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将军,前方有诈——锥子
时间:2018-10-25 09:21:12

  因卫戗本就是破军杀将,刀头舐血的将军,在这种时候,更是杀~戮果决,这全力以赴的一击,携着凛然正气,势不可挡直奔妖首而来,惊得余下女妖四下逃散,钻入林下草丛,弄出沙沙的响声。
  硬扛是扛不住的,妖首身体扭成常人根本无法达到的草书“之”字形,却仍没避过卫戗的进攻,她被刺中后腰,发出尖锐的痛呼,竟直接扭过上半身来面对卫戗。
  这妖首拥有极浓艳的眉目,竖立的瞳孔,青紫的嘴唇,冲着卫戗吐着分叉的青紫色舌头。
  司马润挥剑刺伤一只跑得慢的女妖,押着她来到卫戗身侧:“你太冲动了,幸好这几只妖物道行不深,不然没等你接近它们,可能已经被它们伤害!”
  卫戗不以为然道:“我素来如此!”
  司马润一怔。
  卫戗冷笑两声:“依殿下之意,莫非要事先组织大家坐下来慢慢研究出对策再分头行动?呵……待到那时,估计它们早跑没影了,拜托殿下看看清楚,这些可全都是你的人,行事如此瞻前顾后,你将他们的安危置于何地?”
  司马润反问她:“那你又将自己的安危置于何地?”
  卫戗扭转龙渊剑,引出妖首尖到刺耳的嘶吼,她盯着剑身上繁复的花纹,沉稳笑道:“当然,我也要为跟着我的弟兄负责,所以绝不会冒然的以身试险,何况,我还有宝剑在手,这种寻常妖物岂能奈何得了我?”
  卫戗之所以会絮絮叨叨的解释这么多,可不是突然生出闲心来跟司马润搭腔,只不过是看到尾随其后跑过来的裴让那满脸的担忧表情,她说的话,全是为了宽裴让的心罢了!
  但司马润却当她是在认真回复他的关切,感觉十分良好,看看她手中的龙渊,微微皱了皱眉,不过那一丝疑虑很快被喜悦取代,他宠溺道:“唉——你呀!”
  卫戗见裴让展颜一笑,松了口气,转身看向妖首,不等发话,那迟来一步的境魑将他用来坑蒙拐骗的道具罗盘翻转过来,用背面对着被卫戗制住的妖首一照。
  霎时,妖首的痛呼变惊叫,身体疯狂扭转挣扎,连旁边碗口粗的树都被她撞断。
  卫戗渐渐感觉力不从心,只能抽回龙渊剑,也就在剑尖退离妖首皮肉的同时,便见这妖首就好像被抽了筋骨似的,顷刻间堆下去,众人定睛一看,它已变成一条如少女手腕粗细,盘成一坨的软皮蛇。
  “小小孽畜,也敢自不量力的出来弄鬼?”听这语调,看那神情,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转头又要去照司马润押着的那条。
  “慢着!”卫戗及时出声制住他。
  境魑不明所以:“怎么?”
  卫戗拧紧眉头:“在下特意避开它要害,为的就是要留下活口,真君把它们统统打回原形,可还能叫它们开口?”
  境魑挑眉:“嗯?”
  卫戗眯眼看着他:“如果这就是家父失踪的原因,在下希望可以让它们开口说说,它们究竟把家父等人弄哪儿去了!”
  境魑恍然大悟道:“这样啊!”拍拍前额,尴尬笑道:“抱歉抱歉,是贫道考虑不周。”讪笑着收起罗盘。
  可不等卫戗开口询问,那条之前还反应迟钝的女妖,这会儿又变得出人意料的机敏,在卫戗转向它的同时,自己瘫软下去,乖乖盘成一坨,把脑袋埋起来,打死都不说的架势。
  卫戗跟着蹲下来,用龙渊挑了挑蛇头,森冷道:“是蛇呢——”尾音拉出去老长:“祖剔,让大家把酒囊里的酒都拿出来!”
  被点名的祖剔站出来:“郎君?”
  “将酒汇在一起倒入锅中,再把它们俩塞进去掺着雄黄一起泡酒,过个几天捞出来,咱们坐一起吃烤蛇喝雄黄酒。”
  祖剔呲牙咧嘴,一脸嫌恶——可以理解,且不说这么泡酒能不能喝,单看二妖之前变化出的那副模样,就算立马剥皮抽筋,架火堆上烤得外焦里嫩,金黄流油,估计也没办法勾引出大家的食欲来……呃,墨松除外!
  不过祖剔明白卫戗意思,一手捋着稀稀拉拉,一手拔出靴刀,盯着埋头认怂的女妖狞笑道:“提前搁它们身上划好鱼鳞纹,再放雄黄酒里泡着,效果更好,到时候捞出来烤,蛇肉吃透了酒……”咂巴咂巴嘴:“一个字——真香!”
  那不堪入目的猥琐笑容,那令人难以招架的缺心眼胡话——真不愧是祖剔!
