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然瞅了一眼眼前光着脚丫子坐在地毯上,舔着棒棒糖,吃得津津有味的小胖妞,挑了挑眉。
片刻后,他伸手捏了一个QQ糖递到了小胖妞嘴边,小胖妞将棒棒糖从嘴里拿了出来,冲着QQ糖张嘴一咬,随即,小胖妞笑眯眯的冲陆然露出了一个甜腻腻的、一脸满足的笑容。
陆然勾了勾唇,淡淡的笑着道:“你姑姑的命根子?呵,你确定?”
“你……你笑什么笑,你……你究竟什么意思,姓陆的,你有话就说话,别阴阳怪气,别跟我绕弯子,一句话,萌萌到底在哪里,我这里有你拐、卖萌萌的证据,你……你要再不将人交出来,我这就立马马上去派出所报案了,我跟你说,我不是跟你闹着玩的。”
“你以为我是在跟你闹着玩的么?”
听了石冉装模作样的话,陆然双眼微微眯起了,语气陡然冷了下来。
“你……你究竟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陆然只微微抿着嘴,冷冷道:“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即便你去报警也没用,你竟然敢私自将孩子藏了三年,做了这样的蠢事,你难道就没有想到过后果么?”
“你……你究竟在说些什么,我……我听不懂。”石冉有些心虚。
到了此时此刻,电话那边的人竟然还在装蒜。
“呵,那就什么时候听懂了,什么时候再来要人吧!”
说完,陆然砰地一下直接一把挂了电话。
片刻后,只板着脸,将手机狠狠往沙发上一砸。
尽管已经在极力极力克制了,然而胸腔中满是兹兹怒火,越烧越旺,再多说一句,他只怕气得恨不得要从电缆里直接钻过去,将人拖回来,狠狠地打一顿。
电话砸到沙发上,吓了萌萌一大跳,只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委屈屈的喊了声:“妈妈。”
陆然愣了愣,不过一瞬间,便将心里、脸上的戾气全都收了起来,只蹲着身子,轻轻地探着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萌萌脸,柔声道:“妈妈等下就来了,咱们在这里等妈妈好不好?”
正说着,忽而听到咔嚓一声,身后的的门开了。
陆然抿着嘴,下意识的扭头看去。
就看了门口,有人立在原地,呆若木鸡。
***
不过,陆然见人追到了这里,一点都不觉得惊讶,他一直在这里等着。
***
石冉该找的地方全部都找遍了,她找不到陆然。
给筱筱打电话,筱筱出国了,在飞机上,手机关机了。
再找不到人,她真的要报警了,再找不到人,她差点儿就要去找徐思娣了。
心烦意乱间,只鬼使神差的就来到了这里,她的公寓,阔别三年,再次来到了这里,这是她知道的唯一也是最后一个陆然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毕竟,她们曾经在这里生活了整整五年。
只是,她以为她走了,她以为陆然发达了,肯定早已经搬出去了,这里,回国这么久,她一直没有勇气踏入。
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的。
没想到钥匙还是那把钥匙,门还是那扇门,家……也依然还是那个家?
里面竟然完全没有荒废,竟然跟她离开时完全一模一样,门口铺着浅米色的地毯,鞋柜上的鞋子,鞋柜上的绿色植被,就连三年前她在网上购买的那双拖鞋依旧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那里。
石冉的脑海一下子有些错乱了,她竟觉得有种恍如梦寐的错觉,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三年前似的,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中间这稀奇古怪的三年,不过是做了一场云山雾绕的梦而已。
如今,梦醒了,她又重新回到了现实生活里?
到底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石冉整个人呆愣愣的立在门口,一下子有些缓不过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屋子里的人扭头看了过来,那道犀利的目光直直朝着她射了过来。
石冉身子一紧,陡然回过神来了。
陆然在里面,他就在这里!
石冉怔了片刻,待缓过神来了,连鞋也未换,就直直往里闯,边闯便急急咬牙问道:“孩子哪去了,陆然,将萌萌交出来,萌萌,萌萌!”
石冉一顿焦急乱喊着,见陆然坐在沙发上,客厅里没人,下意识的就要往里头卧房闯,正在这时——
“麻麻……”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冷不丁从茶几下方钻了出来。
萌萌听到石冉的声音,连滚落到茶几底下的QQ糖也不捡了,只撅起屁股,扶着陆然的腿一脸激动地爬了起来,随即,朝石冉露出了一个欢欢喜喜的大笑脸。
***
“萌萌,你头怎么了。”
石冉将包包往地上一扔,立马跑过去一把将人搂在怀里。
见萌萌额头上包扎了一块白纱布,她搂搂萌萌的时候,立马听到萌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石冉一惊,下意识的将孩子掰了过来,就瞧见孩子后脖子处也包扎了块白沙布,纱布上渗了血,浸染出来了。
石冉见了,心下一慌,立马将人搂在怀里,继续查看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口,边撩起她的衣裳,边一脸焦急道:“萌萌,这是怎么啦,啊,痛不痛,跟妈妈说,还有哪里疼,还伤着哪儿了?”
