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夕恶狠狠的向他瞪来,吓得他又连连尖叫起来,手脚并用的朝后面爬。
楚彦春神色复杂的看着狼狈如老狗的威猜,冷笑着说:“你的意思是,我最该吞噬的是我那个天才弟弟吗?”
威猜嘿嘿笑道:“你要是吞噬了你弟弟,你至少有大巫师的能力,这世上没几人是你的对手。”
“我威猜想要加入十二月,可是不够资格,哪怕我吞噬了我所有的儿子女儿,依然没有资格。”
“但是你,凭什么你可以直接加入十二月,凭什么我只能成为死神甲组之一?”
“不就是因为血脉巫力吗?只要我威猜吞噬了我最后一个亲孙子,我的血脉巫力会净化一个等级,我就有资格加入十二月。”
“楚彦春,我威猜费尽千辛万苦想要加入十二月不可得。你却需要十二月百般讨好,求你加入。”
“大家都是巫,凭什么?”
……
柳夕捧着骷髅头,骷髅的骨头如玉石一般莹润光泽,散发出柔和的光线。
她的手在它空洞的眼眶处拂过,幽绿色的鬼火渐渐熄灭,让困锁在里面的灵魂得以安息。
忽然,她的脑子里响起了一个苍凉豪迈的声音,那声音吟诵着一首古朴的诗歌。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
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
庐山秀出南斗傍,屏风九叠云锦张。
……
闲窥石镜清我心,谢公行处苍苔没。
早服还丹无世情,琴心三叠道初成。
遥见仙人彩云里,手把芙蓉朝玉京。
先期汗漫九垓上,愿接卢敖游太清。”
先期汗漫九垓上,愿接卢敖游太清……
那声音在她脑海中渐行渐远,慢慢的趋于无声。
柳夕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潇洒不羁的身影,一身青衣,腰负长剑,手杵绿竹杖,向着前方大踏步前行。
脚步铿锵,步履坚韧,高大的背影仿佛撑住了天地。
忘情,太白。
柳夕注视着那个越来越模糊的背影,心里默默的祝福:太白前辈,一路走好。
她回过神来,正好听到威猜不停的嘶吼,一边歇斯底里的痛叫着老天不公平,一边痛哭流涕的祈求楚彦春帮他把赞巴找来。
“吞噬者,都该死!”
柳夕低声说了一句,血雾顿时在屋中弥漫,血影再一次布满了屋子每一个角落。
楚彦春全神戒备,柳夕的速度太快了,快的连他的纸蝶都反应不及。
威猜突然一声厉吼,咬破了舌尖喷出一口夹杂着碎肉的污血。
他嘴里快速的念着巫咒,喷出的污血停留在面前,组成一个诡异的符号。
柳夕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锋利的赤色五指洞穿了他的胸膛。
她赤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嗜血的疯狂,正要狠狠的捏碎手里握着的那颗跳动的污秽心脏,心里陡然响起一声凄厉的猫叫。
柳夕眼神中闪过一丝清明,霎时间想到了墨允。
“喵。”
一只全身被鲜血染红的小猫从窗口处吃力的爬进屋里,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疯狂,脚步瞒珊的朝柳夕冲来。
它的身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显然是为了挣脱丝线的捆绑,留下的伤痕。
能让它如此不顾伤痛也要挣脱柳夕织丝诀,只能是威猜不停的用控蛊术催促它前来。
“墨允?”
小猫歪歪扭扭的冲到柳夕身边,张开嘴巴,锋利的牙齿狠狠的咬向柳夕的脚。
它“喵呜”一声哀嚎起来,嘴里鲜血四溢。
柳夕入魔后,全身刚硬如合金,它这一口咬下去,反倒崩掉了它两颗尖牙。
“呵呵。”
柳夕一声冷笑,心里涌起一拳砸碎面前这只血色小猫的冲动。
但她脑中仅存的一丝清明死死的提醒她:不要,它是同类。
柳夕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着的一只手飞快的从兜里摸出一枚定神符弹在小猫的额头上,抽出了要捏爆威猜心脏的那只血手。
她看见了,小猫心口处出现了和威猜一个一模一样的伤口,威猜刚才应该施展了替身蛊术,让本命蛊替他承受伤害。
威猜嘶哑的笑声传来:“你舍不得杀它吧?它是我的同命蛊,我死它就死,我活它就活。”
“你这个魔鬼,你要是敢杀我,它也会立刻死去,你敢杀我吗?”
