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满地的蜡烛摆成的桃心,竟被傅时寒视之为垃圾,学长脸上十分挂不住,但他句句在理,他无从反驳。
“第二,你要表演,没问题,但是跟踪和泄露隐私,不可以。”
他眼角肌肉微颤,勾起一抹危险的意味。
“第三,跟别的女生表白,没问题,但是她,不可以。”
他修长的指尖所指的方向,霍烟穿着一条齐膝的棉布小花睡裙,乌黑浓密的长发如瀑布般垂挂在肩头,一双杏眼宛如水洗过一般,清澈透亮。
她眨巴眨巴眼睛,愣愣地看着傅时寒,本来以为这会是一场学生会主席教训违规同学的吃瓜大戏。
没想到他会突然把矛头指向自己。
顶着一众吃瓜群众好奇猜测的目光,霍烟感觉头皮发麻,压力山大。
那学长冷哼一声:“哼,前面说那么一堆大道理,结果还是公报私仇,凭什么别人就可以,她就不可以!这些天在楼下表白的人也不少,没见你个个都管,我看就是你学生会主席摆官威,仗势欺人!”
傅时寒冷冽的眉目扫他一眼,唇角勾起若有若无一抹笑意,调子微扬:“欺你,我需要仗势?”
此言一出,学长整个人脸色胀得通红不已。
明明白白的鄙夷和不屑,带着某种清高自傲。
而这种自傲并非一般人故作姿态,而是经年累月里的优秀与卓越,养出来一份从容气魄。
“于公,你在这里大吵大闹,影响了同学们正常的休息;于私,你动我的人,这让我不爽。”
傅时寒坦坦荡荡地说:“所以我不找别人的麻烦,却偏要找你的麻烦。”
相比于找各种理由和借口整治,傅时寒明明白白直截了当——
那个女孩,我的人,你不能动。
倒是让别人无话可说。
学长还是有些不甘心,讪讪地说:“所以你跟她到底什么关系,管的也太宽了些吧。”
还不等傅时寒开口,霍烟突然站出来,说道:“傅时寒是我哥哥。”
她嗓音脆生生的,一声哥哥喊得有些突兀。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这让她脸颊微微泛红,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走到傅时寒身边,对那位学长说道:“谢谢你说喜欢我,但是很抱歉我根本不认识你,所以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跟着我,刚刚你说的那些话,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学长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傅时寒直接牵起了霍烟的手腕。
“你把这里的残局收拾干净。”他冷冷望向那学长:“都是成年人了,不要让宿管阿姨替你的‘浪漫’收拾残局。”
这一句教训人的话,倒是官威十足,然而没人会觉得傅时寒说的不对。
作为成年人,最大的教养就是不要给任何人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他说完这句话,牵着霍烟转身离开。她肌肤冰滑,纤细无骨,这让他不禁加重了力道。
傅时寒走得很快,霍烟被他牵着,步履迟缓有些跟不上,整个人踉踉跄跄的,简直就像是被这男人给拖着走似的。
“寒哥哥。”她一边低声哀求:“你慢些,慢些走。”
傅时寒听不得她这般低言絮语,于是放慢了步伐,捏着她的手也减轻了些许力道,倒像是正常的牵手散步一般。
他带着她来到无人的宿舍楼后小径边,这才松开了她。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霍烟像兔子一般瞅瞅周围,静寂无人,感觉有些害怕:“都这么晚了。”
傅时寒这才注意到,她还穿着花边的小睡裙,裙子有些旧了,但是洗得很干净,甚至有些脱色。
他眼底划过一丝怜惜之色,却又立刻不自然地别开脑袋,闷声开口——
“以后长点心,别总是不在状态,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
“唔。”
她知道他是为了她好,于是连连点头应承:“我以后就知道了。”
这般温顺,倒让傅时寒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于是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被他捏起了嘟嘟肉,霍烟拼命挣扎:“啊,你松开,疼……”
傅时寒闹够了,这才松开她,见她气急败坏的模样,他嘴角渐有笑意晕染开来,随口问道:“钱还够不够用?”
