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地看着她。
她弯着眉眼,眸子里仿佛碎了星光,尖尖的小虎牙落在唇边。
她靠近,莹润嫣红的唇瓣在眼前放大。
陆辞猛然睁开眼。他喘着息,把灯打开。
室内寂静森凉。
他扶住额侧,汗珠滚落到被子上,浸染出深色的斑点。
掀开被子,他茫然地看着下腹的灼热。
半晌过去,他抽出烟。
天际开始泛白。
陆辞从床上下来。
烟头歪七八扭地倒了一地。
他倒出一杯水,却没有喝,只是慢慢地转着水杯。
姜姜睡得昏昏沉沉的,床头小柜上放着的手机响了。她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
“喂?”嗓音带着懒懒的软绵。
“姜姜。”
听到这声音,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陆……陆辞?”她坐起来。
“嗯。”
姜姜想掐断电话,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按下去。
夜里四周极为安静。
她听到他微微的呼吸声。
“有事吗?”
他没有回应。
姜姜等了好一会儿,她看了看窗外。
天还没亮。
这么早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没事我就挂了。”
她说完,又等了等,终于等到他开口。
“姜姜。”
“嗯?”
“姜姜。”
“你说。”
他又重复一遍她的名字。
仿佛把她的名字衔在唇齿间,一遍又一遍缓慢地沉吟摩擦着。
暗哑温和,不复以往的岑凉,两个字吹拂到她耳朵里,她的心陡然一颤。
姜姜攥着被角,“我挂了。”
“它饿了。”
姜姜:“?”
“谁饿了?”
“狗。”
姜姜哦了声,“它饿了,你给它弄吃的啊。”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陆辞默声。
姜姜蹙眉。小黑狗饿了他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没其他事我挂了。”她还得睡觉呢。
看了下时间,才五点多。他这么早就醒了么。
他仍然沉默。姜姜挂断电话, 把手机放回床头。
闭眼再睡时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翻来覆去地烙着饼, 最后把床头搁着的手机扒过来。
找到通话记录,长按住, 即将要触到“加入黑名单”时又卡住了动作。
温和暗哑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不止,后背被轻细的云雾笼罩住的感觉又涌了出来。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指尖移开“黑名单”那一栏, 往上一滑。
陆辞看到屏幕陆显示出的名字时,有片刻的怔忪。他把手伸到屏幕下方又收回去,反复几次后, 铃声就要响至尾声。
最后, 铃声被截断。
“陆辞。”他听到电话里的人低低唤着他的名字。
声线里夹杂着未睡醒时的软糯缠绵。
她问:“你不会泡狗粮?”
他稍怔, 看向对面不远处撅着屁股吃东西的小黑狗。小黑狗注意到他的视线,它摇摇尾巴, 冲他叫了叫。
“不会。”他从胸腔里挤出这两个字。
电话那头的姜姜嘴角抽了一抽。
不会他还养狗。
“它以前怎么吃的东西?”
“有佣人。”
“那你让佣人给它弄吃的。”姜姜讶然,她在他家里没看到有其他人啊。
她还以为他一个人住呢。
“佣人不在。”
姜姜静默良久,“狗粮包装上有写方法。”
这头的陆辞听到她的话, 他放下烟蒂,微微向小黑狗招招手。
它迅速扑到他膝盖上。他把话筒对准它。小黑狗似乎能猜到他的心思, 立即可怜巴巴地对着话筒嗷嗷叫着。
小黑狗略委屈的呼噜声穿到姜姜耳里,脑海里闪现出小黑狗亮晶晶的大眼睛来。
抬了抬额头,姜姜说:“我教你怎么给它弄吃的。”
陆辞把话筒贴到耳边。他细细地听着她说话, 一字一字通过话筒输入到他的脑中。
“记住了吗?”她问道。
“没有。”
“那我再说一遍, 你仔细记着……”
姜姜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多少次, 直到她说着说着感觉意识开始昏蒙起来。
话筒里没有了动静。陆辞紧紧贴靠着手机,抓住了电流里那微弱的气息声。
匀和的呼吸混合在电流里,陆辞一动不动地听着手机,自己的呼吸频率与电话里的人融为一体。
晨曦漫至时,陆辞去了公司。他一手举着手机,将手机放到耳侧,一手翻着文件。
眉骨稍缓,眉宇间不似寻常那样冷凝沉严。
助理把资料送进去出来后,奇怪地瞅了瞅办公室。陆总一直举着手机干什么?
