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之间消息流动最快,假如一个女生买了符并且主动向朋友们推荐,她的室友、闺蜜很快都会知道,一传十十传百,现在沈茹茹的微信上每天都有十来个新的好友申请,全是来找她买符的学生。
每天不画个百八十张根本不够卖。
看了眼库存,感觉差不多足够抵几天了,沈茹茹放下笔反手做了个拉伸动作,起身来回走动放松,一天到晚坐着画符比上解剖课还辛苦。
这时,窗外经过几位衣着光鲜的中年女人,有说有笑地走进镜花缘,围到柜台前,指名道姓要买【净水符】,还要十几盆鲜花盆栽。沈茹茹暗暗打量她们,与最近光顾店里买过【净水符】的客人比较一番,心中有数,应该是林女士的同事。
她见她们什么也不问,指名就要买,于是出言提醒:“净水符是一次性用品,用于井水最划算,家里如果没有水井,不推荐购买哦。”
来的客人正是林女士的同事周老师和刘老师,还有隔壁办公室的三位女老师。听到沈茹茹的提醒,隔壁办公室的三位老师都露出犹豫的神色,她们家没有水井,也无法大量储存自来水,八百块一枚的符箓,只能用一次的话,那就太贵了。
周老师和刘老师没有这个顾虑,她们家都自带院子,打了水井。
刘老师见她们犹豫,就问:“隔壁邻居家也没有水井吗?”
在暮源镇,水井是一个很常见的东西,以前几乎条件好点的人家都有,也就是后来拆迁建新楼房了才越来越少,不过一般每个住宅区都至少会有一口。
“邻居家是有一口井,但人家不一定愿意让我丢东西进去。”其中一位女老师说。
周老师点头,“说的也是,虽然林老师说了化验结果很安全,但人家肯定不信,毕竟吃进嘴的东西。”她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我和刘老师先买了,你们等我们的用后感,然后自己衡量买不买。”
几位客人讨论了会儿,最后只有两位买了符箓,盆栽倒是每人都要了至少三盆,加起来一共拿走十八盆。两枚符箓1800,盆栽平均50一只,这一笔进账2700块,沈茹茹收了钱,送走她们之后,准备关门休息。
“沈道友,准备关门休息了?”百里无殊又提着一袋桃子走进门来,眼神亮晶晶闪着光,“看来我今天来的正好,你那道【天女散花符】我已经想好该如何应对了,一会儿过几招试试。”
沈茹茹立刻摆手拒绝,“今天不接受切磋,忙了一天,没那个精力。”
开玩笑,画了一整天符箓已经够辛苦了,下班还要当免费陪练,不干不干,她可不要自找苦吃。
这时,徐引舟也来了,沈茹茹如蒙大赦,立即招呼他:“徐先生,今天有绿豆南瓜汤,味道很好,快来尝尝吧。”
徐引舟脚步一顿,看了眼立在一旁的百里无殊,微微点头示意,跟上沈茹茹,“好。”
百里无殊迟疑片刻,也跟了上去,“沈道友,你整日功夫都浪费在生意上,对修行不利,不如找个道观出家,以你的天分,不出三年绝对可以排进当今玄门弟子前十。”
沈茹茹把饭桌支在屋檐下,端出凉了一下午的绿豆南瓜汤,盛了三碗放在桌上,叹了口气说:“百里道长,人各有志,我对争夺名次没兴趣,种草养花,做点小生意维持安宁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当然,我既然拜入了玄天门,就不会忘记发扬本门的职责,至于其他的,还是算了吧。”
百里无殊完全无法理解她的想法,不过他不是话多的人,刚才的相劝已经是意外之言,见她拒了就不再多说,把整袋桃子挂在墙壁上,提着剑转身离开。
“桃子放这了,明天我再来找沈道友切磋。”
沈茹茹望着百里无殊离开的淡漠身影,心中默默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过意不去,总觉得自己好像欺负了老实人似的。
“沈小姐在看什么?”徐引舟的声音将她飞走的神思拉了回来。
“哦,没什么,只是想不通为什么百里道长那么执着于切磋。”沈茹茹舀了勺黄澄澄的南瓜汤喝,冰凉清甜的滋味瞬间让她的幸福感up。
徐引舟慢条斯理地搅动着手中的勺子,眼皮半搭着,“就像你说的,人各有志,你要是不喜欢切磋,就跟他直说。”
沈茹茹纠结了一会儿,“也不是不喜欢,偶尔来一次还蛮有意思的,但是天天打就吃不消了,尤其是第二天画符的时候,有点儿力不从心。”不过也不是全没好处,随着几次切磋下来,她的灵力控制能力有很大提升。
徐引舟沉默着喝了两勺甜汤,抬眼看她,“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替你与百里无殊切磋。”
“咳咳咳。”沈茹茹差点被汤呛住,她扭头咳了两声,说,“徐先生,你还是好好歇着吧,这么金贵的身体,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不得了。”
