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何启开口即来,语不惊人死不休:“江边野营,不如江边野/合。”
又开黄腔。
三个人正闹作一团,远远两个女生朝沈何启挥手,“加四!三加四!”
沈何启闻声望去,对吴勉说:“绵绵,立正站好,老姨子们来了。”
“她们叫你什么?”
沈何启一本正经:“主人,尊贵的主人。”
吴勉空出一只手拍了她后脑勺一下,“皮一下就这么开心?”
“三加四。”金铮淡淡地开口,他当然是知道她的外号的,因为沈何启高中时代的朋友们也都这么叫她,不过见吴勉一脸莫名,他闭嘴不说话了,再解释下去恐怕不太妥当。
沈何启接过话头,用了两个字就解释清楚了:“和七。”
吴勉做好了准备迎接老姨子们的考核,不过发生了一点意料之外的小插曲,因为他抱了个孩子,沈何启的两个朋友想当然地把他当成了已婚男人,把金铮当成了沈何启的男朋友。
两个人将金铮上下打量了几遍,“你就是我们三加四金娇藏屋的汉子吗?”
金娇藏屋…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沈何启的朋友讲话果然也都不走寻常路。
金铮的内心毫无波澜,把他兄弟的马子当成他的,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波人马了。他懒洋洋地看了吴勉一眼,把解释的机会交给他。
吴勉清了清嗓子:“那个……”
两位女士向他看来。
“我才是那个屋。”
“那你抱着的这个崽?”
金铮简洁明了:“我的。”
让误会来的更猛烈些吧。
*
集齐五个前任,就能召唤神龙。
这句话是当一只巨大的阿拉斯加疯狂冲进沈何启怀里时,沈何启捧着元宝毛茸茸的狗头想到的。
一伙人好不容易全部碰头,研究了半天帐篷才搭起来,摊着餐布摆好水果零食和蛋糕,还没吃上两口,随着几声惊呼一道黑影闪过,一地的吃食被撞得乱七八糟。
这突如其来的变动搞得所有人都懵了。
沈何启艰难地阻止着元宝的舌头在她脸上热情乱舔,“元宝,你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确认过眼神,是和前任养的狗。
她两个朋友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心怀鬼胎——蠢货,还哪里蹦出来的,当然是你前男友叶洋带来的。
果然熟悉的男声唤着元宝的名字由远至近,气喘吁吁跑到他们面前连声道抱歉。叶洋朝着沈何启两个死党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了。
而被元宝兴奋拱着的人正背对着他,熟悉的背影头也没回,只顾和元宝玩。
“元宝,走了。”
狗子不理他,怕被他带走,把脑袋埋进了沈何启胸前。
“元宝。”
没反应。
沈何启哄它,“胖元宝,乖元宝,爸爸找你,你该回去啦。”话这么说着,可是她自己也觉得舍不得,抱着狗不肯松手。
“沈何启,狗还我。”叶洋不给她留一点情面,态度极差。
“元宝。”沈何启把元宝抱得更紧,“对不起…可是你该跟爸爸回去了。”元宝呜咽两声,她恋恋不舍地拿脸蹭蹭它,狠了心站起来,半抱半拖地带着比她还重的狗走到叶洋面前。
叶洋看着这一幕,心里只觉得悲哀,他在她眼里还不如元宝。这个女人这么舍不得狗,但是倒是很舍得他。
大四的时候沈何启留在A市实习,进了叶洋与朋友一起开的公司。因为同是X市人,叶洋难免对她多有关照,再后来是水到渠成地相恋。
元宝是两人从路边捡的,它因为生病被遗弃,那时还是一只小小的幼崽,瘦成皮包骨可怜兮兮地在路边晃,想翻垃圾桶找东西吃还被野猫欺负。沈何启路过看到就迈不动步伐了,于是把它带回家养了起来,两人忙前忙后地在公司医院和家三点一线大半个月,终于治好了它,沈何启给它取名元宝。
他是沈何启的初恋,一开始他只当她在说笑,因为他不相信这样颇有姿色,性格又有趣的女孩子到了大四还会没有谈过恋爱。
沈何启毕业的时候,他在朋友们的见证下向她求婚了。
整个房间都铺满玫瑰花和蜡烛,满屋顶的粉色气球,朋友们为他们唱着《告白气球》,酒店房间落地窗对出去就是A市地标楼,80多层高的楼体用灯光打出了“何启,嫁给我”,还有满天绚烂的烟花。
他单膝跪地,打开首饰盒,里头是镶着珍稀粉钻的戒指。
这一场求婚,叶洋是很自信的。
可是将近一年的朝夕相处,他轻而易举看穿了沈何启的勉强。也许是为了在人前给他面子,她一直尽力装作开心地笑着,配合地露出惊喜的表情,配合地说“我愿意”,配合地戴上戒指。
叶洋一直祈祷着,希望这一切只是他在多想。
然而奇迹没有发生。
宾客散尽,当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沈何启再也伪装不了,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垮了下来。
他的心也跟着垮了下来。
“为什么?”两人在烛光中一言不发地坐了很久,满屋的蜡烛一盏一盏地燃尽,最后一簇火光也熄灭的时候,他终于开口问道。
这场求婚他策划了大半个月,每一个细节都经过数次推敲考虑,他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她根本就不想嫁给他。在一起的这一年里,他竟从来没有看出过任何端倪,他不知道是自己太过迟钝,还是沈何启太会表演。
沈何启第一次向别人诉说金铮。金铮这么多年一直藏在她内心最深处,她连最好的朋友都没有告诉过。她不知道原来关于金铮自己有这么多的委屈,以至于自己从一开始的冷静到后来的哽咽,最后到崩溃大哭。
外头大楼上的求婚字幕还在亮着,讽刺至极。
叶洋全程一言不发,冷眼旁观,眼前的这个女人陌生到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和她谈了一年恋爱。
她哭到讲不下去。
叶洋也没法再听下去了,他拿过纸巾盒丢到沈何启面前,说:“我只有两个要求。”
“第一,元宝留给我。”
“第二,你诚实回答我,哪怕就一次,你有没有爱过我?”
