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剥的荔枝它敢抢,但主人为主母剥的荔枝它却不敢随便抢,它怕被主人剥皮。
玉微随意拿了两本书绕回外室,隐渊正背对着她在剥荔枝,一向只着青衣的隐渊今日着一袭红得似要燃烧起来的红衣,未添烟火气息,正红色的广袖长袍更衬得他清冷疏离。
她凝视隐渊欣长的背影须臾,拿着书走回圆桌旁,垂眸看向隐渊的同时准备搁下书,然而下一刻,她手中的书尽数落在了地上。
虽是夏日里,但室内却凉爽适中,地面上甚至铺着火红柔软的地毯,书落在地上,砸落一地闷响声,却未曾惊醒玉微。
她不可置信地凝视着面前之人,止不住地摇头,眼角余光里是红得似火的帐幔,却都不敌隐渊身上的广袖长袍红得刺眼。
隐渊发觉玉微的异常,把手上去了籽的荔枝搁进玉碟里,慢条斯理地擦了手后站起身:“卿儿。”
玉微被隐渊的两个字惊得又后退了两步,脑海里叫嚣翻腾着无数被封存的记忆,然而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她强压下难耐的巨痛,没有半分迟疑地抬手掐住了隐渊的脖颈:“你到底是谁?”
她细细地端详着面前之人,若是之前的熟悉感还不够明显,如今一袭红衣的隐渊却是熟悉得令她心悸。
这一次她较了真格,努力地在记忆里挨着翻找认识的人的面容,却猛然发现,她竟然完全想不起所有人的面容,所有人的面容在她脑海里都是一片模糊。
她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
隐渊抬起手想要点在玉微额间,玉微却是惊觉地避开了他的手,恍然想起了她上一次这般头疼欲裂,无数记忆疯狂涌来时,隐渊也是这样点在她额间。
之后……
她想起来了,之后她所有的记忆便戛然而止。
玉微陡然凌厉了目光,凝视着隐渊,掐着他脖颈的手不断收紧:“你篡改了我的记忆?”
隐渊不挣不脱地任由玉微掐着他,少顷,他白皙如画卷般的脸庞上浮现浅浅的绯红,在红衣的映衬下,隐渊周身的清冷似被削弱了三分,糅进了靡艳摄魂的妖冶。
他迎着玉微审视的目光道:“我并没有篡改你的记忆,你只是记不起记忆里所有人的面容。”
他只是想让在元隋的那一世清零重新来过,想知道如果没有一切的误会和阻拦,她到底会选择谁。
隐渊抬起手想要触摸玉微的脸庞,玉微却是狠狠地挥开了他的手:“别碰我。”她眼中的目光越发冷厉,“你知道元隋,你到底是谁?”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记忆何时被人动了手脚,但元隋中人到底谁会有这么大的能耐,不但能追随她而来,还能操控她的记忆。
忽然,脑海里浮现那一抹白衣胜雪的身影,他便是一袭红衣死在了他们之间的婚宴上。
不可能。
玉微立即否定了这个可能性,且不说裴颐向来只着白衣,便说他还被玉檀控制着,更是没有上一世他们成亲的记忆,他又怎么可能会跟随她来大晏?
可她认识的人里,又似乎只有裴颐有这般的能耐,裴颐是神族遗支,拥有通天之意。
隐渊看着玉微眼里变幻莫测的神色,趁她不注意间缓缓抬手抚上了她的背脊,缓着她的气息,轻而缓地道:“卿儿,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玉微的瞳孔骤然一缩,前些日子被刺杀时的记忆疯狂涌来,隐渊身上被竹香压下去的淡淡佛香,她几乎是失声地吼道:“裴颐。”
声音里是完全无法压抑下去的惊慌失措。
她想了千千万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真的是裴颐。
但她再一回想,却发现大晏的一切都与裴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熟悉的三大家族,熟悉的少主身份……
玉微掐着裴颐脖颈间的手不自觉地用着力:“是你,竟然是你,怎么可能是你?”
裴颐脸上的绯红越发浓厚,似渐收晚霞中的残阳,灼烫炙热,他逼近玉微一步,眼中卷起暗不见底的暗潮:“你想是谁?祁舟辞吗?”
玉微心中的惶恐无限扩大,她甚至不知道裴颐到底都知道什么,在他逐渐逼近的视线下,她渐渐后退:“你怎么知道祁舟辞?”