徐引舟盯着她默默看了一会儿,低头继续喝汤,没再提起这事。
*
自从那几位女客人来店里买过东西之后,来店里买花买符箓的人忽然成倍多了起来,而且都是生面孔,不仅衣着打扮体面,付钱也很爽快,有时候听口音,甚至有隔壁市的。沈茹茹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是那几位客人帮自己宣传了还是怎么回事。
不过生意好总归不是坏事,她也没有过于纠结这个问题。
送走今天的最后一位顾客,沈茹茹准备出门一趟,冰箱里的储备粮没了,她要去买点新鲜蔬菜肉类补充。刚锁上大门,李孟辉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
只见他一身军工装,上下沾满泥巴,像在地里滚过一番,呼哧呼哧跑过来,“沈老板,沈老板,你那个转运符画的怎么样了?我朋友担心打扰到你,托我过来看看。”
沈茹茹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李孟辉曾经介绍了一个客户给自己,要买转运符。她拍了拍脑门,“不好意思,我把这事给忘了。真是让你朋友久等了,现在就给你拿一枚,你等着。”
她把刚锁上的门又打开,噌噌噌跑进去拿了枚【转运符】递给李孟辉,“这符必须贴身携带,可以抵消一次噩运,倒霉事多了一枚可能就不太管用。”
李孟辉拿着符,眨巴眨巴眼睛,咧嘴一笑露出满嘴白牙,“那就麻烦沈老板多画几枚吧,我朋友不缺钱,就是怕死。”
第27章
周末早晨,伴着凉爽的微风和清脆悦耳的鸟鸣声,沈茹茹推着小电瓶车出门送新鲜花束。
现在店里订购定期送花上门服务的顾客已经从最开始的一户逐渐增加到七户,有两家离镜花缘店址有点距离,走路或者搭乘公共交通工具都很不方便,因此她干脆买了一辆带车篓和后位的小电瓶车,送花的时候推出去骑,不用时就停在自家天井的角落里,既不占地方又方便。
除了徐家需要每天送花之外,其余几家顾客的订单都是一周一次,为了省事,她干脆把每周日的上午空出来,不营业,专门出去跑腿。
骑着小电瓶慢悠悠离开老街,从陈旧的石板路来到泊油路上,沈茹茹钻到机动车道的树荫下。八月的大暑天,即使是早上八点的阳光,晒在身上也有一丝焦灼感,要不是她在车头上贴了枚清凉符,就出门的这会儿功夫,早就满身大汗了。
沈茹茹骑着小电瓶一家一家送过去,速度很快,不到九点就结束工作掉头回家了。回去路上太阳光更烈了一些,她看了眼自己露在外面的胳膊肘和大腿,心底开始琢磨,要不找快递小哥合作一下送花业务,再这么下去,就算不热,也得被晒成碳呐。
然而看着新买没多久的小电瓶车,沈茹茹又犹豫了,要不还是再坚持坚持,大不了套个防晒衣长裤什么的……
一路纠结到家,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办,抬头就发现店门口站了两个人,李孟辉和另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两人坐在镜花缘门槛上聊天,愁眉苦脸的,好像遇到了难事。
沈茹茹推着车走到大门口,“李先生,找我什么事?”
李孟辉一看到她眼睛就亮了,立刻抓着身边的中年男人站起来,“沈老板,您刚才出门送花了吧,我就知道你肯定这个点就回来,特意来门前守着!”他指了指中年男人,介绍说,“这就是那位前段时间托我买转运符的朋友,您叫他老关就行。他今天凌晨特意从S市赶过来,就是为了请您帮个忙。”
老关连连点头,松垮的双下巴抖得像筛糠似的,他搓着手,神情焦虑,“沈大师,您的转运符实在太神了,救了我好几命!我这次来,是希望能请您出山驱邪,酬劳不是问题,只要您能帮我,倾家荡产我都愿意!”
两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子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画面实在有些怪异,路人们纷纷投以关注疑惑的视线。
沈茹茹二话不说掏出钥匙开门,“进店里再说吧。”
老关掏出手帕擦了擦下巴脖子里的汗水,一个劲点头,“好的好的。”
李孟辉则殷勤地揽过电瓶车,笑着说:“沈老板,我来我来。”
沈茹茹看他一眼,推门进去。三人走进店铺,清凉的空气迎面扑来,老关焦急的情绪得到缓解,他眼巴巴地望着沈茹茹,“沈大师……”
李孟辉到天井里停车去了,沈茹茹绕到柜台后坐下,问:“关先生,李先生事先和你说过吧,我只会画符,不懂驱邪,你找我真是找错人了。”
老关一张圆溜溜的肥脸顿时皱了起来,惨兮兮的:“沈大师,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您只要帮我这个忙,不管成没成,酬劳我绝不会少你的!”
