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六,王守礼一大早就从县城赶回来了。
钱淑兰跟他说起他岳父的事情,王守礼也有些复杂,只说将来请家里多帮衬一下了。他晚上再偷摸去看看,岳父需要啥东西。
吃完早饭,他们一直在家等到十一点钟还没人影,钱淑兰有些急了,“你跟他们说到底是几点呐?这马上都要吃晌饭了,咱们总不能一直留在家里不干活吧?”
因为是谈结婚的事,所以家里人都要留在家里撑场面。所有人都没下地。
可这左等有右等,怎么还不来人呢?
王丹娜也有些着急。
王守礼不认识洪顺友,王丹娜不会骑自行车。
钱淑兰便让王守礼骑着自行车带着王丹娜沿着村口那条路去迎。
小荷嫌待在家里太无聊,也跟着跑出去看。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小荷才跑过来,“奶,人已经到了村口了。”
孙大琴突然冷哼一声,“来得这么晚,不会是想来蹭饭的吧?”
李春花也觉得有可能,但她到底不敢在婆婆面前说。
周雪梅扶着肚子似乎也是认同的。
钱淑兰倒是没想到,仔细想了一下,还真是有可能。这边都是吃两顿饭的,晌饭就是在十一点至十二点。
这家人完全是卡着饭点来的。
钱淑兰便让小梅去喊花媒婆。
刚刚花媒婆还在的,可左等右等人还不来,就先回家做饭了。
这会子只能让人再去喊。
等人走进家门的时候,钱淑兰带着家人起来迎。
来的有三个人。
洪顺友就不用说了,穿得是一件很新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整个人很精神。
另一个年纪比洪顺友大几岁,长得和后面的老太太颇有几分相似,应该是洪顺友的姐姐吧?她的五官普通,非常黑瘦,眼中闪烁着精光。
年纪大一点的老太太,约有五十五六的年纪,她头发半白,长得黑瘦,一双混沌的三角眼,也许是常年不笑的缘故,此时笑起来,颇有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这是亲家吧?看着可真精神。”说话的时候,直接伸出手来一把抓住钱淑兰的手,那双眼睛滴溜溜地往其他人身上扫,好像警察在找犯人似的。
看着这副样子,钱淑兰十分不适,把手抽出来之后,略显疏离地请人进门。
一行人落坐之后,花媒婆被小梅请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亲说这流氓罪判五年有点少了,我特地翻了一下刑法,里面有关于□□罪的规定。
【□□罪】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手段□□妇女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不满十四周岁的幼女的,以□□论,从重处罚。
□□妇女、□□幼女,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一)□□妇女、□□幼女情节恶劣的;
(二)□□妇女、□□幼女多人的;
(三)在公共场所当众□□妇女的;
(四)二人以上□□的;
因为文中的两起都是通奸罪,所以我写的是五年,应该算是合理的。
不过亲们说的发配边远,我特地查了一下,还真的有。
我已经在文中作了修改。看文的时候,孙大福,柳寡妇和孙山虎都被发配到包头了,所以孙山虎不会出现在王家村了哈。么么哒~
第116章
花媒婆进来之后直接给双方介绍。
钱淑兰直到今天才知道这两人的名字,邱秀花和洪顺英。
介绍完之后,邱秀花就开始阴阳怪气起来,“亲家,我们家小三今年19岁了,原本我想着20岁给他娶媳妇的,谁知他前脚答应好好的。后脚就要跟你女儿结婚。”
呵!这是说王丹娜巴着她儿子不放了?这得多不要脸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邱秀花应该是打着跟她一样的目的,想把这对情侣给拆了!
花媒婆笑脸有些僵硬。这是提亲时能说的话嘛!该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
钱淑兰肃着脸摆手,十分地不情愿,“你先别叫我亲家。咱们两家还没结亲呢。我女儿也是昨天才告诉我,你们要来家里拜访的事儿!你也甭说我女儿赖着你儿子。她要真是你说的那样恬不知耻,我非得把她的腿打断不可。这世上三条腿的□□找不着,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你说是吗?”
邱秀花尴尬不已,刚想开口。
钱淑兰话锋一转,突然又道,“你自己儿子没管教好,不听你的话,你应该带回家去教。你大中午的跑我家是想让我帮你管教你儿子?”
