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丘自从到了桓王府吃的好了,个子也抽条了不少,苏靖宛都快忘了当初他还是个乞丐的事。
想想自己确实欠他人情,今儿又没事,于是道:“今日带你出去可好?一会晚上还有夜市,外面顺道一起逛了再回来。”
墨丘一听,眼珠子转了下,“我要去哪里姐姐都陪我?”
“除了那几处不该去的地,其他都行。”
得到肯定,墨丘一蹦三尺高,乐呵呵的就坐了下来,催促道:“姐姐快去换衣裳,我们早些出去,再晚点我怕……”
“怕什么?”秋月离他近,后面的话墨丘虽然没说,但秋月肯定这其中定有猫腻。
墨丘双手捂嘴,觉得好像说漏了,只得讨好般的开口道:“秋月姐姐,我练了一下午的功夫,实在累的厉害,刚才说话说快了。”
秋月哪里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被他的模样气笑了。苏靖宛也摇着头,进了内室换了件男儿装扮,跟着墨丘就出了府。
墨丘先拉她去了街上买了京城几家有名的点心铺的点心,一路上吃的满嘴渣子,手里还拎着一包杏花楼的点心,说是要看戏时候吃。
苏靖宛从未到过戏园,上辈子太循规蹈矩,这辈子又忙着报仇,第一次到这种地方苏靖宛自觉多看了几眼。
“几位贵客楼上请。”小厮带人上了楼,苏靖宛在进包房的一瞬间,好像看到了对面正在关门的屋子离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了姐姐?”
苏靖宛摇头,若有所思的进了屋子,不一会又出来了,秋月和春菊也跟了出来,一脸不明所以。
用力敲门,一会便听到里面有了声响,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小爷没叫别……”
李景元的脸出现在门里,见到苏靖宛双目睁大,一脸不敢相信。
“嫂……嫂!”
苏靖宛将人推开,看到坐在里面的正在嗑瓜子的苏幼芸。
苏幼芸看到是长姐,惊的手里的瓜子全都掉到了地上,慌忙站起了身子,低下头不敢说话。
苏幼芸自小便爱看戏,不过世家里那些戏反反复复就那几处,看都看腻了。一次世家小姐聚会上,遇到了李景元,这人知道她是苏靖宛的妹妹,两人就多说了几句话,也不知怎么的就说道了戏上面。
以前李文桓没回京,李景元便事事小心,不敢乱了规矩,如今可不同了,京城里他现在的名号和浪荡公子可是密不可分。
知道苏幼芸看腻了,便月约她去了外面,几次邀约才让佳人同意,李景元可是卯足了劲寻了几处。
李景元找的确实是好去处,苏幼芸看的乐不思蜀,先前还怕家里发现,后来觉察到父母和长姐都没察觉,便放宽了心,却没想到这次翻了船。
“长姐……”苏幼芸低着头,轻喊了一声。
苏靖宛一时也有些难以接受,上辈子苏幼芸和李景元在一起她一直觉得是父亲的原因,这辈子这两人何时又搅和在了一处!
“你们两个!”
“嫂嫂,我和幼芸什么都没有,真的!”李景元慌忙解释,虽然他对苏幼芸是由点什么,但是现在绝对不能说。
“你们整日都在一起?”见苏幼芸点头,苏靖宛一口老血差点喷出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和我说什么都没有?!”
二人被吼的齐齐一颤。
这时候楼下又开了新戏,敲锣打鼓一阵喧闹,传到二楼来更显得屋里气氛低沉。
“说吧,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长姐,外面真的没什么,就是戏友。”苏幼芸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苏靖宛脸色阴沉,随即又把头低了下去,“也就是两个月前一起出来看戏,别的什么都没做,长姐不信可以问杏儿。”
苏幼芸的贴身丫鬟在一旁忙不迭的点头。
这时候墨丘寻了过来,进门就看到这里面的情形不对,刚想走就被李景元拽住了领子,“我就知道是你小子将嫂嫂引过来的,你个小混蛋!”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墨丘扒住门框不敢进屋,“我也是受人之托,将姐姐带来!”刚才苏靖宛出来,他没在意,等到楼下新戏都出了也没见人回来,墨丘这才寻了出来。
“谁!”
