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沉没再看安逢迁一眼,合上练习册便往教室外走去。
安逢迁知道洛沉有不喜与人近距离接触的怪癖,连他碰过的笔都弃之如敝履,是以现下也不敢轻易碰他,只好疾步走到洛沉前面,拦下他:“我的意思是你去了老师办公室回来,我带你出去玩,我请你。怎么样?够意思吧?”
“不用。”洛沉绕过安逢迁,便要走出教室。
……
坐在最后一排的张扬男生一早便收拾好书包,没有看任何人一眼,抬腿便离开了。
他左前方的秀丽女生却是在位置上坐了大半晌,直到看见洛沉就要走出教室方才鼓足了勇气,握着那封粉红色的信,从后门小跑到前门拦截住了他。
今天第二次被人拦下,但洛沉唇角依然扬着疏离淡然的微笑,那是他的习惯。洛沉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的娇小女生。
他并不记得她是谁,准确地来说,他是不记得班上的所有女生。
沈媛忐忑不安地将粉色信封递过去,声音惜若蚊蝇:“洛沉,我……我喜欢你。”
她攥着粉色书信的手有些发抖,连带着书信都有些微微的抖动起来。
“啧,班花表白哎,洛沉,艳福不浅啊。”安逢迁吹了一声口哨,调笑着道。
沈媛原本只是有些紧张,在安逢迁的刻意调笑下却是变得脸色都红润起来,浑身似乎都要灼烧起来。
清秀的脸颊晕染绯红,艳丽若三月桃花,带着少女特有的娇俏。
“这位同学,很抱歉,我现在专心学习,无心其他。”洛沉的声音依然温润,唇角的弧度都未曾改变分毫,说出口的话是一贯的礼貌中微带着疏离。
沈媛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虽然早就知道洛沉不可能因为一次表白便接受她,但是这样直白的被拒绝,一旁还有其他人围观,她觉得很是难堪。
“我……我会好好学习的,但这和喜欢你并不冲突。如果可以,还请洛沉你收下它,这是我花了好几天才写出来的。”沈媛一紧张之下,语气间不知不觉又带上了几分命令人的娇蛮,仿佛洛沉拒绝她就是一种该被谴责的错误行为。
洛沉后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很抱歉,我不能,也不应该收下。”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五点四十五。距离下课已经过去五分钟,他该去老师办公室了。
洛沉绕过沈媛,径直走出了教室。
沈媛失落地站在原地,耷拉着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粉色的信封飘落在地。
重活一世,她不过是想摆脱过去,拥有一个崭新的人生,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愿意给她机会?她过去是很娇蛮,现在她都已经一一改掉了,不是吗?
安逢迁笑嘻嘻地捡起粉色信封,放到鼻间,陶醉地嗅了一瞬:“嗯,还是玫瑰花香味的。班花真用心,可惜这心用错了地方,注定浪费咯。如果班花要是把这信给我的话,我一定兴高采烈地收下。”
他可是最喜欢娇滴滴的清纯小美人,尤其班花沈媛还自带一股小辣椒味儿。
沈媛剜了安逢迁一眼,拽过粉色信封便昂首离开了。
安逢迁双手环胸站在原地,摇头晃脑:“啧,真没意思。洛沉不就那一张脸长得比小爷我好看点吗?这群肤浅的女生至于这么饥渴吗?全都蜂拥而上,也不看看洛沉领不领情。洛沉这万年大冰块是那么好啃的吗?”
第27章 殊丽无双(二)
玉微刚回办公室,搁下一叠复习资料,便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轻缓的敲门声。
“请进。”
洛沉进了办公室后,轻轻带上了门。
玉微一手轻抚眉心,一手指着办公桌对面的沙发对着洛沉轻声道:“洛沉来了,坐吧。”
她才到这个世界不久,还有些不太适应。
“谢谢老师!”洛沉颔首道谢后听话地坐在沙发上,少年的身姿挺拔如松,带着教科书式的端正,眉目清朗,有着与生俱来的温润儒雅,沉稳得不似一个十八岁的男孩。
乖巧,干净,精致。
这是洛沉给玉微的第一印象,可惜终究只是表象,洛沉并不是一只无利爪,不伤人的小奶猫。相反,他是一头狼,一头孤狼。
“洛沉,我听说你舅舅去世了?”玉微思忖片刻,小心翼翼地道,眼中是隐隐的担忧。
洛沉看清玉微眼中的担忧,眼神微动,沉默了片刻后道:“舅舅是开学前几天去世的。”
从小到大,玉微不是第一个关心他的老师,但却是他最为孺慕,尊敬的老师。她关心的不仅仅是他的成绩,更是他的生活。
洛沉已经记不清楚上一个关心过他生活的人是谁了,或许从来没有过。
是以,玉微问起那个成日酗酒的男人时,尽管他不在乎,但是为了不给她留下不尊重长辈的不良印象,他收敛了几分对阮久的不喜。
“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家中可还有其他什么亲戚吗?”玉微蹙眉,心间揪紧了几分。一个没有监护人的孩子,虽然已经年满十八岁,但是高三课业繁重,他如何照顾得了自己?
