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抖的几乎捧不起锦盒。
目光回转,这些日子里,根植于心的迷惑。终于找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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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润玉坐在昙花丛旁边的石凳上,已经许久了。
月光清寒,这里的空气里,连一丝一毫的灰尘都没有。是以,月光就这样明确的洒下来,没有任何阻挡,耀在他眉间鬓角。
他最适合与这月光作伴,因为在这月夜星空里,他本就是明月一盏。
阿锦端着一个托盘,脚步轻轻,慢慢靠近了润玉。
“抱歉,来迟了些。这是今天的药,你先喝了罢。”
说罢,她从托盘上递给他一个分外剔透银亮的药盏。然后再从托盘上,拿下茶水置于桌上,自己方才在一旁坐下了。
润玉在月光映射中清浅一笑,笑容也像蒙了光。
见润玉将药汁一饮而尽,阿锦方才松了一口气。她也不再遮掩,双手撑住自己的脸,用双眼紧紧盯着他。
“觅儿,今夜,我们是在赏花,还是在赏我?”润玉见她眼神明亮,心放佛颤动一下,他转了一下目光,轻声问。
“润玉......你知道,我最在意的是什么吗?”阿锦没有接他的话,只是自顾自开口。
“哦?觅儿最在意之事,你可愿告诉我?”
“我心中有一在意之人,我最在意和害怕之事,就是他受到伤害。”
阿锦不再看他,自顾自又说:“我知道他,受了太多苦,忍了太多痛。但是,他受每一份苦,我都要恨那害他之人千万次。他忍每一份痛,我都要厌那伤他之人千万次。”
阿锦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睛里已有泪水闪耀。
她想起她打开锦盒,盒子里,只有被润玉的蓝色灵力包裹的好好的青英梓之时。她就知道了这一切的缘由。
“我不会原谅任何伤害他的人。润玉。”
“即使那个人,是他自己。”
“你刚才喝的那盏药,里面有一味重要的药引。”
阿锦拿起了空空的药盏,轻轻拂过药盏复杂的纹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很轻。但每一句话,都踏在了润玉心口。
“青英梓。”这是润玉和阿锦一起默念,他们都没有发出声音,但口型是一样的。
阿锦将药盏放下,又抬眼看润玉。
这是她放在心口处最重要的人,是她来这六界的依托和原因。是她希望穿过时空次元,圆无数人梦的愿望所系。
她苦笑一下,继续说:“润玉,你根本不懂爱是什么。”
身边有昙花幽香浮起,不必用余光去瞟,他们皆知,是昙花开了。也不必真的用眼去看,他们皆知,月光之下,昙花盛放究竟有多么美丽。
“爱,不是靠伤害自己可以留下来的。无论是爱情、亲情、友情。这些所有的,你未曾拥有过,却盼望拥有的东西,都不是靠伤害自己,能够得到的。”
“爱是平等,但伤害自己,是要挟。”
阿锦脸色实在是像心如死灰一样的坦然和平静。她平静的,将每一句话娓娓道来。但每一句话都如刀如剑,刺入润玉心头。
他于是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他整个眼圈都红了。
“觅儿,我确实不知道爱是什么。但是,我爱你。我想要你的爱。我这一生,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一切,从都没有真正拥有过。但是觅儿....唯有你....我不懂的,你能教给我吗?”
阿锦含泪摇头,她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去教润玉,但她又不得不说。
“爱是什么,我教不了你。”
“这些,你都得去自己学。但是,润玉,你得明白,只有先爱自己,你才会能爱别人。”
“当你不爱自己时,你对别人的爱,就是刀与剑,既伤人,又伤己。”
说罢,她见润玉全身都在颤抖,额头上全是汗珠。她默默半跪下来,直视着他的双眼。然后,又轻轻抱了抱他。
只觉得怀中冰凉,她温柔道:“夜深露重,刚饮下对症的药,虽伤势大好,但到底身子还虚弱,不要着凉了。”
深吸一口气,她又说:“我从明日起,会搬离璇玑宫。你身子一日未好,我就一日不会见你。”
月光清辉映照下,这是一个冰凉的拥抱。笼罩着两个灵魂聚在一起,却没办法靠的更近的悲哀与凉薄。
第三部分:为了再见的暂别
第29章 为了再见的暂别
将将等到天光微亮,阿锦就打算踮着脚摸出门去。
昨夜润玉又起烧了,烧的昏昏沉沉。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让她一步也离不开。后来喂的所有药都没有用,全部尽数被他给呕了出来。
注视着在烛火照耀下润玉惨白的面容,阿锦实在是心如刀绞。
只是在现下,分别如何,不分别又如何?她乃异界灵魂,终是要与他诀别的。尤其小龙崽崽如此不争气,为女人自虐到这个地步,她也实在有些怒其不争。毕竟是要当天帝的人,怎么可以这么不把自己当一回事?
润玉如果要从这永无止境的三角恋悲剧中解脱出来,要学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爱自己。
他对锦觅的爱,一直都是如此悲哀和无望。从一开始,这样的不平等的爱情,注定无法善终。
她本应该好好教他,好好告诉他,爱是什么,他应该如何去爱。
就算,就算他的人生没有爱,但他本是九天应龙,怕什么万年孤独?
上有皓月银河相伴,下有名山大川揽怀。海阔天空,千年万年,岂不快哉!
