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连块油皮都没破, 太可惜了。
蓝发青年微微笑起来,修长的眉下是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 瞳孔中天生两弯新月衬着浓密的睫毛能羡慕死一群天天涂睫毛膏涂到眼眶发黑的摩登女郎。
这个人可真好看。
“紫苏, 那个叫浴室的机关不太会用啊, 可以为老爷爷讲解一下吗?”他轻轻蹙起眉头, 满脸为难的样子。想到这位老人家确实对现代化电器一向比较苦手,因为现在大家都是男人而变得越来越大大咧咧的审神者出气吹了下额头的碎发同意了:“你带路吧, 并不难的。”
两人一前一后朝三日月暂居的书房走去, 进屋前苏妩顺嘴问了一句:“为什么没去问光忠?”
“烛台切啊, 总觉得不好再去打扰他休息呢。”这话也算有道理,光忠忙忙碌碌照顾一家老小几乎操碎了心,这种小事也确实没有必要再把他喊起来帮忙。
这里原本是松平先生年轻时住过的房子, 他携苏女士回日本后曾想过带着妻子住在老宅以外好叫她慢慢适应异国的生活,可惜这房子最终也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后来就直接被他放在了苏妩名下。所以这里还沿袭着早先的装修结构,处处充满新婚的甜蜜年轻夫妇对生活的向往和希望。书房里采用了金丝胡桃木做出一整套书柜书桌以及单人床,虽然看上去没什么花俏的装饰但只使用了清漆的木料本身在阳光下会散发出金光灿灿的华丽光芒,加上厚重的质感和古朴简单的造型同三日月本刃达成了一种奇怪的和谐。
天下五剑慢吞吞走在前面让开路,苏妩没有丝毫不适的打开浴室门大概看了一下……哦豁,看上去似乎是和另一个卧室共用的浴室,老爹年轻的时候也很会玩儿嘛!
他当做没看见另一扇门,径自走到洗漱间指着面盆上的水龙头道:“把这里抬起来就会有水,左边越来越热,右边越来越凉。”他见跟在后面的三日月点头表示记下就走到浴缸和花洒旁扭开龙头演示了一遍,又把浴室用品的用处一一指给他看。
洗头的洗身的洗衣服的,林林总总一大堆。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扭过去很有耐心的问,身后的青年发出低沉愉悦的笑声:“您似乎对老爷爷没有任何防备呀!这可不好呢。”
“欸?”他回头正好对上他深蓝色的衣襟,眼睛里满是迷茫。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可防备的?
五花太刀深深叹了口气,眉眼间浮上忧郁:“好歹也要正视一下老爷爷对您的心意吧!男人在挽救爱情最后的希望时可不能保证自己手段光明磊落。”如果我违背本意伤害了您,届时该如何是好?
“啊……”糟糕,忘记了……房间中陷入死寂一样的尴尬。变成男性的鲛人比作为女孩子时大约高出了十公分左右,也只是够到三日月耳边的位置,微微低头正好可以搭在他的肩膀上。付丧神垂下视线盯着审神者头顶可爱的小发旋,伸手压着他的后脑勺让鱼靠在自己的锁骨旁:“每天都忍不住想要把您关在只属于我的鱼池里呀。”要不是做不到说不定他早就神隐了这条溜滑的小鱼,哪用现在这般辗转反侧不得安宁。
苏妩顺着他的力道轻轻靠在长者肩头,白梅的淡雅香气顿时包裹了他:“呐呐,爷爷,我知道你是受到鲛人阴性力量的影响才会比其他三日月宗近更偏执更自我,但是不要伤害到自己呀。只要你们不放弃我,我必然不会离开,如果语言不足以取信于你,不如将一切交给时间裁决。”
鱼的寿命相当之长,足够在死亡到来前验证自己许下的承诺。
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这样的承诺也诚意满满足够动听了。三日月忍不住抬手顺了顺审神者不曾剪短的长发:“如果可以的话,您成年礼时的发髻可以交给老爷爷吗?”
