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我们还去宝庆银楼吗?!”
青一小心的问。
见到李雁回的第一眼,青一就知道,这是爷心里上了心的姑娘。
爷这二十多年,生凭第一次让他去查一个干净清白姑娘家的家底。
人家姑娘都走远了,可他家爷还站在这里望着人家离去的方向,目光灼灼,青一觉得,他可能又有活要干了。
“青一,将这只步摇送到宝庆银楼……“
”让他们按照这只步摇的款式再打一只……”
郢王萧临渊将手上那只荼蘼花的珍珠流苏步摇递给了青一。
“是!”
青一恭敬地双手接过步摇。
这只步摇最后被青一用三两银子买下,又拿去了宝庆银楼,照着它的模样,用成色最好的银子打成一只银步摇,郢王又特意从府里拿了一盒晶莹圆润的海珠为其镶嵌和做流苏,又用了两颗浑圆的海珠做了一对耳坠,将它配成了套,精心的装在盒子里。
随着这个盒子回来的,还有青一对李雁回情况的打探。
如果李雁回在这里,肯定会吓得寒毛都坚起来。
“爷,李家小姐现居住在杏花街李府。”
“李府有四个院落,分别住着李家小姐的女红师父、李家小姑和小姑父一家、邻居谢越彦……”
“李家小姐的姑父是会试第十名,李爹是五经魁中的第三名……”
青一站在萧临渊的身前很是恭敬的一一禀报着。
“哦……”
萧临渊把玩着那只荼蘼花开步摇,眼中闪过一抹意外。
他到是没有想到,那李雁回的父亲竟然还是个有真材实学的。
那就更好办了……
以她爹的名次若是在殿试时再露露脸,有他暗中运作,一个翰林肯定是跑不了了。
翰林清贵。
翰林之女做他的王妃,想必母妃和父皇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小心收好了!”
郢王萧临渊将步摇放回去,嘱咐着青一。
等日后找机会,给他的“桂花精”送过,她一定会喜欢的……
萧临渊唇角带笑。
“王爷……”
青一收好了盒子,想起他打听来的消息,欺欺艾艾的张口:“住在听雨院的谢越彦正是本届会元,今年……刚十八岁……与……与李家小姐……情谊颇深……”
第175章
听雨院。
“你说你们今天上街的时候遇见一个登徒子?!”
“这个人曾与雁回有过一面之缘, 且似出身不凡?!”
谢越彦神色微动,挑眉问道。
“是的,少爷。”
“就是在我们第一次野炊后投宿的那家客栈里,小姐带着我寻着香味找到了一株桂花树, 树太高, 小姐就用梯子爬上了树……”
“小姐……小姐骗他说,她是桂花成了精……”
青珠此时也顾不得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当初隐瞒此事不报而被谢少爷责骂了, 她隐隐的感觉到那个男人看小姐的眼神很不对劲儿,心里有种感觉如果她再继承瞒着, 日后怕是会出大事的不安感觉。
心中忐忑,回来后, 青珠找个借口就跑来了听雨院。
谢越彦眼睛微眯, 面色如深秋的河面一般, 平静而冷冽。
可是在听到雁回在那么紧张的时刻还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骗人, 唇角又不由自主地浅浅一弯,眸中也有朦胧的涟漪散开。
他都能想像得到小狐狸面上一派镇静, 其实腿肚子都在转筋强撑的模样。
确实比较能够唬人!
”那人长的什么模样……“,谢越彦道。
青珠努力的回想着,”那人身形十分高大……气势骇人……眼神冷冽……低沉有力,有锋芒……还算年轻……身上有贵气……“
胆战心惊的一瞥, 青珠已经记不太清那个男人长的什么样子, 可是, 他冷冽近乎冷漠的气质和身上的贵气, 仍是让她心有余悸。
”郢王, 萧临渊!“
谢越彦眼中精芒一闪,神色微凝,薄唇轻启。
”郢……郢王?!“
青珠两眼发直。
难怪那人身上的气息如此恐怖摄人……
看那人的眼神明显是对小姐上了心了,这可怎么办?!
她家小姐怎么这么倒霉,八百年不出一次门,出门就被郢王给撞上?!
人家可是龙子凤孙,谢少爷怎么和郢王抢?!
万一,那郢王真的喜欢上小姐了,求下一道指婚的圣旨,小姐还能不嫁吗?!
