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我笨么?满娘无力吐槽。
“我们是不一样的,这一世没了八王之乱,他只需要走好自己的路便是,稍稍显露自己的才华和韬略,阿父自然会看见他。我,不是这样的,我要百般谋划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人啊,生来就是那么不公平。”
“阿满,我终于摸到了一把刀,何必要拱手让人呢?”
“登极之路,持刀夜行罢了。”
第76章 藩王
上巳节后,藩王朝贡入洛阳,这是陈昱登极以来第一次召见陈氏皇族宗亲,他的兄弟们这次也要离开洛阳,前去就藩。陈昱登位在洛阳掀起了一番腥风血雨,他这几年忙于政事稳定皇位没什么时间腾出手同这些藩王们纠缠,而他登位之时同兄弟们产生了不少龃龉,是以陈昱便没有立即放他们出洛阳。
白日里的朝堂觐见结束,陈昱在宫中设宴,邀请众位藩王,多是些陈氏旁支,大概就是先太祖的兄弟后嗣,封地都偏远,地方也不大,比如河间王、胶州王、渤海王之类的。藩王中数先帝亲弟蜀王封地最大,权势最为煊赫,可是蜀王称病,并未前来。出了这些藩王,陈昱把自己的兄弟们也都叫出来作陪。
最先到的是陈显,陈显刚进殿,那帮堂兄弟们都进来了,河间王是个大胖子,人看着很和善,他素来最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见陈显一人坐在蒲席上忙靠了过去。其他人见了皆是撇撇嘴,心道陈显不过是个闲散王爷,何须这样巴结。河间王却有另一种心思,他心知皇室中的事情不能随意掺和,这位当今陛下的大哥,虽然并无实权,可是一贯中庸,陛下又给自己这个大哥几分颜面,可以相交。
接着那陈昊也来了,陈昊倒是并未围上去,自坐在一旁饮酒,他在京中憋闷得厉害,早就想要出去就藩了,可是陈昱颇为忌惮陈晟和陈昇二人,将二人关了三年,又压着他们,说是要为先帝守孝,不许就藩。陈昊举目,只见陈显同河间王聊得畅快,更觉得没意思了,以往陈晟在,二人还能斗嘴,眼下真是无聊。陈昊转念,今日夜宴据说要把陈晟和陈昇也放出来,怕是就藩之事要有眉目了。这样想着,陈昊抬头,往门口望,不知等了多久,才见一个瘦骨嶙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呵,陈昊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人竟然就是当年风姿勃发的燕王殿下,短短三年,足足老了十岁。这陈昱实在手硬心黑,怎么把人琢磨成了这副模样。
陈晟一进来,殿中霎时一静,陈晟目光钢刀似的刮过了众人面庞,陈显缩缩脖子,不敢探头,倒是陈昊,他举杯遥敬陈晟,陈晟目光一顿,终于还是朝着陈昊点点头,自去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了。
等了许久,陈昱来了,帝王的仪仗铺陈开来,只见陈昱穿着玄色衮服走进来,殿中众人皆拜,道:“拜见陛下。”
陈昱步伐缓慢,走向了玉阶之上的位置,坐了下来,道:“各位兄弟叔伯,快请起来,不必多礼。”
陈昱扫视殿中,只见陈昇和蜀王使者的位置还空着,身旁高景见了,忙道:“五殿下今日酒醉,他身边的宫人已经给殿下梳洗好了,一会儿便到。”
