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德妃日常——柳锁寒烟
时间:2018-11-04 10:08:31

  可明知道太子权利不小,为什么没有兄弟与他亲近?难不成别的阿哥就一点不心疼妹妹远嫁?
  先不说太子本人性格温和与否,单说《大清会典》里规定,臣子们见了皇太子要行“二跪六叩”之礼,就是六次叩首两次跪拜。单凭这一条,阿哥们平日里都是躲着太子走,生怕二哥心情不好,就是端着不叫免礼。
  后世听九龙夺嫡,人人都知道四阿哥是□□。可这□□,哪里是那么好做的?绣瑜眼前骤然涌起模糊的光晕。
  胤祚往园子里逮住两个弟弟,洗得干干净净带过来看望四哥,结果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得额娘拔高了声音呵斥四哥:“把你那些逞能的心思都给本宫收了!父母尚在,轮到你充这个长兄如父的样子了吗?”
  十三十四从未见过额娘如此疾言厉色的样子,吓得浑身一抖,一左一右地紧紧傍在胤祚身边。
  胤祚也吓了一跳,正要进去劝劝,刚走到窗子底下,却又听得额娘低声哭了起来,四哥轻声在安慰她。母子俩小声说话,情真意切,不像是吵了架的样子。
  他不由困惑地摸摸下巴,冲十三十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带着他们悄悄在门边等。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腊文德,英文中薰衣草的音译
  注释2:太极鱼缸这个梗化用自网络小说,具体哪篇作者也记不清了,明天考完再百度标注出来
 
 
第92章 
  十四站得腿脚发麻, 喊他:“六哥。”
  “嘘——”
  屋里,绣瑜已然听见了这番动静, 忙收拾心情, 擦了眼泪高声道:“你们几个进来吧。”自有人打水上来服侍他们母子两个净了脸。
  见母亲和哥哥都不甚自在, 胤祚忙上前帮着岔开话题,十三十四却在旁边挤眉弄眼, 自以为隐蔽地对着口型。
  “哭了。”
  “明明没有。”
  旁若无人的嘀嘀咕咕,像两只关在一处的小仓鼠。绣瑜被逗乐了:“你们嘀咕什么呢?”
  被识破的十三顿时腼腆一笑, 沉默不语。十四却不同,他听额娘和四哥说了半晌私房话,早已积了一小坛子醋在心里,闻言干脆得寸进尺地缠上去:“我要跟额娘睡。”
  “翻过年去就四岁了, 还跟额娘睡?”
  十四一个劲儿地点头。
  众人都乐了起来, 胤祚在旁边拿话逗他:“那几岁分床呢?出宫建府的时候,还是娶福晋的时候啊?”
  十四却突然敏锐起来了,拧着眉头打量了一眼哥哥们脸上不怀好意的笑, 大声说:“六哥几岁,我就几岁!”