  显然它是听进去了,盘得更紧不说,仔细看,还在微微颤栗。
  祖剔神色一凛,将刀比在蛇身上,冷绝道:“前段时间进来的人,你们给带哪儿去了?”
  女妖抖了抖,没吱声。
  “不见棺材不掉泪!”祖剔心狠手辣,果断下刀子。
  女妖吃痛,猛地挺起脑袋张开大嘴,扭身就来咬祖剔,但被早有防备的祖剔抬脚重重踩住蛇头,他又割了一刀:“你说是不说?”
  大家注意力全都放在这条蛇身上,竟无人留意到那妖首,它从旁边突然蹿过来,一口叨住这蛇七寸,眨眼工夫,便给了自己的小喽啰一个痛快。
  祖剔恨声啐道:“它令堂的,真要烤烤吃了!”他松开死蛇,复又踏住妖首,怪道:“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没一个发现它靠过来了?”
  卫戗抬头看看寂寥的夜空,沉吟片刻,正视境魑:“真君,能否令它带路?”
  境魑耸肩摊手:“很明显,它是个威武不能屈的?要不施主试试它富贵能不能淫?”
  卫戗真恨不能回他一句:你当大家都跟你一样贪财么?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该拿这妖首怎么办,但人没被引诱去已算万幸,而且也有了方向。
  要把杵在那里的“愣木头”们搬回去,不管是司马润还是裴让,都不可能让卫戗搬人,但一对一,人手不够用,于是祖剔打算麻烦境魑,大家挑来挑去,轮到境魑,就剩墨松这位格外有分量的重担,祖剔笑得特真诚:“这位小兄弟就拜托真君了!”
  境魑干笑:“好说好说!”他将罗盘放下试了试,搬着实在太累,放开墨松拿起罗盘对其晃了晃,墨松就像来时那样,又自己走回去了。
  当然,其他“愣木头”也都跟上。
  回到营地,大家该睡觉的睡觉,该守夜的守夜。
  境魑割了些柳条,编了一个小窄口筐,将妖首硬塞进去,盖上盖子,掏出随身携带的符咒贴上去,递给祖剔,嘱咐他看紧了。
  卫戗也没逼它引路,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迫使这条三脚猫软皮蛇带路,没准它会把他们给带坑里去。
  天亮之后,卫戗特意数了数,一个都不少,看来那些铃铛还是比较好用的。
  不过刚刚放下心来,林中便开始起雾,前车可鉴,看到云雾缭绕,朦朦胧胧的境况,大家都生出不好的念头。
  吃饱喝足,卷铺盖上路后,每走一段距离,卫戗便下来在路旁树上刻下特殊暗号,好在一路行来,风景各不同,也没与暗号重逢,而且没过多久,雾气就慢慢消散,一整天过去,没出现任何诡异的情况,就连司马润境魑也都异口同声的说,这应该只是普通的林雾而已。
  不过从这一天起,还是出现了一个令卫戗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况。
  
 
  ☆、厚颜无耻
 
  
  一夕之间, 司马润和裴让从互不相让到惺惺相惜, 总之, 开始像对连体婴一样形影不离——恨不能出个恭都要手牵手一起去那种,黏糊的叫卫戗遍体生寒!
  每天看着他二人腻在一块的身影, 直叫当了十几年“好汉”的卫戗怀疑, 莫非男人之间, 除了喝出来的交情外,还可能存在睡出来的感情?
  进山之后, 他们选定一个方向, 曲折前行, 始终没发现人烟, 却一直不曾放弃,因为只有这条路上发现树木草丛人为毁坏的痕迹, 甚至有一天还捡到一块绣着个“毅”字的手巾, 虽然不能确定这手巾就是她爹留下的,但还是令他们信心大增。
  按照行进速度计算, 他们应该已经步入无名山腹地,看看周围环境,除了第一天遭遇的小妖和浓雾外,和以前见过的山林也没什么区别, 就连司马润都说:“卫校尉一身正气, 不可能被区区几只小妖所迷惑,而他更是早就习惯翻山越岭,怎么会走不出这样一座山?”
  卫戗手中的司南指向, 身边枝叶的稠密程度,头顶太阳的位置,全都对上了,而且她也从二师兄的舆图上找到他们现在的落脚点,因为要寻找人迹,所以他们走的很慢,但就是这种速度,再过不到十天也该出山了,她爹也算得上见多识广,真会被这样一座山给困住?
  当然,若硬要找出一点不同来,那就是在这座山中时常能见到一种她不知名的艳丽花朵,成片成片的灼灼盛开,起风时,偶尔能闻到醉人的芳香,就像现在,她就置身在沁人心脾的花香间。
  从擒获那妖首之后,便一路畅通,听到司马润那一席话,又见卫戗不曾反驳,亲历过那诡异的一幕的卫勇愈发不确定,他嗫嚅:“或许只是我等太心急,没准主公只是在这里多耽搁了几日,现在已经回到驻地。”想到这里,坐立不安:“万一他听说我等进山,再放心不下,又回过头来找我们,那可如何是好?”
