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人都看着那张铁锅,满脸愁容。钱淑兰也挺无奈的。
纵使她空间里有铁锅,这时候也不能拿出来,一旦被人发现就会被要求充公,拒绝就是落后分子,会被插白旗的。
这时候,一旦你不能完成上面交给你的任务,或者发出丧气的声音就会被插白旗。这是思想斗争的前兆。
钱淑兰只能把之前从县城百货大楼买的砂锅拿出来。
只是,白天依旧不敢用,一旦冒烟,被下乡巡逻的人看到,轻的会把砂锅打碎。重得还会拉去公社大会上点评批评。
王家人都不敢。
钱淑兰只好趁着晚上的时候,给大家做点吃的。
当然,烧热水的时候,钱淑兰还会在砂锅里放几个鸡蛋。
孩子每人都有一个鸡蛋,大人没有。钱淑兰自己也会吃一个。借口就说是她之前藏得。
全家人都对钱淑兰藏东西的技能钦佩不已。他们也藏了一些东西,不过数目都比较少,多数都是藏到外面的。即使被人翻出来,只要他们不出来承认,民兵拿他们也没办法。不过,东西没有钱淑兰这么多而已。
收完铁锅之类的东西,上面又开始找砖。同样是乡里给下面的生产队布置的任务。
王家村,只要是有砖的人家,全被扒了。就是王守泉这个大队书记家的屋顶也被扒了。
更何况下面的社员了。
接着就是一项重要的通知,只要是十四岁以上,五十五岁以下的男人全都要到县城钢铁厂炼钢。
因为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所以,队里要重新选举临时干部:临时大队支书,临时生产队长,四个队的生产小队长,记分员,仓库保管员,这些都是男同志担任的,他们去大炼钢肯定要选出女同志过来顶替一阵。
钱淑兰也举手报名,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只要她当上干部,她在家里就比现在更有威严,说的话也会比以前更好使,更让人信服。
想想,一个农村老太太和一个村干部,谁说得话更好使,毫无疑问,当然是后者。
“我要当记分员,我现在跟我们家丹娜学识字呢,会丈量能记数,我觉得我挺适合这份工作。”
别说,要是以前的钱淑兰,别说她识字了,就算她是大学毕业,社员们都不可能选她。
现在,这老太太似乎变了不少,比以前大方了,还知道助人为乐,她做这份工还是可行的。
再说了,记分员这工作,并不是不干活的。一天只有四个工分的补贴。只有秋收的时候才有这项补贴。
下地干活还是跟别人一样,按量来。
记分员记下的分要跟社员校对的,如果一方有差错,那是要经过反复确认的。
因为王家村生产大队几乎都是同姓之人,沾亲带故的,谁也不肯耍赖皮让人戳脊梁骨。所以,成立集体之后,还真没有人记错过。
虽然,钱淑兰也鼓励家里人踊跃报名,可效果并不明显。
除了王丹娜报名要参选临时会计,其他人都有自己的考量,也有的人是觉得自己不配。
听了她们的理由,钱淑兰有些无语。
到了投票的时候,钱淑兰怕大家不选她,那她可就丢人丢大发了,投票前还特地发了几句应聘感言,“同志们,大家还记得之前收知了猴的事儿吧。你们想想那时,我有没有给你们算错过,没差一分吧!等我当了记分员,我记下之后,肯定会跟你们核对数目,确认无误后才会再记录下来。争取不出错。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我,我为大家服务的心是炽热的,为队里出一份力的决心是巨大的。请大家多多支持我。”
为什么提知了猴的事儿?就是隐晦的提醒,她曾经算过账,也帮助过大家。
哎,虽然有点耍心机,钱淑兰表示自己也很羞耻。但是没办法啊,谁让这些人对原身的印象那么差呢。她不趁此机会表现一下,她得到记分员的工作只能有一半机会。
也许真的是计策有效了,竟然超过八成人选了钱淑兰。
把家里人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最夸张的就是孙大琴,她是真没想到她婆婆居然能选上。
记分员啊,选上就能有四个工分,白得来的好事儿,她儿子要是不上学,也能当。
不过,她也只能想想。
正康今年已经上高二了,关键性的一年。念完之后就能拿到高中毕业证了。
孙大琴倒是没想过自己去选,主要她是有自知之明,她在队里的人缘是有目共睹的,她觉得还是不要丢人的好。
至于李春花那就纯粹是因为性子太闷,她觉得当干部就得要能说会道,她嘴笨,肯定不行。
周雪梅就纯粹是因为识得字不够多了。因为去北京,她的课程落下不少。字都写不全,自然不能选上。
小梅在李春花的怂恿下报名当仓库保管员。可惜年龄太小,身板也不行,直接被拒绝了。
小荷看到连姐姐都被拒绝,也就没往上凑。
王丹娜报的会计也没问题。
本来嘛,村子里给女娃识字的就很少。男人一走,只剩一些睁眼瞎,王丹娜这个高学历就是唯一的选择。
她一天能有六个工分。比钱淑兰的还要多。
一家人都十分羡慕地看着王丹娜。
就在选完临时干部之后,一直上学的正国和正康愁眉苦脸地回来了。
“多少?”钱淑兰掏掏耳朵,她真得没有听错吧!谁家能拿出来这么多的铁,当那玩意是树叶呐?大风刮一下就能有。
正康吭哧半天又说了一遍,“学校让我们每个学生必须上交一百斤铁!”
