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欠揍的声音,这欠揍的话,这张欠揍的脸。
高阳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儿。
池轩马上接一句,学着第一次见面时高阳说话的语气:“诶?我怎么就这么不会翻白眼儿呢?”
高阳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种哑巴亏,心里好气。
程云海挠挠头:“厕所这边没啥好看的,就高阳她不太舒服,翻白眼……可能是因为疼的……”
池轩一脸做作的恍然大悟的样子:“还是程队实在,我也很惊讶,原来高阳同学真的有身体不舒服啊~”
高阳立刻站得板儿直:“我没不舒服,我现在好了!而且我还要走了!你自己在这儿欣赏风景吧?”
说完拉着程云海要走,结果程同学不走,反而把高阳往回拉了拉:“碰到池队了,就一起吃个饭吧,正好都是辩论队的人,都认识的。”
程云海都说话了,再气又有什么办法?
于是俩人分坐在桌子的两个角,十分不巧地面对面。
程云海没领会到俩人之间强烈冲突的气场,以为有什么误会,还做起和事佬,拉了拉高阳的袖子,站起身来:“这个是咱们大哥学校的辩论队队长,池轩,就是之前给你看过照片,里面捧着奖杯的那个人,很厉害的。”
高阳假笑了下,站起来,伸出手:“你好。”
池轩挑挑眉,也站起来,伸出手:“你也好。”
假惺惺地握了个手,高阳坐下赶紧拿纸巾擦了擦手,池轩继续挑眉,也慢悠悠地拿出纸巾,擦完手立刻丢到了身后的垃圾桶里。
那天吃完饭,程云海怕高阳半路不舒服,第一次主动送高同学回宿舍。
到宿舍楼下,程云海犹豫了半天的样子,才认真地:“高阳啊……你还不够成熟……”
高阳耳朵都立起来了,手背后,一副听君指教的样子:“此话怎讲?”
“你白天,不用那么跟小小置气的,她知道我很在意你,怕你进队以后,会占据她的位置,所以表现比较激动,”程云海叹了口气:“但是她对你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平和温柔的,你以后不要对她那么冲了。”
高阳没听见别的,就听到“我很在意你”,这句话在她看来,就听完了。
于是点头答应:“只要她以后别再干什么缺德事儿,我都能好好跟她说话。”
程云海欲言又止了一下,叹口气点点头,又说:“还有池轩……你也不要对他意见很大的样子,这样戾气太大了,不好。”
高阳又点了点头:“我俩之前有过节,不过已经说清楚了,只要他说话不再阴阳怪气的样子,我也能好好跟他说话。”
程云海:“……”
等到晚上回了宿舍,简安看高阳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就开启猜测模式:“挂科使你面目全非?”
高阳摇摇头:“你说,为啥我一看见小小,就立刻爆发了阴暗面呢?是小小这人太嚣张下作,还是我本身就有些不爽她的情绪?”
简安愣了:“挂科的事情这么严重,你居然一点儿不担心,还有心思想这个?”
又说:“你这么在意,等回来哪天开个辩题不就得了,正好周一下午咱们就会有个队内辩论节目,系里的老师也会去,你正好可以听听其他人的意见呢。”
高阳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记得帮我把这个辩题加到备选里面,别忘了修饰一下。”
然后收拾收拾,正准备卧床,打开微信,才发现上午的微信好友申请被同意了。
说实话,最后一次,高阳根本就不想加他了,就是觉得那口气没出完,还得发一个消息过去说清楚,结果居然就被同意了。
而且对方从她到了宿舍开始,跟开天眼了一样,一直在呼叫她。
“下楼。”
“下楼。”
“下楼。”
“下楼。”
……
高阳直接发语音过去,对方也很快接了,没等高阳说话,对方:“不想挂科,就下楼。”
“池轩?!!!”高阳简直就要暴走:“怎么又是你?!!!”
“不巧,”池轩懒洋洋的嗓音:“我正好是你刚正不阿的大生化系主管签到的学长。”
于是再怎么不甘愿,高阳也得下楼,一边踏着楼梯,一边心想,我不痛快,你也别舒服了。
然后,下去说的第一句话就差点儿没把池轩气死。
“你大半夜的,利用公职找我下楼,你不会是要潜规则我吧?”