墨丘紧闭双嘴就是不说。
楼下咿咿呀呀的声音,念着戏文。
屋里静了下来,一句句戏文传了上来,苏靖宛眉头微颦,这戏文怎么那般熟悉,也顾不得还在争执的二人,苏靖宛侧过身子看了出去。
外面一身灰蓝色僧袍,背着一名落水女子的可不就是当初她和李文桓吗。
也不知道是谁写的戏本,情节跌宕起伏,看的苏靖宛都不敢相信这是李文桓和她的事。
“姐姐,这戏好看吧。”墨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苏靖宛身边,轻声说道,“王爷可是花了一番功夫才说服了班主演这处,也只有这一场。”
“这是王爷和姐姐一起经历的事?”苏幼芸忘了刚才被抓的窘迫,早就坐到了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真羡慕。”
“他在哪?”这话明显是问墨丘。
墨丘指指刚才他们待的那个屋子,苏靖宛起身便要离开,临出门前说了句,“回去我们再谈谈方才的事。”徒留两人在屋里,一脸哭丧。
苏靖宛手一直发颤,但还是推开了包厢的门,李文桓站在窗前,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苏靖宛想也没想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
“想我了吗?”
好半天,李文桓才觉得怀里的人微微点头,“很想。”
“我也是啊,大婚还有几个月,也不知是谁定的这个规矩,以后可是要废了它。”
听这话,苏靖宛在他怀里闷闷的笑出了声,好半天才红着脸从李文桓的怀里出来,眉眼都染上了薄红。
“你怎么突然想到了这个。”苏靖宛用下巴指了指楼下已经空了戏台子。
“我从小待在寺庙也不知道如何取悦女孩子,一直见不到你,又怕突然去寻你太过于唐突,便只好去请教了张泽祥。”
苏靖宛挑眉,这种招数确实只有张泽祥这厮能想出,“他那些书还真不是白写的,你确实取悦了我。”
李文桓傻笑了一会,忽然停了下来,“你看过他的书?”
苏靖宛哑然,她忘了这事了都,没想到今日竟然没留心说漏了嘴,看着李文桓戏虐的笑容,苏靖宛所幸一头扎到了他怀里,不再说话。
“这次戏文是我写的。”
苏靖宛将脸埋在李文桓怀里,听到这句抬头,发现李文桓双眸亮晶晶的,似乎是……在求夸奖?
苏靖宛坐直了身子,皱着眉,半响抬手摸了摸李文桓的头发。
李文桓的头发已经长了不少,手感也好了很多,苏靖宛摸着上了瘾,摸了一下又忍不住摸了一下。
结果二人都没听到敲门声,门外的墨烨敲了好一会,加上墨丘在门口告诉他可以进去,于是也没多想直接推门而入,只是一眼墨烨慌忙又退了出去,咣的一声将门带上,把门外正打算偷窥的墨丘吓了一跳。
“烨哥,里面怎么了?”不该啊,这么有意思的戏文,苏靖宛应该扑倒在王爷怀里啊。
墨烨受了惊,忍着要打人的心情,好半天才听到里面唤他进去。
“属下唐突了,刚才太过于着急。”墨烨进去单腿跪地,领罚。
李文桓耳垂微微泛红,但脸色早已恢复正常,苏靖宛有些可惜看不到李文桓泛红的脑袋,但是现在脑袋的手感肯定比那时候好了很多。
“何事?”李文桓不想再提刚才的事。
墨烨低头起身,将手里的信件递了上去。
李文桓打开新,扫了一眼,眼前一亮,刚才颜面扫地的尴尬一扫而空。
“消息属实?”
墨烨点头。
待墨烨退下,李文桓转脸看向苏靖宛,“我和你说件事,你先别生气。”
苏靖宛应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肯定和自己有关。
“你姑母那日被放走后,被李清珏找到,当初他就没有真心想把人放走,等我的人赶过去将人救下时,她们只剩了半口气。”见苏靖宛神色变冷,李文桓开口,“但是她们伤情太重,还是死了,只不过这个消息李清珏并不知情,这几日他去了皇陵,我将这个言家母女的消息放了些出去。”
“你这是……”
“李清珏放走她们可是欺君大罪,现在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位高权重的王爷,言家母女的事没人知晓,李清珏自然也不会得到任何消息,前几日他身边的探子给他透了风声,说我要面见皇上呈报此事,我想这时候他一定惴惴不安了。”
“他会以为自己前脚刚到皇陵,后脚就能收到自缢的旨意,所以他不可能不动。”
李清珏这时虽然不可能再同他争夺储君之位,但是皇陵离京城不远,养兵蓄锐可不止他会做,必须赶尽杀绝。
“可这只是个可能,万一李清珏沉得住气,非要等到皇上圣旨呢?”