柳夕眼中的那一丝清明快速的褪去,赤红的双眸再一次爆发出嗜血的凶芒。
她的手向前一伸,锋利尖长的指甲直接抓在威猜的头上,五指深深的洞穿了他的头盖骨。
威猜神情惊恐,恐惧的大叫起来:“不不不,别……”
“砰”。
仿佛捏碎了一个西瓜的声音,顿时在安静的屋中显得无比清晰。
“啪”的一声轻响,浑身是血的小猫一动不动的躺倒在地上,额头上的玉片支离破碎。
楚彦春“啧啧”的两声,眼前血腥的一幕让他脸皮跟着颤了颤,见柳夕回过头来看着他,不自禁的退了一步。
“吞噬者,都该死。”
柳夕依旧是那一句话,漫天血影如飞蛾扑火一般,从四面八方冲向楚彦春。
楚彦春身边的白纸散落成无数碎片,高速旋转下如一只只狂舞的蜜蜂。
血影和蜂群撞在了一起,爆发出密集如雨的嘈杂声,楚彦春脚下踩着两张白纸飘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血影与纸屑之间的拼斗。
忽然,他神情一震,迅速的扭身。
一只血手从他脸颊边穿过,楚彦春脚下的白纸陡然旋转,如一把巨刀狠狠的砍向身后。
他身后的血影一闪而逝,再一次出现在他头顶,两只血手直插他的头颅。
楚彦春闷哼一声,伸出手抓住头顶的血手,只觉双手之间腥臭滑腻。
他眉头一皱,握着血手重重的将柳夕摔在地上。
还没等落地,柳夕的血色身影已经消失,重新出现在楚彦春面前,一脚踢向他的小腹。
楚彦春深深的吸了口气,小腹向内凹了下去,人已经从身后落地窗的大洞中穿了出去。
第163章 致命两分钟
柳夕的速度比他还快,瞬间追上了倒飞出去的楚彦春,一拳狠狠的砸向他的小腹。
楚彦春的身体如折纸一般折叠起来,避开了柳夕炮弹般的一拳,漫天的纸蝶拉着他飞上了天空。
他怀抱双手,居高临下的看着砸落在地上的柳夕。
黯淡的天色下,柳夕身上的血雾越发浓厚,浓郁的看不清她藏在血雾中的身影。
修士,这个概念很广。
只要是修炼天道法则的,无论是人是鬼是妖还是精,都可以称之为修士。
唯有魔修,从来不被人称之为修士,他们只有一个修字。
因为他们修炼的不是天地法则,而是自身。
他们不借天地法则,是以大多不会法术。
魔修认为身体自成宇宙,五脏六腑就是天和地,全身穴位就是满天星辰,腹鸣就是打雷,饮水便是下雨,呼吸就是空气……
全身的血液就是力量之源,骨骼便是渡厄之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魔修和体修很相似。
不过体修照样修炼的天地法则,只不过是用天地法则来强化身体而已。
而魔修不用天地法则,他们祭炼自己的血肉或者别人的血肉来获得力量。
从修炼的速度来看,魔修的修炼速度很快,而且与同阶修士相比,魔修的实力远远大于修士。
当然,万物自有公平。魔修大多不得善终,很难窥得天地大道,寿命都很短。
在修道世界,魔修都是异端,一旦被正派修士发现,必杀无疑,因此数量极少。
柳夕施展的功法天魔解体大法,乃是魔修中的无上法术,也是必死无疑之术。
一旦施展,短时间内实力可以提升十倍。
然而天魔解体的法术过后,下场就是全身爆裂而死,因此才叫做天魔解体。
天道宗历任惊才绝艳的前辈数次改良了这道霸道无匹的功法,然后融合进紫丹书内,是为了让门下弟子遇到不可化解的危难之时,至少还有拼命的能力。
哪怕是死,也要和敌人同归于尽。
搏命之术自然以命相搏,柳夕燃烧的就是她的寿元、她的修为境界、她的血脉之力,她的身体潜力。
尽管改良后的天魔解体,用了之后的下场不是必死无疑,却也差不多是生不如死。
刚不可久,这是自然之理。
柳夕眼前血红色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糊,从骨子里冒出一阵阵寒气,让她的身子不自禁的开始颤抖。
因为冷,因为虚,也因为疲惫,更是因为全身每一个毛孔处传来的剧痛。
她四周的血雾不是别人的血,而是她自己的血,
血液给了她超人的力量,同样也抽取了她大半的生命力。
疼痛刺激了柳夕被暴戾凶残所支配的意志,让她渐渐回复了清醒。
感受到身体的状况,柳夕明白自己最多还能站立两分钟。
两分钟过后,她会因为施展天魔解体后陷入极度虚弱痛苦的状态,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这里没有灵丹妙药,也没有师父师兄,没有人可以帮她。
而她的头上,楚彦春高高在上,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修士小姐,不得不说你再一次让我感到惊奇,或者说惊艳。如此弱小的你,上一次可以在我手里周旋良久,这一次又在一瞬间重伤威猜,你成长的速度,让我也感到心惊。”
“如果放任你继续成长下去,或许我再也没有机会抓住你了。”
