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四季,见过你——深井冰的冰
时间:2018-10-26 10:43:26

  程惜直爽道:“没事,就是想和你聊聊。”
  季随站定:“聊吧。”
  “……”程惜稍愣了愣,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季随看她一眼,抬脚:“我尿急。”
  “……”程惜跟上他,“我想和你聊聊合同的事情。”
  季随往前走着:“我不想聊。”
  程惜:“他们说你救回来一个画画的。”
  季随:“嗯。”
  程惜:“你和她很熟?”
  季随本来想回宿舍待着,听她提起倪莱,刚才吃饭时的那股烦躁劲儿再次窜出来,打算索性去小酒馆里坐坐。
  他往院门口走:“我给她当过模特。”
  程惜微怔:“什么模特?”
  季随眯起眼睛笑了下:“裸模。”
  “!!!”程惜瞪大眼,研判着他的笑,“季队,你又在开玩笑。”
  季随扶起樟树下的自行车,收起笑:“你有见过我随便开哪个女人的玩笑?”
  程惜:“你去哪儿?”
  季随:“回家撒尿。”
  程惜看着他骑出基地大院,她一脚踹在樟树上,惊飞了树杈上的两只小鸟。
  季随这句话意思再明显不过。
  画画的那个女人租住在他家,今早刚出院,裸模,回家撒尿。
  以上,他和那个画画的好上了。
  程惜自己知道,季随不是没回绝过她的爱慕之情,他每次回绝都没有太让她难堪,是顾忌着她的面子,毕竟同在救援队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但是这次,程惜十分崩溃。
  他居然和一个登岛没几天的陌生女人好上了?!
  那个女人她见过,并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美艳不可方物让男人一见就把持不住的妖精。
  就是个气质有点儿特别的一般小美女。
  绝不相信季随是随便乱约的人,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栽倒她手里。
  输的不甘心不服气。
  *
  骑出基地大院,季随本来是要直接去小酒馆,不知道怎么着,一不留神开了个小差,骑着车拐到了9号院门口。
  还真有点儿尿急。
  进不进去?
  来都来了。
  他妈的这儿本来就是老子家!
  脚掌一圈蹬到底,自行车前轮哐当顶到院门上。没顶开,门锁着。
  不是今天已经出院了?
  季随一条腿踩地,伸手向上摸门墙洞里的钥匙。
  院门突然从内打开,紧接着一道水柱从门内喷射而来。
  猝不及防,他被浇了一身水。
  倪莱拿着水管,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季随:“我操?!”
  倪莱这才认出季随,连忙把水管丢到地上,道歉:“我不知道是你,对不起。”
  季随全身被浇了个透。
  他跨坐在自行车上,收回门墙上的手,扯了下贴在大腿根的湿裤子:“水平挺高。”
  倪莱:“我在浇花,听到有人撞门,以为是小偷或者七哥那边的人。”
  季随:“我刚以为自己尿崩了。”
  倪莱:“……”
  季随抬眼看她,眉心拧成一个疙瘩,抬手盖在她脑袋上左右拨弄了几下,骂:“你是不是被人打傻了?脑筋有问题!就当是七哥那边的人,你拿根破水管就能把他们冲到海里去?!这是浇花的皮水管,不是他妈的高压水枪!门又不是纸糊的,你锁着门躲里面,他们能伸手把你拎出来?行,就算他们踹门,手机是摆设?你就不会给我发条微信打个电话?!!”