苏妩同意了,因为……他将以男性的身份参加成年礼,可怜的一直纠结于头发的传统老爷爷注定要失望了……
……
松平先生送走苏妩和他的付丧神后,带着相田管家去了另一处房产,他是一分钟都不想和住在老宅里的松平老夫人相处。这么多年母亲从未反省过当日所作所为,径自认定一切违背她意思的人都是粗俗无礼的忤逆之徒,完全听不进去半点不同意见。
夜色笼罩下的松平老宅恍如鬼蜮,平子领着娃娃脸青年回到佣人居住的院子:“老夫人是喜欢你的,不管怎么说先把大小姐骗到手,这样一来也算是回归血脉。一个异国独自跑回来的年轻女孩,随便温柔哄一哄就能哄得她贴心贴肺,你后半生能轻松多少!再说了,大小姐生得漂亮,是个好的装饰品不是么。”
青年嘴角挂着分毫不乱的笑意,仿佛连角度都和之前一般无二:“我会按照您的意思行事的,外婆。”平子听了他的话立刻紧张得四处看了一番才缩回脖子抬手做要打状:“嘘!说过多少遍,在这里要喊我平子夫人,你的身份万万不可泄露出去,明白了吗?”
“好的,平子夫人。”娃娃脸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顺着平子重新说过一遍才让她放松下来。年老的女仆把名为外甥实为外孙的青年安置好便急忙赶回主人身边,她完全没有想到就在转身的瞬间独自站在阴影中的人轮廓突然模糊了一下。倒映在小池塘中的人像似乎多出许多虬结突兀的骨刺,随着微风拂过水面带来的涟漪扭曲的影子瞬间恢复正常,仿佛刚刚那个满溢黑气狰狞可怕的形象只不过是视觉的错乱。
娃娃脸警觉的侧头看向小池塘,朦胧的月光能让人影影绰绰的看清里面的倒影,他立刻侧向挪开两步离开原地,时不时扭曲的影子也就消失了。
“确定紫苏是个灵力充沛的审神者,男性,二十岁。身边跟随三把太刀,分别是三日月宗近、鹤丸国永以及烛台切光忠。极化短刀已经离开,建议尽快对目标下手免其逃逸。”他抬起一只手捂住耳朵低声说了些什么,手心中藏着的通讯器里传来了指示。他站直身体压低声音应道:“是!我现在就召唤时间溯行军清理场地,设下陷阱明天一早动手将其诛杀!”
通讯器那边称赞褒奖了他几句,青年结束通话后满意的双手抄进袖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总算确定了暗杀目标,那帮骨头架子果然不靠谱,连男女都分不清。不过这些大户人家也真够奇怪的,硬是要让个男人扮成女孩,还要给他招赘,真会玩儿!哎呀……该开工了!”他将手从袖子里抽出来,掌中赫然握着一把散逸这恶浊之气的短刀用力劈下,涌动着黑色粘液的通道缓缓打开,一个又一个时间溯行军从中鱼贯而出,空荡荡的骨质眼窝中又绿色的火焰凭空燃起,在漆黑的夜色里慢慢包围了主人居住的院落。
“嘛嘛,原本打算从当家的那里寻找机会,看来今天是不大可能了……唉,凑合着用吧。”青年指挥着蛇骨和蜘蛛潜入院落,轻易找到了老夫人居住的房间。
希希索索的虫足摩擦声聚在一起,似乎有些被堵住的哀鸣传了出来,但是因为老夫人从不和佣人们多话也不允许他们留在更好的院子中过夜,这细微的求救声没有被任何人听到。等虫足敲击地板的声音再次散开,房间里除了一滩血迹外只余下了一件做工精良的重色留袖小纹。拉门滚轮发出干涩喑哑的声音,几道黑影钻了进去,待遮蔽月光的乌云被夜风吹走,松平老夫人竟然好端端的躺在床上沉沉睡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很想念加更君,然而睿哥他爸实在是太讨厌了,每天都拖着我四处跑,报个驾校考试的名字需要有人陪着吗?你又不是什么可爱的小公主!
