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智浜痛不欲生，也不知道该抱住左腿还是右腿，不停的在地上翻滚，像一只在锅里被高温烹煮的龙虾。程红彬用左手挑起一滴鲜血，慢慢的放在嘴里品了品，道：“原来你的血也是热的。”
“够了，红彬！”程黎平实在忍耐不住，怒声喝道。
“你闭嘴，没你的事。”程红彬见了血，杀气直冲大脑，黑洞洞的枪口又对准了王智浜的胳膊。“这个王八蛋，死到临头还满口谎言。就剩下几百万，你他妈骗鬼呢，藏在城西居民楼里的黄金和美钞都是谁的，啊？你说啊，都是谁的？”
王智浜闷哼一声，直接气昏了过去。那些钱都是他看到股票大事不妙时套出来的，就因为这些事，还被证监会罚了一大笔钱。可以说这是王智浜最后的家底子，就算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没有松口，没想到人家早就捷足先登了，白白挨了两枪。
“带上那些钱走吧，”程黎平舒缓的说，“把他交给我，我担保你们太平无事。”
程红彬鄙夷的看了程黎平一眼，冷笑着道：“对不起，晚了。今天我没想走，非得闹出点事情不可。平哥，今天是你自己跑过来的，是死是活看你的造化。我再重申一遍，别逼我，否则刀枪无眼。”
程黎平只是在做最后的努力，因为警方的车队已经来到了距离智浜实业集团只有两百米的十字路口。既然程红彬不愿意听从自己的劝告，自己也无能为力，只能暗暗叹一口气，站在了墙角里。
杜德仲是一个老警察，肯定能够猜到现在这里是什么情况。黎城警方的实力不弱，市局的狙击手也不是吃干饭的，纵然小袁枪法精准，恐怕也不能以一敌十。加上一个刚猛有余敏锐不足的阮光初，根本不可能扭转战局。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今晚这场激战注定无可避免。
程红彬焉能不知道程黎平心里的想法，只不过他现在的兴趣在王智浜身上。他用枪口压着王智浜的人中，勉强把王智浜弄醒，紧跟着又是两枪，打在王智浜的肩关节上。程黎平明知王智浜罪有应得，但此刻还是于心不忍，微微闭上眼睛，一句话也没有说。
看着在血泊中惨叫的王智浜，程红彬言犹未尽的咂咂嘴，突然走到窗边推开玻璃窗，纵身向外跳去。程黎平刚想开口，猛然觉得事态不对，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只听见一声闷响，原本倚靠的墙壁上出现一个硕大的弹孔。程黎平惊出一身冷汗，知道是小袁开的枪，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要爆炸了，急忙伏在地上，慢慢向王智浜爬去。
王智浜已经痛的说不出话，一双眼睛里满是哀求的神色，似乎请求程黎平结束他的痛苦。程黎平勉强拖着他的身子走了两步，听见楼下已经响起了杂乱的枪声，只好咬牙舍弃王智浜，快速向楼梯跑去。
程红彬在窗边安排了吊绳，跳下去丝毫无损，但程黎平可不敢这样依葫芦画瓢，真这样吊下去，肯定要被小袁打成马蜂窝。来到六楼，扫了一眼c4*上的倒计时，还剩下整整两分钟。以此推算，四楼和五楼的时间更少，每一秒都决定程黎平的生死存亡。
受过特殊训练的程黎平自然不会输给时间，或许只用了半分钟，他就来到了一楼的位置。智浜实业集团大门外，警方的灯光直接锁定了他的身影，让他无处遁藏。杜德仲手持高音喇叭，大声喝道：“放下武器，高举双手。”
程黎平本来就没携带什么武器，依言高举双手，一边快速向前走，一边冲杜德仲大叫：“*快炸了，赶紧撤离这里。”
杜德仲还没开口，四五六三层楼上接连响起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伴随着滚滚浓烟，原本矗立在地表上的智浜实业集团大楼彻底成了一堆废墟。几个警察猝不及防，被炸裂的砖石砸个正着，顿时鼻青脸肿。
程黎平没有回头，他知道王智浜这次才是真的完蛋了，在这么剧烈的爆炸里，铁定死无全尸。杜德仲顾不上再理会程黎平，急忙安排警察救助伤员，扑灭爆炸引起的大火。程黎平在旁边看了几分钟，没见到田梓橙和杜德永的影子，便打算离开这里。没想到刚走了两步，两个警察直接冲上前来，一副明亮的手铐拷在了程黎平的腕子上。
如果程黎平想反抗，这俩警察肯定不能如愿，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拒捕，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过去了。程黎平带着拷子，道：“太紧了，松一松。”
那警察没好气的瞪了程黎平一眼，居然越扣越紧。程黎平知道这警察看自己不顺眼，不想再吃哑巴亏，索性一句话也不再说，就站在那里等杜德仲过来。
那警察在程黎平背后推了一把，道：“上车，回局里老实交代去。”