“够的!”霍烟不假思索便立刻答道:“你别再乱给我钱,也不准给我买什么了。”
她可上了他不少当,绝对不会轻易相信他。
“现在他们都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以后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随时来找我,肚子饿,想吃好吃的,也来找我。”他顿了顿:“还有,如果学校有男人骚扰你,来找我。”
霍烟口头上应承着,心里想的是,要真的什么事都来找他,傅时寒肯定被她给烦死。
“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
霍烟面对着他,倒着走了几步,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他又叫住了她。
霍烟立刻便又顿住脚步,战战兢兢地回头,仿佛这男人真是能制她的天敌。
“又,又怎样。”
傅时寒凝望着她,薄唇轻启:“刚刚你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霍烟想了想,脱口而出道:“寒哥哥?”
“嗯,再叫一声。”
霍烟拧起眉头:“以前不是一直这样叫吗,百八十遍了都。”
他还能听出什么新鲜劲儿?
“一年多没见面。”他提醒她:“你一年多没叫我了。”
霍烟撇撇嘴,索性“寒哥哥”“寒哥哥”叫了好几声,调子婉转,声线清脆,叫到他满意为止。
“我现在可以走了吧,你也早些回去休息,晚安。”
霍烟这次脚底生风,一溜烟儿就没了影儿。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傅时寒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那抹渐渐加深的笑意,经久不散。
第11章 纳新
舞蹈教室,一排排白天鹅翩跹起舞。
小踢腿练习,以脚带动腿向空中提起,同时抽回脚,动作迅速而敏捷,使得地面发出不整齐的碎响。
全班只有霍思暖能够漂亮完美地完成小踢腿的局部动作。
她鬓间带着汗,脸颊红扑扑的,甩开了周围失败的同学,独自一人进行着后面的动作。
几个女生团坐在一起,偷偷打量她,眼神相互交流。
一个女生清了清嗓子,以霍思暖能够听见的音量,说道:“你们知道吗,前天晚上,傅时寒在女三宿楼下狠狠教训了一个男生。”
“听说那个男生深夜扰乱女寝秩序。”
“我当时在现场,扰乱秩序是真的,但不是最重要的原因,这些日子,隔三差五就有男生楼下表白,也没见学生会插手管过。”
“那是为什么呀。”
“是那个女孩。”那女生故意放大了嗓门:“听傅时寒自己亲口说的,其他女孩可以,但是动她,不行。”
“哇!”女生爆发出一阵羡慕的感叹:“就跟偶像剧似的,那女生是傅时寒的女朋友吗?”
“不知道呢,但是两个人关系肯定不一般。”
说话间,女孩们时不时拿细长的眉眼去瞅霍思暖,不过让她们失望的是,霍思暖从始至终面色如常,没有丝毫异样。
直到霍思暖跳完了这一组动作,取了毛巾擦擦脸,好事的女生不依不饶追问她:“哎,思暖,你们家傅时寒怎么回事啊,怎么又跟大一的学妹……嗯,纠缠不清?”
霍思暖眼角闪过一丝冰冷不善的情绪,但转瞬即逝,回身的时候,嘴角勾勒了笑意,漫不经心说:“噢,那女孩叫霍烟,是我妹妹。”
“啊!”
这回轮到周围女同学惊诧了:“原……原来那个女生是你的妹妹呀,这就难怪,傅时寒会这样护着她了。”
“是呀,以前都没听你说过,还有个亲妹妹呢。”
“看来傅时寒是看在思暖的面子上,才这样维护那个女生。”
“对了,我还听那女生叫傅时寒哥哥呢。”
“看来是没问题了,哎呀你们真八卦,想多了吧。”
女生们嘻嘻哈哈地说着,明面上奉承着霍思暖,几分真心几分假意,霍思暖已经不想去计较,她径直去了更衣间,转身的时候,嘴角晕染的笑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学生会纳新在即,林初语拉着霍烟报了名。
本来霍烟没想加入学生会,但是耐不住林初语苦苦哀求,说两个人加入学生会将来一起才好有个伴,学生会里肯定是个顶个的人尖儿,你就不怕我被人生吞活剥了啊。
霍烟无奈地说:“大家都是同学,哪有这么夸张。”
“有,真的有!”林初语挽着她的手哀求着:“学生会水深似海,我一个人真的有点小忐忑啊。”
虽然以前也听人说过,大学的学生会是非常官僚的机构,势利又会巴结人的同学能混得如鱼得水,刚正秉直的人反而会被排挤……
但这些都是道听途说,具体如何,霍烟也不知道。
不过她也相信,既然傅时寒能成为学生会的主席团成员,说明其实人言不可尽信。
傅时寒的人品,众人有目共睹,几乎可以说是毫无瑕疵可言。
霍烟还是陪着林初语报了名,就像林初语所说的,大学就应该多多尝试,才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擅长的是什么。
她们不像洛以南,非常明确自己喜欢的就是街舞,所以毫不犹豫参加了街舞社;也不像苏莞,总是参加一些比较稀奇古怪的社团,譬如冷笑话社团,特异功能研究社团,还有校园大冒险社团等等。
霍烟和林初语,算是寝室里唯一两个比较正常而普通的大学生了。
学生会纳新的初试考题还算简单,但是霍烟在考试前夕也做了不少功课,她将学校官网里对于校园的简介概况全部摘抄了下来,写了满满三大页的纸张,记录了详细的知识点和重难点。
林初语见状,惊讶万分:“你怎么做了这么多笔记,你这……这是参加期末考试啊!”