少年清凉的声音响起:“老师,我已经成年了,不需要亲戚照顾。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这怎么行?你一个孩子,怎么照顾得好自己?”玉微眉间褶皱更深,不赞同地道。
“老师不用担心,我从很小就懂得怎样照顾好自己了。”少年轻飘飘的解释,带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沉稳。
他自小便是自己照顾自己,
父母双亡,舅舅拿了父母的遗产抚养着他。说是抚养,实为虐待。舅舅沉迷赌博,欠了一屁股债,拿了他父母的遗产还款后尤不死心地继续赌博,却是一输再输。而且每次输了回家还喜欢虐打他。
寒假时,舅舅终于被追债的打死。那时候他就在隔壁的屋子做作业,听到声响分毫未动,心里甚至有种隐隐的痛快。
玉微看着洛沉,温声提议道:“洛沉,你搬来我家,我照顾你吧。”
洛沉闻言,有一瞬间的错愕,他虽然知道玉微关心他的成绩,也关心他的生活。但是他却没想过玉微会愿意照顾他。
这样一个人情冷漠的世界里,有多少人愿意花钱养着一个可能根本养不熟的人,更遑论这个人还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
洛沉猛地抬头望向玉微,视线对上的霎那,他仿佛置身于四月柔和的春日里,沐浴着令人沉迷的温暖和煦。她的眼神热烈而真挚,不带分毫杂质,黑白分明。
“这样太麻烦老师您了。”洛沉摇摇头。
如果她对他太好,他会忍不住奢求更多,也许终有一日,她会厌弃于他的贪得无厌。与其将来得到她的厌弃,不如保留现在她对他的好感。
“并不麻烦,就算是我一个人也是需要维持生活的,依然要煮饭,洗衣服。到时候,多你一个人反而热闹一些。”玉微见洛沉如此懂事,心中怜惜更甚。
“可是……”洛沉还在犹豫。
“没什么可是的。你先回教室收拾书包,待会儿我来教室找你,我们一起先去你家看看你有什么要带走的物品没,然后老师带你去吃晚饭。”玉微一锤定音。
“谢谢老师。”见玉微坚持,洛沉便也不再固执己见。
“你先去收拾吧。”玉微见洛沉乖巧的模样,挥挥手。
洛沉再三道谢后方才微微一笑出门,这次的笑不是礼貌性的微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洋溢着柔和的暖意,熠熠生辉。
直到洛沉真切的笑起来,玉微方才发觉他有两颗可爱的小虎牙,长在洛沉身上不显得幼稚女气,更凸显几分清隽文雅。
洛沉走后,玉微匆匆收拾了一番书桌便往自己男朋友,靳言办公室而去。
……
委托者的男朋友,靳言是一中的物理老师。但这不过是是他的一层身份,靳言真正的身份是靳氏集团董事长,靳氏家族家主。
靳氏家族一直是华国顶级豪门世家,即使是在京城这种名流遍地的地方,靳氏也是可以横着走的老牌贵族。
委托者的家境还算殷实,然而和靳氏家族一比,自然不过是九牛一毛。
靳言会纡尊降贵来一中做一个小小的物理老师,其初衷不过是为了追求委托者。
委托者自小聪颖,不过十六岁便考上了华国顶级名校——京都大学。也就是在京都大学,委托者邂逅了靳言。
靳言当时是京都大学的客座教授,给委托者上过一堂水课。自从那次水课与委托者有过一面之缘后,靳言便开始疯狂地追求委托者。
委托者开始时躲着靳言,毕业后便赶紧逃离了京都大学,来到了一中。谁知靳言竟也跟来了这里。
委托者到底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哪里经得起靳言的糖衣炮弹。即使心有抵触,很快便也缴械投降。
然而靳言一直瞒着委托者自己的真实身份,委托者直到和靳言结婚,方才知道他是靳氏家族家主。
委托者也真是傻,一个物理老师怎么可能独自拥有一个宽大豪华的办公室。
玉微没有敲门,拉开靳言办公室的大门便径直走了进去。
慵懒坐在办公室的男人一身西装革履,冷傲的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架在男人高挺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柔和了几分倨傲。
抛开靳言的强大家世不提,哪怕仅仅只是他这一张脸,这一身气度,也足以让人趋之若鹜。
靳言见玉微没有敲门便私自进入自己的领地,有些不悦:“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他们约的一起出去的时间是七点,现在不过六点。
玉微抬眸,仿佛没有察觉出靳言的冷淡般:“言,我想你了。”
不过在一起三年,靳言便已经厌烦了委托者。
“我们今早方才见过。”靳言语气冷淡,他对玉微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
玉微自觉地依偎进靳言怀里,润泽的红唇覆在他的薄唇上,带着令人迷醉的清甜香气。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都已经三秋没见了。” 玉微眨眨眼睛,娇俏地道。
玉微吻上他的一霎那,靳言有些错愕。玉微那害羞的性子,何时竟学会了如此大胆的举动?