可小姐是喜欢的是谢少爷的啊……
”少爷……怎么办?!“
青珠越发的不安了。
谢越彦看青珠都快急哭的样子,淡淡一笑道:”无事!此事不必说与雁回小姐知。“
”若是,那人又来纠缠雁回小姐,务必第一时间来报!“
最后一句话,谢越彦说的多了几分郑重。
”是!“,青珠道。
谢越彦不疾不徐的语调,似蕴含着令人猜不透深浅的力量。
青珠的心一下子就安稳了许多。
谢少爷一定会有办法的。
青珠进来前是惶惶不安的,等从听雨院出去后,就已经有些正常了。
至于,李雁回?!
从她回到西云院后,白天的惊吓就已经被她扔到脑后去了。
青珠走后,谢越彦就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双目微阖,修长的食指有一搭无一搭的扣着桌子……心如电转……
”少爷,点灯吗?!天都黑了……“
小海拿着一只燃起的蜡烛敲门问道。
”少爷……?!“
房间里没有声音,小海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良久之后,小海才听见屋中传来淡淡的一声”好。“
小海这才小心翼翼的的护着烛火进了屋,少爷的脸隐在夜色黑暗中,小海看不太清,只得先将屋中的烛火先点燃。
少爷只有遇到了难事儿时,就会这样一坐就是半天。
刚才只有青珠来过了,青珠走后,少爷就一直坐在这间屋子里,都没有出去过……
是西云院的那位出了什么事儿吗?!小海知道西云院住着少爷的心尖子、命根子,他们未来的主母……
是什么事儿竟然如此棘手!?
屋中的烛火都被点燃了,瞬间变得光明而温暖。
小海立在一旁小心的看向他家少爷。
谢越彦坐在椅子上,身姿修长挺拔,容颜清俊而安静,宛如一尊气宇轩昂的雕像,眉心微蹙,长眸盯着窗外,眼神冷漠却熠熠有光,整个人显得清俊且冷冽逼人。
”通知谢老,我要郢王萧临渊和其母贤妃娘娘的所有资料,越细越好……“
突然,谢越彦对小海道。
”是!少爷!“
小海急忙领命退下。
仙临河-平安客栈-东昌府……这条路线正是沛县通往京城的必经之地,据说郢王是在他们到京前几天回的京城,并向上献了一幅《千里饿殍图》,气得明德帝大发雷霆。
当时,他和李爹还曾私下讨论过本次会试的题会不会和水利有关。
从青珠的形容上来看,此人十有八有会是郢王萧临渊。
郢王萧临渊……
会是个强劲的对手!
他是他复仇计划中的一部份,对于郢王萧临渊,谢越彦评价很高!他以为他们会成为朋友的……
可若是雁回遇到的真的是郢王萧临渊……
谢越彦站起身,来到窗边推开窗,看着天上高高挂着的皎皎明月,那他们就注定会是敌人!
谁叫月宫里就一株桂花呢?!
而这株桂花,他并不打算让人!
月光下的谢越彦眉目深远,丰神如玉,宛如仙人一般。
……
四月十五日殿试。
卯时,本届三百多名贡士在礼部侍郎的带领下,穿过千步廊,齐聚在承天门前。
三百多人,几乎没有人出声,更别提高声喧哗,每个人都是默默的站在该站的位置上。心里除了在猜测本次殿试会出何考题之外,就是对未来仕途的无限向往。
他们站列的顺序是按照会试名次而排的。
谢越彦站在左手第一的位置。
十几岁的会元郎,风光霁月,笑容温润美好。
不知吸引了多少目光。
李爹站在谢越彦的身后,英俊儒雅,淡雅出尘的气质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
门前值守的金吾卫上前例行搜查,每位贡士都努力保持着冷静,让脸上尽可能的看上去很轻松,但心中的激动却只有自己知道,只要金吾卫检查完,他们就可以入宫面圣了。
三名多人有些是本次的贡士,还有一些则是上一届的贡士。
他们可能是因丁忧、生病等原因不得不放弃参加殿试,就会转而参加下一次的殿试。
金吾卫的检查是迅速而有序,在检查完之后,他们这三百多名贡士就在二百多名金吾卫的注目下,紧跟着礼部侍郎的脚步穿过承天门。
