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洁对此嗤之以鼻:“你大着肚辛辛苦苦,他去外面强歼女仔,你竟然觉得是可以原谅的?你这种想法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吧?真的爱你的话,几个月都忍不住?”
“江太,你怎么知道江先生选的受害者脸部骨骼跟你的一样的?”周亦霏插了一句嘴,她记得自己去听审那天说到脸部骨骼这一点的时候,江太太好像没有在法庭上。
“是……那位死了的刘律师告诉我的。”
周亦霏不觉皱了皱眉,又是他?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江先生的脸部骨骼也是跟你一样的?也就是说,江先生选择受害者是按照他自己的脸部骨骼比例选的,他不是爱你,他是自恋。”自恋这个点是自己去大律师公会接受关于洛伟基那件案子的聆讯时,师父说庭上争论的,莫非江太太当时还没在?
“我老公他……”江太太果真愣住了,“他的脸部骨骼跟我一样?”
“江先生大你三岁,所以准确来说,应该是你跟他脸部骨骼相似。”周亦霏道,“江太,你是不是没有去听审?”
“是……刘律师说庭审过程很枯燥,除非做证人,不然就要一直坐着不能动,我大着肚不方便。所以我就没有去听审,只在需要我去作证那天下午过去法庭,结果刘律师又被人杀了……”
“看来你也没有看过报纸了?”
江太太点点头:“我老公出了事,银行也出了事,我哪有心情看报纸杂志……”
“那就难怪你对这件案子的内容一无所知了。”周亦霏摇摇头。
☆、242
知道自己完全是被刘律师牵着鼻子走了, 江太太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周亦霏跟简洁劝了她好半天。
而知道真相的江太太虽然仍贪恋丈夫待自己的好,却也打算把重心移到儿子以及即将出生的孩子身上, 不再砸钱救夫。
从江家离开后, 简洁回了一趟自己家:“我已经把房子挂了牌出售, 不过还有一点东西没有拿走, 今天是专门回来拿的。”
“你是买新楼了吗?”周亦霏问道。
“是呀,换了一套大一点的。”简洁要拿的东西不大,很快就拿到了,“一起吃午饭?顺便聊聊最近的情况。”
两人在附近找了一家餐馆点了菜,等餐的时候简洁说了卖房子的原因:“刚才当着江太太的面我不好意思说。是我跟前夫离婚、现在江先生又被抓到是连环强歼犯以后,我爹地说, 我同前夫、江先生江太太, 我们这两对夫妻是这个小区之前有名的恩爱夫妻, 结果都是图有虚名的,可见这个小区的风水不好, 不利夫妻, 叫我卖楼搬屋。”
“刚刚你们楼下的师奶们议论江太的时候你出面维护她的身影多么高大,结果你做的事比她们还过分。她们还只是背地里指指点点, 你都已经要卖楼避开了。”周亦霏笑道,“不过, 你那个不利夫妻的借口是什么鬼?难道你这么快又有可以结婚的对象了?”
“没那么快,不过的确有一个可能是合适的结婚对象的人选出现了。”简洁很大方地承认了,“这个人你还认识呢, 他就是Chez Mamma的调酒师徐意志。”
“徐先生?他不是……”他不是对邱游丽缇情根深种吗?
之前邱Sir转眼间就放下了老婆死了的悲伤自己吐槽过,还拿他跟徐意志比,觉得跟他一比,邱Sir对妻子简直毫无情意。可现在邱游丽缇死了才一个多月,徐意志居然也找到下家了?
“你是说他以前同师妹拍拖的事?”简洁笑了,“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拍拖虽然是很多年前的事,可是徐意志对他这个师妹的感情前不久还有那么深,也能这么快就结束了吗?周亦霏还是有点不敢置信。
“看你这么纠结,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们现在还没有正式在一起,不过双方都不拒绝继续接触。”简洁解释道,“完全是我爹地在我面前念叨他又长情又仗义,是个很好的结婚人选。”
“呃,Kit,你以前不是跟你爹地关系很不好吗?好似你离婚之前,莫Sir为你们两父女安排过和解,不过没有奏效。怎么现在你突然又……?”
简洁想了想才回答:“其实是我自己想通了许多,有了BB而我又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之后,我好像没以前那么,那么倔强了。我同爹地心平气和地聊过天,原来当年我妈咪的身体不好,但是又意外有了BB,她身为一个母亲也不想放弃自己的孩子,所以才坚持要生下来的,并不是我以前以为的那样是我爹地逼着她生儿子才累她一尸两命。”
“那你们两父女这算是借助你肚子里的孩子冰释前嫌了?”