平常他连吻吻她的脸颊,她都会羞涩地低头。今日这是转性了?还是察觉到他终于要厌烦她,所以她决定改变了?
“微微,今日怎么这般热情?”靳言攫着玉微的下颚,饶有兴致地端详着她。
玉微眼波流转,声音软糯地道:“我从书上学到的。”
“嗯?”靳言尾音拖长,微微上扬,带着几分魅惑,“微微竟然还会翻阅除了数学之外的书籍?”
若说往日的玉微是寡淡无味的满天星,温柔有余,娇媚不足。今日的玉微便是热烈鲜艳的玫瑰,带着扎人的绿刺,却引人入胜。
他曾喜欢她的美丽温柔,可惜她的美太过片面,只余下温柔,乏味得犹如一杯白水,能让他眷念一时,却无法令他眷念一世。
玉微白嫩的指尖卷住靳言的领带:“我们在一起三年了,我怕言会厌烦我这样一成不变,所以……”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是靳言却听得分明。她是为了他才特地做了改变。
“微微若是觉得难受,不必特地为了我改变。”靳言语气温柔,眼神宠溺。
他是一个好情人,却注定不是一个好老公。他的体贴温柔可以专属于一个人,却注定不会长久。一旦他腻味了,便会弃之如敝履。
算起来,玉微已经是他的例外了。他和她在一起已经足足三年。他的那些前女友,和他在一起最长的也不过才三个月。
他有心理洁癖,从不碰那些前女友,他只是喜欢不停换女伴,看着赏心悦目的美人。
“不难受。”玉微摇摇头,笑得天真烂漫,“就算是难受,为了言,我也甘之如饴。”
玉微的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映衬着滢白如玉的肤色,煞是可爱。
靳言见状,不由得失笑,果然还是一个害羞的性子,不过方才说了几句算不得露骨的情话便耳尖泛红。
他覆身,亲亲她的小耳朵:“微微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玉微的身子在靳言靠近的一瞬间禁不住的一颤,但是却没有如往日一般躲过去,而是涨红了脸颊更加贴近靳言几分。
“言……”玉微娇娇地叫着,音线中带着令人颤栗的酥麻。
靳言轻轻揉捏着玉微红得充血的耳朵,极尽挑逗。他恶劣地看着玉微娇羞的模样,手间的动作不停不息。
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般恶趣味,喜欢看人害羞的模样。
玉微害羞的模样犹如叶子半合的含羞草,不停颤抖,花朵依旧烂漫绽放,带着女人的娇艳,却又保留着少女独有的娇憨。
靳言的视线有些着迷地紧紧锁在玉微的唇瓣上,他不排斥玉微的亲吻,也没有想吐的感觉。
玉微没有涂抹一堆乱七八糟的口红,只简单的涂了一层唇釉。在明亮的光线下,她的唇瓣莹润剔透,隐隐泛着迷人的水润光泽,嫣然腼腆。
靳言意乱神迷地低下头去,吻上了玉微的唇,撬开她的贝齿,横冲直撞,带着几分青涩。
芬芳馥郁的幽香紧紧缠绕在他鼻息间。
浅尝辄止显然已经满足不了他。靳言眼里闪烁着愈发放肆的光芒,轻轻捏住玉微的下颚,深入,再深入。
良久,靳言松开玉微,半搂住她即将软瘫下去的身子。
玉微有些红肿的唇微微张合,喘息着,眼中犹如有三月春水融入,双目迷离,甚是娇弱可怜。
“微微。”靳言靠近玉微耳边,声线低哑。
“嗯?”玉微被吻得混沌的脑子还有些不清醒。
靳言凑近她脸颊,轻轻嘬了一口:“今晚随我回去?”
他一向不会委屈自己,既然有几分喜欢,他自然愿意试试。
“不……不行。”玉微好半晌才喘过气来,双手抵住靳言的胸膛,“我差点忘记了,我来是和你说,我今天晚上不能和你一起出去吃饭了。”
“为什么?”靳言拧眉,沉声问道。
玉微可怜兮兮地看着靳言:“有个学生唯一的监护人去世了,我想在他高考前照顾着他一些,今儿要去他家里搬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