  众人愣一下,爆笑出声。
  这下轮到胤祚脸红了,他可是创下过五岁还赖在额娘床上的永和宫最晚分床记录。胤禛也笑了, 头一次正视这个生得过分俊秀了些的幼弟。他抬手摸摸十四毛刺刺的脑瓜子:“你倒会挑人。”
  十四得意地躲在额娘怀里,一双像极了绣瑜的眼睛里含着狡黠的光, 睫毛扑扇着好奇地打量这个不太熟悉的哥哥。
  齐齐整整的四个儿子在眼前排开,绣瑜心里又慢慢涌上些温度。最近宫里新出头的那些王氏陈氏, 偶尔前往南书房伴驾的时候,迎头撞上那些鲜花嫩柳一般的面孔,她不是不糟心的。
  人都有惰性。绣瑜索性自暴自弃地想,她儿女俱全宫权在握,便是无为不争,也能在宫里稳稳当当地过尊荣日子。康熙愿找谁找谁去,她还就不伺候了。
  可赌气一时爽,她倒是清净了,却苦了这些孩子,尤其是责任重大的胤禛和最需要庇护的十四。
  如今看来还是宫权和圣宠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啊。康熙虽渣,但是却是孩子们的父亲,只把他当大爷哄着,也不是不行;裕亲王是盟友还需好好安抚一番。至于太子,哼,绣瑜在心底冷笑,敢欺负我儿子,这事蹊跷得很,先看看你毓庆宫是不是铁板一块吧。
  “好了,你们且往别处闹去,让你们四哥好好休息。”绣瑜站起身来,先打发了两只泼猴,又叫来伺候的人吩咐询问一番,把一切打点得妥妥当当。
  只是片刻凝神沉思的功夫,额娘身上那股叫他们担忧许久的低落气息就消失无踪了,又回复了往日那股子风风火火的利索劲儿,胤祚长舒口气,冲哥哥比了个安心的手势。
  番麦的事情果然叫康熙大感兴趣,刚看到产量报告的时候他还将信将疑,在得知此物可充作粮食食用、又喜阴耐寒正好适合在淮河以北广大贫瘠的山区播种的时候,他不由激动万分,急忙唤了丰泽园主管农事的官员来,在南书房来回踱步,盘算着怎样推广种植。
  片刻之后,康熙突然意识到这是太子的上疏之后,一种更深层次的巨大欣慰感笼罩了他。胤礽终于知道体恤他这个父亲,友爱其他兄弟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太子本质还是不坏的,只是老大老三一个率直一个内向,都恰好跟太子没有缘分罢了。
  康熙欣慰地捋着胡须,当晚就摆驾往永和宫来,拉着绣瑜的手絮絮叨叨说了半晚的话,言语中又透露出几分“提前退休,去畅春园养老,享受生活”的意思来。
  他这样英明神武的一个人,奸诈如鳌拜、隐忍如噶尔丹都败在他手里,遇到儿子的事情却总这样一厢情愿地犯傻。好容易看穿了点真像,太子随随便便放点烟雾弹,他就又一头栽进去了。绣瑜不禁觉得他又可恨又可怜,便耐着性子跟他一问一答。
  她好歹也是见过玉米十八般吃法的人,糊弄一个古人绰绰有余了。聊了片刻,康熙见她言之有物,颇有见地,不由愈发来了兴致。
  绣瑜趁机说:“民间百姓大多效仿皇室,吃穿住行所用之物无不以‘贡品’为荣。皇上若想推广这番麦,不如自皇室起。”
  可这番麦以前毕竟是喂马的玩意,谁知道有没有什么慢性毒素?康熙不禁犹豫片刻。绣瑜见状笑道:“您以前为了平定西北,连野草树根都带头吃了,现在身边医药齐备,又何惧这点东西?”
  康熙被她一句话勾起战场上的豪气万丈和亲征未竟全功之耻,遂下定决心:“也好!朕就来做一回这天下表率,若是无碍,再叫阿哥们吃。瑜儿可愿助朕一臂之力?”
  民间百姓日常造饭,都是妻子下厨做给丈夫吃,遇到大节大寿,还要招待全族的客人。康熙这是要她陪着演一出“政治作秀”的戏码了。
  若是往常,绣瑜哪里肯出这个表面光的风头?但是如今外人都当她失宠,倒把永和宫看扁了,正好拿这事来立一立威风才好,她便欣然应允,又道:“十四身子不好,臣妾当初跟您商定待他年满三周岁之后再起名字,您可别忘了。”
  “十四养得艰难,朕岂是那等不知所谓之人?”康熙握了她的手在掌心摩挲着,低声道,“宜妃宫里的王常在那日穿了件天青色团绣折枝月桂的袍子,朕觉得不好看,让她换了。”
  绣瑜心里忽的一凉,又从刚才融洽暖和的气氛中掉回冰冷的现实:“天青色轻浮靓丽,原来皇上不喜欢,好在臣妾年纪大了,已经很多年不穿了。”
  康熙不急不缓地认真说:“朕喜欢,只是已有珠玉在前。纵然已经时过境迁,也不会错把鱼目当珍珠。”
  绣瑜喉间酸涩:“臣妾素日看闲书,听某朝一无名书生说,女人年轻的时候是颗无价的宝珠,可愈老就愈失了光彩,到最后竟成了死鱼眼睛了。”
  “不过市井之徒的下流之言而已,你几时也相信这样的自轻自贱之言了?我满族女子管家理事,教养子女,以前在关外的时候偶尔还要上阵杀敌,劳苦功高,理应越是年老越受敬重才是!”
