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有机会嘲讽何碧云,武正红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的,不遗余力地讽刺,何碧云和武月勉强地笑着,十分难看。
季剑波将满嘴的花生渣咽了下去,看了眼一旁瘦弱的武眉,头一回帮老婆说话了:“正红说的没错,我看眉眉还是蛮机灵的,应该是学习方法没弄对,只要找对了学习方法,以咱们武家的优良基因,怎么可能会考不出好成绩嘛!”
魏秋月跟着附合:“剑波说的没错,眉眉怎么说都是咱们武家的孙女儿,又长得这么俊,哪至于就学不好了?陈鹤琴老先生也说,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这话虽然不是绝对,可对于咱们当老师的,还是有一定警示作用的。”
何碧云暗恨这几人多事,站着说话都不腰疼,什么没有教不好的学生?
那是因为没碰到像武眉一样的烂牛粪!
老爷子子闻言面色有些松动,对武正思说:“剑波和秋月说的有一定道理,你和碧云也要好好反思一下,找找眉眉学习不好的根本原因,这成天考个位数,我和你妈都没脸出去见老友了!”
“是我的不是,让爸妈丢脸了。”
武正思一脸愧疚,养了个学渣女儿,丢尽了家族的脸面啊!
“好了好了,大过节的说这些不愉快的事干嘛?吃饭吃饭,再说下去菜又要凉了。”老太太发话了。
大家重又开始杯盘交错,有说有笑起来,客厅里一派和睦,刚才的剑拔弩张仿佛只是幻象,无人再搭理武眉,她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回到了座位。
武月心不甘地看向武眉,这个蠢货再一次不按常理出牌了,到底是谁在后面教唆她?
武眉慢吞吞地剥着蟹大钳,先用贝齿咬破蟹壳,再一点一点地剥开,露出里面白嫩嫩的肉,在调料里蘸一下,送进嘴里一吸,肉便进了樱桃小嘴,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就如同画儿一般。
手上脸上依然干干净净的,同旁边啃得满嘴满手流油的众人形成鲜明对比,武超同武眉是一个班的,关系较近一些,当下忍不住问道:“武眉,你不会是妖精上身了吧?”
第41章 不是妖精
武眉斜睨了眼武超,比她大两个月,长得同魏秋月一样厚实,小时候看着倒是蛮可爱的,可长大后也就只比武大郎稍稍清秀那么一丁点儿。
偏偏这家伙虽其貌不扬,可却有一颗纳兰公子般的玲珑心,文才极佳,小小年纪就能写出辞藻华丽优美的散文,书画也是一绝,算是武家这一代最有才华的了。
只不过这个武超的成绩不是太出众,偏科太严重了,数理化拖了后腿,在这个以分数论英雄的国家,武超这种貌不出众的才子也就没那么引人注目了。
前世武眉同武超接触也不多,只知道他写了几本畅销书,头衔是‘华夏知名青年作家’,混得还是很好的。
她看了眼小胖子武超,认真回答:“我是人,不是妖精。”
武超噗地笑了:“我说的是比喻晓得不?你真是傻,连比喻都听不出来。”
“我用的是陈述,你岂不是更傻?”
武眉淡淡地反驳了句,懒得再理会他,又开始吃起了螃蟹,顺便还舀了碗鸡汤灌下了大半碗,这个身体严重营养不良,可得好生补补。
武超愣了半晌,没想到平时跟锯嘴葫芦一般的小堂妹,竟变得牙尖嘴利了?
还说不是妖精上身,骗人!
武超最近对那些鬼怪志异特别痴迷,常常梦想自家书柜里能走出来漂亮温柔的书仙姐姐,又或是他老娘种的牡丹花变成花仙子,实在不济,爷爷养的金鱼他也不嫌弃啦。
只不过梦了无数回,书还是书,花还是花,鱼也还是鱼,他依然还是那只形单影只的小胖子。
武超莫名就对武眉起了兴趣,立志要揭开这个附在堂妹身上的妖精的真面目,也不知道是花精还是书精?
又或是金鱼精?
武杰同季文峰交换了个眼神,对武眉的改变也很奇怪,不过武眉变得这么漂亮,他们还是很开心的,以前之所以嫌弃武眉,主要还是因为武眉的丑八怪绰号,有个丑陋的妹妹声名在外,他们还有何面子可言?
“眉眉,你的疹子好了吗?”季文峰好奇问。
武眉没有抬头,季文峰像足了季剑波,相貌英俊,个子高大,成绩也是很好的,后来他娶了位高官女儿,步上了他父亲的后尘。
只不过那位高官女儿可没武正红那么好糊弄,将季文峰管得跟小媳妇一样,在家一点权利都没有,连武正红想看看孙子,都要打报告等批准,搞得跟见太后一样。
至于武杰则同他父母一样,留在了津大当老师,有老爷子和武正道的扶持,前程自是无量的。
武眉轻轻地点了点头:“好了。”
她脸上长疹子已成定局,她再闹就是不识大体,没人会站在她这一边,就这样吧,能借此看清武正思的真面目也是好的。
这样她便不会再对亲人有任何奢想了!
