢如鹤点亮手机,给季兴怀打了个电话。听着外公苍老温和的声音,他神情平静,单刀直入:“您知道书念被曾元学抓了的事情吗?”
  那头瞬间沉默下来。
  谢如鹤垂眼,用力抿着唇,等着他的答案。
  大概过了几十秒,季兴怀叹息了声,承认道:“知道。那段时间你刚好车祸醒来,腿还出了问题,状态很差。”
  “……”
  “怕你知道之后会受不了,我就瞒下来了。”
  谢如鹤闭了闭眼,没有跟他发脾气,伸手挂了电话。
  过了几分钟,手机再度响了起来。
  是方文承的电话。
  谢如鹤接起了电话。
  方文承说着他那边的情况:“这个小偷好像是个惯犯啊,刚刚被供出之前还偷过好几家,都没被抓到,有一次还伤了人……”
  说完这个事,方文承又道:“对了,少爷。你之前让我去查的那个黎盛的事情,查到他还在吸毒,已经找了娱记爆料了。今晚他发了微博说要退圈……”
  谢如鹤没听完:“知道了。”
  随后便挂了电话。
  他没再呆在客厅,重新回到房间里。
  书念似乎是刚醒来,此刻正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听到动静,她立刻爬了起来,缩在角落里,连头也不敢抬,气喘得厉害。
  谢如鹤轻声喊她:“书念。”
  她的反应很慢,过了好几秒才抬起头,愣愣地看向他。
  见到是他,书念恐惧的情绪瞬间散去。她松了口气,看起来比之前清醒了些,很紧张地对他说:“谢如鹤,我们不能呆在黑漆漆的房子里。”
  “嗯。”谢如鹤没问为什么,把灯打开,“好。”
  “黑漆漆的房子。”书念喃喃低语,“会有坏人来的。”
  谢如鹤过去坐在她的旁边,也不敢太靠近她,只怕她会吓着。他低声哄道:“现在亮了,不会有坏人来了。”
  房间一亮起,她的状态明显好了不少,却也不再说话。
  半晌,谢如鹤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问:“要不要睡觉?”
  书念没躲开,摇头:“会做梦。”
  谢如鹤顺从道:“不想睡就不睡。”
  书念钻进被子里,极其没有安全感地问:“能不能锁门……”
  他点头:“可以。”
  谢如鹤去把门反锁,重新走回来。他看着整个身体藏在被子的书念,突然说:“念念,你搬过来跟我一块住好吗?”
  听到这话,书念从被子里冒出头,小心翼翼地看他。
  “不是跟你住在一个房间,我会住到另一个房间。如果你不喜欢,我也可以住到十七楼。”谢如鹤的声音很温柔,征询她的意见,“你觉得可以吗?”
  书念吸着鼻子,说:“你看到了吧。”
  谢如鹤顿了下:“什么。”
  “我刚刚的样子……”书念把头重新埋进被子里,哽咽着说,“我有精神病,我知道自己的状态。我不应该跟你谈恋爱的。”
  “……”
  “你条件那么好。”她的负能量到了极致,自暴自弃地说,“不应该找我这样的。有很多人喜欢你,你不应该找我的,你得找个没有缺陷的人。”
  她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话。
  很快,柔软的床上,旁边有陷下去的感觉。像是他靠了过来。
  书念头上的被子被他扯掉。
  对上他的视线。
  谢如鹤专注地看着她:“你的什么缺陷?”
  书念红着眼睛,正想说话的时候,他突然把脸凑过来,亲了亲她脸上的酒窝。
  是让书念毫无防备的一个举动。
  她像是受到了轻薄一样,瞪大了眼看他。
  安静下来。
  看着她的表情,谢如鹤的嘴角勾了起来,又用指腹蹭了蹭她的酒窝,认真地问:“是这个吗?”
 
 
第53章 
  书念抬手捂着被他亲了的那一侧脸颊,吸着鼻子,讷讷地反驳:“不是这个……”
  她的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的,像只委屈的小兔子。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吻,书念难过的心情在一瞬间被转移,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也只说了一句:“你怎么亲我。”
  谢如鹤歪了歪头,问:“不能亲吗?”