“也不尽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我爹地过继的那个弟弟完全是一个白眼狼,只知道回家伸手要钱,要不到钱就抢,还推我爹地,爹地也是被他的行为伤到心了。”简洁叹了口气,“他平时一个人住在乡下,又上了年纪没人照顾,附近也没有好医院,生病都不能及时治。所以我想接他跟我一起住,方便我照顾他。”
“原本这层楼够我们两父女住,不过几个月后我生了孩子房间就不够了。而且爹地真的希望我同徐先生能成,他觉得这里的风水不利夫妻,肯定也不利情侣,一定要我搬。我想,这层楼跟前夫一起住了那么多年,换个新的当是换换环境也不错,所以就看了新楼盘,把这边挂牌出售了。”
服务生送来了饭菜,两人边吃边继续聊:“Kit,你跟徐先生是怎么开始的?”
“都说还没有开始了。”简洁笑道,“之前我不是去过Chez Mamma用晚餐?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他帮邱Sir选红酒是因为酿制那种红酒的葡萄皮厚?当时我就觉得徐先生对红酒极度热爱之余,为人还有点小调皮。”
“哦,那件事,我想起了。你就因为这一点跟他开始交往的吗?”
简洁摇摇头:“那时候只是认识了一下,没想过还会有交集,还是后来又在村子里遇到过,那之后才开始试着交往的。”
“他去你们村里找你?”
“不是。他好似是调了一味新鸡尾酒,要用将熟未熟的荔枝,就跟那间Chez Mamma的住人唐小姐一起早上六点跑到上水的荔枝园去偷摘荔枝。”
“偷荔枝……”周亦霏登时笑了,“原来是你们村子的荔枝园。”她把自己有幸尝到那种新鸡尾酒、并且还亲耳听到了当事人讲诉偷荔枝被人抓现行的过程,“唐小姐逃走的时候太匆忙,把钱包掉在荔枝园,还被报了警,差点被当成小偷抓到警局。她说以后会照价付钱并且赔偿果农损失的。”
“就是那位唐小姐去村子里谈赔偿以及采购的事喽。我爹地是村长,村里的大小事他都能插手,果农怕谈判吃亏就叫我爹地一起去。我又刚好回村里看他,自然是陪他一起去谈喽。谁知跟唐小姐一起去的徐先生是专门去对要采购的荔枝提条件的。”
简洁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他真的说了很多要求,什么整颗都红但是根部还要带点绿的,什么被清早的第一缕阳光照过之后的,我笑他专门为难人。偏偏他要的数目又比较少,听起来更像是特意为难人了。好在唐小姐给的价钱很高,所以这么苛刻的条件果农最后还是接受了。”
“之后你们两个就开始接触了吧?”周亦霏眨眼。
“算是吧。”简洁点点头。
虽然还不能明白徐意志之前明明还表现得对邱游丽缇那么深情,却会突然之间就放下她开始另一段,但是不妨碍周亦霏对简洁表达祝福之意,她还顺便提起了叶可人:“可人也开始拍拖了。”
“秋高气爽,正适合出游,是恋爱的好季节。”简洁笑着打趣周亦霏,“你不是刚刚跟杨光旅游回来?”
“别提了,本来打算把香港岛、九龙附近的几处荒岛都游玩一遍的,谁知在第一座荒岛上就发现了一具尸骨,中途回来西九龙警局录口供不说,杨光家里又出了事,他回家帮了几天忙。”周亦霏叹道,“好好地七天假期硬生生砍掉一半。”
“以后有机会再玩啦。”
午饭后两人分开,周亦霏回到律师楼,杨再谨一看见她就捂着手上的电话问:“周律师,有一位刘律师刚刚打电话过来,他说是江永建的新辩护律师,想跟陈大状碰个面,约下午三点钟过来。不过陈大状刚刚出去吃饭还没回来,我怎么答他?”
“师父本来就准备尽快见他的,你跟刘律师把时间定下来吧。”
杨再谨对着电话讲了几句才挂了,周亦霏则问起对方的妻子跟孩子来。
“都挺好的,”提到家人杨再谨就满脸的笑,“孩子已经适应新学校了,我太太还在附近的便利店找了一份兼职,赚点家用。”
“那就好。”
不多久陈锦蓉吃饭回来,知道约了辩方律师三点钟会面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叫杨再谨再准备两把椅子送到自己的办公室。
到了三点钟,刘律师带着助手准时来了,负责案子的陈锦蓉、孙律师加上周亦霏三人一起见了他们两个。刘律师开门见山地表明自己的来意:“我会劝我的当事人承认八项强歼指控,不过希望你能撤销其他诸如跟踪、骚扰、伤人之类的指控。”
“可以接受,不过八项指控的刑期不能合并执行。”陈锦蓉道。
“当然。”
这位新刘律师的作风相当雷厉风行,一得到陈锦蓉的答复便起身告辞:“我这就去见我的当事人,劝他认罪。”
加上互相介绍、打招呼,统共说了是来句话,周亦霏目瞪口呆地看着刘律师开门出去的背影,觉得他走路都带风:“师父……就这样?”
