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将军,前方有诈——锥子
时间:2018-10-25 09:21:12

  司马润深吸一口气,转头盯住王瑄,阴阳怪气道:“呵呵,有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贤弟与其在这与愚兄做口舌之争,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收拾掉那‘棘手’的渔翁罢!”
  虞伦看看司马润,又看看王瑄,渔翁?猛地看向卫戗,这位可不就是半路蹦出来捡大便宜的“渔翁”吗,哈?他之前听这卫家竖子吐出拖延婚期的话,还当他有些自知之明,怎么着,皇帝前脚刚在,他后脚就开始当众勾引他虞伦的掌上明珠,当真以为癞蛤~蟆可以吃上天鹅肉?
  彻底散席后,卫戗被卫毅叫走,婚姻之事,讲究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这桩婚事,媒妁一言九鼎,父母之命也便没那么重要,可不管怎样,都必须得回去商量商量。
  卫毅暂住的小院比较偏僻,虞姜也没钱买消息,所以她一直站在门口静待佳音,看到驴车回来,眼睛一亮,接着又看到跟在驴车后面,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卫戗,一时不能想通,平日里怎么也请不来的倔强丫头,在圣上封赏过后,成为殿前新贵之初,怎么又会来她这边的?
  但不管怎样,这死丫头还肯过来就是好事,于是虞姜拿捏出十二分的和善笑容,主动迎上前来,越过卫毅的驴车,来到卫戗马前:“戗歌,今日怎的有空了?想那宴席上也吃不好,早知道你要来,我便让方婶事先备上好酒好菜候着了。”
  卫戗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跟在身后的裴让,沉声道:“有话我们进屋再说,母亲还是先去搀扶父亲吧。”
  虞姜点头哈腰:“你看我这脑子,一见着你,便开心的什么事都想不起来了,我这便去,这便去了!”边说边往驴车前小跑过去,卫毅正好下来,她双手承接着他,柔声细语道:“夫君你慢点,慢点!”
  
