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冲直撞的却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莫瑾萱二话没说将桌子上的画收起，小心的收进纸筒，就要打包带走。
却没想到下一刻，这个慢吞吞，无精打采的邋遢老头儿，居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画抢过去死死的护在怀里。
那样子，好像谁动了他的画就像动他媳妇一样……
秦落看着眼前大眼瞪小眼儿的一老一小，笑的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宠溺……
莫瑾萱此时一直在大脑里思索，怎样才能从这个干瘦老头儿怀里，平安的将画抢回来，又不伤人。
没有万全的办法之前，莫瑾萱还是决定先礼后兵，她对眼前这个干瘦老头儿伸出手说：“我们画不换了，衣服我们也不做了。”
说完冲这老头儿勾勾手，示意他把画还给自己。
谁知小老头儿听了莫瑾萱的话反而将画抱的更紧，看着莫瑾萱的眼神是一脸的戒备！
就在眼前这一老一小，大眼儿，瞪小眼儿，互不相让的时候，小叔开口了。
“尺寸量好了吗？”
那一刻瘦老头儿，头点的仿佛拨浪鼓，一脸不耐烦的摆手：“赶快将这臭丫头弄走。”
莫瑾萱觉得如果不是从小到大尊老爱幼的思想教育，她现在就会忍不住爆粗口了！
你的衣服是用金子做的吗！居然值一幅吴道子的画！
虽然万般无奈但莫瑾萱还是跟着秦战上了车。
而在莫瑾萱走后，小老头悄悄抹了一把头上汗，在心里暗叹，这小丫头太难缠了！
然后就小心翼翼的将画收进了屋里，那样子仿佛他手里捧着的是一件稀世珍宝，而事实也是他捧着的确实是一件稀世珍宝！！！
此时坐在副驾驶上的，莫瑾萱感觉自己气的心肝肺都疼了！
她不想说话，又无处发泄自己的怒火，感觉自己都要憋出内伤……
那可是百代画圣吴道子的画！秦落到底知不知道，这要是放在后世，足够她挥金如土的，买下几个大型的购物商场！
而现在就被他这样轻而易举的拿出来，只为换了几身‘破衣服’！
秦落看着眼前炸毛的莫瑾萱笑的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宠溺……
“你知道刚才那个爷爷，祖上可是专门给宫里的娘娘做衣服的，是宫里御用的制衣师，很厉害的。”
秦落在说出这句话时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诱哄，但让他失望的是，在他说完话后。
并没有在莫瑾萱脸上看到任何的兴奋，好奇的神采，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不是过完年后想要重新回学校读书吗，你别看这老头长得邋遢，但是技艺很好。
做的衣服极是漂亮，倒时候你穿着去学校，一定会惊艳全场！”
听着小叔这安慰小孩子的语气，莫瑾萱向他投去了一个鄙夷的眼神。
她丝毫不疑惑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要回去读书，因为在这个城市只要他想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因为他是这个城市的神话。
“我、是、去、读、书！”莫瑾萱在说出这句话时，将每个字都咬的极重！
其实她是想说，我是去读书又不是去选美，要惊艳全场做什么！
但想了想选美这个词，现在还不存在，于是只能加重语气说了前半句。
饶是以小叔的定力，在听到莫瑾萱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时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卡壳。
随即他摇头无奈的失笑道：“看来我们的萱儿真的长大了，连吴道子都知道了”
说着还伸出一只不开车的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看着眼前的秦落，看着他眉眼间的笑意风华绝代……
莫瑾萱的心里更多的是酸楚，你总希望给我世间的最好，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却不知道有些好，我根本承受不了……
有些人注定，连存在都是一种错误……
☆、第六十二章 下棋
看着眼前还是闷闷不乐的莫瑾萱，秦落只好开口安抚：“好了，那副画本来就是要送给他的，即使不帮你做衣服。”
看着莫瑾萱听到话后，眼神中闪过的疑惑，和对此深深地质疑。
秦落的眼神有点迷朦的开口：“在那场战役中，死了很多人，我曾经的战友，最好朋友，并肩做作战的伙伴……
还有你刚才看到的那个老爷子唯一的儿子……
这些年他没有亲人，朋友，一个人守着那间祖上留下来的铺子，却除了我，从不给任何人做衣服……
