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姜宝扑了过去,焦急地问。
霍言行的头疼欲裂,用力地抓着了姜宝的手,手指微微颤抖:“姜宝……我……你别走……”
他说话断断续续的,因为疼痛而不停喘息着。
姜宝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掏手机:“你别说话了,我去打120,等等,还是先叫我哥,别让霍斐知道了……”
“不用……我没事……你不许走……”霍言行握着她的手不肯放。
安嫂闻声从里面跑出来了,帮着姜宝一起把人扶到了卧室里,姜宝赶紧给姜崴打了电话,姜崴交代她先让霍言行躺在床上休息,不能多思多虑,如果头疼厉害,就先服用止痛药暂时止疼。
霍言行的额头、鼻尖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可姜宝把止痛药递到他嘴边时,他却摇了摇头。
“不用,”他低声道,“疼着挺好,可以让我清醒,让我知道我以前有多愚蠢。”
“你……你真有病!”姜宝气得想骂他。
霍言行苦笑了一声,他没力气多说话,却依然紧握住了姜宝的手:“姜宝,离婚的事情暂时先放一下好吗?你先别走,家里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处理,你陪我回家一趟,然后再来好好理一理我们俩之间的事情。”
那双漂亮的双凤眼凝视着她,眼神恳求。
姜宝的心陡然一软。
这么长时间都陪他走过来了,也不差这么几天。
她终于点了点头。
霍言行的头疼来得快,去得也快,姜崴赶到的时候,剧痛已经缓解了大半,剩下的只是一抽一抽的疼痛了。
姜崴简单地询问了几句,让姜宝出去一下,他需要和霍言行单独谈谈。
姜宝忧心忡忡:“哥,这怎么回事?病情会不会有反复?”
“没关系,这应该是正常的后遗症,”姜崴安慰她,“以后彻底康复了会慢慢消失。”
“那你为什么要单独和他聊?”姜宝纳闷了。
“言行所有的症状我都仔细研究过了,觉得他这个病情已经无法用正常的医学范畴来推断,我了解一些其他的信息,所以需要和他单独谈谈,你在不太方便。”姜崴解释道。
听起来很复杂,姜宝听着头疼,懒得管了。
姜崴进去了快一个小时,两个男人也不知道在聊什么,最后姜宝被叫进去的时候,霍言行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重新恢复了清亮明锐。
姜崴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告辞了。来了这么一出,姜宝想走也走不了了,打包好的行李,重新被拉回了卧室。
休息了一个晚上,霍言行又恢复了忙碌的状态,好像半点没把姜崴的医嘱放在心上,姜宝说了他两回,他郑重地承诺:“姜宝,就这两天了,等我把最后一件事情处理完,我什么都听你的。”
双休日很快就到了。一早起来,霍言行便开车带着姜宝一起回了霍家的别墅。
陈薇早就翘首以盼了,董事会那天她就要赶过来,被霍言行在电话里拦住了。一见霍言行的眼神已经恢复了从前的犀利,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太好了,总算正常了,言行,我每天都在求菩萨保佑……”
霍言行上前抱住了她,低声道:“妈,别难过,一切都过去了。”
陈薇擦了擦眼泪,一边一个挽着儿子媳妇的手往里走去:“是啊,都过去了,言行,以后好好和姜宝过日子,外面的女人千万不能去碰,咱们娘儿俩吃过这个亏,你可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
姜宝有点尴尬,离婚的事情,她也没跟这位婆婆通过气:“这个……妈……”
“我知道,妈,你放心,我不会。”霍言行飞快地接上了话题。
“这就好。”陈薇长舒了一口气,又道,“你能恢复,姜宝可付出了不少心血,你要记得姜宝的好。”
“我会的。”霍言行应了一声。
姜宝忍不住苦笑。
她可真不稀罕这种报恩一样的好。
到了客厅,霍振宁坐在沙发上喝茶,霍斐居然也在,居然还神情自若地朝着他们打了声招呼。
姜宝不想搭理这个恶心的人,正好,霍言行的脚步一转,没去沙发,带着她往楼上走去。
“言行,过来坐一下,”霍振宁和颜悦色地道,“一家人,没有过不去的隔夜仇,过来说说话。”
他朝霍斐使了个眼色,霍斐站了起来,冲着他们俩鞠了一躬:“言行,对不起,以前是我太鲁莽了,我向你陪个不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霍言行停下了脚步,眼神漠然地看着他们俩。
“所有资金上的窟窿,你大哥都已经填补得差不多了,这次他也彻底得了个教训,以后一定会在你手下好好做事,要是再犯,我第一个就让他好看,”霍振宁威严地道,“霍斐,听到了没?”
