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清婴客气:“我和你不熟,不用麻烦了。”
周明:“没事,我和你熟。”
聂清婴:“……”
……这个人,真的有病吧?!徐……怎么会有这么神经病的同学啊!难怪这么多年徐某某从来不提这个人。
只是,这个人持之以恒厚脸皮的架势,让她觉得有点熟悉。
但是聂清婴现在心情不好,她实在没心情想他是谁。反正她脸盲,他是高中时哪位大神,她都记不住。而徐白杨,是不是就因为自己只能记住他的脸,徐白杨才有恃无恐,这么对自己?她在治腿伤的时候,她在为事业迷茫的时候,她怕自己的腿好不了以后再也不能跳舞的时候……那个男人,一边安慰她,一边转头,和梁晓白在一起!
混蛋!
聂清婴不理会周明背后灵一样的呼唤,她沿着马路走,周明的车一直不快不慢地跟着她。她听到他中途还打了个电话,可是他始终不离开。聂清婴懒得理他,她心里迷茫,看到路拐角有一家酒吧,推门进去。
酒吧藏身极为不起眼,天没黑,进去里面也没几个人,站在吧台前擦杯子的调酒师诧异地看着这个进来的美女。美女肤白貌美腿长,但是一身休闲运动装,脸上脂粉不施,明显不是他们这里的客人……舒缓音乐声中,聂清婴茫然站在旋转木门边,打小领结的侍者走到她身边,客气道:“小姐,你有预约么?”
聂清婴奇怪:“喝酒还要预约?”
侍者懂了:“小姐你可能来错地方了,我们这里和普通酒吧不一样,我们不对外营业……”看在聂清婴漂亮的份上,他尽责解释,聂清婴低下眼睛,正打算离开,身后门推开,一把幽凉男声:“给她酒。”
侍者一愣,然后热情相迎:“周三……”
周明立刻:“周三?今天明明周六!再说攀什么关系,谁认识你啊?老子洁身自好,从不来这种地方!”
酒吧所有人虎躯一震,木愣愣地盯着周三少。好在侍者职业素质过硬,连忙表示自己不认识周三少。周明在后呵一声:“我朋友和我第一次来你们这地方,你们可不要店大欺主……”
聂清婴无语又生气:“你不要这样,我不想喝酒了……”
周明低头,对她眨眼,桃花乱飞,夸张道:“老同学,你不是要借酒消愁么?借酒消愁你还要挑地方,这样不行的哦。你看这再走天就黑了哦,你一个大美女在外面多危险?对了你有防狼喷雾没……”
聂清婴懵了,傻傻地被人领去包厢。而男人转头,挡住自己眼底的笑。
……
这一晚,周明陪聂清婴在酒吧买醉,徐白杨在机场不停地打电话,聂清婴却已经把他拉黑。他又给聂清婴的闺蜜路溪、聂清婴的父母打电话,那边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徐白杨也不好多说。他再打电话问梁晓白,问起聂清婴。但是梁晓白也关了机……晚上《丽人》的演出,梁晓白是领舞。
到凌晨一点,徐白杨赶回A市,站在聂清婴租的老破小房子外敲门:“清婴、清婴!你开门,听我解释……”
对面门打开,一个中年妇女站在门口:“这家主人今晚没回来,小伙子你别敲门了。”
徐白杨脸色白了,痛苦地蹲了下去:没回来……聂清婴作息规律,性子独,不应酬不交际,平时也没有爱好,这么晚不回来,她去哪里了?
……
晚上群魔乱舞,酒吧夜生活开始。包厢中,周明翘起二郎腿坐在聂清婴对面,静静地看着聂清婴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看她喝得面孔发红,长发散下,她低着头盯着高脚杯,一滴滴泪,幽幽地溅在杯中。
周明眸子一缩,起身出去。他的秘书小陈在外等他,告诉经理自己见过梁晓白了。陈秘书兴奋道:“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小三努力,没有撬不开的墙角,不枉费你在背后诅咒他们……经理,这不正是你这个小三趁虚而入的机会么?”
周明斜眼看她,陈秘书赶紧闭嘴,见周少心烦地挥手,示意她可以下班了,这里交给自己。不知道周明又做了什么,他再次回来的时候,聂清婴抱着头,听到走廊里的音乐换了——
“Quando sono solo
sogno all\'orizzonte
e mancan le parole
si lo so che non c\'e luce
in una stanza quando manca il sole……”
聂清婴:“这是什么歌?”
周明:“Time To Say Goodbye。”
他发音标准,伦敦口音字正腔圆,聂清婴这种从小学舞、英语只草草混过去的人,意外地抬头看他一眼。周明本想炫耀才华,谁知道聂清婴声音闷闷的:“你口音不正吧?我听人家唱的不是英语。”
周明噎住,差点被自己的女神一击ko,半天才:“唱的是意大利语,歌名是英文!”
