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如此,永远要有争抢的,才是最好的。太容易得到,总归会被束之高阁。
凡是得不到,凡是已失去,才如至宝。
靳言和靳简身高相仿,俩人冷冷对视,冷刀横飞,各不相让。
半晌,靳简收回对视的视线,望了望根本看不见的玉微,并无半分惋惜的假意感叹道:“哥,你这是做什么?不甘心?还是后悔了?可惜啊,都晚了,你犯了错,微微根本不可能原谅你。”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呢,你就算前几天没有做什么,微微也不可能继续和你在一起。毕竟我们都在一起好几个月了。这个事情吧,你也千万别怪微微,总不能只允许你绿了我家微微,还不允许我家微微偷吃吧?”
他根本不怕惹怒靳言,靳言越是生气,他越是高兴。他的快乐,向来建立在靳言痛苦的基础之上。
靳言眼神一肃,义正严辞地警告:“靳简,你不小了,应该懂些分寸,别和哥开这种玩笑。”
“玩笑?”靳简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忍不住笑了起来,“哥自欺欺人的功力最近是与日俱增,堪比神速啊。”
靳言皱眉。
靳简恍若未觉,继续笑道:“微微是我女朋友,和你毫无关系,还请哥让一让,别打扰我和我女朋友亲密。扰人好事是很不道德的,想必哥不会这么不明事理吧?”
他特意咬重了女朋友三个字,像是生怕惹不怒靳言一般。
靳言面色瞬间变得冷若冰霜。
他道:“微微是我女朋友!”
靳简神色嘲讽地看着靳言:“哥,你忘了?你们已经分手了。”他朝他身后招招手,言笑晏晏:“微微,你说,你是谁的女朋友。”
本来准备一路装作傻白甜,坐看互掐场面的玉微,突然被两个男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只感觉一时间汗流浃背,额头冒着虚汗。
靳简鼓励地道:“微微别怕,我哥不敢把你怎么样的。你只管说实话就好,一切有我。”
玉微看了看靳简鼓励的目光,又为自己打了打气,方才鼓起勇气对着靳言道:“我和你已经分手了。”
但声音依旧细若蚊蝇,不过两个男人挨得近,自然也就听见了,靳言尤甚。
她没有说她和靳简是什么关系,但是却直接否定了靳言。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靳言恍惚间觉得温暖的室内好像有刺骨的冷风迎面刮过,凉彻心扉。他无意识的死死捏紧了双拳。
靳简挑眉,望向靳言,语气张扬肆意:“听见了吧?微微选的是我。”
他趁着靳言呆楞的时间,拉着玉微就往包间外走,干净利落的道:“看来今天的饭是吃不成了。”
靳言没有追上去,眸光沉沉,他微微扬高声音,质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声音中还有一丝压抑不住的苦涩。
靳简没有回头,也按住了玉微想要转过去的头,走得潇洒:“反正在微微和你分手之前。”
靳言慌乱之下口不择言:“玉微,你也不过如此。明明一早就背叛了我,那天还装得如此伤心欲绝,是给谁看?靳简吗?想要博取他的怜惜?”
靳简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却感觉怀里的人儿身子莫名地瑟缩了一下。他怜惜地搂紧她,越发加快了脚步。
他忽然间觉得,今天不该带她来见靳言。
靳言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再也听不见。玉微却是忍不住低低抽泣起来,无声无息,只眼角有泪光闪烁。
少年没见过安慰过女生,以往最多也只是看见沈媛在他面前哭,但那时他心里只有烦闷,完全不会管她。
如今娇娇怜怜的人儿哭起来,少年却是心都乱成了一团,他手足无措地为她擦拭着眼泪,笨拙地安慰道:“微微,不哭了。”
微微。
这个在他心间百转千回的名字,一朝从舌尖念出,酥酥麻麻,连带着心间都颤栗起来。
哭得梨花带雨的娇人儿更是让少年怜惜不已。他抱住她,温热的指腹下是她滚烫的泪珠。
玉微没有挣扎,埋进少年怀里哭得悲戚,泪湿了他的衬衫。
浅色的衬衫上晕染开一大团水渍,若是换个人,他只怕早就嫌弃得要跳起来,但这是玉微,少年毫不在意自己的衬衫脏了,甚至体贴地问:“这一块脏了,微微要换个地方吗?”
