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雪莲走后,沈郅默了瞬,然后朝窗外看去,他房间四周都有侍卫把守,要出去很难,也不知如今姐姐怎么了?
沈盈枝和扶嘉说完沈郅的事情,知道姐弟两人相互扶持,相依为命,扶嘉刚刚温柔的眉眼冷了几分,他道:“盈盈,他上辈子是你的弟弟,可是现在你已经换了一个身体,前程往事,尽都散去,他已经不是你的弟弟了。”
说完,他连忙补充几句:“ 他和你只是陌生人,陌生人,你便无需把他放在心上。”
扶嘉说起沈郅,心里就是一股愤懑,尤其是当沈盈枝刚刚详细说过一遍她和沈郅两人的姐弟感情,扶嘉更生气了。
从她的眼神,他就能看出,昌平侯府一家算加在一起,都比不过沈郅在她心里的地位。
加之他一低头,小崽子露出一个笑容,扶嘉有些复杂的感觉。
从前盈盈只有他一人,现在可好,弟弟,儿子都冒出来了,且地位还不弱。
“扶嘉。”沈盈枝闻言,皱了下眉。
“小郅是我的亲弟弟,以后也就是你的小舅子,我们的家人,你可以对他好一点吗?”
还要好一点……
扶嘉越发郁闷,他看向沈盈枝,沈盈枝对他谄媚的笑了笑,又小心翼翼的说:“扶嘉,小郅和黄渔现在怎么样了,我可以去看看他们吗?”
扶嘉立刻想拒绝,不过看见沈盈枝的表情,他同意去见沈郅。
推开沈郅的房门时,沈郅正在凝眉深思,看见沈盈枝,着急问道:“姐姐,你怎么样。”
话刚落下,阴冷的眼神直勾勾看向他,沈郅回头,扶嘉立在一侧,半搂着沈盈枝,以一种占有十足的姿势。
沈郅瞬间收敛掉脸上的关忧担切之情,眸光如渊如晦。
两人目光进入厮杀状态。
沈盈枝抿了抿唇,看看两人,缓和氛围道:“扶嘉,小郅,到了晚膳的时间,我们去吃饭好吗?”
“不好。”
“不好。”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沈盈枝抿抿唇,打圆场道:“我饿了。”
沈郅和扶嘉两人同时看向沈盈枝。
沈盈枝讨好笑道:“我真的很饿。”
三人坐在饭桌上,沈盈枝坐中间,右边是扶嘉,左边是沈郅,看见牛肉,沈盈枝先给沈郅夹了小块:“小郅,你喜欢吃这个。”
筷子刚一落下,旁边的人的眉眼顿时不爽起来,沈盈枝又立刻放一块肘子进扶嘉碗里,“扶嘉,你喜欢的。”
两个男人看着彼此,并不动筷子。
沈盈枝叹口气,见两人一动不动,她默默垂下了头,她是真饿了。
半响之后,沈郅的手微动,扶嘉眼眸一眯,先沈郅一步拿起筷子,然后夹了份排骨放进沈盈枝碗里,与此同时,沈郅也不甘示弱的放了一块排骨在沈盈枝碗里。
沈盈枝吃东西的动作僵住,两块排骨,一左一右,如他们两人一样,沈盈枝命舔下唇,两道目光灼灼地望向自己。
吃左边,右边的扶嘉紧紧盯着自己,吃右边的,左边的沈郅紧紧盯着自己。
想了一瞬,沈盈枝对两人笑笑,自己亲手夹了一块排骨放在碗里。
“你前几日不是恨不得杀了我们吗?”沈郅手指在桌上轻点,目光冷凝。
沈盈枝排骨都不敢嚼了。
她僵硬的扭头,望向沈郅,本来以为先开口的人会是扶嘉,怎么也没想到是沈郅。
“你若是想死,我成全你。”除了对沈盈枝,扶嘉有几分善良,其余的人扶嘉依旧不留情面。
沈盈枝连忙扯了扯扶嘉衣袖:“扶嘉,你是小郅姐夫,怎么能对小郅说这种话。”
话毕,沈盈枝见扶嘉的唇角微动,沈盈枝立刻扭头,对沈郅说:“小郅,扶嘉是你姐夫,你怎么能对姐夫说这种话。”
沈郅冷笑两声,满脸不快。
扶嘉阴厉的勾了勾唇,两个男人的战争一触即发。
沈盈枝也没什么心思吃饭,她放下筷子,认真的问:“你们能不能好好相处?”
她眉心微微蹙起,目光无奈。
沈郅扭头,目光认真:“姐姐,你不必为了我,对这种人虚以为蛇,”他顿了顿,满脸不善,看向扶嘉:“我就是死,都不愿意让她受你胁迫,姐姐我知道,像他这种阴冷无情之人你是最厌恶的,你放心,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被人欺负的。”
扶嘉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沈盈枝连忙按住扶嘉的手,安慰的看他一眼。
“小郅。”沈盈枝认真道,“我是自愿嫁给扶嘉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就算一开始也没有多自愿,但是后来,她是想和扶嘉好好在一起的。
沈郅冷笑一声,显然并不信沈盈枝说的话。
扶嘉见他如此,怒火陡然高涨:“朕就是强迫,你能如何?”
