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我来办吧。”刘卫国轻描淡写的说，“你去查那个案子，别让人家姑娘死不瞑目。”
程黎平点点头，把装修上的事情跟刘卫国交代了一下，直接往市局来。
虽说程黎平在市局那边已经是老熟人了，但毕竟不是公安系统的人，门口的警卫也不愿意给他这个面子，所以他只能给杜德永打电话，让杜德永亲自过来接他。杜德永的口气有点不耐烦，说公安机关办案，你来凑什么热闹，难道满局子的警员都没你能耐大。
程黎平懂了，杜德永身边有别人，可能是王敦儒那一边的，不方便让自己参与。想想自己的身份，确实也比较可笑，官不官，民不民，说是私营公司的小老板，手下又没几个固定的员工，更没有固定的生意链。混到这个地步，其实真没什么可骄傲的。
调查杀人案，必须要有很多线索。程黎平不认识相关的法医，想查也无从查起，只能掉头去狮子酒吧。到了酒吧门口，小黑正站在一群保安面前训话，看他那威风凛凛的样子，跟前天的怂包模样简直判若两人。程黎平扫了小黑一眼，也没搭理他，径直往酒吧里走。
“他妈的，怎么又是你！”小黑狐假虎威的吼了一句。
程黎平头也不回，自顾自的找个座位坐下，冲吧台叫道：“随便来瓶酒。”
服务员赔着笑道：“先生，请先买单。”
程黎平摸摸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一块钱的纸币，放在吧台上。小黑涨红了脸，大叫道：“报警，就说这里有人来闹事。”
程黎平不屑一顾的笑了笑，继续回到刚才的座位上。
“给他。”二楼有人轻声说道。虽然说话的中气不足，但比小黑那种色厉内荏的语气沉稳多了。
服务员听到老板的声音，当即拿了一瓶几百块钱的红酒，放在程黎平面前。程黎平拔掉木塞，倒了满满一杯酒，如老牛饮水一般，喝个干干净净。
“红酒可不是这样喝的。”姓周的老人顺着楼梯走下来，缓缓坐在程黎平对面。
程黎平对自己大煞风景的行为犹不自觉，笑呵呵的又倒了一杯酒。不过这次并未一饮而尽，而是放在了老人的面前。老人摇摇头，道：“我肝脏不好，不能饮酒。”
程黎平把酒拿回来，用手指弹了弹酒杯，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老人挥挥手，示意小黑和吧台的服务员全部退下。“程先生，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老人迟疑了几分钟，有气无力的说道。
“到底什么事？”程黎平的口气并不好，因为他跟老人没打过什么交道，也不喜欢别人冒昧相求自己任何事。不过程黎平的直觉认为老人对他没什么恶意，他跟六叔那种人有天壤之别。只是直觉归直觉，自己手上一堆烂摊子还没解决，怎么可能贸然答应别人的请求，何况程黎平根本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老人察言观色，知道程黎平没有多大的兴趣，三番四次想张口，最终还是摇摇头，道：“算了，我有点强人所难了。程先生，谢谢你又赶回来。”
不等程黎平开口，老人又从吧台上拿了一瓶红酒，放在程黎平的桌子上，蹒跚的拖着腿上楼去了。
程黎平不是没有好奇心，但是姚媛媛的死让他难以释怀，程家村的装修生意暂时也离不开，所以纵然心里想问清楚到底什么事，也只能等手头的事情了结了再考虑。
老人拿来的第二瓶酒，程黎平没有去碰。喝完杯中的酒，程黎平落寞的走出狮子酒吧。热电小区那边不能回去，免得老爸老妈牵肠挂肚。贝壳饭店去了也没用，因为刘卫国已经帮了自己太多了。田梓橙那里去了心情只会更沉重，至于临安街的许璟雯别墅，去了或许会开心很多，可是姚媛媛尸骨未寒，哪里快乐的起来。
沿着狮子酒吧外面的大路漫无目的的向前走，一直走到铁路桥下。两旁的法桐树在风中呼啦啦作响，正是盛夏的三伏天，程黎平不仅没感觉到凉爽的舒畅，反而心里头觉得无比的失望。
一年半之前，明明是因为厌倦了纷争和杀戮，自己才离开那个小组，回到黎城这座小城市。然而，安闲的日子总是过不长久。跟卢健康斗，跟王老三斗，跟陈度帆斗、跟王智浜斗，再跟六叔斗，现在又跟一帮官二代斗，难道真的因为自己不够安分，还是天生的劳碌命运？
扪心自问，程黎平没有主动去招惹任何人，可是为什么这些麻烦总萦绕在自己周围，挥之不去？自己想要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