说完觉得不大对劲儿,又说:“我可心有所属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哦?”
池轩笑了一下,眼睛还挺弯,高阳撇撇嘴,算命的怎么说的来的,这种一笑眼就弯的人,都花心。
“可不是我借公职找你,”池轩摸摸下巴:“上午是谁三次请求添加我为好友的?如果不是我大气地同意了,某人不知道得对着手机难过多久。”
正说着,高阳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程云海。
自己心里有喜欢的人,还大半夜的跟别的男生见面,这实在太不好了,于是高同学直奔主题:“你说下来就不让我挂科了,你打算怎么让我不挂科?”
池轩打了个哈欠,从书包里掏出三张卷子:“去做吧,六十分以上算你不挂科。”
六十分?这也太看不起人了。
回了宿舍,给程云海报了平安,高阳就窝在椅子上开始做题。
但她确实已经开始看不起自己了,这也太难了……
又划拉了几笔,高阳冲着在敷面膜的简安同学:“你们今天做卷子了吗?”
“做了,但我看了,我的不是你这张。”简安小幅度的说着话。
高阳就很难过了,毕业才五个月,高中的生物化学知识,全都抛到天边去了。
写不下去,高阳索性放下笔:“你说咋这么不巧,池轩居然是咱们专业的,还刚好是A大的。”
简安也挺纳闷儿地:“你说为啥你这么不待见他?”
“因为他每次跟我说话,都是阴阳怪气地笑,”高阳回忆:“本来我们说过好几次讲和了,以后做友好的陌生人,可不行,这个人,你不怼他,他就皮痒。”
简安也回想了一下今天上午,池轩看到表上高阳没来签到的表情:“说来也挺奇怪地,他看到你迟到了,并不生气,一脸兴奋。”
“这人就是心里有病,”高同学又拿起了笔,不想在这种人面前丢脸,边翻书,边说:“本来我想的,都有喜欢的人了,就不再跟别的男生说那些没用的话,可这人实在气人,不回怼他,我都得把自己憋死。”
☆、9.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高阳就起床,准备去自习室把这份卷子搞定。
吃了早饭,还在食堂门口看到昨天简安连夜设计的海报,周一下午的辩论赛,在招募现场观众。
小奖品准备了不少,活动机制也丰富了不少,题目没有公布,留一些悬念。
可不知道是不是周六的缘故,海报前面没什么停留的人,高阳预感,除非再去抓壮丁,不然周一这次,来参加活动的人,依旧不会多。
到了自习室,高阳给程云海报了平安,就开始做卷子了。
虽然不是那么有必要,但昨晚睡觉前,高同学还是跟程队长说了自己逃课并且会挂科的实话,也表达周六会好好做卷子,再最后争取一下。
程云海不生气,反而觉得高阳这么认真,还挺可爱。
尽管周六社团有活动,诸如敲定辩题,搞宣传,但还是给高阳放出了一天假,让她踏实去做卷子。
然后这一做,就做到了晚上,而且只做完了一张。
高阳望望窗外,肚子也叫了好几声,终于没忍住给池轩发了条微信。
高阳:“你是不是在耍我,他们上课做的真的是这套卷子吗?”
还是自己真的已经差劲到这种地步了?