这样子也不像在打电话啊。他摸不着头脑地咂了咂嘴。
姜姜起床的时候,感觉脸颊有点疼。她竟然靠着手机睡着了。
拿起手机,发现手机还在通话中。
她睁大眼,通话时间有四个多小时了。她记得昨晚上好像陆辞给她打电话,她给他说怎么泡狗粮,她说了好多遍,他总是说记不清,后来她不知怎么就睡过去了。
怎么陆辞没有把电话给挂了?姜姜看着正在通话中这几个字,想起昨晚上她的行为。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回拨过去。
心绪霎时烦乱起来。她挠了下头,将手机扔到了床尾。
通话倏然结束。陆辞眉间一拢。
他仍旧举着它。
许久过去,有人敲门进来。
浓郁香味瞬间弥漫到室内。他拧着眉,把手机搁到一旁。
“陆总,您要的咖啡。”女人捏着嗓子,扭着腰肢走近长桌。
女人盯着桌后冷峻的男人,眼里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她拉低胸衣,半露酥胸,没有将咖啡放到桌子上,而是绕过桌子,凑到他右侧。
“您的咖啡。”语调娇柔软媚,对准他的裤间,就要把咖啡泼洒下来一点时,迎面冲来一股劲风。
胸上一热,咖啡全滚落到了她身上。
“啊!”她痛呼。
咖啡滴滴答答地从裙摆析出,胸上一片混黄。
“谁让你进来的。”冰凉冷戾的一句话响在耳畔。
女人眼里的自信光芒登时黯下去,换成害怕与恐惧,她颤颤地捂住胸脯,“我……我……”
就在此时,助理听到声响赶忙进来,看到这副状况后,他狠狠地瞪了女人一眼。
刚才他泡好咖啡,忽然有些内急,正好这女人在旁边,他让她帮忙端一下,却不想他上完厕所出来,这女人却不见了。
他立刻想到了什么,迅速赶上楼,果然不出他所料。
公司里很多女人都想勾引陆总。但是知道陆总的脾性后,谁也不敢去惹他。
这女人似乎是新招来的员工,真是胆大包天,还想着来勾引陆总!
“陆总,对不起。”助理急忙上前解释一番。他冒着冷汗,生怕陆总怪罪于他。
陆辞眯着眼,看着地上的咖啡渍,说:“擦干净。”
助理连忙抽出纸要擦的时候,陆辞寒声道:“我让你擦了?”
助理心尖儿一颤,马上把女人推到地上,“赶快弄干净!”
见那女人似乎吓呆了,滞滞地杵在那儿,助理扯住她的胳膊,狠力搡了一下她。她立刻回神,拿着纸正要擦地时,纸突地被踹飞。
她愣愣地望向陆辞。
“擦。”陆辞命令。
极度的恐惧爬满心头,她发着抖,用手揩拭着地面。
可是用手怎么也抹不干净的。她全身颤栗着,不停地抹着地面。
终于把地上弄干净后,她听到一声冷叱:“滚出去。”
她如蒙大赦,急急走了出去。
“你疯了吗!”一出去,助理立刻破口大骂。
“我不知道……对不起……我……我……”女人抽噎着,哗哗哗地掉着眼泪。
“赶快收拾东西走吧你!”
女人错愕,“什么?”
“赶紧滚啊,你还想在这儿待呢!”
女人眼泪流的更快了。她好不容易才进的陆氏,就这样被炒了。她怎么甘心!