陈昱点头,心中叹道,自己这个弟弟自三年丧母之后便一直意志消沉,借酒浇愁,再无从前的少年意气,想来让人觉得可惜。
这时,宫人通报,蜀王使者来了。
语毕,殿中人停下了手上动作,神色各异,不知心中在想什么。只见一个湛蓝色衣衫的男子进来,跪伏在地上道:“拜见陛下。”
来者是蜀王长子陈旲,他其貌不扬,比陈显长得还不像陈氏中人,他拱手道:“陛下,我父尚在病中,蜀中至洛阳路途遥远,故而我父不得来,望陛下见谅。”
陈昱和煦地笑了,道:“无事,堂弟千里迢迢而来,便留在这洛阳,稍作休息,先帝同叔父兄弟情深,朕与堂弟也该延续父辈的情谊。”
陈旲恭敬道:“多谢陛下美意。”
陈昱摆手,“开宴。”
殿中鼓乐之声响起,藩王们推杯换盏,好听的话一句一句对着陈昱说,又是敬酒又是拉关系套近乎,陈昱手中杯盏不断,从未停过。
陈昱唇边含笑,一一应了,尤其同陈旲十分亲厚,陈旲隐隐有受宠若惊之态。陈昱心知,此次蜀王哪里是病得起不了身啊,先帝登位本就不甚光彩,陈昱的叔伯这些年也死了不少,除去先帝夺位的时候杀死的,还有是那占着广袤封地的藩王,要么就是病死要么就是绝嗣。数来数去,就是蜀王占着蜀中之地,富足繁盛,凭借天险,俨然已成国中之国。
前世陈昱为了削弱蜀王的权力也颇费了些心思,尤其是现在他得知了秦氏阴私,再一联想到蜀王的某些手段,陈昱更有除之而后快的心思。至于蜀王派出的这长子,虽然忝居长子之位,也是蜀王嫡出,可是根据陈昱这些年掌握的情报,蜀王偏宠那位李夫人还有她生下的幼子,对于发妻所出的长子,一贯不假辞色,这次打发他来,大有即使陈昱留他为质,也不会在乎的意思。
陈昱同那陈旲言笑几句,喝下杯中酒,呵,李夫人,倒是让他想起了另一位姓李的女子。
宴会进行到一半,只见陈昇进来了,他暮气沉沉,也未看殿中人,寻了个位置便坐下喝闷酒,看得人好生心酸,这孩子如今也才刚刚十八。
陈昱道:“堂弟自洛阳归去,也该带几个洛阳的良医回去给叔父。”
陈旲面色微变,他只怕陈昱怪罪蜀王,却见陈昱一笑,道:“堂弟是温厚之人,若是在洛阳替叔父寻得良医,叔父定然欢喜。”
陈旲听这话仿佛也不是怪罪他,他忙道:“谢陛下关心。”
“届时天气暖了,堂弟若是要回蜀中,同朕说了,带走便是,良医署有几位良医对叔父的病颇有研究,叔父身体康健,我们做晚辈的心中也踏实。”
陈旲听陈昱的意思竟然是要放他回去,他惊诧莫名,此来早就做好了要被留下为质的打算,却不想陈昱没这想法,可转念一想,怕是也料到他不过是蜀王厌弃的儿子,留下无用,不如送走做个顺水人情。
一场晚宴看似宾主尽欢,陈昱提前离席,回了宣室殿,走的时候只见陈昊抬头看他,目光中似有恳求之意,陈昱摇摇头,自己这个弟弟,还是在洛阳呆不住,不过眼下便有一个好地方,可以放他过去。
宣室殿中已经点好了灯火,陈昱在高景的服侍下解了身上的衣衫,手中端着一碗醒酒茶坐在榻上,靠着软枕,他今晚喝了不少酒,有些熏熏然。
“高景,把院子里的桃子摘下来一个。”陈昱忽然道。
高景愣了,“陛下,这桃子还未成熟,今年天气不好,熟的晚,还有些青,滋味怕是不好。”
陈昱摆手,“废话这么多,摘进来便是。”
高景没法子,出去摘了桃子进来,拳头大的果子,陈昱平时要亲自料理,他哪里干过这些,施肥浇水修剪枝叶,真的全凭感觉,所以桃子这三年来要么就是又青又涩,要么就是虫特别多。
