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姜见他眼底隐隐划过不愉,牙关一紧,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
正欲把椅子搬得离他远一些,椅背突然一重,他按住了椅子,说:“快点。”
她只好坐上去,离他只有两寸不到的距离。
类似于墨竹的浅香飘到她周围。
不像陆辞身上那样带着烟草凉气的清冽,姜沉璟的气息十分温凉沉敛。
姜姜掐了掐自己的肉,怎么想到陆辞那个变态混蛋了!
她吸吸鼻子,集中精神。
姜沉璟不着痕迹地靠近她,她认真地听着他的讲解,秀挺的鼻头微垂,偏肉的两颊有层淡淡的红。
指腹微痒,他将放在书页上的手抬起来。
姜姜正在按照他的讲解解题,倏然感觉下颚紧了紧。
“哥……姜沉璟?”她错愕地看着他,笔从手里落下去,啪嗒一声掉到了桌面上。
他轻捏着她的颚骨,拇指在她颊边摩挲着。
“有脏东西。”他说。
“我自己擦。”姜姜抽了抽脸,没有撤出来。
“我给你擦。”
微暖的指腹直接贴着她的脸颊,极为缓慢地揩拭着。
姜姜低着眸子,由他给她擦着脸。
他的速度变得更慢。
室内只剩下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
“擦不干净吗?”姜姜疑惑。
怎么这么久还没弄干净?
他清了下喉咙,松开她的脸,“好了。”
“谢谢。”
姜姜右颊接近嘴角的位置被他摩挲成了一块小小的红痕。
在白皙的皮肤上,如同抹了旖旎潋滟的色彩。姜姜没有多想,把最后一道题划掉,说:“我没有问题了。”
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然而姜沉璟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抽出她其它的书,翻开看了起来。
姜姜:“我都会了。”
“嗯。”他兀自翻着书。
见书页上的配图被她笔描成别的样子,他眉梢挑了挑。
“咳!”姜姜一把将书抢过来。
上课无聊时她喜欢描书里的配图。自小学就有的习惯,到了大学也没改过来。
自己看着倒没什么,别人看到了就会觉得特别羞耻。
“你,你回去吧,我刷会儿网课。”姜姜低低道。
“给我。”他说。
“不要。”
“听话。”
姜姜摇了摇脑袋,把阿宝抱起来,塞到他身上,说:“帮我把阿宝带出去。”
阿宝一离开她,立马又爬到了她腿上,爪子牢牢地攥着她的衣服,不高兴地哼哼着。
它越来越黏她,仿佛她才是它的主人般。
忽然间,阿宝屁股一抖。
急忙要蹿下去。
姜姜一看它这模样就知道它要干什么了。
“阿宝要上厕所,我先下楼了。”她和他说了一句,然后抱着阿宝去了楼下。
房门轻掩着,姜沉璟把那本书捞过去,翻开。
小配图全部被她描成红色和黑色,还在人脸上画了圆圆的几笔。
唇边荡开浅浅的笑意,他一页一页地翻着。
这时,桌面上的粉色手机猝然震动起来。他起先没有理会。
然而手机却不停地震动着。他放下书,执起手机。
“喂?”他问。
“你是谁。”对面的声音很冷。
“你是谁。”他反问过去。
问罢,他看了看屏幕。
没有名字的号码。他没有停顿,挂断了电话。
将手机放到原处不久,他倏地聚起眉,又将手机拿过来,正准备打开时,姜姜带着阿宝回来了。
阿宝解决完个人问题后,姜姜想要把它抱给沈彩蓉,可是阿宝硬是不走,硬是要缠着她。
她没办法,就只好再带着她回了房间。
本来估摸着姜沉璟已经走了的,却没想到他竟然没有走,还在小桌前。她磨蹭着坐到另一处,说:“我要睡觉了。”
“有人给你打了电话。”
有人给她打了电话?姜姜迅即拿过手机。
看到那串号码后,她太阳穴一跳。
“你接了?”姜姜惴惴道。
他偏过身,沉沉地看着她,不答反问:“是谁?”
“陌生号码啊,不知道是谁,打错了吧。”姜姜故作镇定,他这么问,就应该是没有接。
之前他告诉过她不要再和陆辞有什么接触,她当时信誓旦旦地答应了他。
她就是怕他接了电话,知道对方是陆辞。
不然的话,事情就变得复杂了,连她自己都里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又怎么和他解释?