石冉揪心问着。
萌萌一见到石冉,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要开始泛滥了,顿时委屈的小嘴一瘪,就开始噼里啪啦的掉眼泪的,只伸着小肉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抽抽搭搭的告状道:“呜呜,好疼,麻麻,头头疼,后面也疼疼……”
边说着,边拉着石冉的手,让她摸自己的手上的脑门。
石冉手指刚轻轻触摸上去,萌萌小身板就立马往后一缩,噘着小嘴巴委屈道:“好疼……好疼……呜呜……”
石冉顿时心疼得不得了,只将孩子搂在怀里又亲又哄又凑过去轻轻地呼呼。
石冉哄人的时候,两母女抱在一起亲昵的时候,陆然一直静静地坐在旁边看着,眼睛由始至终都没带眨一下的。
将人哄好了后,见陆然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们俩,眼神讳莫如深,石冉心里陡然一紧。
完了,她知道……她暴露了。
心脏一下子不受控制似的,直砰砰砰乱跳着。
有些紧张,有些害怕,慌乱之余,二话不说,抱起萌萌就要大步往外跑。
哪知,萌萌太重了,跟个肉球似的,她一路费力的刚小跑走到门口时,身后的人竟然五作三步的立马追了上来,长长的手臂直接拦在了门口,颀长高大的身型直接挡住了出口,当即绷着一张脸,冲着石冉勃然大怒道:“还想逃?你究竟还想逃到什么时候逃到哪里去?上一次是英国伦敦,这一次又是哪里?巴黎?纽约?还是哪里?”
说完,陆然将拦在门口的长臂陡然一松,直接伸手指着外面,指着电梯的方向绷着脸冲她一字一句道:“你走啊,现在就走,这一次,你即便是逃过南极,信不信,我也能将你们娘俩给揪出来!”
陆然一字一句,字字带着愤恨,带着指控,带着……威胁。
这是陆然第一次指着她的鼻子大骂。
石冉双眼一红,当即眼泪便哗哗滚落了下来。
她也不想逃,她只是今天被彻底吓着了,先是以为萌萌失踪了,被拐了,后来得知是被陆然掳走了,以为是陆然要跟她抢孩子,这一整天上蹿下跳,差点没将整个海市给翻过来,要是再找不到人,她整个人都会崩溃的。
她好累,好怕。
在伦敦的时候,萌萌曾经差点走丢过一回,那个时候石冉还是个新手,带着两个孩子,完全招架不住,同样的经历,她实在没法再经历第二次。
萌萌的失踪。
陆然的发现。
桩桩件件,全部一起发生。
她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当即,只将脸埋在了萌萌肩上有些崩溃的哭了出来。
萌萌见陆然发怒,吓了一大跳,见石冉哭,她小嘴一瘪,也手足无措的跟着哇哇哭了起来。
两母女抱头哇娃哭了起来。
陆然见状,紧紧抿着嘴,片刻后,直接将门砰地一下,一把合上了,随即,直接从石冉手中将萌萌一把夺了过去,抱着就往里走。
萌萌不要陆然抱,哭着喊妈妈,石冉心下一慌,立马跟着追了上去。
第59章
陆然抱着哇哇大哭的萌萌来到了沙发前,见萌萌哭,立马熟门熟路的拿了一根棒棒糖在萌萌眼前晃了晃,萌萌见到棒棒糖,犹豫了一下,哭声小了些,不过嘴里还是在抽抽搭搭的胡乱哼哼着。
陆然想了想,又立马拿了个甜甜圈递到了萌萌嘴边。
萌萌看了看棒棒糖,又看了看甜甜圈,犹豫了许久,终于,缓缓伸出了小胖手,一手接了一个。
陆然顿时勾了勾唇,一脸欣慰道:“吃吧,吃完了,那里还有……”
石冉追上来后,见整个茶几上摆放的密密麻麻全是吃的,而且全是甜腻腻的甜食,每一样都拆开了,蛋糕、甜甜圈的碎渣子掉满了整张地毯,大果仁果冻吃了一半,另外一半滚在了茶几上,QQ糖撒了满地都是,最夸张的是,一排排棒棒糖全部拆开了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那里,就跟宫里的妃子随时等待皇上临幸似的,整个茶几上一片浪迹不堪。
又见萌萌此刻乖乖坐在陆然腿上,舔一口棒棒糖、咬一口甜甜圈,瞬间不哭也不闹了,整张小嘴沾满了甜腻腻的糖脂。
石冉的头皮顿时一下子就炸了,她只伸着发抖的手,指着陆然,一脸难以置信道:“陆然,你……你脑子有毛病罢,你怎么能让萌萌吃这些东西!”
