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归位——狂上加狂
时间:2018-10-25 09:33:30

  
 
第185章 
  当万岁要下江东的圣旨传达时, 琅王刚在日历上画下个周正的日期用作婚期, 这下子可好,全化作了泡影。
  所以接圣旨时,江东王脸色阴沉得像是要把传旨的太监再阉了一遍。
  从京城来的人都觉得,这先前的谣传似乎有了那么些踪影,这琅王也太桀骜不驯。换作哪家的, 接到万岁亲自临巡的圣旨不得欢天喜地,感慨为祖宗增色添光?
  偏偏这琅王非要摆着个臭脸, 当真无状。
  这圣旨算是接了, 琼娘倒是安慰起了琅王。毕竟江东受灾不假,若是万岁肯亲自前来,了解民生, 对于百姓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只是万岁要来,少不得做出诸多的准备。
  别家有接驾前, 阔园修建楼阁的, 还有收刮各地佳丽, 由嬷嬷教授规矩, 准备接驾之用的, 最不济的,也得定制金碗银器, 玉箸香炉的。
  可是琼王却道:“圣上既然是来巡视灾情,何须大费周折,劳动百姓,一切照常便好。”
  这一句照常可就让手下办事的人心里画了魂儿, 这究竟何为照常?
  他们也不敢多问王爷,便偷偷转到准王妃这来打探。
  琼娘一听便明白了琅王的心事,便说道:“琅王府不是在江东临江有个沂园吗?便将那里作为万岁的下榻之处,明日将府里的仆役分出去,打扫那里的屋舍花园,务求干净整洁便好。”
  虽然这位准王妃吩咐的,也不像迎接王驾的排场,但毕竟是指明了方向,也叫下面的不用瞎子摸灯一头雾水。
  而江东似乎是因为先前大旱太久的缘故,老天爷竟然似补偿一般,开始下起了连天的阴雨。
  琅王处理公事上向来认真,更何况如今是在江东,乃是他自己的地盘,百姓的粮食丰歉也与他息息相关。是以这几日他总是带着随从巡查各路的水渠,严防有堵塞发涝的现象。
  琼娘想起她在素心斋修建时,揭露了白家往江东偷卖烂了芯子的木料一事,心里略略放心了些。
  前世里,江东大水,而当时的水坝工程,因为那大批烂芯子的木料而酿下惨祸,以至于这也成为琅王暴敛,闹得民不聊生的罪证之意。朝野上下极力弹劾琅王,以致于皇帝再怎么偏私,也不得不作些样子下来斥责琅王。
  她不知道万岁为何会心血来潮巡视江东。但若是依照前世的轨迹,万岁此时若来,必定赶上江东治下的郡县出事,到时候灾民流离失所,拄着破碗棍子来到嘉康帝的龙辇前讨饭,当真是叫文武百官拿捏住了琅王的把柄,落得遗臭万年的奸臣之名。
  而今世,因为她当初痛骂白家下面管事的缘故,琅王也一早便发现了这一关节,早早便命人重新严查的各处水利,而现在暴雨连天时,他依着琼娘的意思,重点查看了前世里曾经出事的郡县,管保做到万无一失。
  想到这,琼娘望着屋外连天的阴雨,心里却缓缓松了一口气。
  相比较各地别家迎接圣驾时,巧用心机,务求博得龙颜欢心的种种功利。琼娘觉得江东楚邪只需要管好自己一亩三分地的事务,不给人留下把柄,另外,再肯给他那亲生爹爹几个笑容,便万事大吉了!
  想到这,她摇晃起了手里的拨浪鼓,逗弄着两个正在棉垫子上互相抱着啃咬的两个小儿,温言道:“以后长大了要乖,就算你们的爹爹脾气臭,有何要孝敬他……”
  正说着,琅王便走了进来,听到这一关节,觉得琼娘是在嫌弃自己,当下一边在门口解了蓑衣一边道:“明示昨晚还夸本王体贴来着,怎么今日又闹了这话出来?”
