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没听到她这话,谢如鹤指了指屏幕,问道:“玩哪个?”
书念眼睛一扫,随便选了一个。
是一个三以内的加减法题,以抢答的方式竞赛。
先答对三道的人算赢。
这个书念刚刚玩过,虽然很简单,但总是好几个数字又加又减,她反应的太慢,要想好几秒才能算出答案。她和谢如鹤基本都是以零比三的结果结束游戏。
书念挠了挠头,腮帮子鼓了起来。
勉强集中了注意力。
游戏开始。
题目:1 2=?
这个完全不用思考,书念直接点了个“3”。
这次是她先答对。
书念有些惊讶,不自觉地抬头看了谢如鹤一眼。
他还盯着屏幕,没看她。
书念眨了眨眼,心底莫名冒起了成就感。
下一题:2 32=?
领先了一题,书念没那么紧张了,想了好几秒,然后又点了“3”。
还是她答对。
下一题:1 111 23 1 1 1=?
书念:“……”
一遇到长的书念就反应不过来,脑子像是浆糊一样。她挠了挠头,掰着手指算,心里默念着:“一加一等于二,二减一等于一……”
还没等她算到一半。
谢如鹤懒懒地吐出了个字:“二。”
书念的心算被打断,下意识戳了“2”。
然后赢了。
这么顺利的胜利让书念觉得很不可思议。她盯着屏幕上的那个“win”,定了好几秒,而后抬头看向谢如鹤:“我赢了?”
谢如鹤嗯了声:“赢了。”
书念第一次感受到胜利的喜悦,眼睛亮晶晶的,话也多了起来,随口问道:“你这次怎么算这么慢。”
“没有,你算太快了。”谢如鹤看着她,低声道,“还玩吗?”
书念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连忙点头。
“玩。”
大概是因为先前连着赢了她几十局,谢如鹤的运气和脑子用光了。之后翻了倍的输给书念几十局,让她格外有成就感。
书念的兴致很高,偶尔觉得谢如鹤输得太可怜,想偷偷让他赢一把,他都赢不了。到后来,她绞尽脑汁地想让他赢,却局局都胜利。
她趴在床上,晃荡着脚丫子思考对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吵醒她的是一通电话。
书念迷迷糊糊地接了起来:“您好。”
房间有遮光的窗帘,但谢如鹤只拉上了不遮光的那一层。此刻顺着窗户,她能看到外面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房间里因为开着灯还很亮。
谢如鹤不在她旁边,不知道去哪了。
随后,耳边响起了邓清玉的声音:“念念,我来你家了。你是出差了还是怎么?怎么房子像没住人了一样。”
听到这话,书念立刻坐直了起来,脑袋也清醒了。
“啊,我……”
书念不太会撒谎,此时刚睡醒,邓清玉这个电话打的也突然,她完全想不到理由,声音磕磕绊绊的:“我、我不在家。”
邓清玉说:“我知道,你最近都没在家住吗?”
书念安静了几秒,认命般地垂头,没有再瞒着她。
“我交了男朋友,现在在他家住。”
那头沉默下来。
书念像在等待受训一样,紧张地玩着手指。
半晌后,邓清玉问道:“是谢如鹤?”
“……”书念呆住,“你怎么知道。”
“之前去你那边的时候,看到你和他呆在一块儿了。”邓清玉的声音平静,“而且也没见你最近有跟谁联系多起来。”
书念哦了声。
又沉默了一阵。
书念忍不住替谢如鹤说了句:“妈妈,你不要不喜欢他,他人很好的。”
邓清玉无奈:“我这还没说什么呢。”
书念挠头,心虚地说:“就是你以前不怎么喜欢他,我就给他解释几句……”
“念念。”邓清玉打断她的话。
“啊?怎么了。”
“你觉得好就好,妈妈不反对。”
“……嗯。”
“我就问你一个事儿。”邓清玉是知道徐泽元的事情的,怕她会再次受到伤害。虽然不想跟她提这个,还是担忧地问,“你跟谢如鹤说了你的状况了吗?”
书念舔了舔唇:“知道。”
邓清玉问:“那他对你好吗?”