晕眩暖光下,聂清婴睫毛上沾着泪,眼神哀伤,被他瞪半天,她又低头喝酒了。她一贯不知道怎么表达情绪,只有一杯又一杯地喝酒,才能暂时忘掉心里的刺痛和难过。然而,那又如何忘?
“谢谢你陪我,”聂清婴脸色很憔悴,她用手挡着脸,“这么晚了,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就行了。”
周少哪里肯回去?他道:“没事,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待这里呢?你要是感动,明天记得谢我就行了。”
聂清婴抬头,因喝醉酒而眼眸含水迷离。长发凌乱,她手撑着脸看他,眸心水光盈盈流转。冷美人难得脆弱的样子,看得周明心里一动,喉咙发干。他克制着自己那强烈的好感,听聂清婴慢吞吞:“……怎么谢你?”
周明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湿了一片的衬衫。他苦笑:“你明天早上酒醒后,还知道我是谁,能认得我是‘周明’,就算报答我了。”
他对聂清婴两次三番不认得自己,已经绝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容易,八章了,周少和聂小姐终于开始互动了~~努力结婚,这是个婚恋文啊!
第9章
虽然没喝酒,但周明晚上睡得并不好,早上起来,他像一头沐浴晨光、刚刚苏醒的雄狮,出去一趟,回来后懒洋洋坐在沙发上。他看一眼对面沙发上窝着睡觉的美人,再瞄一眼自己手机里拍到过的视频——那天晚上,梁晓白和徐白杨在路边牵牵扯扯。
这视频,要给聂清婴看到的话,她和徐白杨复合的可能性更低了。
但周明思维沉着,又犹豫着:如果聂清婴是从自己这里看到的这个视频,聂清婴会怀疑自己居心叵测吧?
况且,视频里梁晓白和徐白杨没做过分的事,证据不足,聂清婴以为徐白杨是被陷害的怎么办?偷鸡不成蚀把米,聂清婴因为这个视频觉得徐白杨被黑,反而和徐白杨好了,又该怎么办?
周三少若有所思:出轨这事嘛。世上女人总觉得自己是特殊的,总觉得原谅男人一次,男人会浪子回头。却不知道出轨是瘾,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他现在要保证,聂清婴无法原谅徐白杨。
周明垂着眼皮,漫不经心地琢磨着怎么挑拨这两人时,对面沙发上的美人动了动。周明眼皮一扬,看聂清婴缓缓地揉着长发,坐了起来。聂清婴头有些痛,起来得很慢,睁开眼,她面色冷淡地看着茶几上摆满了的酒瓶,眼神略微呆滞。
记忆慢慢涌回来,聂清婴转头,看到沙发上叠腿而坐的青年。他穿着浅色横纹衬衫,领口扣子解开两颗,气质随意又慵懒。
聂清婴如坐针毡半天,迟疑的:“……周明?”
她记得自己昨晚喝酒时,有一个人巴拉巴拉很烦人,一直在她耳边念叨。周明这个名字被提了很多次了,聂清婴眯着眼睛,看那青年帅气的脸,又眼熟又不眼熟。
周明一动,突然站起来,长腿一跨,迈过茶几,到了聂清婴睡的沙发前。他向下一蹲,高大影子罩下,威慑力扑面而来。聂清婴不适又紧张地向后倾身,周明抓过她的手,优雅无比地低头,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
聂清婴:“……???”
周明眉骨上勾,眼窝深邃立体,用优美的咏叹调道:“天啊,第四次见面了,你终于认出我,我感动得都要哭了。”
聂清婴被他的夸张逗笑了,糟糕的心情好了很多。
昨晚失态喝酒,估计在他面前还出了丑,但是现在天亮了,聂小姐清醒了,聂小姐想起自己和这个人不熟了。聂清婴整理自己的皮夹小包,抓了抓头发,就要结账离开这里。她低着头含糊的:“谢谢你昨晚陪我,我现在走了。”
周明挑眉。
早猜到她会翻脸无情,他准备充足。周明跟着她站起来,她往哪里走他往哪里跟。周明跟在聂清婴身后出包厢,忧心忡忡:“你现在要去哪里,我陪你一起吧?”
聂清婴站在走廊找侍者,贴墙躲他,小声:“不用。”
周明在后含笑,继续胡言乱语:“不行,我得跟着你。你这状态不对,我前脚放走你,你后脚去跳楼怎么办?”
聂清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不喜欢跳楼。”
周明:“天啊,不喜欢跳楼,难道是喜欢跳河?这是不行的!你这样失恋的小姑娘我见多了,我可不敢放你独自待着。万一你越想越难过,钻进牛角尖呢?你我好歹都和徐渣男是朋友,四舍五入我也是你男友。”
聂清婴被他的厚脸皮震住了:“周先生,谢谢你昨晚陪我,我会报答你的。但是你现在在胡说什么呢?我是要回去上班了!”