邱秀花脸色一僵,委屈地看着洪顺友。
洪顺友显然没想到,这才刚见面两人就吵起来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王丹娜,却见她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显然指望不上了。
他只好自己解释,“婶子,我娘不是这个意思。我娘是说我和丹娜处了也有一段日子了,咱们都是冲着结婚去的。我们家今天是来提亲的。”
钱淑兰看了一眼他们提过来的东西,此刻就摆在桌子上。
一条大生产香烟,八分钱一包,十包就是八毛。一瓶散酒,两毛。一斤水果糖,一毛钱。一斤鸡蛋糕,五毛钱。
得,统共加起来也就一块六,连两块钱都不到。真是够有诚意的。
王丹娜要是再意识不到这家人对她的“真诚厚意”,非要嫁过去,那她也只能爱莫能助了。
许是她停留的目光太久了,久到所有人都看向那桌上的东西。
孙大琴最是憋不住话的人,看到婆婆满脸不高兴,转了转眼珠子,立刻嚷嚷起来了,“我的老天爷呀。从来也没听说过谁家娶媳妇这么省的。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儿,你们家就准备这么些破烂玩意儿。八分钱一包的大生产,一毛钱一斤的水果糖,啧啧啧,啥便宜你们就捡啥买呀。”
钱淑兰给她投了个赞赏的眼神,孙大琴别提多美了,骄傲地挺了挺胸。
洪顺友脸烧得慌。不对呀,明明他买的是大前进的香烟,大白兔奶糖,茅台酒和盒装饼干。怎么全变成这些了?
他把目光移向他娘。却见邱秀花一拍大腿就哭起穷来,“大妹子,我们家条件太差。我也想买贵的,可家里头实在是拿不出东西。”
钱淑兰皱眉不解朝洪顺友看去,“你一个月工资怎么也有三四十吧?现在你娘跟我哭穷?你该不会是有什么烟瘾赌瘾吧?!”
洪顺友吓得半死,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这些嗜好,我每个月的工资都是交给我娘的。是吧?娘!”
邱秀花憋屈得不得了。她应该承认吗?她承认自己领了儿子的工资,那为啥没钱给他娶媳妇送礼?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子吗?她急得额头直冒冷汗。
气氛一时之间竟诡异起来。
钱淑兰看着这三人心思各异,心里觉得没意思,她直接从凳子上站起来,“我这还有事要忙呢,哪有空陪你们玩过家家。”
说着就要送人。
洪顺友急了,忙拦了她,“婶子,我不是。这不是我准备的。您相信我。我肯定会重新补给您的。我今天是来提亲的。您看。。。”
钱淑兰侧头看了一眼王丹娜,见她虽然脸色难看,可并没有完全死心。
钱淑兰不想跟这些人来虚的,实在是累得慌,她顺势问道,“我也不跟你扯虚的了。你想娶我家丹娜,行!你们家得出五十块钱彩礼钱,少一分都不行!”
洪顺友脸色一僵,看向王丹娜,却见她一直低着头,一点信号也没给他。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洪顺英终于开口了,“婶子,我听小弟说,你们家会给丹娜陪嫁是真的吗?”
钱淑兰侧头看了她一眼,给了个似是而非的答案,“我给多少陪嫁得因人而定。”说着一脸嫌弃地看着洪顺友,意思是这人肯定不给。
邱秀花之前就特地打听过,听别人说钱淑兰会给小女儿准备陪嫁,她本身是不信的。如果对方真的疼女儿,为什么当初要卖大女儿。
根本就是幌子。她才不信有人会把钱送给别人。
因此,邱秀花问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这彩礼钱是你自己收着,还是让你女儿带过来?”
钱淑兰依旧还是原话,“这得因人而定,你家这人我一分不给。”这次就是明晃晃地打脸了。
洪顺友一直以来都知道钱婶子对他很嫌弃。从卖糖的时候开始,她就看他不顺眼。
处对象的时候,他们相看,她却连面也没露。后来才知道是去县城了。如果真的满意他,为什么非要那几天去县城呢。摆明了就是不喜欢他。
他一个月前就和王丹娜商量要结婚,王丹娜每次都是顾左右而言其他,他心里就起了疑。
被他追问几次之后。王丹娜才告诉他,他娘看不上他。
现在,又是这种嫌弃脸,洪顺友委屈地想哭。
为了让钱婶子看得起他,他拉命地练习抓糖,每天笑脸迎人,算账也越来越快。甚至无论什么样的天气,他从来不迟到早退。他得到许多顾客的表扬,他甚至得了领导的赏识和夸赞。
他以为钱婶子能给他一个笑脸,能夸赞他一句。
可她依旧看不上他,对他各种不满意。他心里很难过。
他侧头去看王丹娜,只见她用充满期盼的眼神看着他。
他心里的委屈顿时消失殆尽,“好!”
他话音刚落,邱秀花一把拉住了他,“你疯了!她都说不给陪嫁,彩礼钱也独吞,你还要给?你是不是疯了。”
洪顺友抿着嘴,一脸倔强地道,“我要娶丹娜。娘,你别说了!”
