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味热吻——容光
时间:2018-10-24 10:13:51

  一边还不忘拽着他的胳膊:“一会儿就轮到我了,你过来,哥让你看看更牛逼的。”
  陈晓春不乐意:“凭什么你能比我牛逼啊?”
  “因为没有最牛逼,只有更牛逼。”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一旁的宋诗意:“……”
  行行行,你俩都牛逼,没人比得过。
  一整个上午,她都无所事事地当着观众,终于等来了千呼万唤的那一刻。
  一同参赛的魏光严因为紧张,一到雪场就不见人影,听说是一直在热身。直到男子速降开始前,他才终于出现。
  “准备好了吗?”他面色苍白,侧头问程亦川。
  “准备好什么?”
  “跟我一决雌雄啊。”
  程亦川:“这还用决吗?反正我是雄的,你是不是雌的只有你自己知道。”
  魏光严略显苍白的脸色顿时红了起来,粗着嗓门儿吼:“我他妈——跟你说正经的,你怎么尽扯淡呢!”
  程亦川吊儿郎当往缆车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宋诗意:“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她扯了扯嘴角,明知故问:“忘了什么?”
  程亦川眯眼:“别装蒜,赶紧的。”
  宋诗意终于哈哈笑起来,冲他挥挥手:“加油,程亦川。”
  目光一转,落在魏光严面上,“你也一样,加油啊魏光严,争取拿第一。”
  ???
  程亦川:“喂喂,什么叫争取拿第一?你到底支持谁啊?他拿第一了,我干什么去?!”
  “怎么,还不许人瞎说大实话?我本来就是队里的第一啊。”魏光严扯他胳膊,“行了行了,到点了,赶紧上去。”
  于是程亦川一路被人扯着往缆车走,一路还不忘扭头嚷嚷:“宋诗意,你这个偏心眼儿,明明是我找你来替我加油的,你居然临阵叛变……”
  周围人都扭头看他们。
  程亦川还在叫:“你给我等着,我给你拿个冠军,叫你开开眼!”
  宋诗意:“……”
  可以溜吗。对不起我不认识这个膨胀的人。
  另一边,抵达起点处的魏光严和程亦川,很快被一群来自其他地方的运动员们包围了。国家队的运动员统一着装,和其他运动员最大的区别,莫过于胸前和背后的五星红旗。
  很多人都看着他们,眼神各式各样,有羡慕,有不服。
  这个时候集体荣誉感就上头了,魏光严非常友好地跟程亦川商量:“拿出全力来,我第一,于凯第二,你第三。咱们包揽一下——”
  “等一下等一下。”程亦川不服气了,“凭什么你俩第一第二,我就只能擦个边?”
  魏光严说出事实:“按照平常的成绩,咱仨就这个排序啊。”
  “就不兴我是大赛型选手,超常发挥吗?”
  “……”
  魏光严选择懒得跟他争,敷衍地响应他:“对对对,你是大赛型选手。你最厉害了。”
  程亦川也懒得搭理他,转头,目光落在山下的人群里,一上午的兴奋终于在此刻趋于平静。心里一沉。
  她还是打定主意要退役了。
  如果不是他强留,她今天大约已经回到北京了,甘于做一个平凡人,远离这巍峨高山,皑皑白雪。
  他低低地说了句:“等着吧,宋诗意。”
  等我给你拿个第一。
  这一战不过是省运动会,可对程亦川来说,重要程度却堪比世界级大赛。
  袁华走了过来:“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行,多的我也没什么好叮嘱的,好好发挥就行。”袁华没什么压力,毕竟是国家级与地方级的较量,实力悬殊,结果也是一目了然。
  他又拍拍程亦川:“好歹是你来队里的第一次比赛,虽然级别不大,但还是个舞台。好好亮相啊。”
  程亦川点头,心还在山下。
  比赛正式开始,参赛选手共十三名,魏光严排在第四个出场,于凯第七,程亦川第十。
  袁华的不担心是正确的,前三名选手成绩压根不用看,只有零点几秒的差距,当他们还在为这零点几抠破脑袋,巴望着后面的选手别超过自己时,魏光严出场了。这一出场,不好意思,不是零点几秒的问题,是去掉零点,剩下那几秒的差距。
  他一出场,打破了前三名选手的最好成绩,并且比那位的一分四十八秒快了整整七秒。