周明:“哦,这样啊,正好我也要上班了,送你一程啊。”
聂清婴张嘴想拒绝,但她看着周明,忽然觉得如果自己拒绝,这个怪人肯定还会胡搅蛮缠。她心里怪徐白杨怎么有这么一个同学,但聂小姐闭嘴,不肯再吭气了。走廊尽头的侍者探头探脑,看到周三少和他的美人出来,周三少没有别的表示,侍者才敢过来。
等侍者的功夫,聂清婴的手被身后的男人碰了一下。
聂清婴戒备地躲开。
周明:“……”
他愕然,被聂清婴的大反应吓了一跳,略微有些受伤。周明神色疏淡,把一瓶防狼喷雾放到聂清婴手里:“我是给你这个。昨晚那种情况,幸亏是我,换了别的男人你就危险了。像你我这种成功人士,最容易被人觊觎了。不随身带几瓶防狼喷雾,都不好意思出门。”
周明再说:“我早上有个会,送你去上班就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聂清婴愣愣地握着手里被强塞的防狼喷雾,她想拒绝,周明接了个电话,看也不看她,大步走了。她追两步,没追上周明,倒看到侍者。侍者彬彬有礼说昨天大酬宾,他们的所有费用免了。
聂清婴有些无措。
她从小就在封闭的环境里学跳舞,没有多少生活经验,她觉得现在这个情况不对劲,可她也说不出具体哪里怪。从昨天到今天,她唯一的收获是——她记住有个人叫周明了。
就是还是不太能记住这个人长什么样。
聂清婴茫然出了酒吧,回头看一眼掩在绿荫里看着十分破旧的房子,想不明白自己昨天怎么就到这里了。她站在清晨太阳下出了一会儿神,把手机开机。一开机,轰炸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聂清婴一边招手出租,一边开始接电话。
先是闺蜜路溪打进来:“你和徐白杨怎么回事啊?他都急疯了,昨晚一直打电话给我呢。你关什么机啊?”
聂清婴:“分手了。”
路溪:“……?!”
说话间,聂清婴坐上了的士,跟司机说了省歌舞剧院的地址,手机那头的路溪震惊得手里的奶茶都掉了。路溪高声:“聂清婴!你怎么回事啊你?轻描淡写的,你怎么总是这样啊?虽然我说让你不要太惯着徐白杨,但是你们好了这么多年了。你说分手?分什么分啊?徐白杨说你拉黑他了,我上次不是教你温柔点嘛……”
聂清婴低声:“可是他做错了事。”
那边一顿:“什么错事?不能原谅么,需要分手?你们走到今天,不容易啊。”
聂清婴:“有电话进来,我先挂了。”
不等路溪多说两句,聂清婴接了新一通电话。这一次,是她父母打来的:“婴婴啊,你和白杨怎么吵架了?你真是的,小两口吵架也不能不理人啊。白杨……”
聂清婴平静的,听电话那头的父母如何夸徐白杨。聂父聂母语气里还有几分焦灼,说她二人谈婚论嫁这么久,徐白杨青年才俊,家里又有势力,错过了这门好婚姻,到哪里找更合适的?
聂母苦口婆心:“你看你学跳舞吧,我和你爸拗不过你也同意了。好不容易谈个恋爱,你还不让我们放心么?徐白杨不只家里条件好,他本人也努力。婴婴你这孩子总是不冷不热的,平时就白杨那孩子肯惯着你……”
聂清婴听了一路电话,也没有说出那句两人已分手的话。下了车,到剧院门口,她看到了徐白杨的车。聂清婴一顿,掉头就要躲,车门打开,徐白杨已经出来了。他眼里浸着红血丝,神色疲惫,面容温润而包容,喊她:“清婴!”
一时间,剧院门口上早班的人都看过来。
徐白杨柔声:“清婴,我给你买了早点。我错了,来跟你赔礼道歉,你别闹了,好不好?”
聂清婴长发被风吹起,目光平直,看着对面青年。顺着风,周围同事的讨论声传入耳——
“徐少真温柔啊,聂清婴还矫情什么啊?”
“答应他啊。他那么帅,有什么不原谅的呢?”
“我就说聂清婴太作了,你们还不信。”
聂清婴抿唇,垂下眼眸。
她不想告诉外人徐白杨劈腿,他是她的前男友,她爱过他。他的工作需要好名声,她不想欺负他。
但世人总对女人颇多微词,却不用同样的标准要求男人。所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或者即便知道了,都觉得徐白杨已经低声下气,她为什么还不原谅。所有人都在说,将近十年的感情,十年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