  季随按着她的脑袋把她拨到一旁,随手把自行车撂到门口,踩着地上的水管往院子里走。
  操,刚被水管一刺激,差点儿当场就尿了。得赶紧把尿急解决了。
  倪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默默收起水管,关好水龙头,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上已经好了的那块破皮,慢吞吞往屋里走。
  前晚在救援船上,她问他叫什么名字,他没有说话,却突然吻上她的唇。
  在她反应过来以前,不但舔了嘴唇上的那块破皮,还把上面的血吸干净了。
  突然吸血鬼附身。
  然后,在众人错愕的注目礼中,他站起来走进船舱,一直没再露过面,直到刚刚突然出现。
  没有告诉她名字,没有解释那晚的举动。
  不过倪莱已经知道,他叫季随。
  前天夜里下了救援船后,倪莱和伤病号一起被送进救援队基地医院接受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在医院里待了两天,稍一打听,就知道了他叫季随,是页沙岛海上救援队的队长。两年前一个人驾驶着帆船穿越太平洋来到页沙岛,在这里停留了两年。至于他是哪里人,她没有打听出来,只知道他不是本地人。
  倪莱想着这些走进屋里,季随正好从一楼洗手间出来。
  他脱了T恤搭在肩头,水珠顺着腹肌和人鱼线流进裤腰里。裤子水湿,包裹着健壮的大腿……
  非常引人遐想和犯罪。
  倪莱垂眸,耳朵红了一层,接着他在院门口骂自己把手机当摆设的话茬,说:“我之前有给你发微信,你没有回。”
  本来想找话题打破这种怪异的气氛,结果话出口,气氛好像更加尴尬了。
  季随瞧了她一眼,从肩上拽下湿哒哒的T恤,在手里掂了掂,上前两步走到流理台的水池前,把T恤上的水拧干,拿在手里抖落开,伸脑袋往身上套。
  脑袋从领口出来,拽着T恤边往下拽时,他眼睛瞟到流理台上的一盒药。
  季随眼神不着痕迹地略过去,套好T恤用手扥了扥,抬脚往楼梯方向走:“我上去一趟,拿点儿东西。”
  药名他认识,以前有战友从东非维和回来后,得了战后心理综合征,吃过一段时间的这种药。
  这么多年,她该不会是天天被人追着揍吧,还挺……顽强。
  季随站在二楼主卧门口愣了会儿神,决定还是进去冲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记得有把备用钥匙在书房抽屉里。他转身穿过走廊,推开书房的门。
  一地的画稿。
  海风吹着画稿,卷起两张到他脚前——无脸男孩骑着单车载着一个无脸女孩。
  这就是她那天说不想走的原因?那晚骑着小电驴送的她回来。
  她原话怎么说来着?
  画画的灵感是被你刺激出来的,三年来,我第一次有了拿起画笔的欲望,是在我看见你的“哔——”后才有的。
  魔性洗脑的那声“哔——”刺进他脑壳。
  季随抽了抽嘴角,抬脚绕过画稿,一路到书桌前拿了钥匙。
  地上的油画一模一样,全是无脸男孩骑单车载着一个同样无脸的女孩。
  这是在……找不同?
  油画消消乐?
  季随拿着钥匙,地上找钱般盯着画稿往回走,还真找到了不同——无脸男孩的脸在变化。
  其实也不是脸,就是有些红点黑点的疑似脸部器官。
  可以看出来,她画画的时候,在揣摩男孩脸的样子。
  本来以为这是一种什么无脸流派画法。
  季随看了眼满地的残稿,关上门,回到主卧。
  冲澡的时候他不禁思考一个问题:倪莱是在画他……吗?十五岁那年的他。
  带着这个问题冲过澡,他站在镜子前,伸手把镜面上的水雾抹掉,把脸凑近看。
  完完全全不记得十五岁时的自己长啥样。和现在比,除了黑了点,老了点,应该是没有变化……吧?
  连自己都记不清当年长啥样,更何况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路人”?
  但是那晚在小酒馆看见她,却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
  操。
  操翻了太平洋,还是没翻过那道坎,明明知道和她无关。
  她一出现,本以为已经抹平了的,淡化了的,释怀了的东西,他妈的像浇了大粪的庄稼,嗖一下长大长壮膨胀,具化成形从海底翻腾出来,搅得他心烦意乱。
  烦躁。
  想拽着她,把她从眼前操飞。
  打哪来回哪去吧你,别他妈老跟着我。
  冲过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忖了下,把脱下来的湿衣服揉吧着团一起,找了个袋子塞进去,关上门拎着袋子下楼。
  裤兜里的手机震了几下,他站在楼梯口摸出手机。
  有人发信息约他吃饭,想要打听他对七哥这件事的态度。
  季随蹙着眉心朝楼梯下看。
  倪莱站在流理台前切菜,听见动静,停了手里的动作抬头。
  四目相对。
  她小脸淡漠,没有任何神情,眼珠乌黑,泛着湿,像是刚被水洗过,就那么直愣愣看着他。
  唉。
  季随收回视线,低头边下楼边回信息:【这事结不了】
  倪莱邀请道:“我泡了果茶。”
  倪莱放下菜刀,一手掂起茶壶,一手拿茶杯给季随倒茶,瞧清他换了身衣服,惊得把茶水浇在了手上。
  灼痛使得她立马放下茶壶,打开水龙头,手伸到水柱下冲着,眼睛却是一直盯着他看。
  他到底在哪换的衣服?楼上只有一个房间她没进去过——主卧。
  这里是……他家?!
