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将军,前方有诈——锥子
时间:2018-10-25 09:21:12

  王瑄硬拉着她玩完过家家,大声宣布从今往后她就是王卫氏,然后才放开她开忙正经事。
  首先是捡起之前领她进来的发带将她的左手和他的右手绑在一起,卫戗看他动作,忍不住出声提醒他:“飘在空中的踏板不大,两个人同时踩上去很不方便,还是一个一个的过容易些。”
  王瑄摇头道:“此地进来容易出去难,如果我们不小心分开来,怕要遗失彼此。”最后将视线锁住她的双眸:“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
  到底是谁找到谁啊?
  不过目前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卫戗端出临战架势。
  但准备好了一切,看着眼前仍是固若金汤的帷幔,卫戗眯着眼睛等了一会儿,没发现它有恢复如初的迹象,慢慢转头对上王瑄:“然后呢?”
  王瑄耸肩摊手:“按理说我们都把它造出来的假人还给它了,它也应该放我们出去了,或许它只是觉得花费好几天时间才凝聚起来的作品,结果这么容易就散掉了,一时间难以接受,等它想开就好了。”
  卫戗:“……”
  亭外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猛兽嘶吼声,惊得卫戗一抖。
  王瑄端起龙渊剑,现出正经表情,低声道:“来了!”
  