裴颐的目光缓缓下挪,落在她脖颈间的铃兰项链上,舌尖尝到了一丝苦涩的滋味:“卿儿,你的一切我都知晓,包括祁舟辞。”
这一切本就是他算计而来,包括她的任务。可偏偏他的隐脉折损严重,甚至在送她进入时空空间后,自己却再也无法撕裂空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与别人在一起,对别人动情。
一切的努力期待最终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玉微察觉到裴颐落在她脖颈间的目光,无意识地抬起手捂住了脖颈间的铃兰项链,面无表情地警告道:“裴颐,我不管你知道什么,也不管你为什么跟着我来了大晏,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过多纠缠只会让我厌烦你。”
裴颐的目光渐渐暗沉下去,似蒙上了一层浓郁的雾霭,却依旧不肯远离玉微。他根本不顾自己脖颈间已经收缩得越来越紧的力道,一步步靠近她,声音低哑地道:“你恨我也好,爱我也罢,总比彻底忘了我来得好。”
她走过那么多世界,却唯独对祁舟辞动了情,甚至甘愿与他孕育骨血,他以为他已经彻底放下了,毕竟祁舟辞和她已经彻底不可能,却没想到还是在看见她小心翼翼护住那条铃兰项链时疯狂地嫉妒了。
他终究是不甘心她爱上别人,纵使那个别人只是她生命之中的过客。
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世界都是高能,非战斗人员请迅速撤离,若是执意不听劝告要继续,被炸.弹炸伤,残,死,记得别找宁归。
——
隐渊:“以后无论少夫人要做什么,你们照办便是。”
侍女:“是。”
——
后来,
玉微:“我要出墙,你们去给我找个奸夫。”
侍女:“是。”坚决贯彻落实少主的话。
——
fg又倒了,本来说裴颐只是男配,but我突然发现我给了他男主剧本,不让他当男主都对不起他。
本来想渣掉他来着,但是想想这样实在太渣了,还是算了 。
——
唔,有点懒,不想写婚礼细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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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女帝绝色(二)
玉微在裴颐的步步紧逼中退到了墙角,险些撞到了坚硬的墙面,身后却是被裴颐的手护着,旋即便彻底落入了他怀里。
一瞬间,他身上浅淡的佛香穿过了空气,无孔不入地钻入了她鼻息间,她耳畔是裴颐蛊惑人心却又卑微的声音:“忘了祁舟辞,忘了他,好不好?”
玉微劈向裴颐的手颓然垂下,掌心的气流也瞬间息了下去,她捏紧了手心,指甲几乎扣进肉里却犹不自知。
裴颐这般清冷尊贵,从不肯低头的人,此刻的声音却带上了卑微的祈求,求她忘了一个人。
其实他完全可以销毁她对祁舟辞的记忆,她毫不怀疑他可以做到,可是他没有,他在卑微地祈求她。
良久,她蓦然松了掐在裴颐脖颈上的手,低低地开口:“对不起。”
唇齿间似乎都染上了苦涩,她恨裴颐,可她同样无法责怪裴颐。
便是这份恨,也是她过分苛求而来,她知道母亲受伤不全是裴颐的错,他只是被玉檀和玉懿宸控制了,身不由己,可她终究还是固执了,还是介意了。
裴颐在玉微松手的那一刻抱紧了她,温热的气息灼烫在她耳畔:“卿儿,我不要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错了。”
是他不该在自己隐脉尚未恢复时便着急地把她送入时空空间。是他的错,让她爱上了祁舟辞。可他不忍她日复一日,无望地守着云皇后的尸身。
玉微却是摇头,便要抬手推开裴颐:“也许我们都没有错,只是不合适。”
她从一开始便没爱过裴颐,便是嫁给裴颐,也不过是顺应他的要求,也许其中有喜欢,却绝对没有爱。
若是没有上一世的那场意外,她想她和裴颐便是无法相爱,但至少可以相敬如宾。
她的独占欲太强,也太自私。
裴颐不肯松开玉微,怕他一松开,她便像三千年前一般,彻底不再爱他,他扣住她挣扎的手,下颚抵在她发丝间:“我们不会错过,哪怕时间倒流,一切再来一遍,我们也不会错过。”
玉微挣脱不开裴颐的力道,心间的思绪越发变得纷杂,彻底扰乱了她的心,裴颐不是其他人。
若是一般人这般固执地抱着她,她完全可以无视,甚至直接挥手劈开,可固执的是裴颐,她做不到平静,也无法直接下手。
眼见裴颐的语气越来越固执,她忽然抬起头,望向他那双不再平静淡然的眼眸里:“裴颐。”
裴颐垂眸看向怀里的人:“嗯?”
玉微抬手抚上裴颐的脸,语气里带了三分蛊惑,商量似地道:“我们不要再耽湎于过去了好不好?”
她经历了那么多世界,太累了,尤其是上一个世界,一个祁舟辞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心力,她不想再思考那么多过去,也不想再和裴颐纠缠下去。
裴颐看清玉微眼里的怠倦,伸手覆盖在玉微的手上,一向清冷的语气里混进了暗潮汹涌的波澜:“好。”
他不会纠缠过去,他只想要她的未来。
闻言,玉微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又道:“那你松开我好不好?我很难受。”
眼角余光里,他们的衣摆几乎完全交缠在一起,两抹红色紧紧纠缠,完全无法分清到底是谁的衣摆。
“好。”裴颐从善如流地松开了玉微的腰身,抚在玉微削瘦背脊上的手灌注了一丝隐息,倾注在她全身,“还会难受吗?”
