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书言凝望着里面的一片黑暗,再又看了看女洗手间的方向。
莫名的,她似乎是猜到了什么,脚步顿了片刻后,缓缓向后退,转身快步走开。
直到安书言脚步有些踉跄的在人群后方向着另一个方向走过,墨景深抬眸注意到她脸上那一闪而适的紧张,尽管她掩饰的很好,却仍是让他察觉出几分异常。
安书言此刻手脚冰凉,眼神暗淡,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去了二楼。
从那天墨景深让她四天后就离开墨氏开始,她就知道,他做下的决定,绝对不会有转圜的余地。
本还想借着跟Shine集团合作的这个机会,让自己在他身边多留一段时间,却没想到他今天让她做为女伴,只是为了在将她无情的驱赶回美国之前,用给足了安家面子的这一个理由,让她父亲和墨叔都无话可说。
安书言站在二楼的扶栏处,避开了人群的视线,拿起手机直接给墨景深打了个电话。
她不能就这样回美国,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注定如果她回去了,就很难再有机会能接近他。
墨景深看见来电显示的号码,没有接,直到手机的震动停止,没再继续打来。
电话归于安静,墨景深抬起眼眸,因为安书言之前那个一闪而适的紧张神情,他若有所思的扫视了一下宴厅全场。
忽然,手机再度震动起来,这一次打来电话的是陈嫂。
墨景深眉宇一动,接了电话。
“墨先生,太太今晚是不是去您的公司了?”陈嫂的语气有些担心。
“她没回去?”
“没有,都已经这么晚了,太太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以为她可能是去您的公司找您去了,她的电话还是关机的,一直联系不到人……”
墨景深的目光更是迅速在场中搜巡而过,眼色幽深,喜怒难辨。
宴厅里这时忽然有工作人员在现场提醒:“诸位贵宾,实在抱歉,一楼宴厅的洗手间出现电路故障,暂时不能使用,稍后请移步至二楼或者其他楼层,一楼的洗手间目前已经关闭。”
只是工作人员的一句提醒,又只是洗手间的电路发生故障而己,并没有影响宴厅里的一切。
觥筹交错仍在继续。
安书言这时已经走了回来,听见工作人员的提醒,眼神便直接望向墨景深那一方向。
“墨总,我们能不能谈一谈?回美国的事情我不想……”她向他走过去,到他跟前轻声说。
墨景深没有看她,而是漠然的转身,眼神直盯着靠近洗手间的那一方向。
那个因为工作人员的话而忽然如人群中的逆行者一般正向洗手间走去的身影是……
不知何时竟出现在宴厅中的盛易寒。
安书言站在他面前,却发现男人的目光正探究审度一般的看着那边,沉沉的,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墨景深是那样的一种人,让你看见他时总是不由自主想到冬天万物凋敝时披满白霜的树,清凌凌的站在一色的寒天雪地里,干净,疏离,甚至冷漠的不近人情,却又因为太过好看,而更多了些薄情的味道。
然而此时,他那张一向隐藏在涵养道貌高领上的神情已是不那么好看,下颚线微微紧绷,眉宇间似是山巅薄雪,仿佛撕去了名利场中矜贵友善的伪装,化身成周身满是肃杀之气的寒冰之箭,好像下一秒就会射穿一切。
安书言下意识的骤然抬手去抓住他的衣袖,想将人留下,留在自己身边,眼神直盯着他,低声说:“墨总,墨叔叔和我父亲在叫你。”
墨景深的眼色冷的可怕,安书言秀眉一蹙,手在他的衣袖上更加纂紧:“墨总!”
“松手。”墨景深冷沉的嗓音响起,不等安书言有所反映,直接将手臂抽出,面无表情的向着盛易寒所去的方向走去。
安书言僵站在原地,接着又忙提起裙摆紧跟了过去。
“墨总,多年不见,不知……”旁边有人看见墨景深,凑过去正要寒暄几句。
“失陪。”墨景深头也不回直接走过,目光微沉。
“墨总……”安书言见他快要走近那个方向,怕自己刚刚担心和猜疑到的事情成了真的,忙用力去抓住他手腕:“今晚是墨氏和Shine集团的重要宴会,刚才工作人员已经说了,一楼的洗手间不能用,那边现在没有人……”
但是墨景深却冷冷的推开她,安书言踉跄了一下,伸手想借着他的手臂来站稳,抬起手的瞬间,男人已经走远。
宴厅里的众人都因为这边的动静而看了过来,墨绍则亦是在看见墨景深所去的方向时,眼色冷鸷的将手中还没喝完的酒杯重重的放到侍者手中的托盘里,眉宇狠狠蹙起。
盛易寒闻声回头,冷淡的视线对上墨景深的视线,四目相对,似是北极冰山相撞时的冰渣四溅,盛易寒即将走到洗手间门前的脚步忽然顿住,若有所思的情绪一闪而逝,嘴角泛起丝难以琢磨的笑弧。
墨景深走近,神情淡淡:“今夜的晚宴,看来是墨某招待不周,酒店宴厅的洗手间居然出现故障,盛先生不妨移步至二楼?”
“盛某不才,这商界的临门一脚还没有正式跨进去,却被墨总记住了名字,一眼就认了出来。”盛易寒开腔时的语调轻慢的同样让人听不出情绪。
墨景深未再言语,冰冷的目光已经直接看向回廊暗处的洗手间的那扇门。
第2卷 第101章:墨景深脱下西装,将季暖抱了出来
“怎么回事?”墨景深利刃般的冷眸从黑暗的洗手间方向,转向身旁的安书言。
安书言没料到他竟然会问自己。
这个男人的观察力和心思都太过缜密……
缜密到……如此可怕的地步……
“我不清楚。”安书言知道隐瞒不住,只能低声说:“刚才我要来洗手间,但感觉这里……好像不太寻常……”
“只是不太寻常?”墨竟深呵的一声冷笑:“安书言,你是不想平平安安的回美国了?”