  “不是……”书念抿了抿唇,有点懵,顿时不记得刚刚想跟他说什么了。她挪开视线,认真思考了下,半晌后才温吞道,“可以的。”
  而后,她闷闷地补充:“但我现在太丑了,不要现在亲。”
  醒来就觉得脸和脖子都疼,她自己碰了碰,能很清晰地发现半张脸是肿着的。就算没有镜子,书念也能想象到自己的样子。
  闻言,谢如鹤垂眼盯着她,五官被灯光染得柔和,看起来专注而温柔。
  书念躲开他的视线。
  下一秒,谢如鹤凑了过去,低下头,与她怯懦又自卑的眼对上。他顿了下,轻轻吻住她的眼睛,问道:“刚刚不是说可以吗?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
  “……”
  “不准反悔。”他的语气像仿佛是在训小孩,却不带厉色,更像是在哄和诱导。谢如鹤的唇瓣往下移,贴上她的唇,含糊不清道,“就要现在亲。”
  书念不愿意睡觉,谢如鹤也没哄着她睡。
  因为那个亲密的举动,她不再有那种自卑的情绪,也不再像刚刚那样让谢如鹤不要跟她谈恋爱了,只是很安静地坐在床头,不怎么吭声。
  一直听着谢如鹤跟她说话。
  谢如鹤不是话多的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跟她说的内容也都是他在法国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多数枯燥无味,再者就是创作歌曲的思路和灵感。
  这些内容对于她来说,大概也都是乏味的。
  可他只想让她的注意力转移,不要再去想那些事情。
  这突如其来的遭遇,让书念的精力受损。此刻她的眼皮耷拉着,认真地听着谢如鹤说话,却又像是困到了极致。她不想睡着,只能又坐直了些。
  想了想,书念盯着空中的某处,眼神有些空洞,突然打断了谢如鹤的话,主动开了口。
  “如果,你以后觉得受不了了。”
  谢如鹤愣住,喉结滑动着,没有说话。
  书念把话说完:“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
  “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书念没有再哭,用力揉了揉眼睛,哑着嗓子说,“我都会很感谢你的。”
  谢如鹤顿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认真道:“我不会。”
  听到这个答案,书念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提起了一个事情:“我应该跟你说过的,以前我谈过一次恋爱,是跟徐泽元。”
  谢如鹤的唇线拉直,轻轻地嗯了声。
  知道跟他提起徐泽元并不算好,可因为疲惫,书念的思路不太清晰。在此刻,她只想把自己的所有想法说出来,憋了很久的想法,全部告诉他。
  “我当时,被警察救出来,有一段时间没去学校。”
  “……”
  “是在医院养伤。”书念的语速很慢,说几句话还要停顿好几秒,像是在思考,“还有,要做笔录。他们会反反复复地来问我,我是怎么被抓的,这一周发生了什么事情,曾元学对我做了什么事情。”
  谢如鹤握住她的手,安静地听着。
  “好多人来问。”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书念突然有了脾气,闷闷地说,“为什么要我说那么多遍,我都告诉他们了,为什么还要一直问。”
  谢如鹤说:“是他们不对。”
  “然后。”书念继续想,“徐泽元在这段时间里,来找过我一次。”
  谢如鹤问:“来安慰你吗?”
  书念吸了吸鼻子:“他看我受伤了,觉得不开心。好像是安慰我了吧,我不太记得了。只记得他就来了那么一次。”
  “……”
  “后来,我把伤养好了,我就回学校了。”书念说,“回去之后我才知道,我失踪的那段时间,学校里的同学都在转发我这个事情。认识我的人基本都知道,不认识的,也都知道播音主持有个女生失踪一个星期了。”
  “他们都觉得我很惨,觉得我很可怜。失踪了一个星期,被一个男人抓了,觉得我肯定被强奸了。”
  书念很平静地阐述着:“然后徐泽元就来跟我提分手了。”
  “他跟我说,他知道我很勇敢,不在意这些事情。说我可以很平静地面对警察的问题,以后估计还能面不改色的上法庭,听到其他人的流言蜚语也觉得没有关系。”书念的眼里再度浮起了一层水雾,“他说他不行,他承认是自己懦弱,受不了其他人的眼光。”
  “可我没有很勇敢。”书念忍着哭腔,“我每天都很害怕。”
  每次回忆的时候,她都觉得很害怕。
  想到还要上法庭,想到还要见到曾元学,书念没有一天能睡得安宁。
  可她强忍着恐惧,一次又一次配合警察和律师的原因,都只是希望曾元学能被判死刑。死缓和无期她都无法接受。
  是书念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恨一个人。
  只要他还存在于这个世上,她每日每夜都不能安眠,睡着了也会被惊醒。唯恐他会回来,再度把她拉回那个黑暗的房子里,百般折磨。
  只要他死了。
  那些恐惧应该都会随之消失了吧。
  书念是这样想的。
  可是却没有。
  尽管逃离了地狱,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因为精神的问题,她每天都活在曾元学的身边,活在遭受创伤的那一个星期。
  那些回忆反复再现,像是枷锁一样将她囚禁。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书念是真的不能理解,“我没有被强奸,听到这样的话依然会觉得很难受。但我要是真的受到这样的对待呢。”
  “他们是觉得我要觉得羞耻吗?可我是受害者,我为什么要觉得羞耻。”她红着眼,一字一顿地说,“我受到了伤害,这不是我的错。”
  凭什么呢?