程黎平很迷茫。别人的迷茫期在二十岁上下，而程黎平的迷茫期，却在眼前这一刻。
他想起来刚进入小组时一个前辈说过的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想活的精彩，就必须承受磨难。除非你愿意一辈子默默无闻，或者受尽欺辱。前辈一本正经的告诉程黎平，这句话不是原创，是他们大学论坛上流传的很广的一个段子。
那个前辈，在程黎平进入小组半年后的一次任务里以身殉职。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魂归何处。因为他的尸骨，始终都没有找到。
第114章 要小妹不
下午五点，杜德永的电话打过来了。没有多余的寒暄，杜德永张口就问：“你现在在哪，案子破了，我们现在就去抓人。”
程黎平猛的站起身来，道：“我也去。”
杜德永说：“快点，站南路口等你。”
一瞬间，所有感慨全都不见了。就跟以前有点伤风感冒似的，一听到有任务，所有人都精神奕奕，状态饱满。程黎平估算了一下距离，这个位置到站南路口，坐车反而会兜圈子，还不如跑的节省时间。看看脚下，恰巧穿的是一双运动鞋，程黎平三步并作两步，绕过铁路桥，快速向火车站的方向跑去。
时间拿捏的非常好，当程黎平出现在站南路口的时候，杜德永的警车也到了。程黎平不等警车停下，飞快的拉开车门，像游鱼一般钻了进去。两个小警员目瞪口呆，异口同声的来了声经典的国骂式赞叹。
杜德永坐在副驾驶上，把姚媛媛的尸检报告递给了程黎平。锁定凶手的证据是精 液，经过法医分析，姚媛媛下体提取的分泌物，包含了三个人的dna。也就是说，姚媛媛生前曾被三个人强 暴过。其中一个人的dna经过比对，是有前科的刑满释放人员，名叫夏海。
警方在第一时间调查夏海的踪迹，发现他已经跑到了临县，暂时居住在一家民宿旅馆内。这个人是个老油条，很有可能会畏罪潜逃，所以抓捕工作必须要一举建功。
时隔数月，临县的公路依然破烂不堪。周边地区连日来没有降雨，前面的汽车走过，公路两旁尘土飞扬，黄沙迷漫，简直像战场一样。令人惊奇的是，收费站的工作人员依然兢兢业业，每一辆车子都不轻易放行，就算杜德永这辆是警车，也硬生生收了五块钱的过路费。
“可以，你们厉害。”杜德永挑了挑大拇指，发自内心的给他们点了个赞。
虽然从黎城到临县只有三个小时的车程，但每个人都遭了大罪。好不容易来到临县郊外，终于看到了稀稀疏疏的绿化树。杜德永推开车门吐了口痰，只见唾沫里黑黢黢的，跟吃了大半碗煤灰似的。“这群王八蛋！”杜德永低声骂道。
跑到路边的小商店里买了几瓶矿泉水，店老板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张嘴就要20块。
杜德永愤怒的从兜里摸出证件，重重拍在收银台上，咬着牙问道：“我没听清，多少钱？”
店老板咧开嘴笑了，露出满口的大黄牙。“四块，警官。”
杜德永扔下一张五块的纸币，找零都没要，拿着矿泉水回来了。打开瓶盖，美滋滋的喝了一大口，还没下咽，马上又吐出来了。“我x，这什么水啊？”杜德永快要气疯了。
程黎平舔了舔自己瓶里的水，苦笑道：“自来水。”
杜德永握着拳头，恨不得下去揍那个店老板一顿，但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放弃了。“走吧，开车。”杜德永两眼一闭，用手盖住了眼睛。
夏海暂住的民宿旅馆靠近汽车站，是自建房改装成的宾馆，门口还拉着一个洗头按摩的红色灯箱。杜德永等人生怕打草惊蛇，把警车停在一千米之外的路口，然后通报给了本地的派出所。派出所所长一听有抓捕任务，马上提出派人过来协助。杜德永婉言谢绝，说自己这边能够应付，等完成任务后再过去拜访。
挂了电话，程黎平和杜德永装作闲逛的样子，慢慢的晃悠到那家车站旅馆前。守在旅馆门口的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看见两人靠近，特别热情的招呼道：“要住宿吗，50一位，热水空调有电脑。”
杜德永身上带着警察味，不方便应答，程黎平用本土乡音说道：“50啊，太贵了。那边才30。”
妇女顿时满脸委屈的表情，道：“哎呀呀，大兄弟，他们那是什么服务啊？屋里就是一张床，别说空调了，连个风扇都没有。”
