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人员没说话，围着程黎平上上下下看了好大一会，才板着脸说：“一百万卢比，利息五万，一周结算一次。”
程黎平演戏演的十足，不耐烦的摆摆手：“快点，快点。”
管事人员没有再啰嗦，派人也送了一百万现钞卢比放在程黎平面前。有了赌本，程黎平信心大振，接下来的几圈牌，全是以胜利告终。玩了大半个小时，不仅把之前输的全赢回来了，反而还倒赚了二十多万。
另一侧倒霉蛋还是输家，刚借来的一百万还没捂热，又到了别人怀里。那人拍拍桌子，示意再借一百万，可是管事人员这次没理他，反而来了几个持枪的保镖，扯着他的头发把他带到穹顶式大厅里去了。荷官看了程黎平一眼，半是威胁半是提醒的警告道：“单日只能借款一次，下次借款之前，必须把本息偿还完毕。”
程黎平头也不抬，自己点燃一根香烟，向前摊摊手，示意继续。
少了一个赌客，桌面上就剩下四个人，其中两个还是托。如果再赢下去，把下首的赌客也赶跑了，那程黎平的目的就达不到了。经过这几轮的比拼，程黎平也知道牌桌上肯定装了作弊的设备，搞不好头上的荧光灯里就有微型摄像机。输钱可以，本就在预料范围之内，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输的太明显，引起赌场人员的怀疑。
底牌发下来，程黎平是头家，不等三个赌客反应过来，直接提价提到了一万卢比，而且还是暗注。下首的赌客笑了笑，道：“兄弟，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程黎平笑道：“刚才输钱，所以谨慎。现在赢钱了，玩个刺激的。”
那人点点头，看了自己的底牌，跟了两万卢比的明注。对面的两个托毫不犹豫，分别跟了一万的暗注。程黎平一比四的赔率，自然毫无惧色，又扔了一万卢比进去。下首的赌客摇摇头，把牌给扔了，原来是试图浑水摸鱼的。
第129章 刺不刺激，惊不惊喜
对面的两个托不假思索，继续跟注。此时的场面显得有些怪异，一个正常的赌客出局了，三个心怀鬼胎的假赌客斗的热火朝天。程黎平重演了那个输家的一幕，一直下了二十圈暗注，这才最终开盘。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两个托的牌一模一样，都是a开头的金花。而程黎平的牌面是2、3、4，三张黑桃，看上去无比诱人。
顺金。程黎平赢了。
两个托都愣了，荷官的表情也明显不对劲。下首的赌客苦笑着翻开自己扔掉的底牌，同样是2、3、4的顺子，只不过是杂牌花色。程黎平瞎猫逮个死老鼠，原本想输点回去，没想到一把又赢了四十多万。两个托越来越谨慎，可是程黎平从头到尾都是下暗注，根本不看牌，想用点什么手段都没地方去使。虽然在接下来的交锋中，程黎平也输了几次，可是随着最后摸了一把豹子，两个托儿终于认栽了。
两人分别下场以后，牌桌上只剩下程黎平和下首的赌客两个人。那人很有风度的向程黎平笑笑，道：“真没看出来，原来是个高手。”
程黎平一脸苦笑，运气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虽然钱赢了不少，但目的也不可能达到了。把借来的钱还给赌场，剩下的钱让服务人员兑换成美金，程黎平向对面那人点点头，起身打算离开。
“等等，”下首的赌客突然伸出了手，道，“尊贵的中国兄弟，我叫穆罕，想请你吃点夜宵，不知道可不可以？”
程黎平正巴不得打探更多消息，当即笑道：“那真是多谢了。”
穆罕的地位在这里似乎不低，路上遇到的很多帮派分子看到他，都弯着身子行礼。程黎平只作不知，坦然的与他并列前行，谈笑风生。穿过穹顶式大厅，穆罕带着程黎平径直右转，来到一个旧式的电梯口。“这家饭店在地下，负一层和负二层，都是赌场自己的产业。”似乎担心程黎平误会，穆罕笑着解释道。
乘坐电梯来到负一层，迎面出现一条类似中国古代皇陵似的地下通道，墙壁上亮着白森森的荧光灯。纵然穆罕说的很坦白，但程黎平依然大吃一惊，暗地里提高了警惕。只要穆罕透露出丝毫敌意，他就打算先发制人，先把穆罕扣住再说。
顺着通道走了几百米，再次向右转，出现一个九十多平方的餐馆。餐馆门口站着两个衣着艳丽的女佣，大约只有二十来岁，皮肤异常白皙，像雕塑一般。餐馆里就摆了两张桌子，似乎平时并没有别的客人过来吃饭。看见穆罕过来，两个女佣都弯下腰，用乌尔都语问了声好。
程黎平好奇的看向两个女佣，结果发现女佣衣服里是真空，根本没穿内衣，急忙把目光转向餐馆内。餐馆里的工作人员也迎了出来，跟穆罕说了几句听不懂的当地话，便急匆匆的进里面去了。
