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将太阳真火送入他体内压制住不周泪,只要熬过十二个时辰,不周泪融入他体内的太阴溟水,再和太阳真火融为一体,阴阳相生,他的伤势,自会痊愈。”漓忧朝床上仍沉沉睡着的润玉深深望了一眼,将涌到咽喉的血腥之气压回去,吩咐黄李,“你去告诉紫微,今晚让他带兵在殿外亲自值守。”
黄李点点头,忙道:“那我先送少尊去歇息。”
“我要留在这儿。这十二个时辰至关重要,你们没有谁修习过太阳真火,一旦它在润玉体内躁动我又不在,恐怕反而会灼伤他的元灵。”
“可是您……”
漓忧捂着胸口平复着自己剧烈的喘息,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让出位置的邝露,坐在床侧淡淡道:“我意已决,不必再提。”
黄李和绿参看出漓忧面上不容置疑的坚定,对视一眼,不敢再开口,忍下一肚子话带着彥佑等退了出去。
殿中骤然冷清下来,独剩床上昏迷不醒的润玉和漓忧。漓忧静静坐了许久,一直望着这张即使睡着都情不自禁蹙眉的清俊面庞。望着望着,她伸出手指,顺着眉心轻轻往下拂过那远山一般恰到好处的温润眉眼。
“看着你难受,我竟这般心疼难忍。这世间,果真谁都逃不过自己命中那份劫。”漓忧苦笑一声,指尖在氤氲唇瓣上轻轻一点,她俯下身,在唇上烙下一个带着浅薄血色的吻。
这一夜,殿外守卫森严,殿中几番反复,黄李和绿参察觉到殿内数次五行灵力剧烈涌动都想冲进去。奈何紫薇神君素来只奉漓忧法旨,其余六亲不认。无奈之下,两人只能生生煎熬了十二个时辰,待得卯日星君一声嘹亮啼叫传来,殿中终于传出熟悉的人声。
“漓儿。”
润玉抱着漓忧无论如何唤不醒正心急如焚,看到黄李等进来,忙道:“快传医仙!”
“是。”邝露见润玉一夜过去果然完全恢复,兴奋之下忙道:“我这就去请……”
“不用了。”黄李阻止邝露,走近前对不满的润玉低声道:“少君放心,少尊只是因救治你耗损太过,待休息一段时日自会康复。”
“那我给她渡些灵气。”润玉还未抬手,忽然察觉自己体内灵力运行颇有些不对。他蹙眉一拂,随意试探下发现自己打出的灵力竟水火交融,只是这融合还不圆满,颇有几分凝滞。他顿时大惊,望向黄李。
黄李被他一望,朝润玉怀中的漓忧看了一眼,先叫其余闲杂人等退了出去,才眼眶微红道:“少君所料不错,是少尊自元神中将她辛苦修炼三千年的太阳真火生生剥离,如此方能压制您体内所中的不周泪,使之先与太阴溟水融合,以造阴阳生生不息。”
润玉抱着漓忧的手控制不住收紧,他看着怀里的漓忧,一时间又痛又悔,更有滔天恨意狂涌而来,言语间已夹杂切齿怒意,“你们,为何不拦住她!”
“如何拦得住。”黄李唏嘘流泪,“少君,少尊她为了您,先以元神强行卜算,后为救您,不惜下入九幽,剥离元神。我之前进来时就发现少尊因元神受创太过,已有灵力溃散之像。此时本应闭关调息,不再动用一丝一毫的灵气。但她非要硬撑着根基大损的身子强行熬了十几个时辰给您不断输送灵力,助您融合真火。我若没看错,少尊如今怕是已从金仙之境上跌落了。”
“你说什么!”润玉先是不敢相信,但他一看到黄李泣涕流泪的模样,便不得不接受这个真相。他晃了晃身子,看着怀中的漓忧,只觉比万箭穿心还要痛苦一百倍,“我一直想护着她,不要她受任何伤害,没想到她却为了我,变成这副样子。”
“少君,事已至此,还请您保重身子,早日将太阴太阳融为一体,进境金仙。如今我们身在天界,四处皆是天帝耳目,还有天后之事尚未处置,一旦少尊伤重的消息传出去,人心不稳,只怕……”
“荼姚!”
