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德妃日常——柳锁寒烟
时间:2018-11-04 10:08:31

 
 
第106章 
  深受准噶尔欺压的蒙古诸部对皇帝望眼欲穿, 但是康熙的御驾到了草原上,先见的自然是亲戚们。
  已经出嫁的纯禧、荣宪、端静三位公主都带着额驸前来觐见。虽然荣宪公主脸上的脂粉有些过于厚重, 去年十月里才出嫁的端静公主更是瘦了一大圈;但康熙此行乃是为了拉拢蒙古诸部, 对此不好深问, 只略微嘘了几句离情,便叫她们去见各自的母妃, 反而把几个女婿带到身边,既是给他们伴驾的荣耀, 也存了敲打威吓之心。
  三公主端静见了母妃兆佳贵人,只盏茶功夫母女俩就相拥而泣,偏偏不敢闹出大动静,叫皇帝不悦, 只敢拿帕子捂了嘴悄悄地哭。
  绣瑜听了突然想起那年带着九儿在御花园滑冰时, 遇到的那个文静柔弱的五格格,叹息一声吩咐道:“告诉内务府的人,从带来的东西里打点出一份礼来, 捡那上好的东阿阿胶、血燕、高丽参赏给三公主。”
  父亲、丈夫都靠不住,什么都没有保重自身来得重要,希望端静公主早日明白这个道理吧。
  她有心照料,三公主母女也心存感激, 下晌就相携来给她请安。六格格也过来瞧她,见一起长大的姐姐瘦成这个样子, 又陪着掉一回眼泪。
  绣瑜正要和敏嫔商量挪宫的事情,齐布琛突然要哭不哭地跑过来, 牵了牵额娘的衣角,糯糯道:“三姐一直在哭,好可怜啊。”
  敏嫔抱了女儿哄着,也跟着心情沉重:“我听说三公主的额附,喀喇沁部蒙古杜陵郡王的次子噶尔臧,为人凶狠残暴,嗜酒如命,真是可惜了端静公主……”
  绣瑜也陪着叹息一回,她们都是有女儿的人,自然感同身受。
  瑚图玲阿却在一边拧着眉头,跺脚长叹:“噶尔臧的确不是个东西,可五姐自己也太软弱了些。喀喇沁部在蒙古诸部里算不得强盛,一有天灾全靠皇阿玛恩赏粮食,才能活了全族人的性命。杜陵郡王的王妃又早逝,她是堂堂的和硕公主、喀喇沁部的当家女主人,竟然整日被一群女奴顶撞羞辱?”
  “换了是我,一面跟两个姐姐守望相助,结交各部王妃福晋;一面跟归化城方面保持联系,把大清来往的喀喇沁粮道商道都握在手里。到时候军政财权都在我手上,只管把额附连同几个女奴一块儿捆了,往杜陵郡王跟前一送,看他管是不管。“
  她语速极快地噼里啪啦一通话,章佳氏听得目瞪口呆,不管是蒙古还是大清,哪有女人敢明目张胆地说捆了丈夫的?
  绣瑜听得心里一动,嘴上却喝道:”快住嘴吧!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五姐在宫里的时候是怎样的你也知道,岂能有这样的底气?“
  瑚图玲阿跟她犟上了:”在宫里她只是贵人的女儿,固然没有底气。可嫁到蒙古她就是皇帝的女儿,与大姐、三姐没有分别,和硕公主的爵禄等同郡王,为何没有底气?大清跟蒙古之间,既交好又互相防备,杜陵郡王放任儿子欺凌公主,实乃大不敬之罪。皇阿玛必定严惩,只可惜五姐没有胆量闹出来罢了。“
  ”好一个‘既交好又防备’!”背后突然有人大声赞道,绣瑜等人回头一看,却是六格格远远地带着人过来,冲两位妃母福了福身,笑盈盈地看着瑚图玲阿:“小十二好志气,连我都自愧不如。”
  小女儿也能说出这番话了,绣瑜心里又气又骄傲,嘴上嫌弃道:“格格快别赞她了,整日里胡作非为,跟个疯丫头似的。”
  “六姐……”瑚图玲阿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过去挨着她站了,“咱们猎兔子去吧?”
