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味热吻——容光
时间:2018-10-24 10:13:51

  宋诗意终于笑了:“好了。”
  “Gilbert怎么说?”
  “说是没有问题了,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所以能恢复以前的全盛状态吗?”
  “那就要看我自己了。”宋诗意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目视远方,“毕竟这几年都一直拖队里后腿,如今腿是好全了,能走到什么地步,就靠自己努力了。”
  程亦川看她片刻,说:“那就是没问题了。”
  “对我这么有信心?”
  “我是对自己有信心。”月亮从云后探出头来,温柔地注视着大地。少年憋了口气,口吻凶巴巴的,说出口的却是与这月色同样温柔的话,他说,“我的眼光一向很好。看上的装备都是最好的,买的衣服都是最赏心悦目。”
  侧头再看她一眼,不说话了。
  宋诗意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没出口的那一句话,仿佛也响彻耳边。
  也许是月光太美,也许是莹莹湖面发着微光,也许是群山白雪楚楚动人,也许是月色之下人影成双。她张了张口,却没能喝止他的表露心机,只说了句:“程亦川,世锦赛加油。”
  “再加油也拿不了冠军。”
  “今年不行,那就后年,后年不行,那就下一个后年。”
  “我看还是你自己来比较快。”程亦川说起了冷笑话,“毕竟你都拿过世锦赛亚军了,再拿个冠军,应该比我来得容易。”
  宋诗意笑出了声,鬼使神差地说了句:“那就一起拿。”
  程亦川一愣,见鬼似的,倏地侧头看向她。
  可女人却伸了伸懒腰,起身往回走,说:“降温了,回去吧。”
  程亦川呆呆地跟上去,琢磨着那句一起拿到底是什么意思。就是单纯的意思一下,还是真的有点什么意思?
  就在他绞尽脑汁思索时,前面又传来一句:“到我房间来一下,有个东西给你。”
  最终他站在她的房门口,看她从背包里拿出只盒子,走到门口递给他。
  宋诗意说:“离开冰岛之前买的,算是个礼物吧。”
  程亦川正要打开,就听她说:“回去再看吧,我睡了。”
  她把门关上了。
  程亦川走了两步,一边走一边把盒子打开。
  只见深蓝色的天鹅绒礼盒里,摆了一只小小的领带夹。他一愣,猛然记起在雷克雅未克替她过生日时,曾穿上一身十分考究的西装,却苦于没有合适的领带夹可以装逼。
  那时候他还撇着嘴说:“失算了,装逼也要装全套啊。”
  宋诗意笑话他:“已经装得够好了,连方巾都塞兜里了,还想怎么装?”
  “你不懂。细节决定成败,说不定就差这个领带夹了呢?它可能是我的lucky star,标志着我离成功还剩下最后一步。”他振振有词,胡说八道。
  那时候其实是在为她的拒绝而抱怨,疯狂暗示,还甩锅给缺席的领带夹。
  而此刻,深蓝色礼盒里除去那枚金色的星形的领带夹,还有一张小小的卡片。程亦川打开它,看见了她的笔迹。
  她说:程亦川,纵使繁星万千,也不要忘了用力发光。暗淡时,低头看看你的luckystar吧。
  走廊里,脚下是柔软的地毯,头顶是昏黄的灯光。
  内心有些波澜壮阔的情绪在发酵。
  其实是紧张的,是不安的,卡着门槛拿到了比赛资格,谁也不知道他和魏光严的心情如何。夜深时,两人也曾互相奚落,说是去给欧美选手垫底的。
  都是国内的顶尖选手,到了世界赛上才会感受到差距,包括今日的热身,赛道上的人一个比一个快,他滑着滑着,都想赌气说不滑了。
  因为越比越打击人。因为不甘于落后,而落后却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程亦川慢慢地从礼盒里拿出那颗Lucky Star,听见心脏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动着。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即使不说她也明白他的心情。
  程亦川咬住牙关,忽地回头,一口气跑回她的房门口,咚咚地敲起门来。
  片刻后,她的脚步声传来,“谁啊?”