池轩没回,高阳又拿出第二张做了十分钟,那边的微信回复才姗姗来迟。
池轩:“嗯。”
一个字就把高阳给气坏了。但是再想想,要是连六十分都拿不到,那实在太丢脸了,而且就冲池轩这个脾气秉性,以后指不定见面得怎么揶揄她。
给池轩发完微信,高阳又敲了敲程云海。
程云海很忙,也没有立刻回,过了半天才回:“在商议辩题。”
高阳就觉得很愧疚,本来周五尝到了约会的甜头,想着可以继续一起待着的周末,一起布置辩论会会场,一起商议细节和论点,多美好的周末……就这么被这套卷子给终结了,现在又不能跟程云海待着,又没去为社团发光发热,高阳不开心,但也没办法。
程云海的学习成绩很好,自己跟他一比,差的还太远,为了俩人未来的发展,还是要势均力敌比较好,势均力敌的大前提是,她不能挂科,不能被列入逃课差生的行列。
想到这个高阳就又动力满满,继续提笔开始做卷子了。
做到图书馆关门,高阳才收拾东西回宿舍,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走到楼下,远远地看到程云海正提着一份饭往过小跑。
见到高阳,又是一堆叮嘱,诸如规律的吃饭和休息,上课好好听课,不要落下功课等等等等。高阳实在没办法也没力气解释,这卷子太难,真的不是她太菜。
看着程云海跑出一头汗,高阳翻了翻书包,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纸巾……用完了……”
“那就袖子给你擦擦,”高阳伸手,程云海挡住额头,高同学:“干啥?”
程同学不好意思:“汗脏,正好我带了纸巾给你。”
然后又是一顿叮嘱,诸如自己出来上自习,这些东西都要带全,看一天书,眼药水也要带,要按时做眼保健操,走的时候要提前跟他说,他好来接送等等等等。
高阳听得直打哈欠,但是还是感觉很幸福。
虽然唠叨,但人来了,还带着好吃的就好了,其他可以忽略不计。
程云海送高阳回宿舍,路上还很开心地给高阳讲白天发生的事情。毫无疑问地,在高阳没参加活动的这个周六,小小和另外的后勤已经把周一辩论活动的辩题确定了下来。
《大学毕业应不应该结婚?》
高阳听了直接愣住,队里一堆单身狗,怎么会提出这种辩题。
“大学毕业多久应不应该结婚?”高阳问:“这个范围稍微有点儿大了。”
程云海看到她的表情,赶紧在旁边解释:“说实话……小小跟我说想到这个辩题,是因为……上学期期末,咱们学校有一个学姐跳楼了……因为掉在车棚上,受了伤,但是没有生命危险……当时说是因为大四实习和男朋友同居了一年,然后毕业男朋友不想结婚……所以一次吵架以后想不开……”
高阳听着听着就不对劲儿了:“所以跟这个辩题有什么关系?”
程云海有些紧张地:“小小建议说,周一我们还是尽量找一些可以吸引大家关注的话题,毕竟大学毕业就分手这种事儿……还是很多同学比较关心的……至于辩题的范围……小小找咱们话剧社的来演情景剧,说还能吸引一些话剧社的粉丝来……所以……”
“所以,”高阳停住脚:“所以蘸人血的馒头都吃?”
这个学姐的事情她听过一些,当时轰轰烈烈的,他们入学的时候,事情才过去不到半年,一进学校,就被上届的八卦人士科普过,如果只是单纯的一个辩题还好,现在牵扯真人,关键是这对情侣还都在学校继续读研,看到这辩题,情何以堪?
程云海听高阳这么说,就更加着急:“你别往那些地方想……你就把它当做一个单纯的辩题就好了……”
高阳想那么做,可是想着台下万一就坐着一个被感情伤害,还被舆论伤害的学姐,她根本做不到。
“如果本来就有不单纯的目的,再假装没有来欺骗自己,就可以真的当做什么都没有吗?”高阳想抬脚走人,对于程云海这么没有原则,她无法接受,可是喜欢的心情告诉她,或许有其他原因呢?
程云海沉默了几秒,伸手拉了拉高同学的袖子:“……有时候不用那么尖刻,也不用那么非黑即白的,你理智一些。”
“可是我偏不能,”高阳扭头看着程云海的眼睛:“上次的辩论赛也是,本来我不用在下面那么滑稽的发言的,但是我带去的人,结果是那样刻意的辩题,我怎么面对他们,最主要的是,这些都是有意为之,不然我不会这么生气。”
程云海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高阳没察觉到程同学那边气压已经很低了,又说:“还有,小小这样,每次都在辩题上这么费工夫,有那个想把辩论队发扬光大的心,怎么不去丰富知识好好辩论呢?一次可以,两次也这样,咱们能不能少点儿这种心理活动,活得坦荡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