虽然金吾卫身上的煞气很重,但是能在今天站这里的人,都是从过万难的科举考试中脱颖而出的人物,顶多有几个年纪较小,心理素质较差的贡士脸色有些微微泛白之外,其它贡士都是面色如常。
穿过承天门,礼部侍郎领着他们直往端门而去。
李爹就站在第二排谢越彦之后,与那位礼部侍郎离得极近,近到都可以看到那位侍郎大人官袍衣角的花纹了。
李爹觉得若是进不了翰林院,若是能进礼部亦是不错。
虽说礼部一般人新进的进士都不愿意去,嫌弃那里是养老的地方,不能有什么作为。
可是,李爹不嫌弃啊。
他觉得那里挺好的。
远离勾心斗角,从最低层做起,干个几年爬上个礼部侍郎的位子,到时候就告老还乡,怎么说也是个从二品,足可以给他闺女雁回撑腰了。
这个部门真不错,适合自己。
李爹开始想要不要等殿试完后,找越彦商量,看如何运作一下。
就在李爹胡思乱想间,他们已经走过了端门,抬头就可以远远的看午门的门口了。
午门正面有五个门洞,两旁有两城阙,整座门呈”凹“字型,两边城阙各有一门。
这三百多位贡士在这里也就要分开走了。
单数走东侧的左掖门,双数走西侧的右掖门。
于是李爹和谢越彦走了东侧的左掖门,宋松安一人走了西侧的右掖门。
午门这五个门洞可是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规定的,若是走错了会惹下杀身之祸的。
他们所走的这东西两个掖门只有他们这些要参加殿试的贡士才可以走,或是在大朝之日才会开放给百官走。
平时,王公百官们走的则午门正中门洞两侧的门洞。
正中的门洞是皇帝专用的。
皇后大婚时也可以从此门迎进,再来就是殿试结束后,状元、榜眼、探花出宫时可以从此门出,以示无上的荣光。
穿过午门再穿过奉天门,他们来到了皇极殿前的广场。
以阁臣为首的读卷官和受卷官以及数十名执事早已立在殿前,昂首挺胸的接受了众考生的参拜。
广场极是拢音,三百多人推金山倒玉柱的跪拜,声动云宵。
在场的人无不热血涌动。
可是,他们却也只能硬生生的忍着,静候明德帝的到来。
辰时一刻,明德帝萧北现身于皇极殿。
所有人走进大殿,跪拜在地,行五拜三叩礼。
整个大殿肃穆之极,唯有首辅大学士张仕维宣读圣旨那抑扬顿挫的声音。
没有人敢不专心听,若是因为殿前失仪出了差错,剥了功名是小,丢掉小命才是真,因此,众人都打起了一百二十个精神。
在圣旨宣读后,三百多考生依次入座,执事官开始发放策题。
殿试开始!
第176章
到了这最后一关, 也就只有一道考题,那就是策问。
这策问可以是阁老出题,亦可以是皇帝亲自出题。
当谢越彦正襟危坐在位子上,看到发到他手里的试卷上的策问时, 他就明白这题肯定是明德帝亲出无疑了。
《问沛县之水何治?!》
材料为:明德二十三年夏末, 黄河在铜山县韩家堂决口六十余丈,黄水由陵子、孟山等湖注入洪泽湖, 沿途居民田庐被淹;沛县等十余州县遭水灾,冲塌房屋众多;浙江台州、黄宕、太平海潮, 淹毙三千余口,灾民七万余人。
大水所到之处浮木撞桥, 遂攻铁索尽断, 而河流泛滥, 并淹两岸房屋, 房屋尽被冲压,已成石滩。
沛县受灾最为严重, 署衙、仓廒、监狱均被冲毀,八十八名犯人只剩四十四名,因案卷冲失,书办淹死, 其犯人姓名、罪名无凭可稽考。漫溃堤畻二三十丈, 县城厢内外水高一丈七八尺不等, 大水冲塌城垣, 城与大水相通, 大水将近一月不消。被水之初,一万余人赴四散逃荒。
简直触目惊心!
看得出来上次郢王萧临渊带来的那幅《千里饿殍图》当真把明德帝气得不轻,但同时也让这位贫苦出身的皇帝心中暗自警醒了。
自从来到京城后,谢越彦就命小海暗中收集了许多关于朝堂动向的情报,其中就有这一条。
他曾与李伯父和宋松安讨论过此次会试是否会成为策问考题,却没想到会试时并不见其踪影,却原来出在了这殿试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