程黎平冷冷道：“你把杜市长叫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杜市长很忙，没工夫搭理你。”那警察板着脸又推了程黎平一下。
程黎平顺势往前走了一步，然后转过身挤开那警察，快步走到杜德仲面前，道：“杜市长，你知道程红彬他们回黎城？”
杜德仲瞥了一眼程黎平手上的手铐，满脸威严的喝问道：“谁给他上的拷子，快给他打开。”那警察大吃一惊，急忙跑过来给程黎平开锁，他还是第一次直接跟杜德仲这样级别的官员打交道，一张脸臊的通红，又是惊讶又是害怕。程黎平明知道杜德仲是在演戏，也不点破，继续说道：“红彬说在程家新村那边也安放了*，你赶紧派人过去查一下。”
杜德仲嗯了一声，依然指挥旁边的警察维持秩序，再通知跟在身边的秘书向市委谭书记汇报这里的情况。等了几分钟，杜德仲才面色如常的说：“那边没什么问题，已经检查过了。”
程黎平突然明白了，原来这是一个局。以杜德仲为代表的警方早就知道程红彬团伙来到了黎城，而且会来到智浜实业集团，所以调集了众多警力，试图将他们一网打尽。至于被中纪委带走的王智浜为何会在黎城出现，杜德仲居然一点也不惊奇，由此可见，这一切都是他们提前布置好的。
那田梓橙呢，她在这出戏里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不远处的街口，隐隐约约又传来零星的枪声。杜德仲的秘书拿起手机，冲着对方讲了几句，又低声跟杜德仲汇报起来。程黎平自己觉得无趣，冲杜德仲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这里。杜德仲示意旁边的警察拦住程黎平，道：“小程，今天夜里你哪里都不要去了，就跟着我们吧。”
“为什么？我又不是警察。”程黎平的脸色很不好看。
“因为程红彬团伙这一次无路可逃，”杜德仲说，“你就别再去搀和了。”
程黎平很想厚着脸皮说我对天发誓不掺和，可是这句话说出去他自己都不相信，更别指望让别人相信了。何况杜德仲和田梓橙都曾经明确告诉自己不要瞎掺和，自己还是固执己见的来到这里，再试图糊弄人家未免太小儿科。
第173章 警匪激战
“报告，嫌犯逃到了领域大厦附近，目前正在向城西奔逃，郑队和省厅派来的同志已经赶上去了。”一个肩配警花的警察大声向杜德仲汇报道。
从这里到领域大厦，大概有几公里的距离，这个程红彬，跑的还真快。程黎平扫了杜德仲一眼，终于明白了杜德仲为何如此镇定自若，原来一大堆强援早就进驻了黎城。那个郑队，好像就是在田梓橙的楼下跟自己交手的保安，回想起他那凌厉的拳脚功夫，确实大有来头。
杜德仲点了点头，留下一部分派出所的民警保护现场，又带队向城西而去。程黎平不想看到程红彬被人一网打尽，本想找个机会一走了之，但杜德仲特意安排了两个警察贴身看守，让他无可奈何。
警用通话设备里不停的报出程红彬等人所在的方位，间或间杂着密集的交火声。程黎平听的分明，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似乎有几名警察被对方击中，均被随护的医生抬了下去。杜德仲依然面色如水一般安静，看向程黎平的时候也没有丝毫表情，仅仅用一种叹惜的口气说：“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啊。”
程黎平冷笑道：“杜市长，你知道红彬为何会走到这一步吗？”
杜德仲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不管当初发生了什么事，至少现在程红彬犯下的罪恶罄竹难书，就算枪毙他五百次也不为过。看杜德仲兴致杳然，程黎平也没有解释的兴趣，瞪了身旁的两个警察一眼，自顾自的趴在车窗上发呆。
来到领域大厦，迎面看到两辆起火燃烧的警车。几个协警围在周围，正在手忙脚乱的用灭火器灭火。杜德仲摇了摇头，示意司机继续往前开，因为通话器中播报说程红彬等人已经逃到了护城河边。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程黎平突然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大半个月了。”杜德仲说。
“你们一直都知道？”
“他们入境的时候就知道了。”杜德仲机械式的回答道。他是官，程红彬是犯罪的嫌犯，两者是一种天然的敌对关系。这段时间，程黎平一直忙于远方面粉集团的事情，根本就不知道程红彬团伙做了什么事，但身为国安口小领导的杜德仲可一清二楚。上个月初，程红彬带人洗劫了泰国的一个村庄，杀害十七位村民。杀人之后，又放火烧村，差点酿成山林大火，毁掉靠近山岭的一座小型城市。