 
  ☆、动之以情
 
  
  卫戗第一反应:那条干起本职工作总是敷衍塞责的大舌头它主子不知受到什么刺激, 终于发威了!
  随着又一声嘶吼灌入耳道, 百炼钢似的帷幔回归绕指柔状态, 八角亭的八幅帷幔同时扬起,卫戗眼界豁然开阔, 但很快又被一头庞然大物填满。
  它有三角形的脑袋, 突出的眼球, 体表覆盖鳞片,脊背上耸着嶙峋的棘刺, 身体大部分还是隐没在浓雾之下, 只将头部和两条粗短强壮的前肢探出来。
  什么东西, 四脚蛇它家老祖宗?
  不过卫戗已经没有心思再研究这怪物本身, 她看到立在它两眼之间的平缓区域上那个红衣娃娃,是诺儿, 不, 不是诺儿,是伪装成诺儿的筑境——原来是主人回来了, 难怪它表现的如此斗志昂扬。
  由于这怪物的个头太大,那些飘浮着的踏板和立柱统统被挤到一边去了。
  趁着筑境还没有反应之前,卫戗赶紧寻找出路,
  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王瑄手执龙渊, 气势逼人的模样, 卫戗一怔,不由转头正视他。
  她一直都知道,他长的俊美, 但头一次觉得,他竟是这样好看!
  再看那气度,临危不乱,是因为胜券在握?
  所以呢,等一会儿真王瑄和假诺儿打起来,她要做到的就是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因为筑境顶着诺儿的脸,她就做出拖王瑄后腿的行为。
  两方对峙良久后,情绪高涨的大怪物首先沉不住气,它突然动起来,惊得卫戗条件反射的端起应战姿势,结果它却对站在自己对面的她和王瑄视而不见,掉头往亭子另一面转去。
  怎么个情况,难不成它就是头虚有其表的傻大个,还是在耍声东击西的小把戏,逗着他们玩呢?
  它一走,那些被挤到旁边的立柱和踏板就像训练有素的列阵士卒,迅速跑起来,各就各位,重新铺就一条条联通八角亭和出口的特殊阶梯。
  眼见前方有路,本就攥着她左手的王瑄突然加大力道,引得卫戗再次侧目:“?”
  王瑄挤了挤眼睛,唇语道:“快跑!”
  卫戗短暂的呆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迅速的跟上王瑄步法,随着他闪转腾挪,却在即将到达彼岸时,忽听身后传来带着哭腔的疾呼:“娘,不走,要抱抱!”
  这一声萦绕在卫戗脑海深处几年不散的哭求,如此深刻的重现在耳畔,尽管明白那不是真的,可还是让措手不及的她步伐乱了一拍,脚下一空,身体急速下坠。
  与此同时,那条紫黑色的大舌头扫过来,两个选择——不是被摔死就是被咬死。
  但防患于未然的王瑄给了她第三条路,他为了避免遗失彼此的情况发生,将两人的手腕绑在一起,在那大舌头卷住她之前,他拽住了她。
  “娘亲,难道你真打算再一次抛弃你的诺儿么?”不管那怪物怎么翻腾,始终稳如泰山一样立在它双眼之间的诺儿样筑境抽咽道。
  明明驱动那么个大怪物来捉她,又何必惺惺作态的动之以情?
  卫戗借力跃上来,由于脚下踏板有点窄,她自然而然挤靠在王瑄怀里,仰头想要开口说一声抱歉,却被他用嘴唇堵回来。
  “娘亲,不要相信那个怨念缠身的厉鬼,他残暴狡伪,杀人不眨眼。”又开始晓之以理了。
  只不过他初见王瑄时就说过“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邪魔外道,他是来蛊惑您的”,如今老调重弹,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王瑄放开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继续前行,终于脚踏实地。
  “娘亲——”诺儿的声音异常响亮起来,引得大怪物嘶吼附和他。
  卫戗克制着回头的冲动,任由王瑄牵起她撒腿就跑。
  “王氏竖子,你言而无信!”筑境恼了,不再用诺儿的童稚嗓音,而是现出雌雄莫辩的低沉嗓音,厉声指责王瑄。
  王瑄轻笑一声,回道:“那是有前提的,可你没能完成它,怎能怨我呢!”
  那条紫黑色的大舌头循着王瑄的声音追过来。
  而王瑄的应对方法则是,拉起她跑得更快了。
  他二人在水镜似的通道里狂奔了一阵,王瑄才放慢脚步——那怪物舌头再大,也是有限度的,而这条通道窄而长,它庞大的身躯是无论如何也钻不进来的。
  松了口气,卫戗也生出闲心思考筑境之前的话——言而无信?是说王瑄最初被请进来的时候,答应当筑境的压寨夫君,所以筑境才把他那一身伤疤给治好,又拿他当祖宗一般的供奉着,结果到头来,他却跟她私奔了!
  那王瑄的“前提”又是指什么?
  感应到她的视线,王瑄微微侧头:“有什么想知道的?”
  卫戗略一沉吟,含糊不清道:“你做了什么?”
  王瑄坦荡如砥:“我们两个绑起来也不是那小妖精和老怪兽的对手,肯定要逃命啊!”
  卫戗嘴角抽了抽,原来不是胜券在握,而是在准备趁机开溜……深吸一口气:“我是说你做了什么,才让筑境和那怪物看不到我们?”静下心来就会发现,筑境立在怪物头上喊叫,却没有驱使它过来直接把他们抓住,应该是看不到他们,而筑境引得王瑄出声后,怪物才追过来。
  王瑄笑道:“大概是前辈庇佑?”
  卫戗白眼相加。
  王瑄咳了咳,低声快速道:“哦,对于身处此地的小妖精和老怪兽来说,我们身上的衣裳掩住了我们的身形和气息。”
  卫戗:“……”想了想,到底没问王瑄和筑境之前制定了什么协议——万一涉及到不可告人的隐私,那她岂不是很失礼?
  说话间已到了通道尽头,但他们又遇上障碍。
  卫戗看着面前这幅似乎由光线织就的筛网,没敢轻举妄动。
  王瑄不曾迟疑,挥剑的动作漂亮而凛冽,剑尖划上筛网,火星四溅。
  可过后再看,那筛网却是完好无损,龙渊剑都奈何不了,可见它有多结实!
  “哈,这次看你们往哪跑!”顶着诺儿样貌的筑境追上来了。
  这边是死路,还能怎么样,他二人转过来面对筑境。
  王瑄叹了口气,莫可奈何道:“事已至此,只好放手一搏了!”说完之后含笑与她道:“戗歌,我会与你同生共死,你有没有感觉有些欢喜?”
  都要死了还欢喜?自己又没病,卫戗斜睨王瑄,不过由此可见,过去的王瑄只是贵体抱恙,时至今日,邪毒入脑,没得救了!
  他之前还说,有这身红裳,筑境是看不到他们的,可此刻却不见他有偷偷从筑境身侧溜回去的打算,反倒端起龙渊剑,如履薄冰的盯着筑境。
  卫戗试探的往前挪了半步,便见筑境抬手在虚空中做了个下拉动作,随即又一幅光线织就的筛网凭空而降,刷的一下挡住他们的退路。
  整条通道就像一个放大的竹筒,筑境回来的时候,在“竹筒”的出口装上了堵头,现在又在半路加了个塞子,于是他们两人成了筒中困兽,眼睁睁的看着猎人嘴角噙着狞笑,一步一步,踏着令猎物揪心的节奏,缓慢的走上前来。
  卫戗看到,王瑄虽然仍是面不改色,但握着剑柄的那只手关节明显泛白。
  筑境距筛网丈远的地方停下来,歪着脑袋貌似天真道:“你有野心,我便许你城主之位,让你统领我苦心收集来的英才异士;你有不甘,我便为你重塑灵体,让你可以不再受魂玉所限,留下来多好,可你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偏要随那蝼蚁离开呢?”
  听听那情深似海的告白,再听听这对“诱拐者”的轻蔑诋毁,他们果然有一腿了罢!
  牢骚完毕,接着便是实质性的惩罚,筑境抬起手来,朝上的手心里渐渐汇聚出一个光球,他将光球往他们这边一推,光球在前行的一瞬炸成无数道光线,如箭矢一般射过来。
  卫戗暗忖:当年前辈们草船借箭,大概也就这光景了!
  王瑄迅速做出反应,他一抬右臂将卫戗甩到身后,左手挥剑抵挡穿过筛网来到面前的光线,奈何光线太过细密,而他手中只有一把剑,挥得再快也不如真正的盾牌严密,难免疏漏,于是光线透过来,如利箭一般扎到他身体上,戳出一个个血窟窿。
  而被他护在身后的卫戗却是毫发无损。
  筑境就像猫逗老鼠,又接连推出几个小光球,炸出的光箭也是东一簇西一簇的。
  如果只有王瑄一个人,对上后来的光箭,挥剑抵挡外加敏捷的闪避,应该不会伤得那么严重,但他之前非要把他和卫戗的手腕捆在一起,使得他们成了一条线上拴着的两蚂蚱,只能共进退。
  听着王瑄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卫戗尽可能的不给他添麻烦,并尝试解开发带。
  “哈——原来如此!”
  