高景将洗干净的桃子给了陈昱,陈昱咬了一口,微微皱眉,道:“好生酸涩,今年怎么还是这个味道?”说完失笑,道:“罢了,高景,朕着你去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公主殿下之事线索很少,奴婢查到的也不多,那园中的事情巧合与人为参半,烟道的确堵塞,门轴的确生锈,两个宫人所说的贼人却不见踪影。”
“这样神通广大,不见踪影?”陈昱反问。
高景浑身一凉,道:“皇后那边倒是没什么动向,只是传了些消息去撷香殿,不知是何用意。”
“秦韵那边如何?”陈昱又道。
高景声音更低了,仿佛是在说一个不存在的鬼魂,“疯得厉害,一如往昔。”
“罢了,叫人盯紧她,良医也要按时安排。”
陈昱摆手让高景下去,口中吃着桃子,这样的桃子吃了三年,现在反倒不觉得酸涩了。这人手段倒是有趣,用卢后做刀,让孟婕妤和许濛成仇,表面上宫中现在风平浪静,可实际上暗流涌动,只因三方眼下都不会善罢甘休,只怕要闹个三败俱伤的下场。谁最能得利呢,陈昱想到了隐在其中的高娙娥,她素日连门都不出,非常低调,可眼下局势对她最有利。
到底是真正的无欲无求,还是隐于幕后,静观其变?看来他的前世倒是小看了后宫的女子。陈昱一笑,是人是鬼,一试便知。
他把手上的桃子吃完,望着那颗桃核,忽然摇头叹气,“是我不够温柔,是我没给你更多,还是我未曾与你温情,怎生还是这般酸涩味道?”
长夜寂静,这个问题终究无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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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靖宁公主府中,陈婧正装坐在蒲席上,她小口饮茶,见着对面的男子,笑道:“怎么,让你用这男宠之身进来,反倒亏待你了?”
那男子青衣白玉,闻言温和一笑,道:“阿姐惯会说笑。”
“阿旻,若不是我采选面首,你可没这么容易进来,怎么样,经年不见,你可安好?”
陈旻笑了道:“阿姐只是问我?”
陈婧神色一冷,“怎么,还要我问她?”
“我以为阿姐此番帮我,是心结稍解,不想阿姐还是耿耿于怀。”
陈婧将手中茶盏一扔,勃然作色,道:“陈旻,你若不在我面前提她,便罢了,你若再说起一个字,我立时就要同你翻脸,将你扔到那大街上,找一面锣鼓来,敲锣打鼓说你是孝怀太子的儿子,我倒要看看,他陈昱还能不能带着他那张仁君的假脸。”
陈旻神色不变,道:“阿姐何必做戏,你我是姐弟,还要这般情状?”
陈婧笑了,道:“说吧,入洛阳想要做什么?”
陈旻道:“拿回我应得的。”
“呵,你当我傻么,陈旻,我听说秦韵给那个蜀王生了个小儿子,她也不过是依附蜀王罢了,怎么,你还当你的好母亲一切都是在为你盘算?陈旻,你早就是弃子了,拿什么争?”
陈旻道:“就凭着陈旻二字如何,阿姐你觉得母亲为何扶持我,你以为我三年前在洛阳策划这些事情,单单靠着我秦氏的力量便能成事?其中蜀王这位叔父倒是出了不少力,你以为他为什么支持我?阿冕虽然是蜀王的亲子,可是他毕竟不是母亲的孩子,你觉得他才是拉拢蜀王的棋子,这样的可能性有几分?阿姐,他们这样煞费苦心,皆因我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陈婧上下审视陈旻,忽然笑道:“不想,你还有这样的筹码。”陈婧击节赞叹,“真是我的好弟弟,不过我三年前这样反水,你当真容得了我,罢了,便是你容得了我,她呢?”
