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面前一脸正色拦住自己的邝露,月下真是气坏了,可他拿邝露没法子,更不敢真的硬闯,他不想再像上一回,被润玉变回原身,好些年都变不回来。他想了想,只能继续候在殿外,打算要是里面一有动静就强冲进去,不管如何,他还是天帝的亲叔叔,他就不信,润玉流放了亲老子,关了亲弟弟,就半点不顾及人言,还敢把他这个亲叔叔给一并收拾了。
让月下担心的彥佑在殿内却没吃什么苦头,只是被润玉用法力捆起来罢了。
彥佑朝着专心致志批阅奏折的润玉看了几眼,吧嗒着嘴道:“陛下,我错了,我这就老老实实回人间,再不敢来天界打搅您。”
“打搅我?”润玉吹了吹奏折上未干的墨迹,看向彥佑道:“你赖在天界不走,难道不是为了帮锦觅救走旭凤?”
彥佑闷咳一声,语重心长道:“陛下,我也是为您好,您和那只凤凰毕竟是亲兄弟,您既然也不愿杀他,又何必一定要关着他,将他放走,眼不见心不烦,岂不是更好?”
“这么说来,你倒是一心一意为本座着想?”润玉倒也不怕彥佑能逃走,起身解开他束缚,“那你告诉本座,你去魔界寻找卞城王之女鎏英公主做什么?”
没想润玉连这事儿都知道了,他当下缩了缩脖子,跟只鹌鹑一样,“我就是去叙叙旧。”
“叙旧。”润玉眼神骤冷,“你怕是要为旭凤找个容身之地罢。倒也不错,荼姚收拢魔界灭灵族余孽做暗影,你呢,帮着荼姚的儿子投靠魔界。”
这个罪名,彥佑可不敢背,“我可没这么想,我就是听锦觅提起过,说那只凤凰跟鎏英公主有旧,我寻思着这天上他呆的尴尬,不如去魔界住些日子。”
“荒唐!”润玉冷冷注视这个曾经视作兄弟的人,“旭凤尚是我天界火神,本座并未废他神籍,你却要让他去往魔界躲藏。本座到时是应当传告六界火神背叛天界,派兵诛杀他,还是调集兵马,以魔界扣押我天界火□□义攻打魔界?昔日本座布局起兵时,你道本座只为私怨,不顾天下生灵,本座倒是要问问你,你今日这般做法,又可想过会有何后果!”
彥佑被他骂的面红耳赤,强自镇定道:“他呆在魔界,若无人提起,谁又会知道?”
“谁会知道?旭凤是这六界最后一只凤凰,一旦动用火系灵力,以他曾经战神的身份,能瞒得过谁?或许你打算让他一辈子呆在魔界做个山野村夫?”见彥佑面色惨白,润玉冷冷笑道:“你原本是一条普通的青蛇,娘亲将你救回,耗费心血教导几千年,纵然你本性散漫,不喜娘亲行事,但智谋才情总该学到一些。本座实在没想到,你到今日,还是这副模样,永远随心而行,眼中既无恩义,亦无大局。”
彥佑被他骂的抬不起头,好不容易才硬着脖子辩解道:“陛下一直耿耿于怀我不肯追随你夺位报仇,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本是为陛下着想。冤冤相报何时了,所有的一切,天后才是罪魁祸首,她既已死了,仇怨便该了结。陛下偏偏不肯放手,夺了天帝之位就罢了,还要将亲兄弟关押在水牢之中,你这样做,和昔日的踢废天后又有何区别?就算是娘亲,九泉之下,怕也不愿意看到你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住口!”先前还好,润玉气定神闲听彥佑喋喋不休,直到彥佑提起簌离,润玉立时勃然大怒,一招打中彥佑胸口,见他连退数步,嘴角溢出血迹,才怒气稍减。
外头月下听到动静,不顾邝露阻拦奔进来就看到彥佑按着胸口咳出一团血块,登时变脸指着润玉大骂,“润玉,你竟这般心狠手辣,亲弟弟容不下,连义弟都要斩尽杀绝?”
“本座要斩尽杀绝,月下仙人岂能活到今日?”润玉面上似挂了一层寒霜,不屑的看着彥佑和月下,“彥佑,事到如今,你有何脸面在我面前提娘亲遗愿!她养了你几千年,你难道不知她这毕生所愿到底是什么?不过你毕竟只是义子,养母又如何,哪抵得过你那满腔热血,你不做便罢了,有何资格来本座面前指摘,谈什么对错,谈什么冤冤相报!”