他讥嘲一声。
沈盈枝开始头痛,沈郅和扶嘉两人都不是愿意委屈自己的性子,尤其沈郅还满心满意的认为自己是被扶嘉强迫的,她的脑袋更痛了。
“不如何,即使牺牲我一条命,我也不会让你如愿以偿。”沈郅牵起沈盈枝的手,“姐姐,我们走。”
让沈盈枝走,简直是触了扶嘉逆鳞,他嘲讽道:“不自量力。”
沈郅拽住沈盈枝的手腕往前,沈盈枝解释道:“小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听见没,沈郅,她不愿意跟你走。”扶嘉淡淡的望着他,说出的话毫不留情面,“纵使你们曾经是最亲密的姐弟,但是如今,她属于我,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子的生母,朕看在盈盈的面子上,给你留几分薄面,你不要得寸进尺。”
头痛,头真的很痛。
沈盈枝动了动唇,想要继续劝说两人,不过才叫了扶嘉的名字,她脑袋针扎一样的疼痛,忽然晕了过去。
“姐姐。”
“盈盈。”
第97章
“你们两个做了什么?”黄渔放下沈盈枝的手腕, 怒道,“你们都知道她是病人,还这样刺激她, 是想沈盈枝早日登天吗?若是想让她早入极乐世界, 尽管刺激她。”
扶嘉坐在沈盈枝床头,轻声问:“现在怎么样?”
说到这, 黄渔看了两人一眼, 扶嘉表情虽然淡淡, 问出这句话时, 他小腿不由得一颤。
沈郅也紧紧盯着黄渔。
“你们好自珍惜。”珍惜为数不多的日子。
空气静了静, 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闻言,心头一凉。
扶嘉压住喉头酸涩,不死心地问:“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要是有办法, 还会在这儿熬着!”黄渔抓着头发吼道。
话毕, 她也受不了这种气氛, 看了两个男人一眼, 走了出去。
当她不想救沈盈枝啊!
沈郅立在床边,扶嘉坐在床头, 目光都紧紧的落在床上人身上,良久, 没挪开眼。
沈盈枝很熟悉这种感觉,这种睡的全身上下,骨头都酸软的感觉,从这个感觉, 她可以推断出,她最少睡了三天。
三天啊。
她慢慢睁开眼,偏过头用手挡着眼,朝窗外看过去,先是一抹衣角跃入她眼底,她慢慢抬头往上,然后是嫣红的唇.瓣,冷白的皮肤,卷翘的睫毛。
扶嘉的手动了动:“盈盈,你醒了。”
他在笑,是她见过无数遍的温柔笑意。
沈盈枝点点头,扶嘉扶着她的后背帮她坐起来。
“今日又从民间来了几个大夫,我们穿好衣服后,去看一看。”扶嘉笑着说。
沈盈枝点点头,她不想扫扶嘉的好意,但她心里没抱什么希望。扶嘉是帝王,几乎全天下的大夫在她上次中毒的时候,就被扶嘉搜罗了一遍,现在不过是再重复一次。
不过即使这样,沈盈枝还是抱着一丝期待,万一呢。
她一点也不想离开这个世界,离开……他们。
不过等那几个大夫,都表示无能为力后。沈盈枝也不伤心,如果留下的日子不多,她想,她和他们相处的每一天都开开心心。
“姐姐。”听到沈盈枝醒来消息后,沈郅立马就跑过来。
最近沈郅沉溺于医药典籍,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时时刻刻沉在其中,只除了沈盈枝醒来的时候。
扶嘉则四处搜罗大夫,然后让人翻阅典籍。
“小郅,你廋了不少。”沈盈枝担心道。
“无妨。”沈郅瞥一眼扶嘉,两人因为沈盈枝,心照不宣的达成和解,即使心中芥蒂浓厚,但怎么也不会在沈盈枝面前表露。
“不要太辛苦了。”沈盈枝柔声道。
“不辛苦。”沈郅坐到沈盈枝旁边去。
说到这儿,他对沈盈枝笑了笑,扶嘉看着他和沈盈枝如出一辙的梨涡,愣了下。
陪沈盈枝说了一会儿话,沈郅急匆匆离开了,医药典籍太多,他一字一行翻阅,恨不得一个人当成十个人用。
沈盈枝有心阻拦他,但转念一想,与其让沈郅空无一事,胡思乱想,不如做点什么。
“扶嘉,可以把小平安抱过来吗,我想看看。”
“明二,去把小主子抱来。”扶嘉对门外说。
沈盈枝昏迷时,小平安白日都是奶娘照顾,但是到了夜间,扶嘉会把小平安放在沈盈枝的床边。
小平安被扶嘉从奶娘手上接过,看见扶嘉,他翻翻嘴皮,等看到睁着眼睛的娘,他忍不住手舞足蹈。
时间又过了一个月,小平安现在两个多月,眉目渐渐清晰,比起沈盈枝,他长得更像扶嘉。
“你们下去。”扶嘉对奶娘说。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
沈盈枝抱着小平安,轻柔地亲亲他的额头,亲亲他眼睛,亲亲他脸颊,最后,扶嘉弯下腰,凑了过来。
沈盈枝笑了下,啄了下他的额头,然后是眼睛,鼻梁,最后是脸颊。做完这些,沈盈枝想挪开,又被扶嘉给揽回来,她抱着小平安,扶嘉环住她。微凉的唇瓣落下来,轻飘飘,是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吻。
半响后,扶嘉松开她的腰,一阵咯咯笑声从下方传来,沈盈枝垂头,小平安笑嘻嘻的盯着两人。
“小平安,我是娘亲啊。”沈盈枝摇摇襁褓。
扶嘉看着她说:“盈盈,我们去画一副画。”
画画?