陆然不以为然道:“她喜欢。”
石冉顿时头都大了,立马将萌萌手里的东西全部一把夺走扔进了垃圾桶里,又将茶几上的所有零食全部抱起了往垃圾桶里倒。
陆然冷着脸冲石冉道:“你这是在做什么,有你这样当妈的吗?”
石冉顿时怒了,指着陆然的鼻子骂道:“陆然,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指责我,孩子是我手把手奶大的,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我爱怎么教育是我的事,你压根管不着,你知道怎样带孩子么,你知道你一口气给她吃这么多垃圾食品会吃坏了肚子么,不懂,你就不要在我跟前指手画脚,你没资格。”
石冉咬牙切齿的一口气说完,说完后,只见陆然定定的看着她。
石冉一愣。
只见陆然直勾勾的盯着石冉道:“你终于承认了。”
石冉抿了抿嘴,眼神躲闪,仍然逃避着这个话题。
陆然却直勾勾的盯着石冉不放,眼神渐渐晦暗,只一字一句重复道:“你终于承认了。”
石冉只咬牙将脸别了过去。
***
两人吵吵闹闹的时候,只见萌萌伸着小舌头一下一下舔着自己的小胖爪子,上面还有不少残留的甜甜圈渣渣。
手中的零食被石冉抢走了,她也没吵没闹,因为她知道,每天只能吃一颗糖,一小块蛋糕,这是石冉给她定下的规矩。
再多就没有了。
今天,她已经吃饱了,已经很是知足了。
吃饱了,就开始犯困,小脑袋开始一点一点的。
石冉见萌萌要睡觉了,立马要去抱人,想要打破这阵诡异的对峙。
却未料,陆然直径抱着萌萌起来了,直接往里头卧房走,边走边压低了声音,小声冲萌萌道:“是不是要睡觉觉了,到里头床上去睡好不好。”
大概是父女天性使然,又或者是因为零食的收买,萌萌似乎不怎么怕陆然了,相反,还十分依赖陆然。
只睁着眼睛,看了石冉一眼,见她在身边,就立马放心了,只将拉拢着眼皮,将小胖脸枕在陆然的肩膀上,冲着陆然身后的石冉挥了挥小胖手,含含糊糊的喊着:“妈妈一起睡觉觉……”
含含糊糊说完,就拉拢着眼皮,秒睡了。
陆然将萌萌抱着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他的床上,萌萌不能躺着睡,怕压到后面上的伤口,只能趴着睡,可趴着又怕蹭到了额头上的伤口,倒是一时令陆然犯难了起来。
陆然抿嘴想了想,忽然从床头柜上拿了一只白色的小流氓兔抱枕塞在了萌萌怀里,萌萌下意识的一把搂着小流氓兔,然后侧趴着抱着睡的正香,这样,既不压着后面的伤口,又没蹭到前面的伤口。
陆然一脸满意的勾了勾唇,末了,只又见他出去了一趟,片刻后,拿了一块湿毛巾进来,蹲在床边,小心翼翼的给萌萌擦脸,擦手,擦掉了满嘴的甜食渣子。
陆然的动作极为温柔极为认真,小心翼翼的,生怕将小家伙弄醒了。
石冉在门口看着看着,鼻尖忽而有些酸涩。
其实陆然一直是个十分细致的人,其实也挺会照顾人的,以前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最开始,石冉兴致冲冲的,什么都十分积极,她就像只陀螺似的,喜欢不停地围着陆然打转,为他忙忙碌碌。
只是她有些笨手笨脚,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错什么,陆然十分嫌弃,不知不觉,什么做饭、刷碗这些活儿便不知不觉的全都落到了陆然身上。
陆然好像是个十足全能的人,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做得好,就是不爱洗衣服,说怕她懒到丧失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功能,就将洗衣服这桩活儿交给了石冉。
不过,每当到了生理期,陆然会细心的不让她接触水,会早起给她做早餐,生病了,也回像现在照顾萌萌这样,细致耐心的照顾着她。
他什么都好,只是,不是说讨厌小孩么?
那现在又在装模作样做什么?
***
客厅里,石冉只默默坐在了沙发上,照顾孩子,本该是她的职业,可是,现在被人抢了去。
石冉心里只有些烦闷不堪。
不知过了多久,陆然轻手轻脚地将卧房的门合上,出来了。
陆然脚步未停,从卧房出来后,就笔直朝着石冉一步一步走来,他身形高大,像座山似的,笼罩着她,一双冷岑的双眼只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令她无处遁形。
石冉只垂着眼,抿着嘴,心脏砰砰砰的直乱跳着,她知道,这是来找她秋后算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