玉微不答,依旧无声哭泣着。
良久,她哭得累极了,方才从少年怀里抬头,眼眶红红,鼻音浓厚:“对不起,我弄脏你的衣服了。”
高大英俊的少年笑得傻气:“微微不伤心了就好。”
他看了看她红肿的眼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把自己的外套往玉微身上一搭,快速跑远,话音消散风中:“微微等等我。”
少年步伐矫健,不过片刻,便跑得没了影儿。
春末的风还夹杂着些许凉意,北方的风又尤其干燥,迎面刮过便能感受到深深的燥意,不似南方的温润潮湿。
玉微站在路灯下,拢了拢靳简的外套,薄薄的黑色外套还残留着属于少年的气息。清新的气息萦绕在她鼻息间,时间越久越浓郁。
……
靳简把商场一楼跑了个转,想要买一袋冰水,兜兜转转了半天,却没有发现一个店铺有卖冰块的。他想起站在风里的玉微,不由得又加快了速度跑去二楼,一路横冲直撞。
等到了二楼他才突然间想起,可以直接去冷饮店买冰块。靳简猛地敲了敲自己的头,往回跑。
靳简急匆匆地跑进一家冷饮店,差点和出来的人迎面撞上,好在最后刹住了脚步。
推门而出的女生本来很生气,想骂一句走路不看路啊,结果看见面前的男生高大俊美。最难得的是他的气质,高贵冷峻。
女生立刻翻过了怒容,笑得温柔:“这位帅哥,你走路应该注意一些,这次遇上的是我这样温柔的还好说。要是遇见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那可就解释不清了……哎哎哎,帅哥,别跑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靳简懒得听女生磨叽,道歉后就径直走进了冷饮店。这样搭讪的,他见得多了。
女生见靳简走开,不死心,屁颠儿屁颠儿地掉头,跟上了靳简,一路叽叽喳喳:“帅哥,我跟你说啊,你这样没礼貌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她显然忘记了靳简刚才给她道过歉,只是她沉迷靳简的容貌无法自拔,于是自动忽略了。
靳简完全无视女生的骚扰,查看起饮品单。这时,他才想起,他竟然不知道玉微喜欢喝什么,不喜欢喝什么。
他急于回去,遂直接点了一杯店长推荐。
不过一分钟,一杯热饮便做好了。靳简提着买的热饮和冰块就往外走,无视了店内一大波惊艳的目光和那个烦人的女生。
女生本来还想再追上去,奈何靳简跑得太快。
第46章 殊丽无双(二十一)
玉微站在路灯下,无聊得低头数起倒映在路面的树叶来。偶有微风拂过,树影凌乱,所有努力尽废。
但她并不生气,而是耐着性子又重新数了起来。
靳简提着饮料跑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单薄瘦小的人儿低头的模样。
昏黄的灯光拉长了她的影子,纤纤细细,单薄得吓人,仿佛风一吹便能倒下。他从来没注意过,原来她这样瘦弱,就像他没注意过她喜欢喝什么一样。
靳简紧了紧手中的袋子。袋子窸窸窣窣,惊到了对面的人。
玉微抬头,问:“你刚才去哪儿了?”温温柔柔的声音一如往常,如果忽略那浓重的鼻音的话。
她调整情绪一向很快,但终究是强装镇定,脆弱得很。
靳简细心地把热饮的吸管插好,方才递给玉微:“给你买了一杯饮料,也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我就随便点了一杯。”
像是怕玉微觉得他不知道她喜欢喝什么,不够体贴,少年紧张地补充道,试图挽救自己的形象:“女孩子还是少喝冷饮的好,所以给你买了热饮。”
玉微伸手接过,吸了吸鼻子:“靳简,谢谢你。”
靳简靠近玉微,从袋子里掏出了那两块包好的冰块,轻柔地敷在她的眼眶上,辗转滚动。
他解释:“哭了以后用冰块敷敷,会好受一些,还能消肿。”
这些都是他听家里的张妈念叨的。沈媛经常在他面前哭,最开始的时候,张妈还会怜惜沈媛,跟他说要怎么安慰女孩子。他听得多了,自然也就记下了一些。
……
靳简送玉微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他将所有礼物都放在了沙发上,却不舍得离开。
这一次离开,就是几年。
他还想再看看她。
少年的目光真切而渴望:“微微,我能再抱抱你吗?就要离开了。”
玉微扬起笑容:“好。”
少年用力抱住玉微,紧紧扎住她的腰身,将头埋进她的秀发间,深深呼吸着,贪念着她的味道。
玉微回抱住他,一本正经的教训道:“要叫我老师,没大没小。”
少年执拗地喊道:“微微,微微,微微……”
玉微无奈拧眉,强调:“老师!”