第182章
春末夏初,天亮的越来越早, 白天的时间逐渐拉长, 夜晚慢慢缩短, 直到夏至过后才会再次一天一天恢复平衡。松平老宅早早在晨曦中醒来,因为老夫人的存在, 佣人们比平日里更加小心谨慎,连呼吸也不敢太过大声。
平子跪伏在松平老夫人的门外,直到阳光晒得她额角流汗才有起床的声音传出来。比起平时, 这个时间实在是晚到有些不正常, 年长的女佣急忙柔声对屋内道:“老夫人, 您起身了吗?”
有些沙哑的声音回答了她:“嗯,起吧。昨晚有些着凉, 嗓子哑了。”
得到允许, 平子才从地上起来, 轻轻拉开拉门走进去服侍老夫人。几个年轻的女佣端了热水毛巾以及洗漱用品整整齐齐列在外面, 只等召唤便把东西送进去,再把用过的带出来。
也许是昨天的遭遇让她心情不太好, 松平老夫人没有兴致像平时那么讲究, 连洗漱也不过按着普通人的习惯只折腾了一遍, 刁蛮程度下降了至少百分之五十。
“蝶姬呢?一大早要出门也不来和奶奶告别?让司机去把她给我带过来!”洗漱过后她环顾了一圈,发现想要见到的目标并不在场,于是生硬的摔掉手里的毛巾胡乱扯了个理由。佣人们面面相觑, 他们那里有权限决定主人长女的行动?随即平子凑过去安抚她:“大小姐的行程紧,也许实在赶不过来, 不如等她回来后再召唤呢?”
松平老夫人的手顿了一下,就像是老旧的机器突然顿卡。她一卡一卡的把悬在半空的手放下去,状似无意的理理袖子遮住手腕上几近刺破皮肤的骨刺:“那就让你外甥一起陪着她出去,一个姑娘家和几个年轻男性出游,没个自家人跟着像什么话!”
司机也很为难,他既不可能无视老夫人的命令,也不愿惹怒发工资的老板。听到老太太做出让步放弃要他把松平大小姐带过来的打算,立刻就同意多带上一个不算特别高大魁梧的娃娃脸青年。
他想得很好。如果松平大小姐真的非常排斥抵触,那么这年轻人自己就会觉得尴尬,肯定不愿意再硬挤着留在车里,这样也就不必让他想办法开口去拒绝不好惹的老夫人了。
于是,刚刚吃过早饭的苏妩就看到了讪笑着的司机先生和副驾上坐着的娃娃脸青年。
“噢,我也是没有办法,您懂的。”他耸耸肩忙撇了下嘴,“固执己见的老太太嘛,只能顺着她……”,“可以进屋坐一会儿吗?这样我也好回去敷衍一下。”青年见根本没人搭话茬,只好干巴巴的加了一句。
不管怎么说,不速之客也是客,没有让人站在门外的道理。再者,他一大早堵在苏妩家的门口,周围来来往往的主妇们好奇心都快炸掉了。为了不让时之政府操心重新给自己凹人设,审神者不得不点头答应让他进来在客厅吃顿早饭再哪儿来回哪儿去。
娃娃脸刚在餐桌旁坐下,穿着运动服的烛台切光忠就按照主君的意思为他端了份早餐过来:“请您慢用。”高大的青年侧身将盘子放在娃娃脸正前方的桌面上。双方短暂接触,付丧神立刻后退几步微微皱眉朝坐在对面的两位同事做了个隐晦的手势——那是他们在战场上约定战术时使用的,意为“可疑人物”。
烛台切的本意是想要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个审神者的“相亲对象”,对方在自己接近的瞬间极度紧张,肩部和上臂的肌肉贲起,似乎时刻准备跳起来还击……这可不是正常普通人类该有的反应。就算烛台切光忠会让同为男性的人类产生威胁感和压迫感,也不至于把对方刺激到进入攻击准备的状态吧?