陈旻又道:“阿姐当年助陈昱不过是情势所逼,阿姐的选择是可以被理解的,可是阿姐,你当年帮着陈昱澄清了杀幼弟的罪名,又指认了秦韵,可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可他不过是许了阿姐区区公主之位,怎么能配上阿姐的身份。”
陈旻起身,上前几步,他俊秀的面庞在灯火的映照下若隐若现,只听他如鬼魅一般道:“母亲她老了,而我是阿姐亲弟,一母同胞,是阿父的孩子,我若为帝,阿姐,你便是长公主,我与阿姐共天下。”
陈婧恍然,此刻的陈旻才像是真正的陈氏之人,她忽然碰到了手臂上那只镯子,她想,她不会选错的,她选了光辉灿烂的靖宁公主,而不是泉城脂粉铺子老板的娘子,她没选错。
她笑了,道:“好,成交。”
陈旻朝着陈婧拱手,他转身,嘴角笑容苦涩,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
第77章 混战
不过两日,宫中气氛大变,竟有了人人自危之势。陈姝身体好了,就照常去上课,她与陈婥的关系算是降到了冰点,即便是在同一间房子,二人却一句话都不说。
同往日一样,今天要学的是饮茶,公主饮茶的姿态要端庄中不失婀娜,陈姝将手中茶盏放下,只见对面杨清点了点头,陈姝心道,这些东西还是当年卢后用来琢磨她的手段,她为了能够吃上饭学得很用心,可惜这种技能,最多就是让她在野外手撕兔子的时候稍稍文雅了那么一点点。
陈婥见杨清对陈姝的仪态十分满意,她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放下的时候过于用力,听到了清脆的响声,杨清微微皱眉,道:“殿下,饮茶的时候不能够发出声音,动作要轻。”
杨清见陈姝在一旁很是无趣的模样,便道:“二公主若是想要回去,现在便可去了。”陈姝点头,起身,道:“那若是今日没有旁的课程,我倒是想要回去了。”
陈婥更生气了,她伸手要去拿茶盏,孟婕妤这几天心情非常不好,见了什么都看不顺眼的模样,尤其是对陈婥,要求她认真学,不可以叫陈姝比下去。
陈婥不过是个小姑娘心里也委屈,这手上动作一个不稳,一盏茶就泼到了手上,烫到是没那么烫,只是小孩子皮柔嫩,还是疼,又好面子,见厅中人都看过来,陈婥没绷住,哭了。
杨清捧起陈婥的手仔细查看,她看了看,道:“不妨事,只是用了,快拿点薄荷膏来,涂上就好了。”
忽然门帘叫人掀起,孟婕妤走了进来,她三步两步两步上来,一把推开了杨清,细细看了陈婥手上的红痕,接着道:“不妨事,杨娘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阿婥是陛下长女,学习礼仪本属应当,可是杨娘子让她在这里受了伤,还当做是不妨事么?”
杨清不意孟婕妤居然这个时候跑来,她道:“是妾的不是,请婕妤息怒。”
孟婕妤不过是想要来看看陈婥,却不想刚好在院子里听到了陈婥的哭声,是以立刻跑了进来,只见杨清嘴里虽然说着认错的话,可是面上神色冷淡,仿佛真的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忽然心头火气,联想到杨氏乃是卢后的远亲,这位杨清娘子也是卢后张罗着请进来的,卢后用此事算计她,让她在京中贵妇面前丢了面子,想起来就让人生气,眼下不能直接对上卢后,但是敲打一下她身边的人,倒是可行。
孟婕妤道:“杨娘子平日教导阿婥十分尽心,此次阿婥受伤,虽然是意外,可是杨娘子,她不过稚龄,身边的人应当好生伺候着,阿婥有损,在场奴婢皆难逃责罚。来人,将厅中侍奉的奴婢都压下,掌嘴。”
一旁站着的满娘浑身一抖,生怕孟婕妤不分青红皂白要把她也打了,却见一旁陈姝神色如常,满娘这才放下心来。
宫人们进来,将陈婥身边伺候的人还有杨清身边的那些宫婢都压在地上,其中一个婢女打扮同宫中女子颇为不同,一看便知这是杨清从外面带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