有一种活着，会比死亡还要让人难受……
这段时间，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现在唯一能打动他的怕是也只有这些画了。
所以那副画，本来就是要送给他的，即使不做衣服。”
秦落说完认真的看着眼前的莫瑾萱，四目相对的时候，莫瑾萱从他眼神里看到的是一种岁月深沉的痛……
她无法想象那是一场怎样惨烈的战役，在那场战役中有多少年轻鲜活的生命，永远的留在了战场上……
而又有多少活着的人承受这无尽的思念，和刻骨的伤痛，日日夜夜被其折磨……
有一种痛，是心上无论流逝多少时间，都无法愈合的伤口……
就向那老头儿一样，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独自守着一个屋子，等待着一个永远不会再回家的人……
也许到了这一刻，活着与死去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莫瑾萱努力把自己的思绪拉回，努力赶走自己心中的所有悲伤……
看着手里的衣服，她想要亲手交到寒阳手里，却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寒阳的地址！
无奈只能选择交给出租四合院老板娘，并留给了寒阳一张字条，上面有秦家的地址。
就这样一连几天过去，莫瑾萱平时除了在房间里看书，基本不怎么出门，她知道秦老爷子不喜欢她，而她也不想要见到李凝雪！
所以索性除了吃饭以外，她就不出门，一个人在房间里看书倒也乐的自在。
直到寒阳上门，莫瑾萱才发现原来年关要到了。
当小姑唤莫瑾萱下楼，男孩儿站在那里，清眉微皱，眼神朦胧，好像世间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却在看见莫瑾萱的一瞬，他的眼神变得清明，如冰雪消融，春回大地般散发的神采……
寒阳站在那里，穿着莫瑾萱为他买的那套墨绿色的衣裳。
即使是这样普通的衣裳，即使没有任何的版型，但是那一刻男孩儿站在那里，气质从容淡定，肌若凝雪，眼若星辰，仿若一道无与伦比的流光……
莫瑾萱走上前摸了摸寒阳的头，说了声“乖”。
那一刻男孩儿不躲不避，却控制不住的两颊微红。
此时坐在沙发上的秦老爷子发出重重的咳嗽声。
莫瑾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冲寒阳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小声的抱怨，这老头儿超烦人！
那一刻寒阳看着眼前的莫瑾萱眼神温和。
莫瑾萱最终让寒阳在客厅坐下，因为秦老爷子坐在那里，就算再借莫瑾萱几个胆子。
她也不敢在秦老爷子面前，堂而皇之让寒阳去自己的房间。
于是只能这样坐在客厅里，此时面对端坐在那里，表情严肃的秦老爷子，在他威严的目光下，莫瑾萱连说话都不禁有几分结巴。
可是眼前的秦老爷子却好像，完全没有自己打扰到别人的自觉，一点要回房的意思都没有！
面对莫瑾萱的尴尬，眼前的两人好像对此一无所觉，反而越聊越投机……
莫瑾萱看着眼前越聊越激动的两人，好吧！
全程只是秦老爷子激动的好像找到亲孙子一样，寒阳只是一脸淡定温和的笑，带着别人读不懂的疏离……
莫瑾萱觉自己的内心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为毛这老头对才见一面的人就这样掏心掏肺的喜欢……
而对在秦家生活了十几年的她，却始终不苟言笑！！！
说不苟言笑都是好听的，简直是无视，彻彻底底的无视！
好吧！莫瑾萱承认如果让她像寒阳那样，把伟大主席的文章全部倒背如流，把华夏国战争时期的每一场战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宁愿让秦老爷子不喜欢她！
看着眼前，秦老爷子那浑浊的双眼仿佛在一瞬间变得清明，迸发出不一样的神彩。
这一刻莫瑾萱觉得的自己坐在这里是那样的多余！
等他们终于从让莫瑾萱眼冒金星的战役中停下来，当莫瑾萱以为这场折磨终于可以结束的时候。
秦老爷子问：“会下象棋吗？”
寒阳点点头，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情绪波动，但秦老爷子的情绪却立马高昂起来。
莫瑾萱是知道秦老爷子对象棋有多痴迷的，她觉得今天寒阳是绝对无法，从秦老爷子的魔抓中逃出来了！
在她准备破罐子破摔的时候，却在下一刻她的眼神变得皎洁。
她悄悄拉了拉，寒阳的衣角问：“有把握赢吗？”
那一刻寒阳沉思了一下，才点点头说了声说：“应该”
莫瑾萱笑容皎洁的说：“赢了那老头儿我请你吃饭。”
说完还郑重的拍了拍寒阳的肩膀，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一刻寒阳的眉头微皱“怎么赢？”