  真正该觉得羞耻的,是加害者,是那些在受害者的伤疤上撒盐的人。
  不是她。
  说了这么一长串话,书念的力气彻底用完,声音越来越迟钝,变得越来越轻:“我发病的时候很可怕的,如果你以后想跟我分开,可以告诉我。”
  谢如鹤的眼角发红,勉强扯起嘴角。
  “这样啊。”
  “我以前一个人也能好起来。”书念像是在自我催眠,“所以你不用担心的,我没觉得自己丢人,不会因为你跟我提了分手,我就大受打击。我会好起来的。”
  谢如鹤亲了亲她的手背:“这次我陪你好起来。”
  她没再有回应。
  眼皮已经阖上,皱着眉头睡着了。
  谢如鹤也没再吭声,将她眉头抚平。
  他坐在她的旁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回忆里的那个书念,她总是勇敢的。
  她不怕大人的怒斥,不怕同学的戏弄,不怕那奇形怪状的虫子,不怕一个人走夜路。除了那根本不存在的鬼,她没有任何害怕的东西。
  在教室里,听到女同学因为突如其来飞进来的蜜蜂惊恐地尖叫,她也从不会觉得她们大惊小怪,不会因为自己不怕,就觉得她们的恐惧是令人难以理解的。
  她会主动帮她们将恐惧源赶走,然后细声安抚她们。
  让她们不要害怕。
  在看到他被谢冀用杯子砸出来的伤口后,她想去告诉谢冀这样做是不对的,即使清楚有可能会受到伤害。
  她依然义无反顾。
  可她也是怯懦而胆小的。
  会因为一个变态而害怕得哭泣,对他发脾气,拿糖诱惑他,让他送她去上学。她会害怕受到伤害,小心地躲避这个世界的黑暗之处。
  那段恐惧的时间,只占据了她漫长的人生里,很小的一段时光。
  可如今,却成了她的日常。
  那个热爱世界的书念。
  从无所畏惧,变成无所不惧。
  怕她半夜会醒来,谢如鹤也不敢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陪了她一晚。
  第二天天一亮,书念就醒了。她坐了起来,精神仍旧很差,像是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周围。
  谢如鹤被她的动静弄醒,睁开了眼。他长手长脚的,坐在这个小沙发一晚上,并不太舒服。此时下意识地伸了个懒腰。
  书念顿了顿,小声地问:“你怎么在这儿睡。”
  谢如鹤没回答,扯了个话题:“早上想吃什么?”
  书念摇头:“我去洗漱。”
  她爬了起来,突然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愣了好一段时间之后,呆呆地看向谢如鹤。书念的脸蛋瞬间红了起来,嗫嚅道:“你不能给我换衣服……”
  谢如鹤也愣了下,耳根瞬间发了烫:“没有,我找阿姨帮你换的。”
  书念把身上的衣服向下扯了些,表情有些尴尬。但她又怕谢如鹤误解了她的意思,窘迫地解释:“我没有抗拒你的意思……就是觉得还没结婚的话,这样不太好。”
  “……”谢如鹤别过视线,“我明白。”
  两人一个站在地上,一个半跪在床上。
  僵持了一会儿。
  书念觉得不太对,小声地补充:“我也没有暗示要你跟我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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