“好。”书念的眼睛有点酸,声音随之带了点鼻音,“知道了也对我很好。”
第65章
睡了一觉,书念感觉吃药带来的副作用轻了不少,心闷的感觉也没之前那么严重。她没跟邓清玉说过家里进小偷的事情,此时怕她会担心,也没有说出来。
书念又跟邓清玉聊了几句,没多久便挂了电话。
房间里是像平时一样的安静。
谢如鹤向来不会弄出什么大的动静,基本不会吵到她。
书念揉了揉眼睛,凑到窗边把窗帘拉开。这儿楼层高,能看到大半个如川市的夜景,万家灯火映入她的眼中。她垂眸看了下时间,而后爬起来,到卫生间里洗了把脸。
中午只喝了碗粥,此刻书念也觉得饿了。她推开房门,正想往客厅的方向走,突然注意到门上贴了张便利贴。
书念脚步一顿,伸手把便利贴扯下来。
上面是谢如鹤熟悉的字迹。
——我出去买点东西,醒来给我打电话。谢如鹤。
书念又走回房间去把手机拿出来。
此刻七点出头。她回想了下,自己好像是下午三四点的时候睡着的,完全没听到动静,也不知道谢如鹤出去多久了。
书念边往厨房走,给他打了电话。她打开冰箱翻了翻。
耳边响起了嘟嘟声。
书念从冰箱里拿了杯果冻,踮脚在顶部拿到勺子。
等她做完这一连串的动作之后,谢如鹤还没接电话。
书念走到沙发前坐下,又等了一会儿。
电话因为长时间没有人接听而自动挂断。
书念犹疑地盯着屏幕,总觉得不太对劲。从重逢到现在,她基本没有遇到过谢如鹤不接电话的情况。不论是什么时间打的电话。
她舔了舔唇,又打了一次。
还是没接。
书念想了想,给他发了条短信。
【你现在在哪?】
发送成功后,书念把手机放到旁边,情绪瞬间又差了起来。她撕开果冻的包装纸,拿着勺子,心不在焉地挖着咬了一口。
书念犹豫着要不要给方文承打个电话的时候。
玄关处恰好有了动静。
书念连忙挪到沙发的最边缘,伸了个脑袋往玄关处看。
谢如鹤提着个袋子进来,身上换了套衣服,心情看上去不佳,眉眼锋利带着戾气。他垂头换着鞋子,眼一抬,注意到书念时,情绪散去了些。
他走过来:“醒了?”
书念点点头,问道:“你怎么不接电话。”
“刚刚出门不小心摔了。”谢如鹤漫不经心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了下电源键,屏幕仍然是黑的,“坏了。”
书念沉默几秒,低下眼,注意到他手臂和手肘处有擦伤。她自顾自地走到电视柜旁,把医药箱拿出来。
谢如鹤还站在原地:“饿了吗?”
“有一点。”书念诚实道,“但刚刚吃了个果冻,就还好。”
谢如鹤嗯了声,拿出袋子里的其中一样东西放到冰箱里。
等他走回客厅的时候,就看到书念已经坐在沙发上,温吞地翻出医用棉签和碘伏。她吸了吸鼻子,问道:“你出去买什么?”
谢如鹤坐到她的旁边:“雪糕,不过可能都化了。”
“冻一会儿就好了。”书念抓住他的手腕,凑过去,认真给他处理着伤口,“你也摔了吗?这儿都破皮了。”
谢如鹤没说话。
书念小心翼翼地给他涂药,偷偷看他一眼:“你怎么不开心。”
谢如鹤脸上没什么情绪,淡声道:“没有。”
书念不太相信他的话,慢腾腾地建议:“你是现在就想吃雪糕吗?那不然我们现在出去买,刚好晚饭也在外面吃。”
“嗯?”谢如鹤抬头,“雪糕给你买的。”
“怎么给我买雪糕……”
“你下午说想吃。”
“我说了吗?”书念的表情有点呆,歪着头想了想,过了好一阵才想起来,“哦,对。我说了……睡一觉给忘掉了。”
谢如鹤弯了弯唇,坏心情散去大半。他接过她手里的棉签,说:“我自己来吧。我打包了面给你,先去吃。”
书念摇头:“我先给你涂完。”
谢如鹤顿了下,没再说什么,顺从地没有动。
“以前我爸爸总是受伤。”书念的动作很轻,说话也软声细语,“他在家的时候,也都是我帮他处理伤口的。”
谢如鹤垂眸看她。
书念笑眯眯的:“我觉得我弄得还挺好。”
处理完伤口,她把棉签扔进垃圾桶里,起身到厨房里洗手。谢如鹤跟了上来,默不作声地站在她的旁边。
书念甩干手上的水,说:“你也洗个手。”
谢如鹤点头,上前用水冲了冲手。
书念走出厨房:“那今晚就吃面?”