“就是这样了。”陈锦蓉笑道,“你以为谈判吗?要互相试探对方的底线?再拉锯?”
周亦霏讪讪地笑了:“可能是因为之前那位刘律师给我的感觉太糟了……”
“哦,如果是那位刘律师的话,商量让被告认罪倒真的会像一场谈判。”陈锦蓉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去送江太太期间,律政署又打过电话过来,说刘律师的太太不肯接受他死于意外没有人需要负责的事实,已经请了律师告那位有精神病的凶手,还附带了民事赔偿。”
“我呢?开死因厅之前,何律师专门陪刘太太过来跟我说过,准备告四个人,包括我在内。她现在正式起诉江子瑶,有没有同时告江子青、江子山还有我?”
陈锦蓉摇摇头:“没有,而且,刘太太请来打官司的也不是何律师。”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有点事,第二章估计没时间码了。
☆、243
“刘律师生前跟何律师合作开律师楼, 现在刘律师没了,律师楼在他的遗产之列,刘太太要继承遗产就少不了要跟何律师之间有金钱纠葛。”陈锦蓉看到徒弟有点懵就笑着解释了起来, “之前何律师肯陪刘太太来说要告四个人, 大约是刘律师刚刚去世还没开始遗产继承程序。”
“不是说刘律师对何律师有恩吗?”周亦霏还有点无措, “难道何律师还对恩人的遗产有觊觎?”
“你跟何律师、刘律师都打过对手官司, 对他们在庭上的做法应该有了解吧?”
周亦霏点点头:“对。何律师比较正派,刘律师就一言难尽了。”
陈锦蓉了然地笑笑:“所以你把他们在庭上的表现代入生活中了吗?”
周亦霏哑口无言。
“何律师因为家里以前有钱后来算是落魄了,所以一向最看重的就是金钱,同他打官司稳重正派的风格完全不同。”
陈锦蓉说完,孙律师也笑着补充道:“何律师的助手经常更换,因为他无论接下的案子有多大、拿到的律师费有多少, 都坚持给助手固定工资, 而这个固定工资的数目跟其他做律师助手的人相比实在少得可怜。你知了, 做律师这行要经常跟客户见面,车马费、电话费、餐费这些, 何律师是一点都不报销的。”
周亦霏把在法庭上接触过的何律师的形象跟师父和孙律师嘴里的形象做了个对比, 完全不能相信这竟是同一个人。
“还有,助手找人找资料超时工作也没有补贴。”孙律师继续补充, “如果只是这样倒罢了,问题是助手请假的话, 何律师会按照他自己的标准扣工资。你说,这样的律师哪个人肯一直给他当助手?”
陈锦蓉笑了:“你这是找到机会发泄你在他手下做助手时候积压的情绪了?”
孙律师也笑了:“哪有,我还要感谢何律师呢, 如果不是他这么苛刻,可能我还不能下定决心去考一个律师牌出来呢。我能够有今天的成就,真的要多谢他啊。”
“你也别记恨刘律师了,他对助手的做法严格来说也不算有错,只是不招人待见罢了。”陈锦蓉劝了一句,“想想他也原本也是家境优渥的公子哥儿,学律师本来可以轻轻松松进自家的公司,谁知一朝公司破产,不得不兢兢业业做成大律师,心理有落差,看钱比较紧也正常。”
“我这不是要跟小周解释嘛,”孙律师笑道,“哪里会真的把那点事记那么多年?”说着又特意叮嘱周亦霏,“小周,你才从学校出来没多久,看人做事都还带了点学生意气,多打几次官司就好了。”
两天后,刘律师再次带着助手来访,这次他带来了江永建认罪的消息,还邀请陈锦蓉一起到法庭请法官判断江永建适用的刑期。
法官综合考虑八项强歼罪名之后,每项罪名分别判了三至十年的刑期,八项强歼指控加起来,江永建要坐五十年的牢。他今年已经三十多快四十岁,可以想见余生都将在监狱中渡过了。
江太太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始终没有提出要跟江永建离婚,等他的判决下来,从拘留所转移到监狱后,还带着儿子来探监。反倒是那个只有六岁的小男孩哭闹着不肯见父亲:“外婆说他是坏人!以前对我好都是假的!他把我害得连学校都不能去了,我不要他做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