 
  ☆、金蚕脱壳
 
  
  在狭窄昏暗的密闭斗室内, 卫毅神态凝重的说出第一个坏消息, 出他意料, 虞姜安静听完后,一拍大腿, 眉欢眼笑道:“这可是大喜的好事啊!”
  卫毅皱眉:“你不要忘了, 芽珈是个痴儿, 把个痴儿嫁给琅琊王殿下,算什么好事?”
  虞姜起身拎着裙摆来到卫毅身侧跪坐下来, 双手挽住他的胳膊:“夫君你想啊, 这样一来, 我们卫家又和琅琊王结成姻亲, 是,芽珈脑子的确不好, 可她的身子与寻常小姑没有任何区别, 也是可以嫁的,而且这样一来, 她将来也有了保证,你若担心她不懂事闹出笑话来,那就让阿敏牺牲一下,暂时不要改嫁, 陪她妹妹一起进王府, 有阿敏从旁帮衬,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卫戗跪坐在他夫妻二人对面,正在品茗, 听到虞姜的话,轻托茶盏抬头看过来,她爹那表情,似在思考这个对策的可行性,再观虞姜,那眉目间蓄着的雀跃,是见风使舵,打算放弃之前狗苟蝇营铺设下的王家那条暗线?
  就在卫戗这样想时,虞姜又开口:“对了,阿濛和十一郎那个事成了吧?”
  卫毅挣开虞姜,抬起双手使劲按揉自己的太阳穴。
  虞姜见状,忙站起身来到他身后,伸手来帮他按揉:“阿濛她……”
  卫毅闭上眼睛,低哑道:“圣上赐婚,将阿濛许配给戗歌了。”
  虞姜修得尖尖的指甲一下戳上卫毅的皮肉:“什,什么?”
  被刺痛的卫毅猛地睁开眼,不过他吭都没吭一声,只沉着脸重复:“圣上把你那侄女指给戗歌了,我们卫家和虞家这次算是亲上加亲了!”
  虞姜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你糊涂了么,就算戗歌长得再像男人,可她终归是个女儿身,怎么能娶阿濛?”再看她那张脸,别说笑容,连血色都褪尽:“不管娶和不娶,都是欺君之罪,搞不好就是满门抄斩,这可如何是好?”她彻底乱了阵脚:“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么,由圣上做主,将阿濛许给十一郎,怎么莫名其妙的改换成戗歌了?”视线飘移,撞上淡定自若喝着茶的卫戗,对视良久,她似突然有了注意,站起身,跌跌撞撞冲过来,紧紧抓住卫戗的双手:“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事还得由你解决,戗歌,我们卫氏一大家子上百口的性命全在你一念之间了!”
  卫戗不动声色道:“母亲有何高见?”
  虞姜言简意赅:“你阵亡……”
  卫毅大喝一声打断虞姜的话:“你胡说什么?”
  虞姜瑟缩了一下,接着哭丧着脸回头道:“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啊,虽然这么做有点对不住阿濛——让她背上克夫的恶名,但总好过让她嫁个女人为妻吧?”
  卫戗指尖轻抚茶盏,低头沉思,金蚕脱壳的计策也不是不可行,一则:她是个女儿家,不必在意宗祠,姓甚名谁又有什么关系?再则:她从未在人前现出真容,换张脸,简直就像吃饭那么容易!更关键的是,不再受制于人情义理,背负一个家族的前途,如此她就可以带着芽珈领着允儿,躲进那与世隔绝的宁静之地,安心的过她梦想中的小日子……
  莫名的心里有底,反正卫戗对她和虞濛的婚事并不担心,说到金蚕脱壳计,接着便联想起桓昱,今天没瞧见他和桓公,也不知他和谢菀的婚事怎么样了?
  那厢虞姜还在絮叨:“假如戗歌阵亡,战场上那么乱,很容易就躲开验尸那一关,还能替卫家赚个好名声,庇荫到她弟弟阿源身上,当然,也不能马上就阵亡,不能这边一定婚,那边就让阿濛背上克夫罪名,她想再找个像十一郎那样的人物可就难了,而且还容易引起我那族兄的记恨,还有,我们卫家也需要做一些准备,怎么着也得把眼前这段最艰难的时期熬过去,再找个合适的机会……”
  虞姜在那厢说得吐沫横飞,而卫毅则是一直紧盯着卫戗的表情,他思来想去,觉得目前也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可又有些顾虑卫戗的想法,见她没有动怒,稍稍放了心,最后试探着开口:“戗歌,你母亲不是真的打算让你去死,你意下如何?”
  卫戗放下茶盏,似笑非笑道:“请父亲容戗歌回去再想想。”当然,究竟是“阵亡”还是“退婚”,主动权得掌握在她手里,虞姜只是她名义上的长辈,而她卫戗,可是现在卫家货真价实的顶梁柱!
  虞姜见卫戗这态度,还想劝说几句,被卫毅喊住:“阿姜,戗歌最是深明大义,不用你再啰嗦些什么。”
  原本翘首以待好消息,结果虞濛嫁王瑄的希望落空不说,还接到这棘手的麻烦,虽说芽珈嫁司马润的妙事可以稍微平衡一下,但假如司马润不吃这套,而戗歌又必须要死在虞濛出嫁前,虞濛已经十五岁了,成亲的日子拖不了太久,那个时候卫源还没长大,这几年的空窗期要怎么熬过去啊……
  烦心事一大堆,哪里还有心思招呼卫戗用饭,而卫戗也不想再在这待下去,于是就这样散了。
  知她者谓她心忧,不知她者,拱手道贺,祖剔等人获悉消息,组团来找她,贺词大多是这样的:“主公今年真是撞大运,一出山遇上羌人作乱立下战功,小小年纪就进宫面圣,加官进爵,这还不算完,蹲坑里都能捡到从天而降的上等天鹅肉,果真好事要是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卫戗:“= =……统统给老子滚去刷茅厕!”
  夜幕低垂,王瑄自榻上醒转过来,展臂拉下屏风上的素黑袍服,渡引却没有离开,反倒还蹲在一旁的高几上,和渡守隔屏相对。
  一个模糊的人影候在屏风外,据实回报刚刚得到的消息。
  王瑄安静的听完后,冷声笑道:“呵,赐婚,诈死?”面容一凛:“卫戗就是卫戗,她愿意当男人,那我就‘断袖’,她愿意做回女人,那就是我的发妻,他们有什么资格让她藏头护尾的过日子,以成全他们名利双收的私欲?何况他们一日都不曾抚养过她,凭什么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
  屏风外的人低声问道:“你甘心让她迎娶虞濛?”
  王瑄系好衣带,左手捏住右手手腕:“十一,你这个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再松开手时,右手腕已现出一圈紫红的痕迹,王瑄看也不看,缓步来到屏风前,轻描淡写道:“按照原计划,让那女人暴毙了罢!”
  屏风外的人迟疑道:“可瞧着她好像并不讨厌虞濛,假如当真是个男子,没准会顺势娶了虞濛也说不定。”
  王瑄挑眉:“是么?”
  屏风外的人肯定道:“是。”
  王瑄歪着脑袋沉思片刻,接着阴邪一笑:“那就更留那女人不得了!”
  “十哥,得理不必抢尽,凡事留三分余地与他人,何况那个虞濛本是无辜被牵连其中,你做事如此狠辣,就不怕引得戗歌反感么?”
  “说你妇人之仁还不承认,做事如此婆婆妈妈,有那闲工夫去找虞家扯淡,还不如省下时间和戗歌一起去游山玩水呢,那女人死了,也是你那故交司马润干的,和我有什么干系?”
  “就像司马瑾的死是珠玑干的那样?”
  “干净利索,一举多得,不是很好么!”
  “多行不义必自毙!”
  “不义必自毙?哈,那你说说看,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究竟行了什么‘不义’,居然要眼睁睁的看着亲生父母放弃自己,落得个死无全尸下场?”
  “十哥,他们也是被逼无奈……”
  “你不是被放弃的那个,说得自然轻松!”一挥袖摆,旁边缠枝灯台上耸着的六支蜡烛瞬间全灭:“少跟我扯那些没用的,正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若觉得于心不忍,就给我痛快的滚去投胎,省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尽给我拖后腿!”
  “哑——”渡引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箭一般冲出房间,飞走了。
  而卫戗那边,晚饭过后,姨婆终于听说皇帝赐婚的事情,她顿时不安起来,原地转着圈子,连连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过一会儿又问:“王十一郎就没给想个办法?”说完之后又抬手狠拍自己脑门:“看我真是老糊涂了,十一郎再有能耐,那个时候圣上的话都脱口了,就连皇后娘娘都没办法,他又能怎样?”又转了两圈:“我今天听人说,阳平长公主获悉圣上龙体欠安的消息,急忙从封地赶过来,这一两天就能到,她那么宠爱你,反正现在圣上没事,她也不必忧心,不然你去找她给想想办法,总之无论如何,你是绝对不能和那个虞濛成亲的。”
  