  不是一秒两秒,是七秒。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包括后面还没开始比赛的运动员。
  程亦川和于凯坐在准备区,听着魏光严的成绩,对视一眼。
  于凯苦笑:“压力山大啊。”
  程亦川说:“你加把劲,把他搞下去。”
  于凯摇头:“我还没滑进过四十一呢,搞不了搞不了。”
  “能不能是一回事,想不想是一回事。先想了,迟早能做到。”程亦川说得异常笃定,眼神若有光。
  于凯一愣,没说出话来。他总觉得程亦川和队里的人都不一样,大家都活得脚踏实地,只有这个新来的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魄,总是心比天高。
  可奇怪的是,他竟有种直觉,程亦川是真的能登天的那一类,并非白日梦患者。
  继魏光严之后,于凯是第二个上场的国家队队员,同样的,经过前几名选手平平无奇的发挥后,他也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这简直是王者对青铜的碾压局。
  全场第二波高潮涌起,于凯滑出了一分四十二秒八七,又一次和其他人拉出巨大差距,目前暂居第二,仅排在魏光严之后。
  这结局是意料之中的,于凯也不失望,袁华也觉得还行。
  他扭头对孙健平说:“程亦川要正常发挥的话,前三又是咱们的了。”
  孙健平一直在旁观,并未和袁华一样去鼓励运动员们。他是国家队的主教练,同时也是这次比赛的主裁判,为了公平起见,他撇去了国家队教练的身份,远远看着大家。
  闻言,他问袁华:“你觉得他们三个排名如何?”
  袁华下意识说:“魏光严肯定第一啊,于凯和程亦川差距不大,但毕竟还是有差距,程亦川至今也就滑进四十二一次,于凯是稳在四十二秒内的。”
  言下之意,于凯第二,程亦川第三。
  孙健平笑了:“咱俩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袁华没想通这有什么好赌的,结果一目了然啊。
  “我赌程亦川第二。”
  袁华一愣:“您对他这么有信心?”
  孙健平笑笑:“他进队之前,我看过他两场比赛,一次在国内,一次在日本。老田告诉我说,程亦川每一次破个人最好记录,都不是在训练场上。”
  “那是——”
  “他是大赛型选手,竞争越激烈,他越不服输,通常最好成绩都出现在大型比赛里。”孙健平看着不远处已经做好准备的少年,眼底有一抹期待,“我看的那两次,也不例外。”
  袁华的视线下意识也转了过去。
  孙健平还在问:“说啊,赌不赌?”
  “赌就赌。您说吧,赌什么?”
  “赌一个月午饭。”
  “???”袁华扭头,“我工资本来就比您低了一大截,您至于这么剥削我?”
  孙健平瞥他一眼:“你就这点出息?他还没比呢,你就已经认输了。看来你对他也相当有信心啊。”
  “呵呵,您都那么说了,我还敢赌吗?”
  赛道上,一声枪响,少年迎风而下。
  他紧握雪杖,整个人像是一头优雅的雪豹,一身红白相间的队服,漆黑的护目镜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
  这是上场的最后一名国家队选手,胸前的五星红旗异常醒目,也因此,关注的人也更多。
  王者对青铜的碾压,哪怕毫无悬念,也是极为精彩的。
  这样的速度和实力,往日只有在电视里才能看到。
  亚布力雪场难得有过这样的盛况,皑皑雪地里全是人,摩肩接踵,人头攒动,在程亦川看来,无异于一堆不分你我的小黑点。
  可那黑影之中毕竟还有一个特殊的存在。
  他浑身紧绷,穿过一道又一道旗门,脑中无数画面一闪而过。
  初次见面,他不知天高地厚地在她手上签名,她似笑非笑地抬头睨他,说:“谢谢你啊。”
  初到国家队,他与室友不和,大晚上的冲着老树发气,她指着亚布力的长白山脉对他说:“小朋友,你的天地不在队里,在那边的雪山上。”
  还有更多时候,还有更多笑意盈盈的眼神。
  她总是唇角带笑、声音轻快,像这山间簌簌而落的雪,轻若无物,落在心上却又柔软至极。
  程亦川直觉脚下生风,心头有一簇火苗倏地燃起,在这凛冽山风里摇摇欲坠,摇摇欲坠,却始终不曾熄灭,反而越燃越旺。
  他想冲她喊:“宋诗意,不要走!”