邱秀花气得半死,捶他,“我怎么就不能说了。我儿子娶媳妇,我还不能说了。”
洪顺英也在一旁劝,“小弟,我看这事就算了吧?你才十九岁,急什么!慢慢找,总能找到合适的。”
邱秀花也一个劲儿地附合,“是啊是啊,你一个供销社的销售员,你还怕找不到好姑娘。像她这种娇滴滴地姑娘嫁过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就靠你养活。你娶她干啥?”
王家人看着三人在那边拉拉扯扯。听他们说得那叫什么话!一个个全都欠扁!把他们小妹当什么人了!
孙大琴想过去扇他们嘴巴子!可看到婆婆一点也不生气,心里不由得佩服婆婆的沉稳。
李春花和周雪梅觉得这三人莫不是疯了,居然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坏话。
钱淑兰倒不是真的像孙大琴想的那样镇定。她本就是打着搅和这件婚事来的。
结婚后,她不能直接拆散,要不然会遭电击。
现在还没结婚呢,她又不需要受任何处罚。
而且这什么糟心玩意。这家能嫁吗?
她侧头去看王丹娜,发现王丹娜脸色十分不好看,唇上一丝血色也没有,牙齿紧紧地咬着。眼睛里隐隐有泪花悬着,将落未落,十分惹人怜爱。
也是!任谁听到自己被结婚对象的家人这么嫌弃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一直以来,她都不相信未来婆婆会是坏人。可事实就是她傻!她笨!她听不进别人对她的劝阻。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太天真!她也错的离谱!
她挪动脚步看着洪顺友,问出最后一丝希望,“我问你,你出不出彩礼?”
一直被亲娘亲姐纠缠的洪顺友此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平时的工资多数都是交给他娘的。现在就算他想娶丹娜也拿不出钱来。
“娘,只要能娶到丹娜,五十就五十。”
邱秀花被他气得够呛,又捶了他两下胳膊,“你混说什么!你以为结个婚就只是彩礼的事吗?还要准备结婚用品,还要准备新房,还要准备请客吃饭,这哪哪都要花钱,你才挣几个钱呐,你就敢这么大方?”
洪顺友显然没想到。他有些迟疑地看向王丹娜。
却见对方眼睛眨了一下,眼里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她低头抹去。
花媒婆看不下去了,朝两人道,“哎哟,我说老姐姐,谁家结婚不都要给小两口准备新房新铺盖呀。你们结个婚也不能太抠搜了。你们想想结婚也就这一回。人家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以后就是你们家的人了,你们表示一下不是应该的吗?”
邱秀花憋着气儿,“可她也太贪心了,居然要五十。一个农村姑娘凭啥要这么贵。她想拿我们家当冤大头呢。”
花媒婆笑着道,“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丹娜虽然是农村出身,可人家是初中生,干活也是把好手,还是队里的民办老师。”
“你可拉倒吧。就算她现在是民办老师又咋样,等她嫁到我们生产队,难道还能继续在这边当老师吗?”
这边有个习俗,老师都是选村里的人,不会选别的村,更不会选已经出嫁的闺女。
所以,一旦王丹娜嫁到别村,她的老师职位也就空下了。
花媒婆脸上一僵,不过她到底是个老油子,朝邱秀花道,“就算她当不成老师,可她到底是你儿子选中的人呐。咱当父母的,不就是希望儿女们能过得好嘛。只要他们高兴,我们也就高兴了。”
邱秀花却对此嗤之以鼻。始终也没有吐口。
无论洪顺友怎么哀求他娘答应出彩礼,邱秀花就是不同意。
被逼急的洪顺友直接使出杀手锏,“娘,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去问同事借。下个月工资还给他就是。”
邱秀花气得直接一巴掌打过来,“你个瘪犊子,你就会气我。你要是敢这么做,我非去供销社找你们领导评论,看他们还要不要你这种忤逆父母的畜生。”
洪顺友气得满脸通红。
钱淑兰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瞧吧!胳膊能扭得过大腿嘛!
她侧头看了一眼王丹娜,见摸完眼泪,眼睛直直地看向洪顺友,“你回去吧!咱俩掰了吧。”
气得胃疼的洪顺友听到这话,不可思议地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王丹娜抬起眼睛看着他,“前天你送我的衣服不是你娘做的吧?”
听她抬起这个,洪顺友有些心虚。他也是为了让她家人别对他娘有意见才不得不撒了个善意地谎言。
邱秀花却气得不行,一把扯住王丹娜的胳膊就骂,“好哇!你个小浪蹄子!这还没结婚呢,你就敢让男人给你买东西。你还真敢想啊。还我给你买衣服,你咋想的呀。哪有婆婆给儿媳买东西的呀。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了。”说完,她两手一伸,眼冒凶光,“赶紧把衣服给我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