屋里安静了下来,过了会听到李文桓清冷的声音:“那就只能制造机会让他死。”
*
李清珏的车队一路脚程不算慢,但因着皇后的事,皇上特许他在京城多留了两日。皇后不在,他徒然少了很多助理,纵使被派去驻守皇陵,朝中也无人替他说话。但大抵根基还在,李清珏自觉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抓紧了那两日将还暗中支持他的人都见了一下,这才安然离京。
想不到还未至皇陵,身边的探子就传来了消息,说李文桓要将言家母女二人送至皇上面前。
外衫脱了一半的李清珏,连另半边衣服都来不及脱下,就冲到了那探子面前,“你说什么!当初你们怎么说的,说言家母女必死,现在怎么会!”
属下该死,跪在地上的探子被揪住了衣领,满眼惶恐,“属下也不知道桓王竟然有回天之术,将那母女二人救了回来。”
李清珏一把将人推倒,在屋里来回渡步。
“王爷,这可怎么办?”边上一直伺候李清珏的侍从有些焦躁地说道,“王爷,万一皇上……”
“不可能!”李清珏打断了他的话,继续不停的来回渡步,嘴里念叨着,“父皇不会这么对我,不会绝对不会。”
过了两日终于到了皇陵,李清珏神色十分倦怠,这几日思虑过重,眼下乌青一眼便能看出没有休息好。
“京城那边有消息过来吗?”每日李清珏这个问题都会问上好几遍,但是就好像皇陵被隔绝了一般,什么消息都递不进来的感觉。
这时候,一直往李清珏身边递送消息的探子穆文回来,走到李清珏面前跪下,“王爷,桓王今日带人进宫了,至于带的是谁,属下没有探出来。”
李清珏面如土灰,“一定,一定是她们,一定是她们!”
穆文跪在地上不言,看着李清珏发疯般吼叫,好半天才冷静下来,“去,传孝陵卫使张谦过来!”
穆文低着头,神色平静,但口气表现的十分紧说道:“属下遵命。”
待孝陵卫张谦过来,穆文给他开了门后,才悄悄离开。
李清珏也不知道同张谦说了多久,等到张谦走后,李清珏的神色明显松乏了很多。张谦和皇后的母家有些私交,做了多年孝陵卫使,想来也是憋屈的厉害,他刚提议,张谦便一口应了下来。
穆文这时候进了屋子见侍从不在,很自觉的给李清珏倒了杯茶,开口问道:“张大人可是同王爷说了什么,王爷好像一下子好了舒坦了不少。”
李清珏拿起杯子品了会茶,“这是件大事,过两日你们便知,这几日就不用回京城打探消息了,先留着。”
见他这般说,穆文心里有了些底。
三日之后,李清珏在皇陵起兵,打着清君侧的名号,示要攻至皇城。
李文桓比兵部收到的消息要早一些,看到纸条当即就下令,让永宁侯在北门外聚集兵马,准备迎战。
苏靖宛站在他身侧,靠在他肩上,看着纸条上的字,脸色平静,“看样子珏王是着了你的道了。”
“是他着了自己的道,多行不义,总会有报应。”
若不是李清珏答应言宇城守住秘密,可保证言家母女活下来,言宇城也不会一口咬死,将所有罪名自己承担,之后为了万无一失,李清珏又痛下狠手想要将言家母女斩草除根,一件件环环相扣,才让他走到今天这步。
苏靖宛也不想再聊她们,于是换了个话题,“你说这次皇上会派舅舅出兵吗?”
自从永宁侯归京后,兵权就交了出去,虽说没有兵权那些将领还是只听陈卫凌的,但到底心里有个疙瘩,如今珏王纠集的军马靠近,京中能战的也只有这一位。
“谁知道呢?”李文桓眯起了眼睛,“父亲的心思谁都猜不透,当年也是。”虽说老侯爷是被言家害死,可到底是有皇上默许,怕威高震主,现在永宁侯带兵被诏回也未尝不是帝王的猜忌。
“其实朝中还有一人可以迎战。”
苏靖宛抬头看他。
“你父亲,苏义瑜。”
顶着丞相的名头,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他是武将之后,当年苏家也是武将世家,要不是苏义瑜从小身子骨弱,没有习武,要不然苏家应该也戍守在外。
苏靖宛闻言,冷笑了一声,不没有说话。
大周帝在得到消息的一刹那,将手里的茶盏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这个逆子,当初朕就该让他和那个毒妇一起去了!”
盛海慌忙将皇帝边上的锋利的物件都拿离了开,“陛下可仔细点手。”盛海又蹲到了地上,将瓷片一点点捡起。
“陛下,珏王突然起事想来也不会有多少准备,陛下大可放心。”
“呵,那逆子你怎么知道他是突然起事?”大周帝冷哼了一声,“万一早有预谋呢!这才去皇陵几日,就把周围的军队集齐了,孝陵卫人不多可皇陵那边有三万人马,京城不过一万的禁军,朕怎么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