  季随瞅她一眼,傻驴。
  他拎着袋子径直往门口走,干脆道:“不喝。”
  “季随!”倪莱提高声调叫了声。
  季随左脚停在门槛上,身形顿住:“说。”
  倪莱按了下水龙头。
  水声止住,室内一瞬安静。
  倪莱手指抠着流理台面,抿了抿唇,问:“前天晚上,你为什么要亲我?”
 
 
第18章 哄吧哄吧
  斜阳西下,院子角落一片一人高的仙人掌刚被浇过水,水珠闪着晶晶亮光顺着尖刺往下滑。
  季随盯着上面的尖刺,舌头沿着上排牙齿尖扫了一遍。
  我他妈还想知道当初为什么要下去那个嘴。
  他扶着门框回头。
  倪莱表情疏淡,一双乌黑的眼睛笔直地看着他。
  你他妈。
  又来。
  “想知道?”季随缓慢地滚了滚喉结,“给我笑一个。”
  倪莱的眼睛瞬间失去所有色彩,和她的脸融为一体,死气沉沉。
  季随的心口被这个眼神猛顶了下,突然就觉得自己挺……不是东西。
  药,脸,垃圾桶……
  唉。
  手指在门框上轻叩了几下,垂下胳膊,右手伸进裤兜里掏出烟盒,倒出一根烟叼上。再摸出火柴盒,潮了,不能用。
  这才想起烟盒和火柴盒都是从刚换下的湿衣服里拿出来的。
  湿衣服,被她用水浇透了的湿衣服。
  季随看着倪莱,牙齿咬了下嘴里的烟,蹙着眉心回忆了遍她在他上楼前说的那句话。
  “我之前有给你发微信,你没有回。”
  有发……吗?
  季随把左手里的袋子丢到门槛上,腾出手摸出手机,点开微信通讯录,戳进【傻驴】的头像。
  有阳光从左边照过来,映在屏幕上,看不太清。
  他一只脚跨进屋里,眯起眼睛。
  聊天窗口停留在:
  [傻驴]:【我想出去,碰到七哥有没有关系?】
  还真没有回她。
  略微回忆了下,当时太忙没瞧见,等看到消息时恰巧夏毅凡给他打电话,就顺手让夏毅凡传了话。
  结果传到游艇上去了,碰到了七哥。
  没回她微信,所以“疑似有人撞门”时自己傻逼兮兮地拿根水管冲出来也不再求助于他。
  季随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裤兜里:“以后你再给我发微信,我看到就会回。”
  倪莱不知何时已从他身上收回视线,正拿刀低着头切菜。
  咚咚咚。
  声音挺轻,像是怕打扰到他。
  切个菜都这么小心翼翼。
  季随拧眉,稍稍提高音量:“我保证七哥不会再找你麻烦,岛上也没人会再追着你跑。”
  倪莱住刀,抬脸,眼睛上蒙了一层水雾。
  柔弱弱弱,像枝不堪风雨的小娇花。
  季随突然发现,他的词汇量匮乏到令人发指,形容这款小姑娘就只会套个“不堪风雨的小娇花”。十多年了,还是没有长进。
  屁,小娇花才不是她这样的。
  倪莱看着他,张了张嘴,没吭声。
  季随眼睛往原来放药盒的地方扫了下,没看到,应该是被她收了起来。
  本来想直接走人。
  唉。
  能怎么办?
  哄吧哄吧。
  季随干咬着烟上前,瞧了眼案板上手指粗的胡萝卜条,问:“你这是切块还是切丝儿?”
  倪莱刀没停:“胡萝卜丁。”
  “丁的还挺……别致。”季随瞥了眼菜篮里的菜和蒸锅里的糯米,“你要做七宝饭?”
  七宝饭是柳市的特色蒸饭,挺简单,就是七样东西剁吧剁吧扔锅里和糯米一起,再加点儿酱油啥的一起蒸熟就成了。
  倪莱停止切菜,抬脸看他:“你知道?”
  季随:“哦。”
  晚饭没怎么吃,这会儿肚子还空着。好多年没吃着家乡饭,乍一瞅见,嘴就有些馋。
  他对着案板上的胡萝卜条块啧了声,打开水龙头洗了手,没有擦,直接湿着手从刀架上抄起一把刀:“切菜用这把。”
  倪莱略一怔愣,季随趁着这个空档伸手把案板捞到他这边。
  手起刀落,胡萝卜像成了精嗖嗖嗖地在他刀下变成了小萝卜丁。切过胡萝卜丁开始切香菇,动作异常娴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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