“听到了,爸,你放心,以后言行指哪我打哪。”霍斐诚恳地道。
姜宝有点生气。
霍斐的所作所为摆在那里,真要悔改,除非是太阳从西边出来。霍振宁这么就凭这么几句轻描淡写的道歉,就想轻而易举地把过节掀过去,真是太偏心眼了。
霍言行沉默了片刻,缓缓地开了口:“霍斐,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告诉我楚思妤在哪里,别的事情,我就暂时先放一放。”
“楚思妤?”霍斐一脸的惊讶,“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里?那次慈善晚会之后,我就没见过她了。姜宝,那天你也在,她自己走的,和我没关系啊。”
“行,你既然不说,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霍言行冷笑了一声。
“你想要干什么?”霍振宁动了怒了,“想让我们家成为霍家的笑柄吗?一直以来,霍斐他都把你当成亲弟弟,把你妈当成亲生母亲一样孝顺,这一次,他也只不过不想让公司的大权旁落,手段的确激进了一些,但也情有可原。再说了,当初姜宝的事情,是你对不起他,你不应该觉得对他有所亏欠吗?”
霍振宁在家里素有权威,陈薇一见他发火,立刻担心了起来,拉了拉霍言行的衣袖,暗示他别犟了。
“我对不起他?”霍言行轻笑了起来,“我的确从他手里抢来了和姜宝的联姻,但是他为什么会放弃,别人不知道,你还会不知道吗?他用这个和我交换了瑞欣娱乐的控制权,在他眼里,姜宝的价值根本抵不上金钱,我怎么可能让姜宝嫁给这种人?”
姜宝怔了一下。
想起霍斐信誓旦旦地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话,她忍不住笑了。
这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在她面前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口口声声说“爱她”,指责霍言行抢了他心爱的女人,而实际上的真相却是如此。
“你——”霍振宁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问,“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把霍斐赶出瑞欣吗?”
“想怎么样?我想让他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说着,霍言行看向霍斐,神色凝肃,“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霍斐的脸色变了变,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一边说一边抓起了自己的外套:“爸,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
有佣人急匆匆地进来了,神色惊惶:“老爷,夫人,外面有警察来了,说是要来搜捕一桩杀人未遂案件的嫌疑人。”
第97章 姜宝的离婚日常(8)
身穿制服的警察鱼贯而入,一共五位, 为首的一位沈警官出示了警官证:“霍斐吗?我们查证到你和半年前的一起故意杀人未遂案件有直接联系, 请你回警局协助调查。”
霍斐的脸色苍白, 好一会儿才道:“你们弄错了吧,是不是有人诬陷我?”
霍振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弄错了,他能去害谁?他有大好的前程, 为什么要去害——”
他倏然住了口, 猛然回过味来, 看看霍言行,又看看霍斐,整个人无法控制地发抖了起来。
姜宝的后背冷汗涔涔而下,一下子抓住了霍言行的手。
那场害得霍言行差点命丧黄泉的车祸, 居然是霍斐在背后搞的鬼?