可是这也怨不得别人,只能怪她自己一时冲动。
“快滚吧!”助理甩下一句话,而后离开。
空气里浮着浓郁刺鼻的味道。陆辞厌恶地蹙着眉头。他穿上衣服,离开了办公室。
小道两旁栽满了小花,风吹过,小花微动,如同涌动的花海。
姜姜牵着阿宝,慢悠悠地散着步。
沈彩蓉一大早就出去赴什么约,姜柏海和姜沉璟又去了公司。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在屋里逗了会儿阿宝,它就拉着她要出去。
姜心想它可能是在家里待得闷了,要出去遛遛才行。
于是她给它戴上绳套,牵着它出了别墅。
别墅外面的小道上种满了花,阿宝老是要钻到花丛里去刨土。姜姜怕它弄坏小花,训了它几下,它就乖乖地不再去刨土了。
天气没有之前那么炎热,微风里带着花香,阳光暖暖的,晒得整个人都很舒服。
她遛了十多分钟后,找到石凳坐下,石凳旁边立着一棵大树
偏黄的树叶飘落到石凳上,她把叶子拨开,才坐下,阿宝就爬到了她腿上。
姜姜把阿宝的软毛上夹着的花瓣拂去。
她靠着树干,胳膊枕到后脑勺上,神情淡淡地虚望着前方。
风扫拂着她的头发,她发丝斜到面颊上。她没有管,只沉静地发着呆。
阿宝安安静静地团在她怀里,时不时地抬眸看她一下。
见她阖上眼后,它也把眼睛闭上,脑袋蹭着她的手心,舒惬地呼呼着。
姜姜快要睡着时,突觉哪里有些不对。她猛地睁开眸子,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瞳。
她吓了一大跳,“你怎么……”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靠近一点,把她斜横在鼻梁上的头发撩到后面去。
“陆辞,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姜姜惊诧不已。
这时,发现了陌生人的阿宝全身一炸毛,就要咬过去时,姜姜及时逮住它,把它紧紧地抱到怀里。
“阿宝,别。”
陆辞睨了它一眼。
它在姜姜怀里探出头,呲着尖牙,警惕地盯着他。
安抚了下阿宝后,姜姜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陆辞看着她良久,旋即从身后取出了一包东西来。姜姜眉梢一挑。
浅绿色的包装袋映入眼帘。他说:“吃。”
姜姜看着他递到她面前的薯片,而后目光上移。
他微压着唇角,眸子里没有波澜。
“我不吃。”她拒绝。
“撕拉!”他把薯片袋撕开,“不吃?”
“你自己吃。”
陆辞置若不闻,捻起一片,送到她嘴边。
他眼神专注,凝着手里的薯片,额发扫到他狭长的眉骨上。
几近透明的皮肤上漏下斑驳树影,碎碎的阳光笼到他宽厚的肩膀上。
那一瞬间,姜姜跟魔怔了似的,张开嘴,将薯片咬了进去。
他压着的唇角倏然上扬,又捻起一片给她。
姜姜下意识地张口。
脆脆的声响散在风里。
“汪!”
尖锐的叫声刺醒了姜姜。她猛地退到树干上,嘴里薯片的味道激着她的魂识。
见她退后,陆辞不悦地捻紧薯片。
“你你你你自己吃!”姜姜晃了晃脑袋。
她倚着树干,把挣着要去咬陆辞的阿宝搂紧,随后站起来,说:“我回家了,再————”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本想说再见,但她及时把“见”字吞咽回去。
还是不要再见了。
然而她才踏出一步, 腰被外力一拽。她被迫扭过身, 后腰被什么东西扣住,向下一摁。
鼻尖怼到他的鼻尖, 凉凉的,带着丝丝清冽。
她瞳孔一缩。
他把她怀里的阿宝提出来, 绕两圈栓到树边。
阿宝大声叫着, 爪子用力刨着地面。
姜姜急忙要从他腿上下来,他环住她的腰,缓缓地将下巴搁到了她的颈窝上。
“姜姜……”他沉吟着她的名字。
温柔缱绻至极。
姜姜紧绷的神经陡然凛住。他抬起手。她感觉头皮一松。
头发被散了下来。
指缝里头发滑过, 他的手指插进她的头发里, 从上至下, 缓缓地顺着她的头发。
姜姜动了下脖子。他的下巴放在上面,不重, 却让她感觉像是负了千斤顶一样。
硬凉的手指在她发丝间轻抚着,她每一根头发都在发麻。
“汪!汪!汪!”阿宝卯足力气要挣脱开绳索,却怎么也挣不开。它用爪子够着姜姜, 但是却太短,怎么也够不到。
他轻柔地顺着她的头发, 不带一点力道,像空气穿过她的发丝。
略淡的气息从颈窝渡至她的骨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