“喝酒吗？”穆罕请程黎平在桌子旁坐下，殷勤的招呼道。
“可以，来点啤酒。”程黎平笑着说。
穆罕皱了皱眉，向门外的女佣叫道：“去看看有没有黑啤，拿一箱过来。”一个女佣弯了弯腰，又露出胸前白花花的一片，随即转身走向程黎平来时的通道。
“中国兄弟，请问你叫什么名字？”穆罕问道。
程黎平如实说了，穆罕在嘴里念叨了一会，笑道：“我叫卡杜里·穆罕。在巴洛卡纳，所有的赌场都是我开的。怎么样，今天玩的还尽兴吗？”
程黎平心里大震，看他的样子，不过三十来岁，面孔轮廓分明，极为俊秀，想不到他就是巴洛卡纳最大的黑帮头子。程黎平装作从未听说这个名字，笑呵呵的道：“原来是穆总，我其实很少赌博的，今天只是一时好奇，如果事先知道玩这么大，我就不敢来了。”
卡杜里朗声笑道：“兄弟，你不能叫我穆总，就叫我卡杜里好了。你是来这里旅游，还是在这边工作？”
程黎平说：“旅游，随便转一转，很快就该回去了。”
卡杜里脸上露出明显怀疑的神色，但也没有多说，直视着程黎平的眼睛，道：“是这样，兄弟，我看到你的牌技和心态都很厉害，所以想请你去我的赌场帮忙，如果你愿意，一个月可以领一百万卢比的薪水。”
卢比跟人民币的汇率比差不多十比一，一百万卢比，就是月薪十万了，确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待遇。卡杜里提供的职位，无非是在他的赌场里当托，吸引其他来旅游的中国人。程黎平不是傻瓜，一点就透，不过他可是一个有节操的男人，就算依然一贫如洗，也不会干这种事，更别提现在已经身家数百万了。
“不好意思，”程黎平婉言谢绝了卡杜里的好意，“我自己有生意。”
卡杜里笑道：“没关系，有空多来赌场玩玩吧。除了巴洛卡纳，整个卡拉奇你都找不到这样的地方。”
程黎平也笑了，道：“好，你有空去中国，我带你去澳门转一转。”
过了不大一会，餐馆的厨师送上来三盘菜。第一盘是荤菜，但是肉的颜色略微偏黑。第二盘菜上面铺了一层香菜，下面的肉却是鲜红色的，比牛肉的颜色还要重三分。第三份菜是海草，是程黎平唯一认识的东西。卡杜里用手在三个盘子里分别抓了一点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说：“尝尝看。”
桌子上没有筷子，也没有刀叉，程黎平只能依葫芦画瓢，也用手抓取食物。第一个盘子里的菜肉质疏松，跟鸡胸肉的味道差不多，略带一些湿咸的味道。红颜色的肉倒非常好吃，又香又嫩，异常爽口。海草跟国内的大相径庭，除了味道更鲜嫩之外，没有什么区别。
漂漂亮亮的女佣人也回来了，提着一小箱啤酒。放在桌上的时候，程黎平惊讶的发现居然是德国产的原品黑啤。“这个是蛇肉，蝰蛇。”卡杜里介绍道，“这个是兔狲，长的跟猫差不多，你们中国是没有的。这个叫浅海荭，吃了补肾。”说到这里，卡杜里瞄了瞄门外的女服务员，对着程黎平嘿嘿的笑了起来。
蛇肉、猫肉……程黎平的胃里马上抽动起来。搁在以前，他不是没吃过类似的东西，可是这一年多来，还真没有再这么重口味过，此刻猛的提起，胃里面立刻翻山倒海，抑制不住。
吃过饭，程黎平告辞离开，卡杜里也没挽留，让门口的女佣把他带上电梯。离开巴洛卡纳，回到暂时居住的旅馆，程黎平冲了个澡，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海面发呆。这家旅馆建设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块上，总共只有六个房间，虽然档次不高，收费却不便宜。出了旅馆大门，往南略微走五分钟，便是阿拉伯海。
今天风平浪静，湛蓝的海面上数艘游艇竞相驶过，卷起白色的浪花。距离海岸大约三公里的海里，一艘旧式驱逐舰正在缓缓靠近港口。这片沙滩面积很大，沙质属于柔细的白沙，踩上去非常细腻舒适。程黎平的目光从驱逐舰转往沙滩上散步的各色游客，再转向海岸斜对角的巴洛卡纳，忍不住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认识了卡杜里，不见得是什么好处。至少，程黎平无法再隐匿自己的身份，偷偷摸摸把周士强救出来了。事实上，在吃饭的时候，程黎平原本打算开门见山的询问周士强的下落，但他不确定卡杜里是怎么样的人，万一激怒了他，搞不好会害得周士强送掉性命。所以程黎平再三斟酌，最终决定缄默不言，另想其它的办法。
看看手表，已经快天黑了。程黎平转过身来，打算去海边转一转。刚打开房门，程黎平瞬间就僵在那里，整个人都惊呆了。