武家的晚宴虽然出了小插曲,可还算是圆满地结束了,三家人寒暄告别,各回各家,武眉冷眼看着笑容满面的武正思夫妻,心又冷了。
回家后怕是又会有一顿责打吧?
第42章 爆发
出了津大校门,武正思的脸变得阴沉,他冷冷地朝后看了眼,武眉低着头走着,一声也不敢吭,怕惹怒了武正思。
何碧云的脸更是乌云密布,刚才在公婆那儿,让魏秋月和武正红明里暗里讽刺了好一顿,都是因为这个死丫头,还有之前在杨师母家里的帐,回去看她怎么收拾这个死丫头。
武月也没出声,今天她吃的瘪比她前面十四年加起来还要多,都是武眉害的,这蠢货惹恼了爸妈,一会儿肯定会被收拾得很惨,哼!
初秋的夜已生有凉意,一阵晚风吹来,武眉激灵灵地抖了抖,下产意识地抱紧了手臂,想让自己温暖一些,每一步都似是有千斤重,可不得不往前走。
她一点都不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就算是要遭一顿毒打也在所不惜,她再也不要被人让成傻瓜地活着了,就算反抗无用,可她还是要试一试。
一家人各怀心事地回到了家中,何碧云开了门,等大家都进屋后,很快地关上了门,抓起鸡毛掸子,冲武眉抽了过去。
“打死你个白眼狼,养条狗都还能摇摇尾巴,你倒好,竟敢在外面编排我和你姐的不是了?我是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啊?”
何碧云怒火高涨,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武眉也不躲闪,只是双手护着头,任由何碧云抽打,在说出那些话时,她就作好挨打的心理准备了。
可她没想到何碧云会真下死手,每一下都痛彻心扉,武眉不禁苦笑,看来她还要感谢何碧云以前留了余地呢!
“你索性打死我吧,你不是天天咒我死吗?你也别用鸡毛掸子了,就拿菜刀砍死我吧!”
实在是痛得受不住了,武眉梗着脖子叫了起来,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十分刺耳,本一直冷眼看着的武正思面色微变,伸手夺下了何碧云的鸡毛掸子。
“够了,碧云和月月去洗漱睡觉。”
何碧云狠狠地瞪了眼武眉,只得不甘心地拿了热水壶去卫生间了,武月更是失望无比,才只打了这么一会儿。
武眉疼得连站都站不稳了,她双手抱胸蹲在了地上,眼泪刷刷地流,都说小白菜没爹没娘苦,可她有爹有娘却比小白菜好不到哪儿去。
既然这么讨厌她,当初为什么要把她生出来?
“眉眉,你今天是怎么了?在外面给你妈和姐姐泼脏水,还敢以死威胁你妈妈,这是哪学来的忤逆?我平时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武正思声色俱厉,失望地看着地上的武眉,对她的痛苦却视若无睹。
武眉艰难地站起了身,眼前有些黑,慢慢才恢复了视觉,冷笑回道:“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爸爸您不是总教导我不能说谎吗?难不成您想让我虚伪地说妈妈对我很好?武月对我很好?”
武正思气得扬起了手,最终还是没有打下去,他恨声问道:“你妈妈和姐姐哪里对你不好了?怪道你妈说你是白眼狼,我看你就是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第43章 捅破
何碧云从卫生间探出头嚷道:“老武你听到了吧?这个死丫头生出来就是气我的!”
武眉扯下衣领,指着青肿的新伤冷声道:“这就是对我好吗?哪个当妈的会这样打女儿?她有把我当成女儿过吗?不准我扎头发,诬蔑我脸上长疹子,还偷偷背着我炖鸡炖鸭给武月吃,我从小到大穿的都是武月不要的旧衣服。
吃的也是武月不要的剩菜剩汤,晚上再热我都没有风扇吹,因为风扇永远都摆在武月床边,我那边光线不好,同妈妈说了无数遍要买小台灯,可她从来都不理我,在单位受了气,回来就拿我撒气……这是对我好吗?
就只是因为我成绩不好吗?成绩不好是我愿意的吗?既然这么嫌弃我,当初干嘛要生我出来?你们那时就应该把我掐死,省得现在给你们丢人!”
想到前世的心酸,武眉早已泪流满面,心疼到无法呼吸,捂着脸冲进了房间,将门给关上了,她现在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谁都不想理。
武正思脸上阴云密布,武眉的顶撞让他十分生气,可武眉说的这些话也让他十分惊讶,何碧云真的有对两个女儿差别对待吗?
浴室里武月十分忐忑,不安地看着何碧云,这个蠢货居然把这些事情都捅出来了,爸爸他会不会生她的气?