一听到这个名字,润玉双目赤红,满脸皆是癫狂之色,恨不能直接提剑杀到九霄云殿。只是待他触摸到怀中人温热的躯体,躁动的怒火又被他强行压了回去。
他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你先下去,,万事,我自有定夺。”
作者有话要说:
婆婆回家,接机去了,今天少了点,明天可能会多点……今晚神魔大战,我看不看啊,是个问题
第24章 第 24 章
七日之后,终于踏出房门的润玉面对一张张焦急的脸,一语不发,只是看向紫微,“你亲自领兵,看守紫烟阁,其余人等,随我到七政殿。”
“小鱼仙倌,你们尽管去商议,我和爹爹去照顾姐姐。”
“锦觅?”润玉才发现锦觅已从凡间历劫归来,他定定看了她许久,毫不留情的拒绝,“不必了,锦觅仙子方从人间历劫而归,还是回去好好歇息,漓儿不劳你操心。”
人间走一趟,尝尽世情百味,又已取出陨丹,锦觅再不是之前万事都懵懂无知的那个锦觅了。她敏锐察觉到润玉对她的排斥,不由有些委屈,“小鱼仙倌,我只是想看看姐姐。”
“锦觅仙子,论公我是天界夜神,凌霄少君,论私,我乃漓儿未婚夫婿,算起来是你的姐夫。小鱼仙倌这个称呼不过是当初你我初初相识不明情由所致,往后,你还是不要再这般称呼我了。”润玉面无表情说完这番话,见锦觅难过的垂下头,身侧的水神面现薄怒,缓和了语气,“漓儿为救我,耗损太过,此时实在不宜被人打搅。仙上和锦觅仙子若要探视,还是过两日待漓儿好转些更好。”
水神原本十分不悦,这天下,不管是谁,都没有阻拦他这亲爹看望女儿的道理。他在洛湘府闭关不过短短半年,结果一个女儿在凡间被人种了冰刺,一个女儿明明是大罗金仙,却弄的半死不活。到头来,竟无一人问过他这亲爹,实在是荒谬。
不过水神听到润玉传音入密的灵力溃散四字,心头一震,登时明白过来。
凌霄宫地位不同寻常,和天界亦敌亦友,若漓忧灵力溃散之事泄露,会引出什么后患难以想象。
他看看次女,暗叹一声道:“好,我和觅儿过几日再来,这些日子,漓儿就托付给你了。”
“仙上尽管放心,谁也休想再伤害她一根头发!”
润玉送走水神和锦觅,不忘又叮嘱一句,“记住,万万不可让锦觅去见漓儿。”
黄李不明所以,“少君为何这般担忧锦觅仙子,她尽管和火神相交甚深,但于情于理,她绝不会谋害少尊。”
润玉唇角带出一丝嘲讽,“她的确不会,只不过她的脑子,很容易就会做了别人手里的刀。无知让她无辜,这样的无辜,比无情更加可怕。”
到七政殿落座后,润玉先让天蓬回去调兵,“告诉勾陈,让他率真武调兵二十万,和紫微一道驻守璇玑宫。自今日起,无我之令,任何人不得踏入璇玑宫半步。”
天蓬领命,他又看向黄李,“你亲自带领心腹查验璇玑宫上下,将宫中所有仙侍守卫退回,我璇玑宫,自此不留半个天界之人。”
“你回凌霄宫让长生过来,你们两个,一为天地至寿之果,一精通长生乙木之法。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治好漓儿。”润玉捏紧拳头,冷冷道:“记住,是任何办法!”
前面天蓬等尽皆领命,唯有绿参,和黄李对视一眼,低声道:“少君,少尊修习道经不同,她体内灵气乃五行混元,因此一旦灵力溃散,除非五行俱全,否则任凭是谁的单系灵力输送她体内都无能为力,哪怕是我跟黄李本体之果,对少尊也无大用。但这世间有一物,虽同样无法治好少尊,却能稳住她逐渐虚弱的元神,使灵力不再溃散的如此迅猛。”
润玉目如猛榫,灼灼看向绿参,“是何物?”
“不死草!”绿参解释道。
“不死草。”润玉只觉这名字有些熟悉,须臾他想起来,“此物,是否和凤凰有关?”