“不认识?”
“当然不认识啊。”姜姜觉得他声音的温度降低了许多。似乎看破了她的谎言。
阿宝不安地躲到她的臂弯里,姜姜稳住它,“我真要休息了。”
“姜姜,电话里的男人是谁?”
突然的一句话砸到姜姜面上。
“你接电话了?”姜姜心慌意乱。
“接了。”
“我不知道是谁。”
耳边闪过男人冷冷的声音,姜沉璟看着她,沉寂下去。
电话又响起。
姜姜摁断。
又响起。
再次摁断
“接电话。”姜沉璟说。
姜姜没理他,把手机关了机,然后把它丢到床上。
“时间不早了。”她委婉地提醒。
他起身,看了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姜沉璟一离开,姜姜赶紧把手机开机,一开机电话就又冒了出来。
“刚刚谁接的电话。”陆辞嗓音矜凉。
“我哥哥。”
第30章 第三十章
他沉默了许久。
姜姜觉得自己真是有病,干嘛要接他的电话。
“挂了。”她没等他回话, 再次关了机。
不行。
不能再这样下去。
以后不能再接他的电话, 也不能再给他打电话。
要切断他们之间的任何联系。
事情发展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她必须要把所有事情全部拉回正轨。
第二天一整天姜姜都关着机, 也没有出门,除了吃饭, 一直都闷在屋子里。
到了学校后, 她才把手机打开。
半闭着眼把电话和短信全部清理干净,她顿觉轻松了很多。
犹如卸下了顶上的重负。
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烦恼, 专心致志地学习。让自己变得忙碌充实起来。
下午上体育课, 她靠在铁丝网后面休息, 穿着球服的顾远坐到她旁边。
男生干净朝气的面庞在太阳的照射下泛起了点点红晕。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里的水。
姜姜看到他鼻子上浮着的一层细汗。
“你没有水吗?”她问道。
“没有。”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喝一点。”姜把水递给他。她倒觉得没什么, 顾远却好像很不好意思,“可以吗?”
“没事的,你要是渴, 就喝。”姜姜把裙摆扯下去,遮住膝盖。
他接过水, 抿抿唇,拧开盖子。
瓶口隔在嘴唇上空,他没有碰触到瓶口。
沾染了热气的水进入喉咙里, 他用余光看到她转过了视线。
他吞了吞水, 悄悄地把嘴唇凑上去, 凑到瓶口,唇间一抿,继而退开。
“谢谢你的水。”拧好盖子,他把水瓶还给她。
“不用谢。”姜姜随意将瓶子放到旁边。
偷偷地瞟了瞟水瓶,顾远拉回目光,滑过她皎洁柔和的侧脸,他握起拳头,“姜姜,我喜欢……”
姜姜扭头。
对上她的眼睛,顾远喉头一涩,“我喜欢……我喜欢这样的天气。”
“我也挺喜欢的。”
日光不烈,微风习习,晴朗而舒适。姜姜非常喜欢这种天气。
体育老师吹了哨子,姜姜站起来,拍拍裙子,说:“我集合去了,再见。”
“再见。”顾远唇上咬了牙印。
纤影远去,微微翻飞的裙摆在浸着灿灿的阳光。顾远一拳砸到地上。
上完体育课,姜姜才出操场不远,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狗叫。
她蹙着眉尖循声看去。
一团黑影席卷过来,猛地拽住了她的裙子。
“汪!汪!汪!”小黑狗仰着头,亮晶晶的眼瞳直凝着她。
它怎么会在学校里。姜姜踯躅了下,随即把不停地往她腿上攀爬的小黑狗搂起来。
察觉到什么般,她立即抬眸。
陆辞背着阳光,朝她走来。
他穿着黑衬衣,带着清冷凉气,似乎把阳光挡在了外部。