黑洞洞的枪管正对着他的脑门，那是美国产的bfr，号称世上最大最优秀的*。一颗子弹打过来，保证能掀掉大半个脑袋。持枪的人是小袁，在越南高祿县认识的卓越枪手，是程红彬的铁杆兄弟。
“平哥，刺不刺激，惊不惊喜？”程红彬倚在墙边，嘴里嚼着槟榔，打趣似的看着程黎平。
程黎平没好气的笑道：“红彬，你怎么在这里？”
程红彬又变了，似乎做了台小型的整容手术，脸上的刀疤消去不少，但肤色却更黑了。他戴着一顶卷边的草帽，锐利的眼睛像秃鹫一般，嘴角也翘着，半是桀骜不驯半是放荡不羁。
“我还正想问你呢，平哥。”程红彬好整以暇的说，“听亚亚说，你现在发财了，在黎城混的挺不错。怎么，又跑到卡拉奇做什么来了？”
程黎平板着脸说：“我不习惯被人用枪盯着，要么你叫小袁开枪，要么叫他把枪拿开。”
程红彬阴森森的笑了笑，道：“对不住，平哥，我也不想这样做。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能活到现在不容易，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是不是冲着‘齐威尔号’来的？”
“齐威尔号”？听起来似乎是一艘船的名字。程黎平皱了皱眉，他可没听说过这几个字，只不过他知道程红彬的脾气，如果据实以答，程红彬反而会更加怀疑。于是程黎平微微一笑，道：“红彬，你也是因为这件事来的？”
第130章 龙蟠峡
程红彬脸上戏谑的笑容慢慢不见了。他走到程黎平面前，吐掉嘴里的槟榔，突然冷冷的说道：“开枪。”
“嘎”，回应他的是一声闷响。程黎平迅捷无比的托起小袁手里的枪支，跟着一拳打在小袁的胳膊肘上，还没等小袁反应过来，bfr手枪已经落在了程黎平手里。小袁从地上爬了起来，程红彬也愣了，瞳孔慢慢收缩，死死的盯着程黎平的眼睛。
程黎平轻轻一笑，居然把bfr又递给了小袁，转身走进房间，道：“进来吧。”
程红彬挑了挑眉毛，示意小袁继续在门外守着，自己大大咧咧的跟着程黎平走进来，笑道：“你知道枪里没子弹？”
程黎平头也不回，道：“一开始不知道，拿在手上就知道了。”
程红彬往床上一趟，舒舒服服的打了个滚，道：“平哥，这趟浑水你别躺了，回黎城去吧。”
程黎平沉默了几秒钟，说：“我不是为‘齐威尔号’来的，我来这里是想救个人回去。”
程红彬瞪着眼睛，似乎想分辨程黎平话里的真伪。“救谁？”程红彬干巴巴的问道。
“你不认识，一个三十七八岁的男人，”程黎平说，“在卡杜里的赌场里欠了钱，被他斩断了一只手掌。”
程红彬笑了，道：“平哥，现在你还兼职帮人家赎票了啊？”
程黎平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谎道：“副业。”
程红彬原本想套程黎平的话，结果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弄得自己都糊涂了。不过既然程黎平说了跟“齐威尔号”无关，他突然间感到无比轻松，笑呵呵的问：“平哥，你知道卡杜里是什么人吗？来他的地盘要人，弄不好要把自己搭进去哦。”
程黎平没说话，因为程红彬说到了点子上，光赌场里那么多背仿制ak-47的枪手，就够程黎平喝一壶了，更别说卡杜里手下还有三百多名枪手。这些帮派分子跟高祿县的毒贩子如出一辙，只要你敢惹他，拿起枪就跟你玩命干。程黎平浑身上下连个小刀子都没有，拿什么跟人家斗。
“这几个月，你在忙什么？”程黎平不温不火的说，“听你那口气，好像跟亚亚联系上了？”
程红彬神秘的笑笑，说：“不仅联系上了，我还去省城看了我妈和亚亚。”
程黎平心里暗吃一惊，程红彬在国内是通缉要犯，逮住是要枪毙的，他居然还敢偷渡回去？不过想想他现在的生活常态，程黎平也就没什么可惊讶的，毕竟人家已经脱胎换骨，再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酒吧服务员了。
“老程婶和亚亚过的怎么样？”程黎平问。
程红彬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破天荒的沉默许久，才淡淡的说：“比我在身边好很多。”
说完这句话，程红彬从床上站起身，站在程黎平身侧，一起望向不远处的海面。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似乎说再多的话也于事无补，曾经无忧无虑的年纪再也回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