扶嘉抱着小平安,沈盈枝跟着他走,才知道扶嘉想画什么。
因为她身体的缘故,扶嘉没有回京城,京城里有重大事务,都是八百里加急送到扶嘉这边,不过扶嘉已经登基一年多,政权全握在扶嘉手中,也没人敢心怀不轨。
画画的国手是前几日,扶嘉特意命人从苏州拎过来的,此人尤善人物,活灵活现。
陈画手也知眼前两人的尊贵,自然使出浑身解数,如今已经是五月底了,正好万花从开。此处园林扶疏浓郁,绽红泄绿,沈盈枝穿一袭红衣,站在花草丛林中,抿唇一笑,恍然不若凡尘中人。
扶嘉抱着小平安远远的看着她,眉目含笑。
单人肖像完成,是两个时辰后,沈盈枝看着那画,脸上的笑容虽然不变,心中却有一股复杂味道。
扶嘉看着沈盈枝的模样,轻轻抱着她,柔声道:“盈盈,我们一家三口再画一张好不好?”
沈盈枝垂眸:“好。”
等陈画手把另外一副画画完,沈盈枝已昏昏欲睡,只不过在努力强撑。扶嘉把怀里睡着的小平安递给奶娘,随后打横抱起沈盈枝。
沈盈枝下意识抓住扶嘉衣襟:“扶嘉。”
“困就睡吧。”
沈盈枝摇摇头:“我想再看看你。”
沈盈枝这样说着,她也很认真的睁大眼睛,但是等扶嘉抱着她回到房间,她已经闭上眼睛。扶嘉将她放在床上,目光深邃,幽如深渊。
半响后,扶嘉走出房间。
“明一那边有消息了吗? ”
明二摇摇头:“没有。”
自从知道皇后娘娘中毒后,主子一直没有放弃打听七叶草的消息,可惜一年过去,派出去的探子无数,至今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
“再多加派人手,不要只局限于大夏,周围如南诏都要找。”
“属下领命。”
明二离开后,扶嘉垂下头,立刻去找黄渔。
黄渔正在和林钰山商量药方。事到如今,两人也没有别的办法,于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只要觉得有可能的药,全都往沈盈枝身上砸,反正试一试,总比让她等死好。
“怎么样?” 扶嘉问。
林钰山摇摇头:“最近用在娘娘身上的药,没有一个管用。”
就连拖延她的寿辰也不能。
这句话,林钰山忍住了没说出口。
扶嘉一脸寡淡,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放在身后。
黄渔从药材中抬头,想骂扶嘉一句,都是因为他没看好沈盈枝身边心怀不轨的人,才会落得如此地步,不过眼光瞥过去,黄渔决定埋下头继续研究药方。
不用她说,他就后悔极了。
“陛下,微臣会继续努力想办法。”林钰山心虚的保证。
扶嘉看着他,半响后,点了点头。
可惜,纵使一群人有雄心壮志,两个月后,解药依旧一无所获。
这一天,天刚亮的时候,沈盈枝醒了过来,扶嘉躺在她身边,轻轻的搂着她。沈盈枝不敢大幅度动作,小心翼翼的偏过头,眸光十分仔细。他眼下泛着浅青色,在睡梦中,眉头也微微皱起,她抬手,想抚平扶嘉眉间的刻痕,刚动一下,扶嘉睁开眼睛。
“ 盈盈。” 他低下头,下意识在沈盈枝眉间落下一个吻。
沈盈枝情不自禁的笑了笑:“扶嘉,我刚才做了一个梦。”随着沈盈枝话落,扶嘉猛然睁大眼睛,收紧搂着她腰肢的手。
她仰起头,目光认真:“我梦见又遇见了你。”
扶嘉疑惑的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