虽然那个村子的村民以制毒为生，原本就罪有应得，但杀了人家的国民，泰国政府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乎，程红彬等人的名字挂在了全球通缉榜的榜单上，并且列在了最前面。程红彬等人无路可去，只能寻找机会返回本土。不过三人使用的化名和护照早就被警方监控了，所以他们刚一进入广西境内，杜德仲等人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至于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的杜德永，正是受了杜德仲的派遣，协助省城国安部门的郑大队一起侦破此案。此刻，杜德永的心情有些复杂，他知道程红彬为何会走到这一步，也知道程红彬一开始的本性并不坏，但是事到如今，法律无情，他必须站在公平公正的立场上将程红彬逮捕归案，给泰国方面一个满意的答复。但让杜德永没有想到的是，现在的程红彬变得竟然如此强悍，跟警方相持了大半个小时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打伤了好几个资深警察。
“他们有狙击手。”郑大队嘴巴里含着一根牙签，目光深邃的望向护城河的河岸。
“那为什么手下留情？”杜德永不解的问。狙击步枪的威力每个人都清楚，如果打在脑袋上，任何人都活不下来。
“打伤一个警察，我们就得分人去照顾。”郑大队若有所思的说，“这几个家伙，脑子很好使啊。”
做好人需要脑子，做一个坏蛋更需要脑子，否则早就被其他人吃掉了，哪还有机会浪荡江湖。杜德永吸了口气，道：“其实他们可以用*啊，智浜实业集团那边用了那么多，在这里随便放一些，就能掩护他们安全撤离了。”
郑大队没说话，过了好大一会，才语气萧索的说：“或许他们并不想伤及无辜。”
杜德永有些回不过神来，这几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居然还有恻隐之心，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尽管程红彬走上这条不归路情有可原，可是他杀掉那么多异国村民却是不争的事实，不管是谁，也不能帮他开脱这种蓄意谋杀的罪名。
“那怎么办？”杜德永问。这起行动，省厅来的同志才是主导，他只是个配合行动的小兵。
“维持原计划吧。”郑大队道。
杜德永点点头，示意周边的警察分散开来，从四面八方向护城河两侧的住宅包去。“砰”的一声枪响，再一次划破黑夜的宁静。精神高度紧张的警察们停了下来，纷纷打开保险，用枪口对准了无边的夜幕。杜德永反手看了看手表，已经接近凌晨四点钟，再过一个半小时，这场抓捕行动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要宣告结束了。
“砰，砰”，清脆的枪声再次响起。护城河的中央，又响起了一声剧烈的爆炸。硕大的水柱冲上半空，溅的杜德永和周边的几个警察浑身都是水滴。
“在那儿！”郑大队大喝一声，拔出手枪向几十米外的墙壁夹缝连开数枪。
枪炮无眼，杜德永也顾不上说话，紧跟着掏枪开始射击。几个警察分头围堵过去，抢占周围的制高点，来到刚才的墙壁夹缝上方，只见那里放了一包胶泥状的物体，还有一颗小小的红灯规律的闪烁着。
“*！”一个警察厉声叫道。杜德永大吃一惊，这要是爆炸了，那几个同志都要被炸的稀巴烂。待几个同事纵身趴在地上，又等了两三分钟，那东西依然没有爆炸。郑大队蹙了蹙眉，大踏步向前走去。
“郑队……”杜德永叫道。
郑大队摆摆手，头也不回，继续大踏步的往前面走。
“小心啊，郑大队。”杜德永不放心，快步跟了上去。
郑大队走到那*跟前，突然气的笑出了声，伸手拿起那个电子设备，甩手扔在了几个警察面前。那玩意就是一团破布，上面装了个糊弄人的小设备，一点*都没有。那几个省厅的同志满脸通红，讪讪的看了郑大队一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杜德永苦笑之余，又有点心有余悸，这种死里逃生的感觉真让人毕生难忘。
“跟杜市长联系一下，请他通知特巡警大队，在所有出城的路口设卡拦截。”郑大队板着脸说了一声，从腰里摸出一匣子弹，重新给枪里上了膛。
杜德永只打了三发子弹，枪里还有几发。依照郑大队的吩咐通知了杜德仲后，杜德永指挥着本地的几个同事，亦步亦趋的向前方继续走去。
“啪”，枪声响的无比干脆，像过年时的小型鞭炮一样。杜德永只觉得肩膀上一痛，仿佛被黄蜂叮了一口，手臂再也使不上力，手枪直接摔落在地上。
“杜队。”几个同事低声叫道。鲜血从杜德永的肩膀上流了下来，瞬间湿透了薄薄的警用衬衣。郑大队看都没看杜德永，淡淡的说道：“送医院吧，这里交给我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