  康熙耐着性子解释:“江南大旱,汉人人心浮动,王氏家里原是汉人抬旗,朕总要表现出满汉一家才是。”
  绣瑜顿时无话可说,两人沉默着歇下。第二天早上送了康熙去上朝,她坐在铜镜前面梳妆,望着镜子里熟悉的轮廓,突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不说爱情,只说敬重。前世她相貌平平,又最是个死读书的呆板性格,聚会中向来都是充当背景板的角色,从来没有异性称赞她是“珠玉在前”。如今有了,可这个人跟她隔着皇权朝政、隔着其他女人,更隔着整整三百年的三观差异。
  真是造化弄人,去TM的老天爷。
  绣瑜在心里暗暗诅咒那股让自己生错朝代的神秘力量,旁边却突然伸出一只小手在她眼角抹了抹,幼儿稚嫩的肌肤触感柔软得像要化了似的。她回头就见十四在旁边伸着胳膊要抱。
  十四把脑袋凑到她脖颈处蹭着,扁扁嘴:“额娘,你别哭。”他不知怎么安慰人,就是仗着自己体积小,在母亲怀里一通乱揉乱蹭,小胳膊小腿扑腾着,像只划水的小青蛙。
  绣瑜瞬间被治愈很多,某皇帝的一句好话,哪有自己累死累活生下来的小儿子重要?绣瑜想着挂起笑容,拉着十四的胳膊摇晃:“十四今天早膳用了什么呀?”
  这一摇晃不要紧,绣瑜顿时发现十四的袖子破了个小口子。她登时沉了脸色。呵!她就说这小子哪有这么甜,一大早起床来做额娘的贴心小棉袄?
  十四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还在浑然不觉地装乖巧:“只用了两个勃勃就过来了,儿子想跟您一起用膳。”
  “是吗?十四今天甚是懂事啊。”绣瑜假做不经意地问道,“可你今天怎么没有跟你十三哥一起来请安呀?”
  十四浑身的得意劲儿顿时一缩,片刻又强装镇定:“儿子,儿子也不知。”
  绣瑜一个眼神过去,十四的嬷嬷就哭丧着脸出卖了自己的主子:“早上用膳的时候,奴才们没有看好两位阿哥,十三阿哥的手背给抓破了一点儿。”
  绣瑜恶狠狠地瞪了自家的黑心包子一眼,还来不及开口教训他。那边宫女已经通报道:“十三阿哥来了。”
  胤祥毫无察觉地进来请了安。绣瑜眼尖地发现他手上戴了一双薄羊羔皮手套,不禁问道:“怎么戴上手套了?”
  胤祥颇为厚道地说:“儿子跟十四弟待会要去骑马,图方便就先戴上了。十四弟,你可要再吃些东西再去?”
  十四垂着头不说话。
  胤祥终于觉出些不对来,赶紧把手背到背后,尴尬地笑笑。他跟十四一处长大,小的时候总抢东西打架。如今他也懂事了,十四生得漂亮,但是略弱了些,跟个姑娘似的叫人又喜欢又怜惜。
  十四的额娘和兄姐待他都好,以铁血天骄成吉思汗为偶像的爱新觉罗胤祥,怎么能跟只有他肩膀高、细胳膊细腿儿的弟弟计较呢?