脖子上的那块肌肤又开始滚烫起来。姜姜不自觉地把衣领朝上一揪。
“走吧。”他裹住她的手。
“去哪儿?”姜姜不动。
“回家。”
这两个字一出来,姜姜心里生出一种奇异感。他说的如此自然,自然到让她心颤。
“我要上课。”
“你没有课。”他淡淡道。
他怎么知道她等下没有课!姜姜脖子上的皮肤更加滚烫难耐了。
“我要回去换衣服。”
话音一落,他垂下目光。
她穿着跳操的小短裙,一双笔直纤细的腿上沾满了细碎的阳光,他几乎能看见一层浅淡的绒毛光晕。
姜姜往后缩着腿,想要把小黑狗放下去,小黑狗却死死地扒住了她。
它黑黢黢的眸子里盛满了不高兴,瞳孔散着与陆辞相似的锐利锋芒。
姜姜怔了怔,舌尖抵了抵腮帮,她正准备说话,却听他道:“不用换。”
不是用不用换的问题,而是她根本就不想去。
“回家,嗯?”他轻轻按了按她的手腕,略轻的话震鸣到她心口。
心脏悸麻,颈上滚烫,姜姜有些难受,恰时发现周围许多人都在指指点点。她面颊一热,“我不————”
她还没说完就被强行揽到了他的臂弯里,向前几步,而后推上了他的车。
“我不去。”她拉着车门。
小黑狗挡在车门中间,不让她碰到车门。她才拨开它,它又挡了回去。
“陆辞你开开门,我要下车。”她面向他。
他绕住她的一缕长发,“我饿了。”
姜姜把头发撩下来,他猝地贴近,呼吸与她的呼吸瞬间交融,“回家做饭。”
“你不是有佣人吗?”姜姜抵住他越来越近的脸。
他极为缓慢地摇头,“要吃你做的。”
话音落下,他回到驾驶座,唰然一声将车驶了出去。
姜姜窝在座位上,小黑狗咬了咬安全带,拱了她几下,然后往上一蹬,圆滚滚的小脑袋靠到了她的肩颈处。
她没有碰它。它嗷叫几声,尾巴戳了戳她的手心。姜姜无力地叹气一声,旋即将它抱住。
车子没有到他家里,而是在一家超市停下。
“买菜。”他打开门。
姜姜纹丝不动。
他牵住她的胳膊,力道很轻柔,“姜姜。”
姜姜低下眼帘,遮掩住情绪,随后下了车。
一下车,他就颦起了眉。他扫了一眼她的腿,然后从车子后座上取出一件衣服。
他把衣服围到她下半身,衣服遮到了膝盖以下,只剩下小腿还露着。
可是他还是不满意,将衣服再往下扯一点,再往下扯一点。
姜姜拦住他的动作,“好了。”
再拉,衣服都要掉下来了。
他这才止住动作。
小黑狗扒在窗边看着远去的人影,吐出粉粉的舌尖,等他们消失不见后,才蹲回去,乖乖地在车里等着他们。
陆辞牢牢地揽着姜姜,带着她进入超市。姜姜感觉自己像夹在他胳膊下的玩具,他能轻易地掌控住她。
进入超市后,她一直不吱声。陆辞凑到她耳边,说:“买菜。”
姜姜别过眼,捂住耳朵,“不是你要买菜吗,你自己买。”
陆辞看了她好一会儿,她不理他。
他茫然地看着一大堆果蔬,旋即直接拿起来一袋生菜。
“这都坏了,怎么吃啊。”姜姜把他拿的那一袋生菜放回去。
陆辞低头,眉间折痕缓缓漾开。
姜姜磨了磨牙,算了,再给他做一次饭就是。
这时候超市人正多,陆辞把她护在身前。
“要这个吗?”姜姜转头,鼻尖擦过他的下巴。
她愣住,急忙把脑袋正回去。陆辞触了触自己的下巴,唇角扬起,将她护得更紧。
一回到车里,小黑狗就马上扑到她肩上。它蹭着她的脸颊,蹭完后,就又趴到了她颈边。
如同带了一条毛绒绒的围脖。姜姜扶着它的后脑勺,它开心地舔舔她的手指。亮亮的眼瞳对上她的视线。
“它叫什么?”她不禁问道。
一直叫它小黑狗,也不知道它叫什么。
“没有名字。”他回道。
没有名字?
怎么会没有名字。姜姜瞅了瞅小黑狗而后缄口。
其实她很想问小黑狗眼角的疤痕是什么回事。但是又觉得有些多话,便把问题压回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