但世界观能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只有最后几个月时间,也只能用这最后几个月时间,给他去下一剂猛药。
天要亮了。
她最后摸了摸润玉浸满冷汗的额头,咬咬牙,从他手心抽开了手,到底还是走了。
因她走的匆忙,只给邝露留了纸条,大致写了一下润玉的药方和注意事项,而自己那一室的小玩意,都没有带走。
所以,当她回到自己空无一物的洛湘府,深感家徒四壁,风雨飘摇。
正当她坐在自己的寝宫里,百无聊赖思考人生之时,水神恰巧推门而入。
“爹爹。”阿锦乖巧道。
“来,这是灵秀姨熬的鸡汤,趁热喝了。”水神看着眼前的阿锦,神色温柔道。
阿锦微笑接过,一口口啜饮起来。
“觅儿,你这几日一直宿在璇玑宫,爹爹一直放心不下你和夜神。他现在,身体可是大好了?”
阿锦不欲说不快活的事让水神担心,只低头应道:“恩,已经好了大半了。”
“那就好,前些时日,我观你似是还在夜神和火神之间摇摆不定,但看这几日...你似乎已经决定了?”
阿锦想到灯火明灭间润玉的脸庞,又有点心碎神伤,只是低头道;“爹爹,其实,我自己亦不知道我是如何在想...”
水神微微一笑:“我知觅儿懂事,不愿让其他人为难。但是,在爹爹心里,你如何选择并不打紧,唯有你一生平安最重要。”
说罢,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拿给了阿锦一枚蓝色冰刃:“此冰刃乃翊圣玄冰所制,锻造之时,我已将体内半数修为尽炼其中,觅儿你拿着,以后遇到危险,也好有个防身之物....。”
“半数修为,那爹爹你....你的元神是不是也损伤了?”
“爹没事的,收好吧。”
阿锦看着水神亲切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这笑容与自己母亲日日催她吃饭加衣时的笑容重合了。
她怔怔掉下泪来,泪水落在汤里,实在是苦涩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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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边的栖梧宫中,火神旭凤的心里,也着实不太好受。今日,他趁着斗姆元君法会的间隙,想秘密奏请父帝,愿他撤销兄长和锦觅的婚约。
众人皆知,他与锦觅已是两情相悦。虽说自从他们从凡间历劫回来,锦觅的态度有变。但是小女人总是这样的,心思万变,虽然他也弄不太清楚,但他心中坚信,锦觅是爱他的。所以,锦觅和兄长的婚约,必须撤销。
万万没想到,当他和父亲一提及此事,父亲就勃然大怒,斥责与他。
更恶心人的是,兄长润玉就像一只嗅到腥气的猫,似乎闻讯而来看他笑话,在一旁不阴不阳暗里贬他几句,说他是痴心妄想。表面上,他似乎是在劝架,但他劝完,父亲更怒。当场骂他觊觎兄长妻子,是天界耻辱!然后夺了他的兵权和赤霄宝剑。
父帝哪里懂得真爱是什么?父亲心中只有权衡和算计,他哪里懂得真爱至上的真理?
而兄长,这段时间完全变了一个人,从一个翩翩有礼的如玉公子,变成了一个阴阳怪气的杠精少年。
他们皆不懂得真爱是什么!
他本还欲再辩,结果父帝直接给润玉定了婚期,要将此事盖章定论!
他坐在锦觅送她的凤凰树下,一边是父帝和兄长嘲讽的目光,一边是锦觅柔美的面庞。这些事情都和过往和锦觅在一起的美好记忆交织在一起,搅的他坐卧不宁。
反正今夜,他是没办法睡着了,罢了!但是锦觅的心思,他必须再次确认,唯有他们一条心,逃婚也好,和父帝兄长反目也罢!反正他也从不想做这天帝!只想和锦觅相守一生。
他一扔酒杯,带着三分醉意,七分清醒。朝锦觅的洛湘府驾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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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神和阿锦还在谈笑,外间侍从已来敲门:“锦觅仙上,火神求见。”
#小凤凰又上线了?##上次还没把他骂醒?#
“觅儿,你可愿见他?”水神观自己女儿神色怔怔,有点担心。“如果你不愿见他,我这便出去替你拒了。”
因着这段时间一直在璇玑宫呆着,阿锦没什么时间一个人独处,是也,也没时间去关注凤凰的动向。
自从上次他替天后挡了水神一掌,倒是好好消停了几日。
不过现下阿锦心情烦躁,倒是有心见见他,看他到底是要作什么妖。
“爹爹,还是我自己去一趟吧。”阿锦回绝了水神爹爹的好意,浅浅一笑。
守在洛湘府前的凤凰见阿锦终于肯出来见他了,实在是喜不自胜。他一跃而前,紧紧握住阿锦的手,不顾她反抗,把她带到了自己的栖梧宫中,凤凰树下。
这次,终于是晚上了。无穷无尽的凤凰灯点亮在这个无穷无尽的栖梧宫的夜空里,映照着他们的凤凰树,实在是美轮美奂。
在这样的夜空下,他愿与锦觅相守到老。
凤凰看着眼前的一切,感动的想着。他值起阿锦的手,说:“我知道,母神害了你娘。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们那天,在这凤凰树下,我已经知道你对我是有感情的....”
凤凰一开口,自带的BGM已初现端倪。还好,因为是比较悲哀的乐曲,对阿锦影响不大,只让她更加心烦意乱,连说话的口气,都丧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