安书言的表情僵的几乎顷刻就要被他冻到冰裂,垂下眼:“我真的不太清楚。”
墨景深没再搭理她,冷凝的眸色已重新落在盛易寒的身上。
盛易寒此时已不打算再继续浪费时间,眼中一丝担忧之色到底还是流露了出来,他缓声道:“季暖二十五分钟前进了洗手间,到现在还没出来。”
对方话音刚落,安书言本能的忙伸出双手去挽身旁男人的手臂,手还没碰到他,墨景深的身影已经距离她数步之远。
看见洗手间的门竟是被人反锁了,墨景深下颚线紧绷,喉结滑动,黑眸沉的能滴出寒川之水。
……
洗手间厚重的合金门被踹开的刹那,潮热的洗手间里因为长时间没有空调的换气而传出一阵滞闷的湿气。
墨景深眉头倏地拧紧,洗手间里的各个门都因为里面无人而自动半敞开,只有最里面的一扇门紧紧闭着。
闻声而匆忙赶来的酒店工作人员提着临时的探照灯进来,只被墨景深冰冷的眸色刮了一眼,便连忙上前主动去帮忙打开里面的门。
门开的那一刻,一身粉色礼服的季暖坐在马桶盖上,头无力的贴着墙,手垂在身侧,额前的碎发有些汗湿的沾在额际和脸颊两侧,双眼安静的闭着,脸色苍白如纸,唇上也几乎没了血色,已经陷入了昏迷。
安书言跟在后边,看见这一幕,秀眉蹙了下,只因为季暖的脸色白到了吓人的地步……
“哎呀,这洗手间里怎么还有人啊?”没参与这件事的工作人员一脸震惊的站在旁边低叫:“这是昏过去多久了?赶快打电话叫医生啊,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工作人员的话音还未落下,墨景深已眼色冷沉的脱下西装,直接将一动不动的季暖抱了出来,她身上冷冰冰一片,礼服上满是在这里被闷出来的潮气,将她半个身子裹进还存留着他体温的西装里,迅速将人打横抱起。
快步走出洗手间的刹那,墨绍则已经脸色冷若冰霜的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
墨景深眼底蕴过萧肃的冷意意,毫不犹豫的抱着季暖自他面前迅速走过,路过也正匆忙赶来的沈穆面前时,扔下冷冰冰一句话:“打电话,让秦司廷马上给我滚过来。”
沈穆还一脸懵的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见脸色苍白的季暖,才忙点点头:“我马上通知秦医生!”
话音刚落,回头就看见了正若有所思静立于人群末端的盛易寒,沈穆心想眼前这不就有个现成的医生么?
骨科医生好歹也是医生……
但这话他现在可不敢说,不然估计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即使今夜最引人注目的是Shine集团和墨绍则这位真正的墨家掌权人,偏偏墨景深在海城又是绝对不容忽视的存在。
尽管他很少在这种晚宴上出现,低调的让人对他的私生活一点都捉摸不清,可墨景深在商界中的地位才是真正的不可小觑,凡是涉及商界中人,无论国内国外,知道墨景深这三个字的,必然还是都会刻意去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海城人皆知,墨景深性情清冷孤高,难以接近,除直系亲朋之外,根本没人能轻易跟他打得上交道,大多数人都只敢上前寒暄奉承,能得到他一个客气淡笑那都算是一种殊荣。
前几个月更有传言,说墨景深与季家联姻后,与新婚妻子季暖有名无实,更没有感情基础,绝大部分的知情人都认为他一定会离婚另娶。
然而此刻,光华璀璨的宴厅里,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墨景深一改平时天塌不惊的神色,眉眼间的冷气逼人,不仅难得的能在他的脸上看见如此清晰的冷肃和震怒,更看见他抱着一个穿粉色礼服的女人在宴厅中疾步穿行而过。
更甚至,这个女人居然是……前几个月媒体间传言已被“打入冷宫”的墨太太,季暖!
在场的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人认得季暖那张漂亮到天怒人怨的脸,只不过她向来眉目明澈的容颜此时苍白的过份。
刚刚还被人议论也许马上就会嫁进墨家的安书言亦是脸色不太好的紧跟在他身后,却似是完全被他忽略无视,连多余的一眼都吝啬于向她看去。
“墨总。”安书言紧跟在墨景深身后:“墨太太身上的礼服需要换掉,我带了备用的衣服过来,我来帮她换吧……”
“不必!”墨景深的眸色似隆冬寒夜里能瞬间结水成冰。
安书言的脚步瞬间僵了下,脸色终于渐渐的挂不住了。
宴厅中的宾客亦是震惊于墨景深居然为了季暖而震怒到如此地步,更完全不给留安书言半分情面。
安书言即将嫁进墨家的这一被众人认可的消息,顷刻间被墨景深亲手打破。
……
沈穆打过电话,回头就看见墨绍则走近时已经又黑又冷的脸。
“墨董。”沈穆恭敬的对他点了点头。
墨绍则怒道:“既然人昏过去了,就直接送去医院,留在酒店叫秦司廷过来干什么?还嫌这里闹的不够大?怕宾客看到的热闹太少了?”
沈穆沉吟了几秒,认真道:“抱歉,墨董,我常年跟在墨总身边,习惯听从他的吩咐。”
墨绍则冷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