  他想央求她留下来,继续唠唠叨叨数落他,弹脑门儿也不要紧,敲脑袋也没问题。
  这队里少了她,生活仿佛都没了滋味。
  他从小到大衣食无忧,只缺一点陪伴和关心。父母远行,祖父母渐老,身边一群称兄道弟的都是大老爷们儿,男人之间不谈感情,祖孙之间隔着鸿沟。好多话都没法说,也没处说。
  可她像是一个例外,那样直截了当斩进了他这孑孓人生里,自顾自地塞了好多鸡汤给他,叫他从不耐烦喝到了习惯。
  只可惜如今她要远行,去过新的人生,他毫无立场,也毫无资格干涉。
  程亦川心头湿漉漉一片,有个声音反反复复念着那句:那就给她拿个第一。
  她平生一大憾事便是那场以0.03秒之差屈居亚军的世锦赛,至少今天他拿个冠军,把奖杯送给她。即便只是一场小小的比赛,也承载着他的一片心意。
  他竭尽全力,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不要命地朝重点冲刺而去。
  冲出了最后一道旗门时,他累得瘫倒在地,周围的人都在欢呼,可他只大口大口喘着气,竖起耳朵去听。
  广播里在播报他的最后成绩。
  那颗心被人拎到了八千米高空,惶惶等待着那个宣判。
  “男子速降,程亦川,一分四十二秒一三。”
  终于,尘埃落定。
  所有人都在欢呼、鼓掌。
  坐缆车下来的孙健平在冲袁华笑:“真是不好意思,这个月的午饭就交给你了。”
  袁华瞪大了眼睛:“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要赌了?”
  魏光严和于凯都冲上来,哈哈笑着,前者惊喜,后者惊喜里带着些许遗憾,但都真心实意地恭喜程亦川。
  而程亦川呢。
  他在听到自己的成绩后,眼睛一闭,鼻子都酸了。
  还是没拿到第一。
  就最后一个愿望了,想给她离队前的最后一份礼物,结果还是没办法实现。他不就想捧个奖杯给她吗?不就想看她笑容灿烂地敲他脑袋,骂一句“臭小子,真膨胀”吗?
  程亦川闭着眼睛躺在那,睫毛湿漉漉的,心从八千米高空猛然坠落,眼看就要四分五裂,摔得粉碎。
  喧嚣的欢呼声他听不见,队友的恭喜他也无暇接受。
  烦。真烦。烦透了。
  可下一秒,横空插进来一道轻快的声音。
  “躺着干嘛,还不赶紧起来?”
  他睫毛一动,睁开了眼。
  背景是一片晃眼的晴空,那片蓝天下忽然探出个头来,扎着马尾,素面朝天,眉梢眼角俱是笑意。
  “哟,不就破了自己最好的记录吗?这就喜极而泣啦?程亦川,可把你出息的。”她咯咯笑着,伸出手来,示意他麻利的爬起来。
  程亦川慢慢地,慢慢地,握住了那只纤细白净的手。
  不够细腻,薄茧不少,兴许是常年运动生涯所致,又或许是家庭负担过重。
  那位师姐看着纤细瘦弱,力气却大得很,以运动健将的身手一把拉起了他,瞥一眼他湿漉漉的睫毛,没好气地敲了敲他的脑袋。
  “臭小子,真够膨胀,这点成绩就够你乐成这样。”
  她的心思极为单纯,误解了他的初衷。
  可那又怎么样?
  程亦川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蓦地笑起来,从小乐变成了大乐,最后哈哈哈个没完没了。
  宋诗意错愕地看着他:“疯了吗,挨个骂这么高兴?”
  他却伸手拉住他,一边哈哈笑着,一边使劲儿将她的手往自己脑袋上放:“来,再骂两句,再敲两下,我保证不还手。”
  “………………”
  宋诗意:果然是疯了。
 
 
第45章 第四十五个吻
  宋诗意离开那天,谁也没告诉,怕大家送来送去的,徒增伤感,所以谎称自己是次日早上的航班,实际上当天下午就走了。
  到得太早,起飞前两小时才能取票,她只能坐在机场大厅里打盹。
  冷不丁接到程亦川的电话。
  他开门见山就问:“在哪儿啊,郝佳说你不在宿舍。”
  她镇定自若,答:“出了趟门。”
  “去哪儿了?”他听起来有些警惕。
  “外面。”她言简意赅,四两拨千斤,答非所问,“怎么,找我有事?”
  话音刚落,机场广播响起。
  “请十五点十分前往广州的旅客注意,您乘坐的航班……”
  电话里一时寂静无声。
  片刻后,程亦川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气急败坏:“你果然在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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