所以付丧神对这个人类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这家伙不像是从事正当稳定工作的样子,想娶审神者?抱歉,没门儿,因为光忠麻麻不答应!
和审神者坐在同一侧的鹤丸和三日月隔空交换了一个眼神,前者几口扒完碗里的剩饭擦擦嘴就站了起来:“呐,昨天一直没有机会多了解一下,贵姓?”
娃娃脸放下手里的调羹,脸上泛起迷之红晕:“失礼了,蔽姓织田。当然了,和信长公没有任何瓜葛,我从母姓。”
这个姓氏……还真的挺让刀剑男士们一言难尽的。尤其是被织田信长收藏过的烛台切更是满脸纠结,完全无法想象这个软兔子一样的娃娃脸会有这么一个“霸气”的姓啊!鹤丸干咳了一声勉强继续这个闲聊的话题:“请问您是做什么的?”
娃娃脸青年回答的没有任何不虞:“我是个自由职业者,工作范围经常涉及到摄影,探险或是一些极限运动。远远没有大小姐优秀,能够成为公职人员。”
“这样的工作,似乎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呢。”三日月优雅的用纸巾擦过嘴角和手指,微微前倾的姿势表明他此时非常认真,“大小姐需要全心全意的尊敬与爱慕,既然入赘,您能在婚后辞掉这些工作专心呆在家里吗?”
他完全是在难为人,然而被为难的人连眉毛也没动一下:“能常伴大小姐身边是在下的荣幸,工作什么的,并不重要。”
三日月宗近盯着他的眼睛微笑,青年同他对视许久也没有转开视线,还是付丧神先垂下眼睑道:“还不知道您是何方人士,家住何处,父母在否,现在贸然就说常伴姬君,未免有些流于轻浮了。”
娃娃脸轻轻挪了下身体,语气非常诚恳:“我可以证明的,只需要大小姐给个机会。”没想到三日月宗近这么难缠,虽然面上一派淡定,他放在腿上双拳紧握的手心已是冷汗淋漓。作为能够召唤出时间溯行军专门刺杀审神者的人,他最不愿意面对的除了夜晚的极化短刀外就是白天的五花太刀,尤其是面前这个。
看来得找其他机会接近落单的审神者了,要不然找到召唤的空挡也行,总不能就这么贴脸开战吧?青年还不想采取玉石俱焚的激烈手段,出其不意干掉目标后从容离去才是他的最优选择。
想到这里,娃娃脸扭捏了一下对一直埋头吃饭不做声的审神者道:“抱歉,我想去洗下手可以吗?”
苏妩连头都没抬的点了点,待对方走进洗手间后伸手指了指楼上:“行李都收拾好了吗?”烛台切笑着应答:“已经齐备了,随时可以出发。”
“哦……”审神者回了一声,把碗推开擦了擦嘴:“总觉得那家伙有点违和,被人这样诘问还不生气,脾气也太好了点吧?”
“您的意思是?”
“离他远点看看。”
过了一会儿,娃娃脸从洗手间出来,他见餐桌旁已经没有人继续坐着,尴尬之余只得告辞而去,苏妩和付丧神们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这个……就是为了来蹭顿早饭的吗?
司机先生一直在茶室里等着,看到娃娃脸走出去急忙起身:“大小姐,是要出发了吗?”苏妩笑着对他点了下头:“等我换身轻便衣服就走!”他回房间换上和服店老板加急做出来的衣服,拎了一个袋子轻松的从楼梯上蹦跳下来:“走走走!本丸老年旅游团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