“冤冤相报?”润玉鄙夷的看着彥佑和月下,“当年我母年少无知,中了废天帝设下的毒计,被骗后以致龙鱼族失去八百里太湖,这便罢了。是谁不肯收手,覆灭龙鱼一族,追杀我母?本座那位好父帝,明知荼姚这般行事,偏偏视而不见,将我视若无物的养大,又将我当成旭凤的磨刀石。我便是最后设计杀了荼姚,她也是死在自己的野心和毒辣之下。还有废天帝,知道荼姚死了,最想的就是要将弑母罪名扣在本座头上,以此换的权位巩固和凌霄妥协,他心中,又何曾有过什么夫妻之情,父子恩义。这样的父帝母神,你竟然敢在我面前提什么冤冤相报。彥佑,你为旭凤喊冤之时,可曾想过我那冤死的外祖和舅父,可曾想过龙鱼族的无辜生灵,可曾想过你的义母,孤零零带着仇恨在云梦泽挣扎了几千年!你从来不想,你只记得自己所谓的良心,本座倒是很好奇,那颗心,到底是如你所想一般的红,还是如本座猜测的一片黑。”
见彥佑终于哑口无言,润玉又看着月下道:“丹朱,你指责本座囚父囚弟,骂本座心狠手辣,本座倒是想知道,当年废天帝杀兄夺位,你是否也这般义正言辞指责于他。可本座看你这十几万年过的安泰的很,一副万事不萦于怀的模样。莫非在你看来,弟杀兄原是常理,还是你所谓的忠孝仁义,其实全依着废天帝的心思而动,废天帝以为忠的,他便是忠,废天帝以为是仁的,他便是仁?若依着这等想法,这天界如今皆在本座掌中,这忠孝仁义,该随着本座想法动一动了!”
“你,你……”月下没想到自己的心意竟然被润玉歪曲至此,气的手都在发颤,“你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想当年你还是夜神的时候,虽然深居简出,但也算待人宽和,处事……”
润玉看他一副十分痛心的模样就下意识厌恶起来,“叔父眼中,从来只有旭凤,至于我,不过是叔父无聊时想起来的消遣罢了。润玉自认从未变过,叔父觉得润玉陌生,不过是叔父从未花心思了解过润玉罢了!”他说完一拂袖,喝道:“来人!”
“陛下。”
润玉最后看了一眼仍在咳血的彥佑,转身下令,“立即将蛇仙彥佑送往天机轮回盘投胎转世,历劫五世方可复归天界!”
眼见一言不发的彥佑被拖走,月下阻拦不及,跺脚道:“你,你当真要把他贬去凡间受苦?”
润玉懒怠再理会他,拿起一本奏折眉眼不抬道:“月下仙人若是舍不得,自可陪他一道下凡历劫。”
月下闻言,一缩脖子不敢再开口,最后还是邝露瞧不过去搭了几句话,月下这才垂头丧气回去姻缘府。只是路上正好碰上在亭中喝茶的漓忧。
月下双眼一亮,过去道:“哎,少尊。”
“大胆!”
“绿参,月下仙人是长辈,请他过来。”漓忧放下茶杯,给月下倒了一杯茶,“月下仙人是从七政殿出来?”
“可不是。”虽然漓忧总是眉眼含笑,生的又是清丽动人,但月下不知为何,总是有些怕漓忧,在漓忧面前也不敢放肆,小心翼翼试探道:“少尊,你可知小锦觅被关了起来,彥佑也要被贬下凡间?”
漓忧早就猜到他要说什么,端着茶杯道:“自然知道。”
月下着急起来,“您为何不劝劝?”
“锦觅意图偷盗天帝随身灵宝,彥佑擅自离开洞庭封地,这两样都是大罪,天帝这般处置,已是偏袒之际,我为何还要相劝?”看着月下惊愕面容,漓忧笑的越发甜美,“月下仙人,这天界天规,我以为,您原当比我熟悉的多才是。”
“可,可他们都是为了凤娃。”
这话就更让漓忧觉得好笑了,她睨着月下,“为了火神就可随意行事。漓忧前几日才熟读过天规,却没见过有这等条文,莫非是漓忧漏看了,竟有哪条天规写着一切以火神为重?”