  琼娘见他又要冒怪话,自是忙不迭过去,截了他的话头,道:“可算是回来了,怕你被阴雨冷着,我亲自熬炖了山药羊肉汤给你吃,就在屋子里,锅子下面垫了个小炭炉子,一直这么热滚滚的煮着,刚做的辣油也正是味道,你多吃些,驱一驱寒气。”
  以前琼娘没来过江东,未曾领教,如今却发现,这阴冷的天气当真是平常人抵挡不住的。
  不过琅王府里的屋子都埋了地龙,又舍得烧炭,屋子里的湿气倒是没有多少,两个孩子在厚厚的棉垫子上也玩得欢实温暖。
  可是琅王巡视了一天,必定手脚冰凉,搞不好,又会犯体寒的老毛病。
  所以琼娘在琅王走后,便亲自配了药膳料,熬煮了羊汤,用花生芝麻连同上好的红椒做了热滚滚的辣椒油碟,这用小炭炉吃,保管磨磨蹭蹭吃到最后,那汤都滚热的。
  两个人吃饭时,还是在京城里养成的习惯,在硬塌上放桌子。等狼王换完衣服时,便挨坐着一起吃。
  说实在的,琅王在冰冷的雨水里泡了一天,关节真是隐隐作痛。可是等回到了王府,回到了琼娘的身边,那种温暖惬意,便如这搪瓷碗里刚刚盛出的羊汤,滚烫鲜美,喝得每一个毛孔都舒服地张开,夹上一块烂熟的羊排再蘸着红艳艳的辣油吃,透出一身的细汗,寒意也就消弭在这样的温暖的夜色里了。
  嘉康帝宣布将要巡驾江东,引得朝野震动。
  不过二皇子却是一早便知底细的。母妃的老家也在江东,前些日子,她在为父王侍疾时,曾经与他一起言谈过江东的妙处,那言语间倒是撩拨起了父皇关于江东的往事。
  是以父皇有此心思,倒不叫他感到意外。
  可是朝野却是一片震动,许多人直谏万岁三思,却被一一驳斥。
  而京城至江东的沿途郡县更是一片轰动。这些地方郡县的知府县令根本没有资格入宫见驾,这次却可以得见龙颜。若是应对得好,给圣上留下印象,便可以平步青云,一步登天。
  是以沿途郡县长官一个个擦拳磨掌,在自家的地盘上大动干戈,定要把圣上起居安排妥善,好把自己一片忠心为主的赤诚表现出来,力争给圣上留下好印象。
  等到嘉康帝开始出巡时,所到之处,官员迎出数百里地,便是披着星斗等待,不敢有半分懈怠。
  圣上行经之处皆是净水洒地,再铺上厚厚的红毡。而迎接圣上时,郡县中所有官员衙役,士子乡绅俱是到场。别的不说,但是人数上却是比上朝时文武百官多上许多,黑压压的跪成一片,颇为壮观。
  这便是自己兢兢业业,不敢懈怠惫懒换来的民心所向啊!
  嘉康帝心中很是受用,嘴上虽然不说,面上满是微笑。
  还有那聪明的县令,知道皇宫乃是金碧恢弘,自己安排的行馆必然远远比不上,只能出奇制胜。于是征用城中最大的府宅,只为圣上和随行官员护卫留下必要的房屋,其余的院落统统拆掉,全部挖成池塘,种上荷花,再在空地种上青竹。
  嘉康帝去了那郡县时,刚进院子,迎面便是一大片池塘,微风习习,满池的荷花轻轻摇动。旁边便是竹林,暗幽清寂,别有一番情趣。
  嘉康帝大喜,御笔书就“才离池塘畔,又入竹林游”,赐给县令。
  县令激动得语无伦次,连夜将圣上的墨宝裱糊,供奉到自家祠堂里,让祖辈也见到自家儿孙如此有出息,并且日夜上香膜拜。
  行了月余,这日终于到了江东。刚进江东,走了一段,也不见大片的人群相迎,复又往前走了一段,便看到琅王带着郡下官员等前来迎接。
  除了琅王的管家侍卫,便是郡中的几位郡令太守,只是人数稀少,勉强凑成两排,看上去十分冷清。
  嘉康帝到时正值一场小雨,路上十分泥泞。
  而琅王并未铺上红布,却是用锯木头的碎屑铺了一条小路,而且十分狭窄,只能供两三人行走。琅王迎接圣驾也未带遮雨的华盖顶账,不远处只是一个简陋的木棚,上面还铺着茅草,下面放了木桌椅子,供远客休息。
  有了前面各位八仙过海的郡县官员珠玉在前,琅王的迎接真是简陋到无法目视。莫说是迎接圣上,便是迎接知府都嫌轻慢。
  随行的官员互相对视,眼中不禁露出幸灾乐祸的眼神,心道琅王对圣上如此怠慢,怕是一会便要倒霉。
  这时一御史上前道:“圣上驾临江东,对琅王和江东百姓是何等荣耀,然琅王如此轻慢,却是为何?”