  司马润不以为然道:“那正好,我们走个对面,然后一起离开。”
  虽然司马润这样说,还是不能让卫勇安心,因他开始疑心,那个时候他在山中醒来,发现大家都不见,一时没能沉住气,开始没头苍蝇一样乱跑,出山后,更是到处张扬说主公等人失踪,引得连涂和宋归先后带人进山,没准主公他们当时就是发现他不见,才在山里逗留寻觅……如果是那样,他的罪过可大了!
  这边卫勇情绪低落,那边境魑专心致志逗蛇玩,旁边乔楚和祖剔等人合伙,捡柴的捡柴,煮饭的煮饭——又到中午了。
  “让哥,喝口?”老奸巨猾的司马润又在勾引她少不更事的哥哥了。
  什么叫厚颜无耻到极致?
  看看司马润就知道了,不说宿在壳子里的老狐狸,单看那副臭皮囊,也比裴让大一岁,张口闭口管他叫“哥”?
  卫戗以过来人的经验判断,那厮表面裹的蜜有多甜,骨子里淬的药就有多毒,所以趁司马润一时不察,将裴让拉到一边,耳提面命: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像我们这种初出茅庐的升斗小民,要做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特别是面对那种老成持重的达官显贵时,一定要倍加堤防!
  裴让抿着嘴点点头。
  卫戗满意的微笑,哥俩好的伸手拍他肩膀。
  但这一幕被突然回返的司马润撞见,他立刻拉长俊脸,但也只是不动声色的走到他们俩对面,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份,一撩袍摆,就那么大咧咧的席地而坐,目光灼灼盯着他们俩看。
  直引得卫戗白眼相向,她拉起裴让:“我们去那边说。”
  转身刚走两步,就听司马润低沉道:“让哥,我想起来了!”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却成功勾住裴让,他停住并挣脱她的手:“戗歌……”看那表情,是不打算跟她走了。
  卫戗审视裴让,她已经开始疑心他被司马润下了蛊,也顾不上那么多,一把抓住他的手:“哥哥,姨婆让你跟紧我,莫非你给忘了?”
  他现出为难表情:“没忘,可是……”居然转头去看司马润,那眼神,就跟待哺的小乳狗似的,看得卫戗小心肝跟着一揪一揪的:“算了,你多加小心。”说完便放开他。
  “戗歌,我记住了!”裴让在她走开之前,出声喊道。
  虽然司马润那没头没尾的一句,卫戗不明所以,但裴让这话,她却是完全理解,回头给了他一个心领神会的微笑:“嗯!”
  对于司马润来说,他俩这就是在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他的表情更阴沉了:“让哥,再过一会儿我又要忘了。”
  于是裴让这次毫不迟疑的转身大踏步走向司马润。
  卫戗站在原地盯着裴让的背影,莫名想起了乔楚等人,甩甩头,却对上司马润明艳的笑容,那明明是温柔的讨好,但在此刻的卫戗看来,这就是得胜之后的示威……人家都是一笑泯恩仇,他这是一笑结新仇!
  “你去哪儿?”司马润见她转身时面露不悦表情,忍不住出声问道。
  她听而不闻,继续走。
  “戗歌?”裴让也出声。
  卫戗叹了口气,回头无奈道:“我去看看踏雪。”
  一脸紧张的裴让这才放松表情,慢慢攒出笑容:“快去快回。”
  卫戗转过去,抬起胳膊挥挥手,表示明白。
  “施主!”先前玩蛇的境魑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挡住她去路。
  卫戗挑眉:“怎么?”
  境魑狭长的丹凤眼扑闪了两下,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只是递给她一只金钵:“用这个帮贫道舀些水回来。”
  卫戗本来是要拒绝的,但听司马润不满的咕哝:“渴了就自己去!”她立刻微笑点头:“好!”
  于是司马润沉默了,卫戗端着金钵大步离开。
  每到一处,他们就放开马匹,由踏雪领头去寻找水源和草地,这次也是,听到潺潺水声,卫戗判断水源就在不远处,也便像往常一样放它们随意。
  跟裴让说是去看踏雪,其实主要还是想去简单的清洗一下,她突然觉得脸上有些腻。
  听着好像近在咫尺,但卫戗走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走到,越走感觉越不对,将拇指和食指相对塞入口中,吹起响亮的马哨,平日里,只要听到她吹的马哨,踏雪总会在第一时间赶回来,就算是在饮水和吃草也一样,但这次,她的哨音响起好久,也没见踏雪出现。
  明明水声就在耳畔,踏雪如果在饮水,肯定会听到的——她用眼睛判断方向,或许就像从前那样误入迷阵而原地兜圈子,但踏雪不同,它有灵敏的听力和发达的嗅觉,听到她的响哨,循着她的味道,不会被困在迷阵中而找不到她。
  她又吹了几次,站在原地等半天,还是没见到踏雪,心里咯噔一下,想着原路返回,可转身走了几步,却发现周围环境眼生的很——青天白日,她竟找不到来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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