霍言行握住了她的手,无声地点了点头。
霍斐买通了4S店的保养工人,把他的汽车制动液液里添加了水,制动液里加了水会导致刹车脚感变软影响制动效果, 严重时刹车会失效, 那天他急着出门和姜宝解释, 也没有察觉到问题,情绪、手机加上来车速度过快等等,几项问题一叠加,结果就出了事。事故后汽车报了废, 被霍斐扔进了废车场。然而, 霍斐百密一疏, 没有盯着把这辆车彻底切割,周华总觉得这场车祸来得太过突然,暗中去了废车场把这辆车保留了下来。
霍言行醒来后,把废车送去了车辆检测中心查出了车辆本身存在的问题,然后顺藤摸瓜,花了一点时间找到了早已经离职的保养工,这才把事情弄清楚。
“没有,我没有!”霍斐强自镇定,“爸,你相信我,我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是霍言行他诬陷我,他一直恨我,恨我认祖归宗,恨我抢走了你的父爱,每天臆想我欺负他……”
“我有没有臆想,你心里清楚得很,”霍言行冷冷地道,“小时候你总是在我爸妈看不见的地方打我,有一次还把我按在水坑里,喂我吃了一肚子的泥水,我没你力气大,那一次差点被你溺死,幸好姜宝无意中走了过来,才把你吓走了;后来我大了,你欺负不到我了,就在学校给我下绊子,每次升到新的学校,总会有我的各种流言,让我被同学孤立;你惯会伪装,在人前母慈子孝,对我妈孝顺得不行,人人都夸我妈有福气,私生子比亲生儿子还好,我爸也脸上有光,特别得意有这么一双儿子,替他长脸。我总想着,不能让我妈伤心,让她知道这些年来残酷的事实,她接纳并善待的私生子并没有知恩图报,而是恨不得把她的亲生儿子弄死。”
陈薇神情神情从震惊到呆滞,忽然一下捂住了脸,失声痛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我一点儿都不知道……言行……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我以为……天哪……为什么会这样……言行……妈对不起你……”
霍言行抱住了她,沉声安慰:“妈,都过去了,我已经很强大,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了。”
“不……”陈薇绝望地道,“我以为这样能维持住我们家的体面……却没想到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他居然想要杀你……要是他得逞了……”
她的身体簌簌发抖,几乎要软倒在地上。
姜宝也赶紧上前扶住了陈薇:“妈,你快别难过了,言行不是说了吗?都过去了,恶人总有恶报,让他接受他应有的惩罚吧。”
“哈哈哈哈,你们……真是太可笑了,原形毕露了吧?”霍斐踉跄了几步,狂笑了起来,“妈,你就别装着什么圣母的样子了,你背后有多恶心我,难道我会不知道吗?你对霍言行和对我一样吗?你儿子一有点事,你就哭哭啼啼恨不得抱着不撒手,而我呢?你不就是迫不得已表面对我好装个样子而已!”
“啪”的一声,霍振宁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畜生!”
霍斐捂着脸叫了一声:“爸!”
霍振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捂着胸口一头栽倒在了沙发上。
客厅里乱成一团,取药的取药、急救的急救,总算把霍振宁抢救了过来。
霍斐被警察带走了,霍振宁被送进了卧室,家庭医生也正在飞速地赶过来,陈薇把自己关在了书房,只说想要一个人静一静,让霍言行他们自便。
这一场意外惊心动魄,姜宝只觉得自己好像坐了一趟过山车,极度紧张之后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手脚发软。
在沙发上缓了缓神,姜宝发现霍言行不在客厅了。
有佣人快步进来了,恭谨地道:“少夫人,少爷请你去屋顶。”
姜宝有点纳闷,好端端的,去屋顶干什么?
快正午了,虽然是寒冬,屋顶也一片阳光明媚。这里姜宝上来过一趟,就是霍言行智商退化成幼年的时候,被司机用言语侮辱后躲起来的那一次。
虽然过去了那么久,姜宝想起那时候霍言行的狼狈,心脏那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一下。
这个现在大权在握的男人,有过最晦涩的童年。
或许,这样就能稍微解释一下霍言行不愿意让她融入到他的家庭中的理由。同父异母的哥哥不仅觊觎他的妻子,而且是整个童年的阴影,更是想要害他的罪魁祸首,父亲强硬且偏宠大儿子,母亲软弱且爱面子,无法倚靠。
霍言行所有那些偏执、沉闷的性格,都能从这童年经历中找到根源。
姜宝忽然觉得,她好像能理解霍言行了。
眼神扫到了什么,她愣住了。
霍言行站在屋顶平台的中央,胸前抱着一束硕大的白色绣球花,而那绣球花的中央,静静地伫立着一只淡绿色的青蛙。
“姜宝,”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青蛙弟弟来了。”
姜宝定定地看着那只青蛙玩偶,眼底莫名有点潮湿了起来。
霍言行快步走了过来,把花束递到了她的面前:“它一直想来,可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有处理好,我没脸让它过来。”
姜宝接了过来,心里感慨万千。
五年多了,她第一次从正常的霍言行手中收到了花和礼物。“谢谢。”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是捧着这个青蛙,把我从泥水中拉了起来,”霍言行的眼神温柔,仿佛在回忆着什么,“我当时就在想着,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小天使。”
“我完全没有印象了。”姜宝尴尬地道,“也就是安嫂她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