何碧云心里也有些发虚,但还是安抚地拍了拍女儿,胡乱地擦了擦身子,开门走了出去。
“老武你别听这死丫头胡言乱语,自己学习不好就爱找借口。”何碧云强笑着解释。
武正思阴冷地看了她许久,也不出声,径直走向武眉卧室,门给反锁了,武正思沉声道:“眉眉开门!”
趴在床上痛哭的武眉拿枕巾胡乱擦了把脸,走去开了门,也不看武正思,后面跟着的何碧云忍不住又想开骂了,可瞄到武正思的黑脸,最终还是强忍着没出声。
房间里很黑,武正思扯了下门口的灯线,房间亮了起来,这还是他头一回进女儿的房间。
窗户在进门的左侧,窗户下是一张书桌,还有一张床,床头则放着一辆摇头风扇,房间中间则摆了架大衣柜,将房间隔成了两半,里面那半间也摆了一张床和一张课桌。
屋子的白炽灯是装在窗户那头的,这样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里半间屋子永远都是昏暗的,此刻就是如此,而且里半间还十分闷热,一点风都没有,武正思只站了一会儿,就觉得透不过气来。
武正思不由皱紧了眉,这么明显的差别待遇,何碧云在搞什么鬼?
幸好还没外人看见,若不然他还有如何在学校立足?
蠢货!
武正思狠狠地瞪了眼旁边的何碧云,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明天去买只台灯,再买个风扇。”
“知道了。”
何碧云不甘心地应了,心疼得紧,一只风扇就要一百多,谁家像他们家这么奢侈,用三只风扇的?
都是这个死丫头,三伏天都没见她叫热过,秋天倒受不了了?
学习这么差,享福倒是比谁都会享?
还想吃鸡吃鸭?
想得倒是美,月月吃了能给她脸上争光,这个死丫头吃了能干啥?
第44章 麦乳精
武眉听了武正思的话,并没有丝毫感激,她这般闹腾,受了这么多的毒打,方才换来武正思的一点怜悯之意,不,不能说是怜悯,应该是武正思害怕丢脸吧?
他这人素来最重脸面,大概是怕她吵吵出去斯文扫地吧!
卫生间的武月胡乱地洗好了澡,顶着半湿的睡衣跑过来了,也不知道那个蠢货又出啥幺蛾子了?她可得看着点儿。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武正思看了眼武月,淡淡地说了句,便背着手回主卧室了。
何碧云又瞪了眼武眉,见了武月身上的湿衣服,大惊小怪起来,说湿衣服穿了会有湿气入体,拽着武月去换衣服了。
武眉懒得去看这对相亲相爱的母女,拿着睡衣去了卫生间,身上涂了药膏,不洗掉身上不舒服。
热水壶里已经没有热水了,武正思不到冬天从来不用热水,很明显何碧云和武月把热水全用完了,这并不稀奇,武眉印象里就没有过几回热水。
也难怪前世她每回例假都会痛经,后来去找中医看,说她是小时候没调养好,寒气入体,武眉咬了咬唇,毅然开了门,打开了煤饼炉。
用过煤饼炉的人都知道,晚上用完了火,就会将炉火封死,一晚上下来,煤饼还是黑色的,可火却还在,到了早上,只要打开煤炉下头的盖子通风,火很快就能旺起来。
武眉拿水壶接满了水,待煤饼红了,就将水壶放上去烧,给武月换好衣服的何碧云听到外头的动静,忙走了出来,不由怒声呵斥:
“你个败家子儿,烧水做什么?今年煤饼又涨价了你晓不晓得?”
“没热水了,烧水洗澡。”武眉面无表情。
“这么热的天你不好洗冷水?我看你是成心要跟我作对吧!”
何碧云见走廊空无一人,不由恶向胆边生,冲上来就要打人,武眉冷冷地看着她,漠然道:“既然天这么热,你和武月为啥要洗热水?凭什么要我洗冷水?”
“吱呀”
张师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何碧云忙将手缩了回来,冲张师母笑了笑:“张师母还没睡啊!”
“看看炉子封死了没,何老师和眉眉也没睡啊!”
张师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水壶,刚才武眉和何碧云的对话她都听见了,实在是听不下去才开门出来了,以前都不知道何碧云对武眉人前人后会有这么大的差别,真是不敢相信。
再看了眼神情漠然的武眉,张师母叹了口气,碰到何碧云这种偏心的亲妈,小姑娘可怜哦!
“眉眉水烧热点啊,女孩子可不能洗冷水澡,以后要吃苦头的。”
张师母有意叮嘱了声,武眉感激地冲她扯了扯嘴角,何碧云的脸色更难看了,心疼地瞅了眼煤炉,索性进了屋,懒得再看外头的讨债鬼。
武眉将水烧开,也不急着洗澡,而是在五斗柜里找到了武月专用的麦乳精,冲了浓浓的一杯,诱人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漫,武眉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将冲好的麦乳精盖好,去卫生间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