程黎平摇摇头，说：“还是太贵了，身上没装几个钱。”
妇女爽快的伸出四根手指：“行行行，都是自家门口的人，40好了。”
程黎平和杜德永又磨磨蹭蹭的耽搁一会，才跟着中年妇女进了店门。交了钱，中年妇女开了个条子，上面也没有盖章，只写了一个歪扭七八的签名。杜德永还担心人家要登记身份证，没想到中年妇女提都没提，直接带着两人上二楼去了。
把二人领进房间，中年妇女神神秘秘的一笑，道：“大兄弟，要小妹不？”
“啊？”程黎平和杜德永同时愣住了。
“小妹，新来的，才17岁，水灵着呢。”中年妇女还以为这俩人故意装正经。
杜德永下意识的就要发火，但马上被程黎平用眼色制止住了。“17岁啊，还没成年呢。”
中年妇女说：“现在女孩发育的早，17岁就成熟了。咱这店里，小姑娘都是附近中学的学生，平常不怎么出来的。”
程黎平假装思考了一会儿，说：“那好吧，叫两个过来。”
中年妇女脸上差点笑出花来，急忙说：“好，好，稍等两分钟，马上到。”
等中年妇女下去了，杜德永脸色一变，道：“搞什么东西，你叫小妹干什么？”
程黎平往床上一躺，悠悠的笑着说：“顺道打掉一个卖淫窝点呗。”
杜德永可没程黎平那么乐观，他是警察，这旅馆敢明目张胆招徕生意，本地警方怎么可能会不知情。此来的任务是抓捕杀人嫌犯夏海，杜德永不想节外生枝。但是程黎平已经开口了，此时再反悔，搞不好会引起人家怀疑。杜德永衡量过后，只能急不可耐的站在窗边等着。
没过几分钟，中年妇女带着两个小女孩过来了。俩女孩穿的都很少，一层薄纱衣下，隐隐约约能看到重要部位。从脸部来看，一个比一个稚嫩，再往胸部一看，虽有明显隆起，但分明是刚刚发育。程黎平和杜德永对视了一眼，这哪儿是17岁的“成熟女孩”，分明就是十二三岁的未成年少女。
“多少钱？”程黎平强忍着心里的怒气，语气平和的问道。
“400。”中年妇女说。
“这么贵？”程黎平皱眉道。
“俩人一起400。”中年妇女笑呵呵的解释道。
程黎平掏出钱包，点了4张100元的钞票给她。中年妇女确认钞票没问题，转身扭着大屁股走了。走出门口，又回头叮嘱道：“快一点哦，有时间限制的，超过40分钟要续费。床头的避孕套10块钱3个，润滑油25块钱一支。”
“行了，行了，你下去吧。”杜德永“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两个小女孩眼角含泪，自觉的爬上了床，脱下衣服，闭上眼睛躺在那里。程黎平急忙扯过被子，帮小女孩盖住身体，道：“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那边杜德永也安慰道：“小妹妹，把衣服穿好，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
两个小女孩根本不领情，冷冰冰的说：“快点吧，还有人等着呢。”
程黎平愣了，杜德永也愣了。两人都是大男人，根本不知道怎样哄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杜德永从兜里摸出烟，递给程黎平一根，静静的坐在塑料凳子上，默默抽着烟。程黎平床上的小女孩等了几分钟，见这两个客人毫无动静，终于明白这俩叔叔不是欺负人的坏蛋了。
“呜呜……”那女孩低声哭了起来。
另一个女孩穿上衣服，也抹着眼角的泪珠，道：“叔叔，救救我们吧。”
杜德永咬着牙说：“小妹妹，你们放心，今天晚上我就把你们救出去。”
左侧的小女孩蜷缩着光溜溜的身子，大腿上都是淤青的伤痕，哭着说：“他们都是坏蛋，骗我们过来打工，都是坏蛋，都是坏蛋……”
程黎平吸了口气，向杜德永说道：“你陪他们一会，我去抓夏海。”
杜德永点点头，把夏海的照片发给了程黎平。等程黎平出了门，杜德永从衣兜里摸出警察证，放在两个小女孩面前。“小妹妹，别哭了，”杜德永耐心的说，“叔叔是警察，今天肯定会把你们救出去的。现在，你们别发出声音，免得那些坏蛋起疑心。”
两个小女孩答应了一声，紧紧搂抱在一起。杜德永拿出手机，偷偷给临县公安局的领导发了条短信。为了防备县局的某些领导也跟派出所的人沆瀣一气，杜德永又给所属地级市的媒体打了个举报电话，挑明自己的身份，请求对方马上派记者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