  章佳氏心里亦是赞叹不已,胤祥亲近两个姐姐胜过亲妹妹,她心里是有些不甘的。可她到底不是只知含酸拈醋的庸俗女子,德妃这几个儿女养得叫人服气,齐布琛若能有六姐、十二姐一半的爽朗通透,她也就放心了。
  绣瑜略微猜到她心中所想,遂笑道:”带上你们十三妹一块儿去吧。“
  三公主确实没胆量在康熙面前告额附的状,可架不住有人脑抽,上赶着给自己在皇帝面前上眼药。
  康熙带着儿子和女婿们一同打猎。十四为了追一只受伤的黄羊,晚回来了些。虽然他头一个射中了这羊,可力气不够,未能一箭毙命,还是集众侍卫之力才擒了猎物。
  他觉得这不能算在自己的猎物里,不由有些闷闷不乐,垂头往康熙的御帐里去,却迎头撞上一个满身臭汗的强壮大汉。
  在皇帝老丈人的眼皮子底下,噶尔臧老老实实装了几天忠厚丈夫、孝顺女婿,心里实在憋得难受,今天中午稍微喝了点酒,又痛痛快快骑了场马,便有些失了分寸。
  恰好十四撞进怀里,他先是一愣,随后看到小阿哥白生生的一张脸儿,心里莫名一喜,下意识俯身扶了他的腰,笑嘻嘻地说:“给十四阿哥请安,臣是端静公主的额附噶尔臧,您可还认得?”
  端静恰好随姐妹们给康熙请安出来,陡然见了这一幕,急得眼睛都红了,上前一步掰开他的手,颤声喝道:“你,你,狗胆包天,噶尔臧,你是要气死本宫吗?”
  气氛微微凝滞,众人都愣住,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激动。
  噶尔臧被她一喝,赶紧撒手放开十四,察觉到周围怀疑的目光,又顿觉丢脸没劲,讪讪道:“臣给十四殿下问个安罢了,公主气性未免也太大了。”
  端静气得胸脯上下起伏,又怕嚷嚷出来,大家都掉面子,只得愤愤忍了,挂起笑容问候十四两句,扯了丈夫的胳膊就走。
  五姐生这么大气,难不成刚才噶尔臧对他有什么不敬的地方?十四皱着眉头想不明白,就把这事丢开不理。
  现场也有熟知噶尔臧那些荒唐事的人,但碍于三公主的面子,也不好在皇帝和德妃面前提及此事。
  唯有六格格觉得不妥,悄悄告诉了九阿哥。胤禟听了气得一脚踹翻了草场上的围栏,抓过十四嘱咐道:“噶尔臧那个贱奴,没有祖宗王法、礼义廉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的混账玩意儿,下辈子做太监的王八蛋,你离他远点!”
  十四脑子里轰的一声,这才知道噶尔臧起的竟然是这样龌龊的念头,登时气得脸都红了,双手捏成个拳头,眼睛里浮上一层水雾。
  他这一生气,更显得小脸白里透红、眼睛湿漉漉的,九阿哥见了暗自摇头,皱眉道:“男子汉大丈夫,你长那么白做什么?听说酱油涂面可以帮助晒黑,你试试吧。”
  十四扫了雪肤花貌嘴唇殷红的九哥一眼,顿时不服气了,恰好康熙派人来传他们去武场,他哼了一声就甩袖子走人了。
  原来康熙叫他们,却是因为他撞破了侍卫们的娱乐活动,对射铜钱这个游戏颇感兴趣,亲自张弓搭箭,要跟一众蒙古王公和侍卫们比试比试。
  纳兰揆方苦笑不已,这游戏是他和晋安发明的,有个小诀窍——铜钱孔小,不能像射草靶似的,拿眼睛去对靶心,得靠手感和连续射出箭矢的节奏感去掌控精度,有时候他们感觉上来了,放箭的速度越快反而越准。