“我知道只要我再等几分钟,你自己就会躺下,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你。”
楚彦春低着头,语气真诚:“但是你的勇气和实力获得了我的尊敬,所以我决定用最强的力量击败最强时的你,这是我对敌人最大的尊敬。”
他一边说着话,无数纸片从破烂的风衣内喷泉般涌了出来,话音落下时,他背后的天空已经铺满了白色的纸片。
密密麻麻的纸片遮住了天地,如同连绵的厚厚白云。每一枚纸片都在高速旋转,就像无数把小风扇使劲的转动,掀起了一阵巨大的风。
强劲的风吹散了柳夕身周的血雾,将她沾满血迹的长发高高的吹起。
刺耳的尖啸声如同轰炸机般响了起来,漫天飞舞的纸片组合成一道巨大的由纸片组成的龙卷风,一副毁天灭地的景象。
楚彦春神情凝重,高高举起的手仿佛正在进行严肃的仪式。
柳夕身影一闪……跑了。
楚彦春沉重严肃的神情顿时垮了下来,呆呆的看着柳夕消失的地方,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
他眨了眨眼睛,嘴巴张了张,“啊”了一声。
此时此刻,他郁闷的想要仰天大吼。
说好的七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动作片呢?
老子裤子都脱了,你就给老子看葫芦娃大战蛇精?
柳夕风一般飘进了老周的屋子,一脚把浑身是血的小猫提起来装进了兜里,又快速的捡起地上的骨杖和骷髅头,迅速的从三楼跳了下去。
她的速度比风还快,双脚跑动的残影仿佛两个滚动的轮胎,沿着先前的方向朝河水跑去。
两分钟时间已经过了半分钟,她必须赶在楚彦春追上她时,重新遁入河水之中。
身后传来楚彦春愤怒的大叫,漫天白纸组成的龙卷风扩散开来,带着楚彦春无穷的愤怒,如烟尘暴一般追在柳夕身后。
柳夕拼命的压榨身体仅剩的潜力,那股狠劲似乎是想榨干自己身体里每一滴血。
血雾再一次弥漫在她四周,身体再次化作一道红色的闪电,领着身后狂暴的烟尘暴,飞快的往前冲。
不得不说天魔解体大法的强悍,不愧是魔修用来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拼命术。
施展了天魔解体大法的柳夕,整个人像是开了挂一般,任凭身后的纸蝶再快,也跟不上她的速度。
一道血影在街道内穿梭,留下的残影不停被身后的纸浪吞没。
路上的行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回过神时那快若闪电的血影和遮天蔽日的白纸浪潮都已经消失不见。
眼前便是平静的樊河,柳夕长长的吸了口气,如燕归巢般砸进樊河中,一直砸入了河底。
遮天蔽日的白纸追到河面上,辗转了片刻,一片片散入了风中。
巨大的声响和动静顿时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纷纷的扭头看了过来。
第164章 这是命,不是病。
樊城第三人民医院。
李明芳和柳民泽焦急的等在急救室外,每隔两秒就要去看一眼亮着红灯紧闭的玻璃门。
柳民泽不停的转着圈,在李明芳面前走来走去,晃的李明芳心里愈发的烦躁。
“转什么转,转什么转?你是转转疯啊?”
她烦躁的抬起头,朝柳民泽低吼道。
柳民泽停下来看了她一眼,见她两只眼睛如兔眼般红彤彤的,像个炮仗一般一点就着,神情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嘴巴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叹什么?我女儿好好的,你在那里叹什么?要叹你给我滚回家去叹,别在这里惹得我心烦。”
李明芳明显就是没事找事,心里憋着火找不到发泄的地方,怎么看柳民泽都不顺眼。
柳民泽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挽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别担心老婆,夕夕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李明芳狠狠的叫道:“我女儿当然没事,谁有事她都不能有事。”
她刚发完狠,突然埋头在柳民泽肩头,“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柳民泽无声的拍着她的肩膀,嘴里喃喃的重复着:“别怕,女儿没事的,女儿一定没事的。”
急救室门上红灯转变为绿灯,带着眼镜和口罩的中年男医生刚走了出来,李明芳就从柳民泽怀里跳了起来,拦住他焦急的问道:“医生,我女儿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