  嘉康帝沉默不语,也转头去看楚邪怎么答复。
  楚邪看了那御史一眼,说道:“江东大旱,一年里颗粒无收,饿死百姓牲畜无数。幸老天开眼,终于下了雨。百姓现俱在地里辛勤耕作,争取抢得一茬粮食,而地方官吏也皆在忙于播种之事,是以本王并未带太多人来迎接圣驾。本王以为只有地方安靖,百姓富足,才是对圣上最好的交待。圣上将到时突然开始下雨,本王砍了临近的几颗大树,临时做了一个木棚,虽然简陋,却是本王的一片诚心。”
  嘉康帝连忙细看琅王,果然发现他手上有不少的木屑和小伤口,胸口顿时以一股子难言的心疼。
  
 
第186章 
  在琅王身后的常进也是差点激动得落泪, 一上午的, 可累死个他们了。
  不过是方才搬运木头时,王爷搭把手,一不小心刮破了手而已,万岁爷竟是亲自执握住了王爷的手,那股子嘘寒问暖劲儿真是让他这等子昂扬男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若不是万岁儿女俱全, 又是宠妃不断,当着乃是要让人疑心别个了。
  既然琅王一副以民为本的忠肝义胆在前, 万岁又是很受用的样子, 御史大人自然不好再言。
  可是这些官员认定万岁此来,便是寻找琅王横征暴敛的蛛丝马迹,岂会善罢甘休, 只觉得琅王这般惺惺作态,强做爱民惜民的姿态, 也不知道能假装到几时。
  当万岁的车队一路浩浩荡荡来到沂园时, 园子里的下人们一早便做好了准备, 与宫里的内侍一起交接, 引领着陪王伴驾的嫔妃入住。而随行的官员们则安排在沂园附近的别院。
  嘉康帝身边新近得宠的乃是华嫔, 她原是静敏妃的远房侄女,被选秀入宫后, 也一会跟在静敏妃的身边。
  最近嘉康帝头痛得厉害,这位华嫔家里乃是郎中世家,擅长推拿按摩,一次在静敏妃那里, 得了她一双巧手按摩,头痛顿时缓解不少。
  加之她为人温柔,容貌清丽,呆在嘉康帝的旁边不多言不多语,甚是体贴人意,颇有静敏妃年轻时的风范,因而虽不是国色天香,却也得了帝宠,得以与静敏妃等宫里老资历的嫔妃一起下了江东。
  所以文公公交代,将这华嫔的房间安排得离万岁近些,便于服侍万岁。
  这沂园里虽然清幽,可是较之之前各个郡县官员的刻意,还是差了些意思,住宿上也不算太精心。
  但是碍于琅王的言辞凿凿,那些官员嫔妃们在这灾害频发的江东地界,都不敢太过挑剔,免得被琅王反衬得不体恤民生。
  这楚盛原本以为甚是难办的差使,却是顺顺当当,压根没有什么波折幺蛾子。
  琼娘因为还没有扶正王妃的身份,自是不方便与琅王一起接驾。不过楚管家从沂园回来后,便向她细细禀报了宫里一众随从的起居安排。
  当琼娘听闻了那华嫔的身份后,不由得细眉微微挑起。
  原来那婉嫔这竟是这么快便失宠,也不知这位深得静敏妃深传的华嫔又能固宠几时?