  康熙的射术虽然不错,但是没弄明白这个,就是两个人加起来也比不过他啊!乌兄啊乌兄,皇上怎么就挑了今天派你去归化送信?纳兰揆方在心里嫉妒了晋安一秒,强打精神上去跟皇帝比试,故意打乱自己的节奏,不着痕迹地放水。
  康熙也果然是有几分天赋的,头一次玩就有一众侍卫中等偏上的水平,故而纳兰揆方“输”得也心服口服:“皇上天资过人,奴才拜服。”
  容若当年也是这样每次比试都输给他,然后淡淡称赞皇上天资过人,素雅骄矜。康熙想来一笑,亲手扶了揆方:“起来吧。”
  蒙古王公们是一群一身蛮力,打猎的时候射中就行,管它中脖子还是中腰的糙哥。这游戏还真能唬人,他们顿时真心实意地凑上去开始拍皇帝的龙屁,操着蒙语叽里哇啦地说了一大通。
  康熙见七八九三个阿哥都有几分跃跃欲试,便说:“你们也去,若中的少了,朕可不依。”
  胤祥在一旁拿肩膀撞撞弟弟:“你不去玩玩?”他们是练过的,十四于箭术上有些天赋,学得很快,只要草靶的距离不超过三十步,他的命中率相当不低。
  十四故作老成地背着手,骄傲地一抬下巴:“哥哥们都不会,我才不要出这种风头。”
  胤祥赞许地摸了摸他的头,顿时引来十四不满的目光。岂料八阿哥向康熙拱手笑道:“还请皇阿玛随手赐一两件玩意儿,全当充个彩头。”
  康熙捻须大笑,随手将手上的玄漆牛角落日弓扔给梁九功:“朕的东西可没那么好拿,当年你们大哥来了一招马背上三箭连珠,赢了朕一把弓去。今儿你们也试试,从七阿哥起,若有连中三箭者,就弓就归他了。”
 
 
第107章 
  ”你也想试试?“康熙摸着自家小萝卜头的脑袋哈哈大笑, 众王公在一旁陪着笑,闻讯而来的大阿哥, 指着比自家大女儿还小两个月的幼弟, 笑得最大声。场面一度十分欢乐。
  眼见十四要炸毛了, 胤祥正想过去劝和两句,武场上突然传来阵阵惊呼, 有侍卫大声来报:“皇上,八爷射中了, 而且是头三箭就连续中靶,分毫不差。”
  早有人捧了那草靶过来,康熙眯起眼睛定睛一瞧,白尾羽箭穿孔而过, 三支精铁箭头没入草靶的角度、深浅全部一致, 可见功力不俗。他不由再次对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儿子刮目相看:”朕记得你是康熙二十年二月初十的生日。老大,你十三岁零九个月的时候能三箭连珠的记录,可被弟弟比下去了。“
  胤褆倒也不吃醋, 豪爽地大力拍打八阿哥的肩膀:”芝麻开花还得节节高呢,弟弟们就得一个比一个强才是。“
  ”哈哈,说得好!“康熙仰头大笑,目光转向九阿哥和十四, 终于认真了几分,”竟是朕小瞧你们了, 好,都去试试。“
  十四却嘟嘴道:”可是那弓, 您已经给了八哥了……“
  大阿哥打趣道:”了不得了,皇阿玛,老十四竟真是图您的东西来着。“
  康熙哭笑不得:“哪里学的这些无利不起早的德行?也罢,梁九功,拿了那把追龙来。”
  梁九功一惊,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皇上?”