“反正都是考试,既然是考试就要好好准备啊。”
林初语点点头:“听说你是我们学院新生高考的最高分,真厉害啊。”
等候室外面,有男生听见林初语的话,闷哼一声:“这年头,会考试不代表实际能力强,学生会招人可不是要那种只会考试的书呆子。”
霍烟记得他,刚刚干事念复试的名单,他是最后一个站出来的,好像叫蒋俊凯。
林初语不满地撇撇嘴,小声逼逼:“笔试考最后一名,险些就被淘汰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人家。”
霍烟让她别说了,将来很可能一起共事,不好撕破脸皮。
最终的面试在几个不同的办公室,因为学生会下面有宣传部,组织部,策划部,实践部,还有后勤部等诸多不同的部门。
林初语会手工画和ps的技能,所以报了宣传部,霍烟挑来捡去,觉得还是实践部比较适合自己,不需要什么特长技能,只要认真做事就可以了。
同时面试实践部的有二十多个同学,每次四人同时面试。霍烟没想到,那个名叫蒋俊凯的男生,也在这一次。
陆续进入面试厅,蒋俊凯看了霍烟一眼,眼神带着明显不屑和轻视的意味。
面试厅是学生会的会议室,正前方横亘这深褐色木质的长形办公桌,桌前坐着组织部的几位干事和部长。
虽然都是学姐和学长,但是他们穿着正式,严肃正经,这一番作态俨然与职场面试并无二致。
这种氛围,也让之前抱着玩一玩的心态来参加面试的同学感到紧张不安。
而霍烟发现,左边第一个座位上正襟危坐的男孩,竟然是主席团的傅时寒。
他衣着正式,坐姿端正挺拔,比边上的男孩高出了一个脑袋。
日光从后方窗棂斜入,敞亮的光线衬得他皮肤如纸般白皙,垂眼,睫毛覆住幽深的眼眸,他手里捏着面试同学资料,仔细地扫视着。
高挺的鼻梁上,还架着一个小框的金丝眼镜。
眼镜是平光的,他根本没有近视。不知道为什么,霍烟从他这姿态里读出些许衣冠禽兽的意味。
听边上女生窃窃私语,说傅时寒以前就是实践部出来的,所以这一次实践部面试,他也参与旁听。
面试正式开始,由正中间的实践部部长沈遇然开始提问。
问题并不难,譬如加入学生会的理由,为什么选择实践部,你对实践部了解多少,而后面的问题,则是关于一些应激问题的处理。
“你们高中各自担任过什么职位?”这个问题是由沈遇然提出的。
前面两个女生如实回答,有的是课代表,有的是班长,而蒋俊凯面带得色,自信地朗声道:“我在高中的时候就是学校的学生会会长,任职三年,所以我对于加入学生会以后要做的事情,了如指掌,能够轻松上任。”
几位干事点了点头,表示满意,唯独傅时寒,几轮面试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也没有提问。
他本就是旁听,主要提问和决策还是交给沈遇然等人。
轮到霍烟的时候,她只能如实回答:“没有担任任何职位。”
傅时寒抬起头来,幽深如寒潭一般的眸子,直直望向她,提出问题:“那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拥有足够实力能够担任实践部的干事?”
霍烟没料到傅时寒竟然会为难他,明明之前还那样护着她的寒哥哥,对别人都不置一词,偏偏对她提出这样尖锐的问题。
不过霍烟很快就想通透了,傅时寒不是以公徇私的人,霍烟的能力本来比旁人就要差一些,他对她严格要求,也是应该的。
霍烟措辞答道:“我没有经验,但是想要试一试,我……我保证,如果能顺利通过,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好手里的每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