 
  ☆、狼狈为奸
 
  
  她想, 姨婆这真是病急乱投医, 天下谁人不知, 当今圣上是个道地的妻管严,在那种场合下, 圣上一开口, 就连他那悍妻贾后都束手无策, 何况阳平长公主呢!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乱点鸳鸯谱的鏖糟事, 十之九成都是司马润那厮搞出来的!
  那厮先把王瑄前世的妻室配给桓昱, 对此她到现在都没想通, 给桓昱找个媳妇可以理解, 但为什么偏偏是谢菀呢?
  就算司马润和王瑄是对貌合神离的朋友,可司马润要登基为帝, 绝对少不了王瑄的帮衬, 说明白点,他们两人私下有点罅隙, 但问题也不太严重,将他二人捆在一起的是利益,那可比离心离德的友情靠谱多了,所以呢, 王瑄究竟对司马润做了些什么, 令司马润把事情干得那么绝,前世的姻缘都给硬生生的拆开了?
  而这次的赐婚,更是显而易见, 如果不是爆红的皇室新贵司马润从中作梗,每天除了吃喝,就剩玩乐的呆瓜皇帝会有那闲心搞起拉郎配,关键还把她小羊羔一样的芽珈推到司马润那条老恶狼嘴边去,司马润这是准备走老路,抓紧她的软肋,把她姐妹二人当成两颗文玩核桃,耍弄于股掌间,驱使她继续给他作牛作马驮女人打江山?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芽珈送去给司马润祸祸的,所以要和王瑄更紧密的抱成一团才行!
  她之前乖乖的随她爹一起回去,也是想看看他们对芽珈被指给司马润这件事有什么打算,结果没出她所料,虞姜满心欢喜的把芽珈视作可以送卫敏上位的踏脚石,而她爹竟也认为,这样一来,芽珈的将来就有了保证,呵,司马润那个人,必要的时候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何况是她脑筋不大好的芽珈?
  对于姨婆的提议,找阳平长公主,不如去找王瑄,而且再怎么说,阳平长公主也是皇帝他亲姐姐,和她这个干女儿谁近谁远不言而喻,对她不错也是看在她那好侄子司马润的面子上,想方设法去欺君这种事,还是不要拿出来去为难人家,没有结果不说,反倒把那一点点交情给折腾没了,今后再有阳平长公主可以办到的事情,也不能再去麻烦人家……
  卫戗把其中的厉害关系和姨婆一一道来,终于打消姨婆催她找阳平长公主的念头。
  就在卫戗起身想去换身衣服拜访王瑄时,一坨乌漆墨黑的东西破窗而入,接着没头苍蝇一样撞进她怀中,幸好她够结实,不然非被撞个大跟头不可,伸手接住落下来的渡引:“你这又怎么了?”
  渡引筛糠似的抖着:“哑,王珏听说主母水性杨花打算背着他娶媳妇,火冒三丈准备大开杀戒,幸好阿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势不妙立马跑路,不然非被王珏那心狠手辣的恶鬼给活活烤了不可,那样主母就再也见不到阿引了!”
  听到渡引这番话,卫戗直觉就是去看姨婆,见她老人家果真双眼瞪圆,一副错愕不已的震惊表情,想想她年事已高,真不好让她受太大的刺激,而且有些事给她知道,还要惹她寝食难安,所以还是不让她知道为妙,思及此,卫戗找了个理由,柔声细语把姨婆给哄了出去。
  待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渡引,且确定隔墙没耳之后,卫戗抱着缩在她怀里,像个无助小可怜的渡引坐回矮榻,沉声道:“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渡引用头顶蹭了蹭她下巴:“哑——”
  卫戗挑眉:“装什么糊涂,你刚才又一次提到王珏,如果我没记错,阿瑄他孪生哥哥,王氏十郎就叫这个名字。”
  沉默片刻后,这次渡引没像之前那样,大嘴一闭装死鸭子,它跳离卫戗怀抱,飞到屏风上站定,盯着卫戗,口气也是难得的正经:“卫氏阿戗,你喜欢白王瑄还是黑王瑄?假如让你二选其一,你会选谁?”
  白王瑄和黑王瑄?
  其实有些事情,她也渐渐察觉出异样,只是或有心或无意的忽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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