  追龙乃是睿亲王多尔衮十二岁成丁的那年,父汗努尔哈赤送给他的成年礼物。
  逐鹿天下。赐下征战九州的神兵利器,可见太祖皇帝在爱子身上寄托了怎样的期盼。然而后来多尔衮获罪,这弓就在库房里尘封多年,直到近期才被康熙翻了出来。
  其主人相关的前尘往事都已尘埃落定。可惜老八以上的阿哥们都已经过了用这种小弓的时候,如果哪个小儿子有本事,给了他也无妨,康熙就带了出来。
  “相传黄帝冶弓,用泰山南乌号之木,燕牛之角,荆麋之饵,河鱼之胶。此弓纵然不及传说,但用料之珍贵也相差无几。我满人当日尚且蜗居关外,这弓的材料得来犹为不易,倒也不负这‘追龙’之名。”
  十四听得眼中精光大盛,连素来不讲究这些的九阿哥也跟着跃跃欲试。
  可惜射铜钱这活还是没有那么容易,九阿哥射到第三箭才穿了第一个铜钱,第五箭又中了,当然不算连珠。他素来不善此道,倒也没太放在心上。
  十四戴了玉扳指,拿着小木弓拨弄两下,雄赳赳气昂昂地就要上去。噶尔臧在一旁揉了揉鼻子,戏弄道:“您也要比啊?何苦来着,弓弦割了手,可疼得很。”
  十四瞥他一眼,慢悠悠在场上站定了,胳膊伸平,学着晋安的样子,举着拇指比了一下距离。
  这模样众侍卫瞧着都眼熟得很,低头暗笑。胤祥看得扶额,他这缺心眼儿的傻弟弟哟,这不是明摆着告诉皇阿玛他有练过吗?
  果然康熙一见他这姿态,便知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底气原来是有本而来。正摇头笑叹之际,十四动了,他站得笔直,拉弓的姿势标准,节奏快而准。只听嗖嗖几声,五枚箭矢在两次呼吸的时间里全部射出,除了第二支箭击在铜钱上脱靶之外,其余的全部穿孔而过,停在了草靶上。
  十四收了弓,骄傲地竖起支箭吹了一下尾羽,笑容才刚挂上脸就突然凝固。
  众人正一脸惊讶地盯着那靶子看,尚来不及开口喝彩,突然一阵风吹过,卷起些微尘土,绕着靶子打了个卷儿。那让十四骄傲无比的四支箭矢其中之三,突然箭尾一垂,随即在一片叮咚声中先后坠地。
  剩下的一支也只剩小半个箭头留在草靶里,箭身在风中摇摇欲坠,尾羽上下晃动,仿佛在苦苦支撑又仿佛在逗人发笑,最后还是在众人无语凝噎的目光中,无可挽回地坠落,惊掉一地眼珠。
  十四难以置信地望着空空的草靶,眨巴着眼睛一动不动。这算中了还是没中呢?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喝彩,还是喝倒彩,只好把目光转向皇帝。
  康熙也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小儿子也有了这样的本事,他心里是欢喜的,然而又觉得十四这骄傲张扬的脾气不行,还有得磨练呢,就说:“这场却是你取巧了,弓箭乃杀敌制胜之兵,战场上光有准头没有力度能有什么用?这算脱靶,不能作数。“
  十四沮丧地垂头应是,当着众人的面出了个大丑,他委屈巴巴地看了一眼那通体漆黑描着金漆的追龙弓,气息萎靡地走回了人群里。
  胤祥见了沉吟片刻,突然出声叫住了起身欲走的康熙:”皇阿玛,可否容儿臣一试?“
  康熙皱眉道:”你背上的伤刚刚痊愈……也罢,就三箭,射完即可。“
  众王公脸上不由透出几分不耐烦,小阿哥受年龄体力所限,再出色也不过刚才十四爷那个发挥,谁愿意放着成人的比试不看,在这儿看菜鸡互啄呢?
  胤祥也不理论,将那些怀疑轻视的目光抛之脑后。他的起手动作不像十四那么浮夸明显,只是执了弓淡淡地站在那里,从容地搭箭拉弓,连箭矢破空的声音都要细微许多。只是同样速度极快,众人眨眼的功夫,就见草靶上悄没声地多了三支羽箭,穿孔而过,稳稳地立在上头。
  同样只有三箭,连续命中,跟八阿哥的表现别无二致。可胤祥今年才八岁啊!康熙和大阿哥都看得瞳孔一缩。康熙背起手,淡淡地说:”这弓归你了。“
  胤祥跪下双手接了那弓,面有愧色:”其实儿子也取巧了来着,去年过年的时候儿子看这游戏有趣,已经跟着纳兰侍卫学了三四个月了。“
  揆方轻咳一声,忙跟着跪下来请罪。
  康熙却嗤笑出声,抬手扶了十三:”不止是他,还有乌雅晋安对不对?你们那点小把戏还想瞒过朕?起来吧,一把弓而已,你当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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