钱淑兰只觉得自己要疯!家里的五十斤好不容易凑够交上去,现在还要一百斤铁。他们这的地方属于平原,又是农村,没有大工厂,哪来的铁?
钱淑兰摊了摊手,“你瞅瞅家里,只要是铁,你都可以拿去。”
正康和正国蹲在地上没说话,脸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
钱淑兰把他们提起来,“明天,我去学校给你们请假。就说你们病了。等好了再去上学。”
两人对视一眼,眼睛一亮,“能行吗?”
钱淑兰拍拍两人肩膀,“肯定能行的。”
这不瞎胡闹嘛!初中和高中炼什么铁?他们知道炼铁的知识吗?
第二天,钱淑兰就提着点东西去学校给两人请假。
老师虽然有点不高兴,可看到她提着东西,脸上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也真的相信了孩子是真的病了。
钱淑兰从老师办公室出来,就看到操场上居然架起了高炉。高炉旁边就是学生们上交的铁。这些所谓的铁就是一些农具,如铁犁,镰刀之类。
谁把这些玩意交上去的?这些可是农民收粮食的重要工具!这也太可恶了吧!钱淑兰站在边上咬牙切齿。
虽然钱淑兰很不忍心看到这些农具被毁,可是那么多人在边上看着呢,她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把东西收进空间,只能心事重重地出了学校。
哪知道她从学校出来没走多久,经过一个生产队,她就看到一个农民带着民警正在调查农具失窃案。
钱淑兰便上前告诉民警,“我刚才在学校看到许多农具,也不知道是不是孩子偷的。”
仿佛应景似的,立刻有社员说自己何时何地看到哪几个孩子偷东西的。
于是,案子就这么破了。这些铁全是孩子们从生产队里偷的。
钱淑兰有些无奈,转身离开。
没两天,男人们准备去炼钢厂了。
钱淑兰十分不放心。王守仁和王守义两个人从来没有接触过炼钢,他们哪里会炼钢呢。
钱淑兰叮嘱他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为了争荣誉就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你们可是有儿女的人,要多考虑自己的家庭。”
王守仁和王守义都点头称是。
钱淑兰便把昨晚她打包好的东西递给他们,看他们想打开,钱淑兰忙阻止他们,“这些东西你们自己知道就好,饿得时候自己偷摸吃一点。”末了又补充道,“里面还有娘让春花给你们缝的口罩,一共四个呢,你们轮着戴,脏了就去洗。千万别嫌麻烦,一定要戴上,不要吸进粉尘,那些可是致命的玩意。”
钱淑兰说这的这些倒不是假话,她高中时的女同学,她哥就是钢铁厂的,每次下班都要把自己重新洗一遍,衣服也要换,钢铁厂里有许多物质都是有毒的,对人体非常有厚。
钱淑兰别的也不求了,只希望他们别中毒。
两人抱着包裹,郑重地点头。
钱淑兰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如果上面领导不让你戴口罩,你们就找借口说,前段时间做过检查,医生说肺里有毛病,戴口罩不会传染到别人。”
王守仁和王守义对视一眼,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钱淑兰有些发愁,这炼钢可是要命的玩意啊。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受伤。可是不去又不行。
更要命的是,中学和高中也开始炼钢,学校连课也不上了。
正国的几个同学过来看他,跟他汇报学校的最新消息。
原来他们也请假回家,帮着队里干活浇地。不愿意去学校炼那铁疙瘩。
等人走了,正国就跟钱淑兰抱怨。
“奶,你说那些老师是不是傻子?明明就是铁,可他们还要把它们给烧了。这不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钱淑兰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而后摸着他的头笑起来,别说,还真是。
可是也很无奈。现在全民大炼钢,不要说炼钢厂了。就是这些学校,工厂,政府部门,就是吃饭的饭店也要用土灶炼铁。
人们仿佛是被洗脑了一样,全都想争那先进。
可是,他们根本不懂炼铁,这么做只能是瞎胡搞。