莫瑾萱想到自己失去的房间，和这几天闭门不出的憋屈，咬牙切齿的说“狠狠赢！”
那一刻寒阳展颜一笑，学着莫瑾萱的样子拍了拍她的头说：“放心”
莫瑾萱楞在那里，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屁孩儿安慰了，顿时想要捋起袖子就要同这小屁孩儿好好讲讲规矩。
但看到已经坐在棋盘旁的秦老爷子，最终没敢再开口。
决定以后再跟他算账。
棋盘旁莫瑾萱看的是一头雾水，在她昏昏欲睡的，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小姑开饭的声音成功将她解救出来。
莫瑾萱看着眼前一脸严肃的秦老爷子，用眼神询问寒阳。
寒阳却冲她摇了摇头。
那一顿饭莫瑾萱看着，在棋盘前愁眉不展，连饭都顾不上吃的秦老爷子，心情愉悦到再看到秦战和李凝雪，都觉得没有那么碍眼了。
莫瑾萱没有想到，寒阳答应她的狠狠赢就真的狠狠赢了……
她还以为本着尊老爱幼的原则，寒阳会像小叔一样放放水的……
等到寒阳将要离开的时候，莫瑾萱终于耐不住的将心里话问了出来。
她以为寒阳会回一句，不是你要我狠狠赢的吗！
可是男孩儿却眼神迷茫的说：“已经让的很明显了啊？不然赢的太直接不好。”
莫瑾萱可以想见，如果秦老爷子此时听到寒阳的话，一定会被气到吐血！
事实证明，跟一个智商超高的人相处，需要有一个超强大的灵魂，和无敌厚的脸皮。
不然内心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受到一万点的伤害！
就好像此时的莫瑾萱……
☆、第六十二章 风流
莫瑾萱收到楚越的来信，是在腊月二十八的清晨。
当送信员的车铃声，在空旷的大院中响起，当楼下传来莫瑾萱的名字，本应在睡梦中的她，却在那一刻瞬间清醒。
不知道为什么，莫瑾萱就是确定，那是楚越的来信，所以她不顾一切的飞奔下楼。
抢在李凝雪之前，将信从邮递员手中接过，拿着信封，看着信纸上那个苍劲有力，龙飞凤舞的那个熟悉的名字。
莫瑾萱的心不受控制的加快跳动……
莫瑾萱没有理会客厅里众人，错愕的眼光，拿了信就直接飞奔上楼，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时莫瑾萱的整颗心，都在那个信纸之上，所以她没有发现。
当她穿着睡衣，光着脚跑下楼的时，注视着她脸上的笑容，某个人的眼睛里的寒光……
当秦战看着莫瑾萱满心欢喜的下来，又欢呼雀跃的离去……
当她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那一刻秦战心底感觉到，一种无法言语的失落，和冰冷……
当他发现，那个一直在他身后追逐的女孩儿，她的笑容不再是为他绽放，她的雀跃不再是为他欢喜……
她的眼里心里心心念念的被另一个人取代……
那一刻，秦战的心疼痛到战栗……
他终于发现，在时间的长河里，他终究是把她丢了……
再也不会有人，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兽一样，一直站在原地等他……
他终究没能，抓住命运给他的最后一丝温暖……
那一刻秦战的眼神，像一匹孤独的行走荒漠的狼，刻骨冰寒……
小姑看着眼前的莫瑾萱来了又去，笑着骂了一声：“疯丫头”
却在骂完后，感觉到房间里仿佛，瞬间低了几度的气温，莫美玥能够明显感觉到空气中的冷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在下一刻她就迎上了，秦战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四目相对时接触到秦战眼神中的冰冷，莫美玥忍不住再次打了个寒颤！
直到秦战起身离开，莫美玥的理智好像才重新回归了大脑，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在心里腹诽她的这个侄子似乎越来越吓人了！
以前跟秦战相处，他冷是冷了点，但莫美玥总认为上过战场，经历过血腥的军人，性子冷一点，沉闷一点倒也正常！
可是就在刚才，莫美玥突然发现，秦战的冰冷变的不同，带着一种死寂的严寒！
让莫美玥就算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莫美玥想到，莫瑾萱跟秦战这些年的是是非非，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有些人终究要离开了，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学会成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