  “我。”
  她听出了他的声音,顿了顿,咔嚓一声打开门。
  下一刻,有个臭小子一头扎进她怀里,吓得她差点没失声大叫出来。
  “撒手!干什么呢你!”惊魂未定的宋诗意试图把人推开。
  却听见怀里传来他低低的、带点暗哑的声音:“别动,就一下,抱一下就好。”
  那声音暗哑得不寻常,仿佛带了点难以察觉的哭腔。
  宋诗意一愣,不动了。
  良久,他自己松开手,扭头就跑。
  “哎,程亦川!”宋诗意探出门去,下意识叫住他。
  却见少年脚下一顿,头也不回地站在昏黄灯光下,说:“我会努力发光的。”
  即使如今还暗淡着。
  扬扬手,吸吸鼻子,“谢谢你的Lucky star。”
  但忘了告诉你,我早已拥有自己的lucky star,哪怕她还未曾落在我怀里,只容我抬头仰望。
  走廊里一时寂静,暗黄色的灯光在地毯上投下一颗颗跳跃的星光。
  “给我三年。”终于,他红着眼,回头看着她。
  让我变成你的star。
 
 
第72章 第七十二个吻
  距离世锦赛开幕只剩下一天,训练依然如火如荼。
  由于次日的开幕式需要提前布置场地,最后一天的训练到下午三点就得结束,雪场会有工作人员进行清理和布置工作。
  都到下午了,运动员们只剩下最后两个小时的训练时间,程亦川这边却出了岔子。
  他从山上滑下来,在坡底减速刹车时,被一位美国运动员给绊了一跤,两人撞在了一起,摔得非常惨。
  紧随其后的魏光严猛地冲上来,扑通一声跪在雪地里,伸手去扶程亦川,“你怎么样?摔到哪儿了?”
  他是有过前车之鉴的,托卢金元的福,上一次程亦川在亚布力摔了一跤,险些去了半条命。这次又摔,魏光严差点没被吓出心脏病。
  好在是在坡下,程亦川已经减过速,只是一头和那美国人扎在了一处,原地滚了几圈。
  程亦川很快爬了起来,抬头就把魏光严吓一大跳。
  “别别别,别动!”魏光严让他把头仰着,“流鼻血了。”
  程亦川的鼻子红通通的,两管鲜红的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淌下,啪嗒滴在雪地上,融进了碎冰之中,颇像是盛开在雪地里的梅花。
  程亦川伸手捂住鼻子,没管那么多,回头就朝那美国人走去。
  “Is it funny?”他几乎是咆哮着问的。
  魏光严一愣,再一看,发觉那人异常眼熟。
  他想起了,美国人叫Justin,也是这一次参加世界高山滑雪锦标赛的选手。昨天下午Justin还来和程亦川说过几句话。
  中国的参赛选手都来自于国家队,由教练统一带队,规矩森严,自成体系。但国外不同,许多国家,尤其是欧美国家的运动员,他们多是业余运动员,只要个人成绩达到参加比赛的标准,就可以获得参赛资格,自行参加比赛。
  这个Justin就是一位狂热的滑雪爱好者,这一次是和他的同性伴侣Allen一起来的。
  连续三天的热身训练,程亦川都穿着鲜艳醒目的大红色滑雪服,在雪场里心无旁骛地训练,那身夺目的颜色和他出众的外形很快引起其他运动员的注意。
  不少人盯着他看,打听他是谁,Allen就是其中之一。
  Justin发现伴侣老盯着程亦川看,不高兴了,问他到底在看什么。
  Allen笑眯眯说:“那个年轻人很可爱。”
  一次就算了,明明自己还在场,Allen却老是去看程亦川。偏偏雪场这么多人,他一身红色滑雪服,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衣服颜色,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就像颗瓦数极高的灯泡似的,令人一眼望去很难忽视。
  Justin脾气上头,昨天下午终于忍不住了,在程亦川新的一轮速降后跑了上来,非常直白地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叫Justin,是美国滑雪运动员,请问你是?”
  “程亦川,中国人。”
  Justin点头,说你好程亦川,我们比一比吧。
  程亦川看着这个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美国人,莫名其妙,问了句:“我为什么要跟你比?”
  Justin说:“都是滑雪爱好者,我看你滑得挺不错的,就想跟你比赛,没别的意思。”
  魏光严英语不好,一头雾水地在旁边杵着,问:“他要干嘛?”
  “跟我比赛。”
  “神经病啊,再过两天就是世锦赛了,这时候比个屁。”
  程亦川直接把魏光严的理由翻译过去:“这时候比也没什么意思,赛场上见吧。”
  Justin颇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追了上来问他:“你是不是不敢啊?”
  要换作以前,程亦川说不定脑子一热就答应了,可这是第一次参加世锦赛,对他和对队里来说都是意义重大。肩头有了一分责任,程亦川也很稳重了,怕赛前和他国运动员起了什么冲突,只摆摆手,很快走了。
  他头也不回的拒绝令Justin很难堪,尤其是Allen走上来似笑非笑地说:“他还挺有个性。”
  那种毫不掩饰的欣赏让Justin怒火直线飙升,于是有了今天下午的这一出。Justin站在山下,正在休息,忽然瞥见程亦川从山上滑了下来,脑子里灵光一闪。
  这么帅气这么可爱的人,要是忽然跌了个狗啃屎,那场面一定很滑稽。
  再可爱也可爱不起来了吧?