 
  ☆、装模作样
 
  
  筑境恍然大悟道。
  又在关键时刻因王瑄的突然移手而前功尽弃, 卫戗郁闷的抬头看向一惊一乍的筑境。
  “我当你的行动怎么这么怪, 原来是将那蝼蚁和你绑在一起了!”筑境嗤笑两声:“身体的本能会驱使你趋利避害, 而你无法抗拒这种本能,可如果你由着它行事, 那势必会在紧急关头放开那蝼蚁, 待到那时, 她是必死无疑!”末了总结道:“终归不是自己的东西,用着不趁手也是正常的。”
  闻听此言, 卫戗感觉自己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扭头看看血葫芦似的王瑄, 再低头看看连皮都没破的自己, 截然不同的巨大反差。
  王瑄抬起执剑的手,以手背擦拭掉嘴角溢出的血迹, 漫不经心的笑道:“果然瞒不过你呀!”低头看看已经被血水浸透的大袖衫:“这样就没办法隐藏身形了, 怎么办呢,你要打死我了么?”
  筑境笑得很开心:“像你这样的极品可不是年年都能遇到的, 我怎么舍得呢!”
  说到极品,身为一个兵器收藏爱好者,卫戗完全可以理解筑境此刻的心情,就像前世曾无意间购得一柄凤嘴刀, 她爱不释手, 但见到那柄凤嘴刀的人都说它看着有点邪门,甚至连桓昱也来劝她,说搞不好那刀是从哪座大墓里新挖出来的, 它的前任是个冤死鬼,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将它丢掉为妙。
  但如此精良的凤嘴刀实在难得一见,她思来想去,到底舍不得,最后请了几道符咒贴在刀上,将它妥善保藏起来……
  “既然如此。”王瑄平和笑道:“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叮的一声将剑尖拄地。
  “撑不住了话,就坐下来休息休息!”筑境怪笑一声,抬起小手拍自己脑门:“哎呀,是我疏忽了,假如你坐下去,可就再也挡不住那只蝼蚁了,所以不管虚弱成什么样,也得咬牙撑着!”啧啧叹道:“你对她还真是情深意重!”又抬高嗓门怪声怪气道:“娘亲,你不是打算把他从我这里偷出去么,怎么遇到麻烦又推他出来当盾牌使了,瞧瞧他都为你伤成这样了,你倒是出来回报回报他呀!”
  王瑄往后退了一步,将身体倚在卫戗身上,与她背靠背,并低声道:“夫人,别给我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是怕她受了筑境的激将法而莽撞跳出去才这样说——在这种情况下,温柔的劝诫只会令她因心怀愧疚而干出蠢事,远不如冷淡的警告效果好。
  卫戗深吸一口气,她此刻正面临两难的选择,就像筑境说的那样,把王瑄当人肉盾牌实在太不仗义,也不符合她做人的准则;但假如她冒然冲出去,引得本不打算要了王瑄命的筑境发飙,继而给已经被戳的千疮百孔的王瑄造成更严重的伤害,那她可就是个实打实的帮凶了!
  筑境再次出声:“王氏竖子,别告诉我狡狯如你,当真看上这只平淡无奇的蝼蚁,那也实在太可笑了!”并配合的做出捂着肚子笑弯腰的姿势。
  王瑄闻声突然握住卫戗的手。
  他的手之前就有点凉,此刻大约是因着失血过多的缘故,简直冷如寒冰,却也让思绪有些混乱的卫戗冷静下来,她回握他的手,紧紧的。
  接收到卫戗的心意,王瑄抿着嘴唇笑起来,就像一个心无城府的普通少年那样,为一些在旁观者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感到满足,快乐的如此简单而纯粹。
  顶着诺儿模样的筑境见他表情,抬起小短胳膊努力环抱住自己肉肉的小身体,还夸张的打了两个寒颤,甩头撇嘴道:“真被你们腻味死了!”
  背对着筑境的卫戗因要给王瑄倚靠,没办法转过来,只能将身体微微调整一下角度,扭头用眼角余光瞄过去,瞥见筑境一脸的不屑……那老妖怪,装人家爹娘,扮人家儿女,转天又成了人家的夫君和发妻,甚至连人家的姘妇和奸夫这种角色都会亲自上阵,她和王瑄牵牵手就腻得他浑身打颤死去活来——真是有够矫情的!
  “那你就转过身去呀!”王瑄诚心建议道。
  没想到筑境如此听话,当真转过身去:“哼,你们就在这熬着罢!”看来有折返回去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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