没过几天,钱淑兰就从正康那边听到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们学校有几个同学,因为家里没有铁物品,便想到了镇上唯一的一台拖拉机,当时这台拖拉机正在田野上翻地。午休时,这几名同学把拖拉机给拆了,搬到学校交废铁……
这种举动无疑于破坏生产,县里来人一调查,却是几个学生为了完成大炼钢铁的任务,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学校一看事情闹得太大,赶紧取消了钢铁任务。
正康又重新回了学校。正国却想再等等,他可不想凑上去炼铁,他又不会那玩意。争先进也争不来。何必遭那罪呢。
再接着是民兵进村伐树。河渠那边栽了二三十年的杨树一棵也没留下,全被砍了。
村子里,道路两边的树也同样被砍。好像一下子就把绿树成荫的夏天变成了光秃秃的冬天。
甚至连村口那棵几百年的古树也不能幸免。钱淑兰虽然觉得很可惜,可她丝毫没有法子。
再过几年,连孔庙都要被毁,更何况是一棵古树呢。
男人们走后,队里又开始安排社员下地干活。
红薯是要定期浇水的。尤其是王家村地势普遍较高,就更加需要浇水。
挑得水就从河渠那边残留的水浇,不够的话,就回到村里那口井拎水烧。
钱淑兰这次也没有闲着,她把自己空间里的粮食全都放进家里,然后使用灵力把河渠里的水往空间里灌。
到了地头,又把水注入水桶里,一点一点洒。
因为大家都是成片成片的,每人负责自己那块,所以也没人注意到她的动作。
一天下来,钱淑兰就洒了五十个工分的地儿。
别人问起来的时候,钱淑兰就拿钱维汉从北京给她带的好东西说事儿。
除了一些军用物资,钱维汉还送了一点吃食给钱淑兰。这些东西,钱淑兰没有分给家人。
本来就是作戏的玩意,分给别人吃,还怎么做得下去?
“那罐头不仅味道很不错,吃多了,人浑身都是力气。你看我哥现在的力气也大的很。要不然,她一个老头子去炼钢我还真是不放心。”
众人也纷纷附和。
自从,钱维汉从北京回来,的确变了许多。以前那头发是半白的,现在已经全黑了。甚至比年青人的还要黑亮。
要不是那张脸没怎么改变,大家还以为他是返老还童了。
钱淑兰也有变化,头发是变成全黑。
果然是北京带回来的好东西。大家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钱淑兰。
钱淑兰接着又道,“哎,要不是那玩意太贵,我就让我哥多买些带回来了。我们家老大和老三去炼钢铁,我是真不放心。就怕他们身上没力气,再拖累进度,耽误咱们国家的大事儿。”
柳月琴接道,“三弟妹,你就放宽心吧。你家老大和老三都是长得人高马大的,说不定还能给你得个先进来呢。”
钱淑兰摆摆手,忙谦虚起来,“可不能这么说,他们就是小喽啰,哪有那个能耐得先进。我看,你家老大才是个能耐人,是个能吃苦的。”
无论哪个年代的母亲都喜欢自己的孩子被人夸。
柳月琴也不例外,听到钱淑兰的话,也谦虚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程度不会被高审了吧?
ps,今天四章更完了,差点累趴下。如果有提示更新,是作者在改错字,不是故意伪更的。请小天使别介意哈,么么哒~
第63章
此时的王守仁和王守义跟着钱明华几个干部正在朝半个月前才被临时搭建起来的炼钢基地。
他们的旁边是一群群民兵,和他们一样都是背着背包,扛着工具,不同的是他们手里多了些枪支。
前面一个民兵队长,每人发了一个小旗子,他高举红旗列队行进,“一、二、一,一二三——四!”这是起头开始演唱。
“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共产主义社会一定来到,一定来到!”威武雄壮,歌声嘹亮。
他们这一路,食堂都是走到哪扎在哪儿,吃完就走。
一直走了两个小时才到了炼钢基地。
四周很空旷,王守仁之前驾着马车带钱淑兰走过好几回,经过王子湾这边的。所以认得这里。
但是,显然这里已经大变样了。
原本的万木葱茏的道路已经变成了一个个土高炉。
他们到了之后,立刻就有人过来招呼他们,“你们是王家村生产大队的吧?我是刘红军,是负责你带你们炼钢的组长,以后就由我来给你们安排工作。先带你们去棚子那边,咱们要抓紧时间。听说三江县那边已经开始炼铁了。咱们也得抓紧,可不能落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