玉微轻轻摇头,那股清凉的感觉从背脊游走至全身,似乎瞬间舒缓了她的经脉。
她抬眸看见面前一袭正红婚服的裴颐,又垂眸看了看同样一袭婚服的自己,没想到时隔一世,她还是嫁给了裴颐,虽然是背负着别人的身份嫁给了同样背负着别人身份的他,但至少大婚典礼上他没再出意外。
她微阖上眼眸,抚了抚自己的额头,一时之间心中纷杂不堪,像是无数的细沙倾倒在心里,稍稍一厮磨便是难耐的疼痛。
沉默了良久,再开口时已是平静了太多:“你怎么会来到大晏?”
裴颐并不准备隐瞒玉微,他在来到这个世界时就做好了承受她一切怒火的准备,他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我的隐脉恢复了几成,可以撕裂时空。”
玉微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裴颐脸上梭巡一圈,见他没有丝毫说谎的模样便继续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祁舟辞?”
这是她最疑惑的,裴颐可以撕裂时空不奇怪,但上一个世界她并没有感受到裴颐的气息,甚至没感受到半分熟悉的气息,为何裴颐会知道上一个世界的事情。
忽然,她想起裴颐的一句话,瞬间转了语气,蹙起眉心质问道:“或者我该问你,你说你知道我的一切是什么意思。”
裴颐见玉微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他抬手细细地抚在她的眼眸边缘,语气渐渐低了下去:“云皇后重伤那日,我被困在太子府。”
玉微的瞳孔骤然一缩,倏然抬手捏住了裴颐的手臂,失声道:“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不是裴颐伤了母亲?
她一直以为是裴颐被玉檀和玉懿宸用傀儡术控制,因此重伤了母亲。
所以她虽然恨裴颐伤了母亲,但却一直都无法责怪他,因为他无法控制自己,伤了母亲并不是他的本意。
她紧紧锁住裴颐的目光,不敢相信地质问道:“你在说谎是不是?”
裴颐垂眸,看见玉微握着他手臂的手背绷直了青筋,便知晓她此刻紧绷到了极致,云皇后的事情一直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心结。
他伸手欲要再为玉微倾注一分隐息,玉微却是在他伸手过来的一瞬间便早有察觉,立刻挥开了他的手,嘶声道:“回答我。”
裴颐看进玉微逐渐慌乱的眼里,怕她彻底崩溃,尽量加快了自己的语气,清楚地解释道:“当时玉懿宸和玉檀联手算计,用替身换下了我,伤云皇后的人不是我。”
玉微摇着头,再一次不断后退,想要避开裴颐,她一直以来都恨错了人,错怪了裴颐?
她也犯了那么低级的错误?
她如何能相信?
突然,她又捏紧了裴颐,定定地看着他:“你怎么可能会被玉懿宸和玉檀控制住?这根本不可能。”
裴颐并非常人,习的也并非是俗世的武功内力,他生而有隐脉,后习隐息,只要他想,便是元隋在他手下也是不堪一击,他又怎么可能会被玉檀和玉懿宸控制住?
眼见玉微已经再一次要撞上她身后的墙,裴颐直接把玉微揽在怀里,旋身与她调换了方向,他迎着玉微怀疑的目光解释道:“三千年前,我擅自施用了禁术,隐脉一直未曾复原,而三十多年前,我为了召回你流落在另一个时空的三魂六魄,在隐脉受损的情况下再次动用了禁术,最终隐受损严重,而玉懿宸和玉檀,恰好便是在我隐脉受损最严重时重伤了我。”
玉微越听越听不懂,她几乎完全不懂裴颐在说什么,但她抓住了一句话:“我穿越来元隋是你做的?”
她本不是元隋之人,然而有一天却是突然在元隋醒来,再没回去过。来元隋的第一世,她选择了嫁给裴颐,只可惜裴颐却死在了他们的大婚典礼上。
再后来……
玉微笑得有些苦涩,再后来她在母亲死后杀了皇帝,却没能躲过暗卫的射杀。她以为自己死后会回到现代,却没想到又一次醒在了元隋,醒在了一切都还未曾发生之前。
这一世,她想保下母亲的同时又杀了皇帝,便只有一条路可走——称帝。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嫁给朝中权势滔天的圣王世子姬羲。裴颐虽好,甚至可以直接助她称帝,可她不愿意再牵连他。明知不爱他却还是嫁给他,这样的错误,一次便够了,她不想重蹈覆辙,彻底毁了裴颐和她。
可没想到一切还是不受控制,姬羲在一场刺杀中意外身亡,她得到了他全部的势力,但随之而来的便是裴颐重伤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