少年:“微微!”
玉微:“老师!”
少年:“微微!”
玉微:“……”
最终玉微败下阵来,罢了,反正他都要离开了,便依了他这一次又如何。
靳简凑近玉微耳边:“老师,我会想你的。”
玉微笑笑道:“我也会想你的,记得好好学习,一定不能辜负老师的希望。”
时间终有尽,靳简即使再不舍,也只能离开,扣上门的前一刻,他问:“老师,等我回来,好吗?”
玉微笑,灿若春华:“好。”
靳简微笑着关上了门。即使知道她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是有她这一句话,足以。
……
洛沉走进大厅的时候,恰好和出电梯的靳简遇上。
靳简面色平静。
洛沉眼神淡漠,手却不自觉地捏紧。今天老师让他自己回来,便是因为要和靳简一起出去吗?
即使如此,洛沉也并不想搭理靳简,准备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擦身而过的瞬间,靳简低语:“我要出国了,但愿你能守好老师。”
洛沉脚步未停:“你该走了。”
……
洛沉走进房间的时候,玉微正在整理靳简买的那一堆礼物。
东西太多,她已经有些翻不过来。
洛沉扫视了那些礼物一圈,状似无意地问道:“老师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逛街,还买了这么多东西?”
他知道她很懒,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让她自己去逛一天的街,还买这么大一堆东西,根本不可能。只会是有人帮她,她才会这么做。
玉微仿佛并没有听出来他的言下之意,仰起头,瘪瘪嘴,解释道:“靳简要出国了,说是和我一起出去玩一天,结果还是他给我买了一大堆礼物。”
她说着,翻了翻那堆积成山的礼物,而后气馁地捞捞头:“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礼物胡乱堆叠着,她这样一翻动,本就摇摇欲坠的礼物,直接纷纷倒塌,砸落了一地,好几个礼品包装盒直接滚落了几米远。
洛沉恨不得撕碎这堆礼物,面上却云淡风轻:“要不直接邮寄回去?”
玉微迟疑:“不好吧?这是人家送的,都帮我搬到家里了,如果直接送回去,靳简会不会觉得这是我讨厌他,所以才不收他的礼物。”
她歪着头,想了想,打了个响指:“啊,有了,要不我买些礼物作为回礼吧。”
洛沉立刻阻拦:“不行。”
老师怎么可以给那个对她心怀不轨的男人买礼物。
“为什么?”
洛沉一本正经,仿佛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方才反驳的话:“靳简是老师的学生,送老师一些离别礼物,老师收下便是,不用想太多。”
玉微似有所悟:“好像也是……”
洛沉煞有其事地附和:“事实如此。”
“嗯,那我就收下吧。”玉微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兴奋地拆起礼品盒来。
虽然很多都是她自己挑选的,她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她就是对拆礼品的过程有着狂热的执着。
洛沉见玉微不再执着于给靳简送礼物,方才松了一口气。
……
靳言双腿叠合,沉默地靠坐在空旷奢华的客厅沙发上,几个小时都没有动过一分一毫。
管家看了看已经很晚的时间,走近靳言,低声询问:“大少爷,要用晚餐吗?”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少爷这般沉默颓丧的模样,上一次见还是在夫人先生去世的时候。那时候,整个靳家风雨飘摇,大少爷曾为此颓丧过,却也没有如今日一样的悲伤沉重,像是被抽去了三魂七魄般。
靳言烦闷地拉了拉领带,冷声道:“不用,你关了这客厅的灯,叫所有人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管家了解靳言说一不二的性格,挥手示意所有人下去后,便也关了灯离开了。
夜越发浓厚,靳言才觉得思绪越发清晰明了起来。
清醒下来后,他忍不住把今天和以往发生的事情都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越想越是不对劲。
他虽然算不得很了解玉微,但也知晓以她的性格是绝对做不出出轨这样的事情的。更何况,今天她一开始看见他,显然也是惊讶不已的,甚至她对靳简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抵触。而且,那日,她看见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时的伤心不似作假。
这样一想,靳言觉得靳简的话和他的行为处处皆是漏洞。他眼中迸射亮光,所以,微微只是气愤他劈腿了吗?
他厌恶他人对他的猜忌,至今也是。但玉微是例外。
那日,他第一反应的确是厌恶,所以才默许了她的分手。不过是一个他稍微有些兴趣的女人,并不值得他动摇底线。他以为他很快就能忘记她,毕竟他公务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