“不是钱的问题。”沈茹茹有点纳闷,掐着下巴想了想,说,“你究竟遇到什么困难了?不如说给我听听,如果合适的话,我可以介绍擅长驱邪的人给你。”
第28章
一听沈茹茹有门路,老关那张愁了一早上的脸顿时容光焕发充满期望,他拉了把椅子坐下,认认真真地把自己的倒霉事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沈大师,说来话长,这一切都得从半年前那件事说起……”
老关大名关西孝,十多年前离开暮源镇去S市做生意,他为人实诚,做事勤快脚踏实地,又有贵人相助,这么多年下来已经奋斗出一家规模不小的上市公司,成功跻身S市富人行列,过上了不愁吃喝的舒心日子。如今在外人看来,他也算是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的人生赢家。
关西孝小时候家里穷,有钱了之后又忙得连水都得挤时间喝,因此他一直没什么机会培养不良嗜好,吃喝嫖赌抽一样不沾,唯一的爱好就是收集古董。
不过他也不是真的喜欢古董,更多是因为工作上接触的大人物们都爱古玩字画之类的东西,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没文化没品位,他只好也跟着跳进了这个大坑。半年前他经人介绍在一位倒爷那儿买了只大瓷瓶,据说是宋代的青白瓷,很珍贵。
老关一边回忆一边带着满脸的后悔说:“我一听说宋代青白瓷很珍贵,就给买下了,花了一大笔钱,现在想想,那孙子摆明了坑我!”
“我把东西带回家之后,家里就开始不对劲了。”他继续说,“头几天是我老婆,她说总梦到有人要吃她的脚趾,当时我们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以为是白天工作太累导致。后来没多久我老婆例行体检,查出脚上长了一个小肿瘤,因为发现得早,切的及时,所以没有太大影响。这事儿原本就这样过去了,谁都没多想。”
老关叹了口气,“但是接下来又发生了几件事,让我起了疑心,我思来想去,一切倒霉事都是从收了那只瓷瓶之后开始发生的,所以就想办法将它脱手转了出去。但是情况依旧没能得到改善,家里还是麻烦事不断,甚至影响到工作和孩子学习上。”
“就在两个月前,我女儿学校办了个厨艺创意大赛,要求孩子和家长共同创作一道菜肴。那天晚上我老婆和女儿在厨房忙活,我刚下班回家,在客厅陪了会儿子,本来昏昏欲睡,突然听到惨叫就给惊醒了。跑厨房一看,地上都是血,我老婆的手指头断了两根,女儿的手心被划了两道口子,骨头都露出来了。”
老关到现在回忆起来依旧一脸后怕,“我把她们送医院急救,路上遇到一个疯子在街上乱晃,差点出车祸。”
沈茹茹不由感叹,“真是够倒霉的,那你太太和孩子后来怎么样,没事吧?”
“老婆的手指接回去了,现在已经拆线,恢复的不错,只是不能再用力。”老关摇摇头,说,“女儿手心伤得比较严重,留了很深的疤,而且无法握住东西,笔都拿不住。这还只是皮外伤,慢慢养总能好的,比较糟糕的是她心理产生了阴影,变得疑神疑鬼。我给她请了私人心理医生,现在休学在家养病。就在昨天,她不知道发什么疯,忽然提出要去公园玩,我老婆以为她病好转了,高兴得不得了,就带她出门,结果公园的游乐设备出了问题,要不是她们身上带了转运符,这会儿早就凉透了……”
沈茹茹静静听着老关叙说自家这半年来发生的各种倒霉事,深感同情的同时又有点疑惑,“你把古董转手之后情况依然没有得到好转……那古董的新主人呢,也有和你类似的情况出现吗?”
“没有。”老关肯定地摇头否定,“我悄悄关注过,人一点儿事都没有,卖给我的那位倒爷也好好的。”
说到这里他很气愤,“我就不明白了,前后都没事,怎么就偏偏搁我这倒霉,我也没做什么缺德事啊,凭什么这么对我?”
李孟辉安抚了他两句,对沈茹茹说:“沈老板,老关的为人我最了解,他这几年私底下做了不少善事,光学校就捐了好几所,这回确实是无妄之灾,您要是有办法就帮帮忙吧。”
这就有点奇怪了,好端端的,那东西为什么不肯放过老关一家呢?而且综合老关叙述的大大小小意外来看,那东西也没对他们家下死手,不像寻仇,反而比较像撒气……沈茹茹沉思了一会儿,起身倒了三杯茶,放到桌子上,“别着急,我去找个人,他应该能帮你。”
老关很激动,站起来又是鞠躬又是合手拜礼,“谢谢沈大师,谢谢谢谢!等这事儿完了,我给您捐一座道观!”
沈茹茹动作一顿,神色诡异地看他一眼,点头说:“好啊,我记下了。”她正努力攒钱想给祖师爷修座豪华道观呢,老关这就主动提出来了,简直太会揣摩人心了,不愧是大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