谢如鹤说:“嗯。”
书念提起袋子,走到餐桌旁。
谢如鹤过来帮忙,低声问:“还觉得不舒服吗?”
书念很诚实:“没有了。”
“不舒服要跟我说。”
“好。”
谢如鹤打包的是附近一家面店的招牌牛肉面。怕面会糊掉,面和汤是用不同的盒子分开装的,总共四盒。
汤还很热,谢如鹤担心书念会被烫到,没让她碰,起身把汤倒入面碗里。
书念托着腮帮子,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欲言又止。
谢如鹤把汤倒好,用筷子搅拌了下,而后放到书念的面前。恰好看到她的视线,他的目光一顿,嘴唇抿了抿,怕她胡思乱想,也没再瞒着。
“我爷爷奶奶,还有我几个叔叔都来这了。”
书念突然想起邓清玉的话,啊了声。
“刚刚回来的时候碰巧遇上了。”谢如鹤平静道,“被我叔叔推了一下,没注意就蹭到墙了,没什么事情。”
书念没想过是这样,忍不住道:“他们怎么这样。”
“应该想让我回去看我爸。”谢如鹤不太在意,“还有,让我给钱给他们吧。说我爸下葬要花钱,还要帮忙赡养我爷爷奶奶。”
“……”书念猜测道,“他们是不是骂你了。”
谢如鹤嗯了声,没再说话,低头咬了口面。
书念拿着筷子,安静地坐在原地看他。
想起了在十延镇的时候,因为季湘宁是外来的人,在这个地方,除了谢冀之外,她无依无靠。而丈夫却也不靠谱,日日酗酒,脾气上来就是又打又骂。
这个唯一的依靠,成了她痛苦生活的源头。
那个时候,只有季湘宁会护着谢如鹤。
其他的亲戚,对他们家的状况也只会冷眼旁观。那个时候没有任何的作为,在此刻却自以为是的重新作为谢如鹤的长辈,来对他说教,跟他索取钱财。
书念又想起了曾元学的话。
她吐了口气,突然觉得很难过。那些话,书念大概这辈子也不会告诉谢如鹤,不会想让他知道季湘宁真正心死放弃的原因。
书念低下头,问道:“我都忘了,我们为什么就没联系了。”
谢如鹤的动作停住,喉结滑动了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多么大的缘由。
是因为距离,也是因为时间。两人相距着那么远的距离,有各自的生活,忙碌着各自的事情。彼此仍然是重要的,却也会觉得陌生。
遇到事情,不再是第一个告诉对方。
渐渐变成很久聊一次天,说的也都只是开心的事情,不会将自己的任何一点负面能量带给对方。变成了陌生又熟悉的老朋友。
书念忽地想起来,迟疑地说:“我记起来了,好像我找你了好几次,你都没有理我,给你打电话也没有接。然后就断了联系了。”
谢如鹤舔着唇:“是。”
“……”书念不敢相信地问,“你看到了故意不理我?”
“你20岁生日的时候,我给你打了个电话。”谢如鹤停下了筷子,自言自语般地说着,“当时已经用阿鹤这个名字两年了。”
书念愣住:“你给我打了电话?我不知道呀。”
在书念的印象里,自从谢如鹤去了法国之后,他们一般只在qq上联系,基本不会打电话。有时差的关系,也因为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
“是徐泽元接的电话。”谢如鹤重新垂下眼,“说他是你男朋友。”
本来是想跟她说,他准备回国了,想要跟她见一面。那个时候,阿鹤这个唱作人的笔名渐渐有了点名气,他也有了经济来源。
觉得自己跟她的距离好像在慢慢接近了。
他靠自己的能力,一点一点地拉近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
不会再像在十延镇的时候,所有人都因为他有个会家暴的父亲,从而对着对他伸出手的她说着那么难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