  不过琼娘虽然不虞靠前。皇帝却一早便知她也随着楚邪来了江东,便是主动靠口叫韶容公主前来随驾游历。
  此时江东总是阴雨不断,本来就不是出游的好时令,琅王恨不得让琼娘呆在烧着地龙的屋子里一天都不要出去。
  可现在却要陪着心血来潮的老头在外面湿冷的天气里熬度,当真是叫人心疼。
  是以到了第二日,琼娘哭笑不得地看着琅王亲子用镊子夹了小竹炭放入手炉里,又挨个查看翠玉给琼娘备下的衣服,皱着眉头叫她将轻薄的替下,换上厚实棉暖的。
  琼娘看着那些个臃肿的衣物,有些哭笑不得,竟然不知自己几时备下了这么吓人的厚重衣物。
  琅王却道:“这是本王昨日亲自去买的,虽然比不得你那些个衣物穿着纤细婀娜,但是这样的天气,你穿得那么美给何人看?又不是尚未定亲的闺女,冻坏了,以后怎么给本王生子?本王可是答应让你生个够的。”
  琼娘没想到他还没忘,两人初识时,他调戏自己“生个够”的话茬,当下便请推他道:“当我是母猪吗,怎么生个够?”
  楚邪抱着她道:“要是母猪便好了,何苦来现在我还要用那羊肠衣避孕,倒是可以痛快淋漓了。”
  琼娘眼见外屋有小丫鬟忙忙碌碌的,连忙伸手堵了他的嘴,却被他狠狠地啃咬了手心。
  最后,琼娘到底是穿得厚重臃肿地陪王伴驾去了。
  江东这几日正天气恶劣。
  可是堂堂九五至尊,常年被圈在京城的一亩三分地里,每年得了空子出去时,就算是年岁甚大了,也内心欢愉的如孩童一般,怎么可能因为下雨,便老老实实呆在房中。
  万岁爷虽则打着体察民情的招牌,但他先巡视的地方却并不是田间地头,而是当初他偷偷跑来江东找寻表姐晴柔时,曾经到过的地方。
  这首先游历的便是郡郊的一处送友长亭。
  当年他来到江东,与晴柔偷偷约见于此,在他心中一定会是自己妻子的女子,彼时却成了他人妻,只冷着脸,凝望远方,嘴里淡淡地与他撇清干系,他心有不甘,便紧紧抱住了她,却被她狠狠地打了嘴巴。
  他捂着脸哭问她的心为何这般狠,她却道是在独自渡江流落江东时,在凄风冷雨中心渐渐变硬变冷的。
  他原是不懂她话里意思,因为上次他将江东时,正赶上天气尚可之时,只觉得江面烟波浩渺,远山映照。
  可是这次,他是跟晴柔当初入江东一般的时节。如今看着周遭的阴雨阵阵,大江长山的大气尽被绵延不休的雨水笼罩上了寒烟萧索。
  此时站在长亭,他朝着当年晴柔眼望的方向看去,正看见被雨水冲刷的码头。
  此时有船靠码头,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正艰难地从船上踏上岸来。她的丈夫正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搀扶这她……
  嘉康帝的喉咙堵住了,此时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年少时的男子,重游旧地,更能体会到晴柔当时说那绝情断义的话时的心情。
  想到她肚子跋涉万水千山来到异乡,怀着他的孩儿忘山走在这冷风凄雨里,竟是一时哽咽,落下眼泪。
  随行的大臣们一个个撑着伞,在雨里打着哆嗦。
  虽然他们身披厚重的大氅,可是那寒气还是从脚下往上走,真想呆在屋子里挨着火盆好好烤一烤。
  可是万岁放着名山大川不看,非要来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亭子赏历一番,着实叫人摸不着头脑。
  一个个只能上上下下审视着亭子的木柱茅顶,指望找寻出哪位高士隐者的留墨刻痕,琢磨些门道出来,好迎合万岁的品古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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