  一念之差,他快走了几步,冷不丁伸出脚,用滑雪板绊倒了程亦川。
  奈何程亦川速度太快,把他也给带倒了,两人都摔成了一堆,只是程亦川的鼻子还磕在了他的雪板上。
  程亦川捂着鼻血对Justin怒目而视,问他这样做很有趣吗。
  Justin一眼看见他下巴上的血,和沿着下巴滴落在雪上的红色花朵,脑子里也是一懵。一念之差罢了,他并不是存心要让程亦川受伤,只是……
  只是源于嫉妒。
  Justin张了张嘴,最后一脸尴尬地说Sorry。
  程亦川冷笑:“Sorry for what? Stumbling me or not stumbling me to death?”
  他问他为什么抱歉,抱歉绊了他一跤,还是遗憾没一跤把他摔死。
  一旁的Allen哈哈大笑,就连Justin也愣了一愣,越发尴尬。倒是程亦川捂着鼻子转身就走,没几步,被刚从山上滑下来的袁华给拉住了。
  “摔倒哪儿了没?”袁华急吼吼的,在山上看到这一幕,就跟魏光严似的心有余悸,当即抛下其他几个运动员,直接滑下来了。
  “就流鼻血而已。”程亦川还气着呢,把手一抽,“我他妈不练了。”
  距离训练结束只剩下不到两小时,他去处理个鼻血,来来回回也要半小时,再加上衣服上沾了血渍,他这种爱干净的人是无法忍受的。
  干脆训练到此为止。
  袁华也不勉强他,只叫魏光严:“你陪他去洗手间处理一下,我去叫丁教练帮我看着点其他人,一会儿就来。”
  程亦川说:“不用了,又不是没流过鼻血,我要是来月经了你这么大惊小怪还情有可原,流鼻血而已,我自己处理。”
  魏光严哈哈大笑。
  程亦川一个人回了酒店。他在半路上随随便便拿卫生纸卷成一卷,堵在鼻子里,回来时鼻血已经止住,就扯了纸棒去敲宋诗意的门。
  今天宋诗意没去雪场,就在酒店里休息,看见他很惊讶:“你不在雪场训练,怎么回来了?”
  再一看,“鼻子怎么了?”
  程亦川一脸柔弱地趴在门框上,可怜巴巴说:“被美国人欺负了,摔了一跤,鼻子磕在他雪板上了。”
  “……”
  “痛死我了,你还不让我进去坐着休息一下?”
  宋诗意:“呵呵,你不说我还以为你伤的是脚,站也站不稳,还得趴门框上。”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侧过了身,放他进屋了。
  程亦川精神大振。想他先前都跟到房间来了,也只能站在门口等她的礼物,没被同意进门坐坐。你看,他果然是有聪明才智的人,知道流着鼻血可怜巴巴找上门来,她会心软。
  这是他这几天以来第一次踏入宋诗意的房间。比之他那三人蜗居的屋子,这一间干净整洁,她早起后甚至叠了被子,桌上也没有半点生活垃圾。
  程亦川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深吸一口气,面露陶醉。
  “你那什么表情?”宋诗意问。
  “好神奇,我感觉一走进你的房间,空气里都是你的味道。”少年脸蛋红红地小声说。
  宋诗意踹了他一脚:“你摔一跤把脑子摔坏了是不是?”
  嘴上虽凶,她还是给前台打了一通电话,请他们送点酒精、擦伤药和棉棒来。程亦川的鼻尖磕破了,手背上也有擦伤,再加上头发有些凌乱,配上他红通通的鼻子,还真有些可怜。
  服务生很快送来了她要的东西,在门口又问了她是否还有别的需求。宋诗意看着那瓶白兰地,一个脑袋两个大。
  “没有碘酒吗?”
  “不好意思,没有碘酒。如果是擦伤,白兰地也是一样可以消毒的。”
  宋诗意只得点头,说谢谢,转身拿着东西回来了。
  她把袋子放在桌上,抽了几只棉棒,用白兰地沾湿后,嘱咐了一句:“别动。”
  然后就把棉棒摁在了他的鼻子上。
  一阵刺痛,程亦川嗷嗷叫唤起来。
  宋诗意嘲笑他:“还是个男人吗?这点小伤就叫成这样,你不说我以为你生孩子呢。”
  这下程亦川不叫了,为转移注意力,在她为他清理伤口时,重新找了个话题:“可以啊,宋诗意,我不在的日子里,看来你很努力在学习英语,连擦伤、碘酒都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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