  绣瑜瞥了一眼低头装鹌鹑的十四,冷笑道:“只是因为骑马么?额娘还以为哪个不长眼的抓伤了你,不敢承认呢。我最讨厌这种人,下次若再犯,我们就没收他的小猴子匕首,不许他出去骑马、划船、抓蛐蛐,直到他给哥哥道歉为止。”
 
 
第93章 补更
  康熙一向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第三天就带着绣瑜去了丰泽园观看番麦收割的场景,随即前往天坛祭天, 感谢上天赐予新的食物;并且以新收割、刚刚脱粒的番麦为食, 布施穷苦百姓。
  德妃全程陪在皇帝身边, 接待宗亲大臣、打理宴席用品,俨然一副主妇的姿态。这番做派震慑六宫。
  掌管厨房、做菜招待族中亲友, 这向来是满人主妇地位和权利的象征。对应宫里的习俗,就是每年坤宁宫祭神时, 由后宫身份最高的女眷用大鼎烹煮猪肉赐给宗亲群臣。
  以往这都是皇后的职责,后来则一直由温僖贵妃主持。如今德妃主持烹煮番麦,虽然没有在年节、坤宁宫这样充满政治意义的时间地点,却胜在食用的人除了宗亲, 更多了无数穷苦百姓, 如今京里谁不道她圣恩隆重、心地善良?
  市井里的歌谣传进宫来,其余三妃听了,宫室里不知换了多少瓷器摆设, 偏偏最有理由生气的温僖按兵不动,永寿宫悄没声息的。惠妃宜妃等人虽气,但谁都不愿头一个出手对付永和宫,叫旁人“渔翁得利”。
  连太子也暗暗心惊。老四老六且还嫩着呢, 可他额娘却是个厉害的。以往永和宫不显山不露水,得宠了十几年, 旁人提起德妃也不过是一句“有点姿色,运气好能生罢了”。
  可今天在丰泽园, 看了皇阿玛跟德妃互动,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之间默契十足,分明是多年心意相通。
  这样聪慧的女子,又合皇阿玛心意,五年之后岂不比惠妃母子更成大患?太子跟在后头,心里忽的没了底。
  偏偏德妃又一改往日对他避而不谈的作法,反而巧笑嫣然地在皇阿玛面前多次提起他,言辞之中全是希望他提携老四。
  不过是君臣大义、兄友弟恭的话,从她口里说出来却叫皇阿玛格外欢喜。听闻太子的妾室李佳氏有孕,德妃又赏了当年她怀老六的时候用过的玉如意给李佳氏安枕,哄得皇阿玛对这个未来的长孙也喜欢起来。就连在北方三省推广番麦这样的大事,太子原以为她会提裕亲王或是举荐娘家族人,没想到最后差事却落到了太子的奶父凌普头上。
  平白无故得了这么大一个助力,太子心里一面将信将疑,一面又舍不下这后宫有人的许多好处。
  正在犹豫之时,是夜两人在天坛外偶遇,月色下几句闲话之后,太子终于忍不住开口提起:“听闻贵妃娘娘身体不适,德额娘素来跟她交好,可有去探望过她?”
  温僖跟太子就差撕破脸皮正面刚了,太子岂会真心关心贵妃的身体?这话是在问她立场转变的原因罢了,绣瑜遂笑道:“此一时彼一时,贵妃娘娘出身不凡心气高傲,本宫跟她原不是一路的人。”
  太子不置可否。
  绣瑜又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比起贵妃,本宫反而觉得宜妃才是这宫里最聪明的人。”
  太子心里一动,宜妃性子泼辣,处处争风吃醋,样样都想占上风、拔头筹,宫里认为她聪明的人可不多。唯一比旁人强的,就是郭络罗家抢先投靠他罢了。
  “可本宫的心,比她稍微要大那么一点点。”
  “哦?”太子知道重头戏来了,挂起骄矜的笑容,“愿闻其详。”
  绣瑜正视他,缓缓开口:“所谓无志空长百岁,光是富贵清闲又有什么用?本宫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老四有佐政辅国之能。本宫认为,主管户部、一旗领主、亲王爵位世袭罔替的责任他是担当得起的。”
  太子猛地抬眼看她,脸庞的线条骤然僵硬,愤然开口:“娘娘的心,可不只是大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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