绿参点点头,“不错。昔年祖凤感天地之气化生,与魔凰交合,诞五凤,立凤族。世间本无甚么凤凰之说,只有凤族罢了,凤为雄,凰为雌。魔凰死后,金凤接掌九渊,在此发现一寒火山岛,内蕴火灵之气竟能让凤族于火中涅槃而生,活出极九之寿。但此火虽为火,却奇寒无比,凤族后裔能从此火中成功涅盘者,少之又少。祖凤得知此事,向龙族最擅木系的青龙求得乙木元精,连同自己一半精血灌入火山口,助凤族后裔涅槃修炼。这九渊连通弱水,地底又有庚金灵脉,如此十万年过后,这寒火山口正中,便长出一种吸收凤族火烈和寒火之阴,又纳青龙木灵,收天地庚金柔水的奇草。此草难得五行皆具,用来炼丹制药,大有奇效,对于少尊而言更是如此。若加入我和黄李的本体果实一起炼药,便可立即弥补少尊受损元神。”
“那就去取不死草!”什么凤族过去,润玉不想管,他此刻满心满眼只想把所爱之人救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黄李上前一步,低声道:“少君,祖凤已死,青龙故去,寒火渐衰,庚金灵脉挖掘殆尽,只有弱水还流淌不息。凤族血脉传到如今,连天后荼姚,都只能称一声凤鸟了。如今那寒火已不能助内含凤族血统的鸟雀提炼血脉,蜕变涅槃。唯有寒火中心一株不死草,还能凭着昔年积攒的火灵气息,勉强让凤族那一丝血脉延续下去。凤鸟涅槃失败,多半化为鹓鶵,以半魔半仙之体镇守寒火,护住不死草这唯一的希望。若我们要将不死草取走炼药,只怕不仅是鹓鶵不肯罢休,就是火神,今后涅槃遇到危急时刻,也再难回天。天帝天后怕是……”
“那又如何!”润玉看向虚空,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吐出的话语却决然至极,“荼姚杀我母,屠我族,致漓儿伤重至此,天帝视而不见,肆意纵容,火神言语切切,却诸事不理。事到如今,你们以为我还会顾忌那可笑的父子之情,兄弟之谊?”他目光低垂,手指缓缓抚过漓忧所赠的凌霄剑,缓缓道:“夺不死,只是开始罢了!”
润玉两手撑桌缓缓站起,凌厉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视,“传本座法旨,令鹓鶵一族一日内交出不死草。若明日此时,本座没有看到不死草出现在璇玑宫,本座就调兵十万,踏平九渊,夷灭鹓鶵!”
“臣等恭领法旨!”
目送众人各司其职,润玉垂眸抚摸过腰间玉佩,眼中乍然升起一丝柔意,“漓儿,等着我。”
“啪。”
清脆掌音回荡在九霄云殿中,天后半侧身子不敢置信看向天帝,气的浑身颤抖,所幸穗禾及时将她扶住,拉回她几分理智。
“姨母,你冷静些。”穗禾低声劝了一句,转而对天帝恳求道:“陛下,太湖龙鱼余孽贼心不死,姨母也是担心其危害天界,才亲自去了洞庭。伤了夜神殿下,也是无心之失,还请陛下明鉴。”
天帝这时候再没有往日对穗禾的和颜悦色,冷冷道:“她是无心之失还是有心为之本座不想追究。但她明知润玉和凌霄宫少尊大婚在即,还下此毒手,影响我天界与凌霄宫联姻之事,本座绝不能容忍!若因此坏了我天界大计,本座如何对天界漫天仙神交待!”
“原来陛下不是心痛儿子,是怕丢了一统六界的机会。”天后讽刺的看着天帝,“可惜啊,即便没有我,那凌霄宫也只是奉夜神为主,绝不会认下你这个天帝。”
“你……”
“不好了不好了。”月下匆匆进来,打断天帝天后争执,满脸急色道:“陛下,不好了,润玉那小子,从凌霄宫调了三十万兵将来我天界,二十万驻守璇玑宫,还有十万,由天蓬统领,正驻扎在南天门外。”
“什么!”天帝大惊,随即怒道:“这孽障,他是要造反不成!”
天后立即道:“陛下,此番你可看出润玉狼子野心了?她娘本就是谋逆之辈,当年侥幸逃得不死,竟还暗中谋划数千年养兵以图造反,又阴谋设计暗害旭凤,被我戳破计谋正法之后,润玉仗着凌霄宫为后盾,干脆调兵围困天宫,若此次不趁机好好处置他,往后六界眼中,怕都只有凌霄宫,而无我天界了。”
“趁机。”
尽管天后说的那番话都说到天帝心头,但那趁机二字,更实实在在打在天帝软肋。
‘是啊,润玉如此大胆,若我不将之打压下去,谁还会将我这天帝放在眼里。那凌霄少尊此时伤重不治,凌霄一众兵将表面听从润玉调遣,但若战事迟迟不顺,怕是也难以为继。若趁此良机将那些兵将一一收服,即便凌霄少尊醒了,不过是举办一场婚事罢了。’
天后和天帝夫妻多年,一看他神色,就知他已心动,又加了一把火,走近低语,“陛下,您可别忘了,天道无常,大衍五十,其用四九,唯余遁去的一。那凌霄少尊,本体乃一缕东来紫气,她,原就是这天地间仅剩的那个一。”
天帝瞳孔骤然睁大,深深看了天后一眼,再转身看向众人时已定下心思,“来人,速传火神和三十六部天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