漓忧脸上还挂着笑容,眼睛明亮灿烂,神情真挚的很,但她越是真挚,月下越是被看的从耳根到脖子都一片通红,比面对润玉的怒火还要畏惧心虚的多。
“啊,我想起来我姻缘符还有几桩三世姻缘没有牵好,我得赶紧赶回去才是。”月下打了个哈哈,起身狼狈而逃。
“这个丹朱,活了十几万年,还没活明白!”绿参看着丹朱的背影撇了撇嘴。
“算了,与他计较什么,他在娘家也呆不了几日。”漓忧放下茶杯,戏谑了一句,看看天色,起身道:“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该回璇玑宫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累啊,每天陪表妹走断腿。明天情节大转折,把之前埋下的伏笔给清了就是大婚,大婚后就是婚后小甜点。然后在这里告诉大家,要是想看我新文男二逆袭的可以收藏了,新书改了名字,叫桂堂东。
第37章 第 37 章
用过晚膳,润玉召了太巳等来议事,冥界归属天界,这一界执掌轮回往生,然而他们只管投胎,却管不了投胎后的命数。鉴于执掌凡人命数的缘机仙子素来和月下交好,不是润玉心腹。润玉有意裁撤缘机的仙位,在冥界设判官神职,执掌阴魂投胎事宜。
这想法润玉筹谋已久,多方考量后今日才下定决心,事关重大,漓忧不想让润玉分心,打算带着魇兽顺着天河逛一逛。
这会儿天色昏沉,天界日常清冷,许多注重养生的仙人睡的极早,这时候入了梦乡,便大大便宜了魇兽,一路蹦蹦跳跳吞食了不少梦境。
“哎,小家伙,怎么不走了?”漓忧看魇兽歪着脑袋停在桥边,过去摸了摸它的头,看它眼神清澈的很,又摸了摸肚子,“是不是吃撑了?你啊,细嚼慢咽细水长流懂不懂,你瞧瞧,一口气吃这么多,要是真吃撑了消化不了,明日你就吃不成。”
漓忧絮絮叨叨几句,看魇兽气的两只眼睛越发滚圆,忍不住笑起来,“小家伙,我呢,知道你素来看我不顺眼,想跟我争宠是不是。我告诉你,休想,待我与你家主子完婚,我立马就给你寻头公的,让你天天忙着带孩子!”
漓忧在魇兽额头上戳了戳,觉得软绵绵甚为舒服,又戳了戳,忽然她指尖微顿,使了个法诀幻出一条紫色绳索套在魇兽脖子上,硬将它拖往回璇玑宫的路上。
只不过还没走几步,她就被拦住了。望着面前黑衣束发的女子,还有边上那个满身血腥气息的男子,漓忧露出个笑容,“原来是魔界卞城王掌珠鎏英公主,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贵干,这位又是谁?”
鎏英神色不自然的一抱拳,“鎏英见过少尊。”
“免了,魔界不属凌霄宫管辖,鎏英公主不必给我见礼。”见鎏英有意回避身边男子身份,漓忧也不追问,拉着跐牙裂嘴的魇兽往后退了几步,“鎏英公主披星戴月赶来,想必是魔界出了大事,要和天帝商议,即如此我也不便耽误公主。”
“少尊。”看漓忧要走,鎏英终于忍不住一挥手中长鞭。
漓忧脚下挪动,面色已彻底冷了下来,“鎏英,本座看在卞城王的面子上,为六界安宁不与你计较,但你若再敢胆大妄为,休怪本座不留情面!”
鎏英听到这话,神情中现出一丝犹豫,但很快又变得坚定起来,“少尊,请恕鎏英无礼,今日委屈少尊助我救一救凤兄,来日鎏英自当负荆请罪!”
“哼!”
多说无益,漓忧先前就猜到鎏英这便偷偷摸摸上天界必然不是来做客送礼的,何况是趁着她独自带着魇兽散步时候埋伏。不过若是以往,别说是一个鎏英,就是魔界几王加起来,都未必是她的对手。但她毕竟伤了元神,跌落境界,尽管有补天丹,此时也还未完全恢复,动手运起灵力,连金仙境界的十分之一战力都发挥不出。漓忧觉得,若没猜错,鎏英应当是知道她此时的情况,方才敢出手。
她心下一动,趁着间隙挥出一掌将魇兽送的远远的。
“奇鸢,快拦住它!”鎏英甩动长鞭,想要将魇兽套回来,被漓忧一掌击在腕上,差点将武器都给丢了。
奇鸢见鎏英受伤,又阻拦不及魇兽,他心知今日他和鎏英犯忌私上天界,又要对漓忧动手,若让魇兽将润玉和天兵引来,他和鎏英绝对没法活着离开天界。奇鸢自问自己死不要紧,鎏英却万万不能出事。
他朝魇兽深深望了一眼,掏出一只周身萦绕着阴煞气息的箭只,拉弓待射。
“灭灵箭!”漓忧终于知道自己先前那股莫名其妙的危机感从何而来的。这灭灵箭可灭神佛,需用灭灵族人骨肉为引来炼制。若在平日,这箭别说射不到她,就算射过来,有太阳真火在身,她也能轻轻松松给融了。
“你竟然是灭灵族人!”漓忧手腕翻动,一柄周身泛出紫光的长剑赫然出现,只是轻轻滑动便将鎏英长鞭斩断。击退鎏英后,漓忧随即凌空跃起,横在奇鸢和魇兽中间,持剑一斩,将离弦而出的灭灵箭斩做两截。
只是漓忧的戮神剑虽然威力无匹,亦是她的本命法宝,但此剑消耗灵力极为惊人,即便是漓忧以前也从不会轻易动用。这次为了救魇兽,她用了这神兵利器,顿时感觉到本就虚弱的灵力耗费了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