“……”
“……”
沈何启将戒指从手指褪下放到叶洋面前,“对不起。”她说。
=====回忆分割线=====
“如果你真的这么舍不得它,这两年里你有无数次机会来看它。可是你没有。”他接过元宝,不顾它的挣扎转身要走。他甚至生元宝的气,气它和沈何启一样不识好歹,明明照顾它喂养它的人是他,可是它只惦记丢下它的人。
“金铮你的衣服……”其他人默默围观了一场爱恨情仇,尴尬得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杜明明瞥到金铮衣服上的奶油,当做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想借此转移话题。
金铮。
这个名字简直让叶洋有条件反射,他转到一半的身体硬生生停住了,他终于见到了这个他无数次想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的男人,不过他也发现金铮不是和沈何启挨在一起的。
他的潜意识还是想保护她,也不过是一瞬间他的眼神就从金铮身上移开了,快到几乎没有多少停留,他对着沈何启冷声道:“沈何启,我敬你是条情种。恭喜你如愿以偿。”
其他人都一脸莫名,金铮却遍体生寒。
叶洋拖拽着一步三回头的元宝走了,沈何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发现气氛安静到诡异。“想问什么?”她开门见山,语气轻松。
想问什么?那吴勉想问的可太多了,他都不知道从何问起了……“不问拉倒。”
吴勉早就发现沈何启这个人,越是在乎的事情越是表现得漫不经心,其实她现在整个人已经处于极度紧绷状态,随时准备破罐破摔,他问1她能给你说出10来。他咽下所有的疑虑,给出了一个求生欲极强的回答:“没什么要问的,你要是喜欢哈士奇的话,我也给你买一条。”
“……”
爱情真是教人鬼话连篇。
第10章
“今天全X市的人都跑来A江边了吗?”陈伟业装模作样地感叹着,眼睛却一直看金铮,欲言又止的怂样。
金铮本来叉着一块哈密瓜正要往嘴里送,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你看我干什么?”
“我本来不想说的。”
这什么坏毛病,不就是想勾起别人的好奇心然后巴着他说,金铮就不惯着他,点了点头冷漠道:“那你别说。”
陈伟业果然憋不住:“不行,我必须说。”
金铮开了一罐可乐,一语道破:“看见舒怡维了?”
一提到这个销声匿迹了三年的名字,数双八卦的耳朵齐刷刷地竖了起来。
“擦,你也见过了?我过来的时候在停车场遇到的。”没想到被当事人提前截胡了,陈伟业仍企图抛出独家重磅新闻,“她好像快结婚了。”
金铮耸肩,废话这么大的钻戒他又不瞎。他仰起头喝了半听可乐,发现陈伟业的视线还黏在他身上,“又干嘛啊?”
“我在辨别你的坚强是不是假装的。”
“草,神经病啊!”
“等我停车的时候碰到的?”吴勉略微一想也猜出了金铮是什么时候碰到前女友的。
“嗯,她看到我旁边一个沈何启一个吴森煜,估计误会了。”
舒怡维以为金铮和沈何启在一起了还生了个娃?围观过当年那场撕逼大战的陈伟业,也随着大流朝金铮举起手中的可乐干杯,不过比起别人的“恭喜,这波赢了”,他要加上一句“赢得不要不要的”。
“舒怡维现在长什么样?”杜明明忍不住好奇道。
陈伟业回忆了一把:“仙女下凡。”
金铮无语,拆他的台:“至于么?”
想到沈何启也见到了,杜明明又扭头向她求证。
沈何启才不想夸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掀了眼皮去看金铮,谁的前女友谁自个去评论。
见金铮不为所动,老妈子陈伟业忙接过话头:“当然了,还是吴嫂好看。”
马屁精。
乍一提起舒怡维,话匣子就像被打开了,听到她的美色比从前更甚,简直是祸害不但遗千年,而且还他妈开了挂,杜明明说道:“为什么老天这么眷顾她?我现在终于能说了,以前每次只要她在,我就不想来,因为我都不敢跟铮哥说话,不,是看都不敢看。”
“她这么威猛的吗?”金铮忍不住笑起来,“让你都不敢看我。”
沈何启靠在朋友身上玩手机,耳朵却没闲着。她能感觉到,他们是带了一点刻意的成分来讨论舒怡维的,这是在隐晦地安慰她和吴勉——谁还没个前任了。
*
晚上沈何启请客吃饭,因为打双扣她几乎是从头赢到尾,盆满钵满,除此之外,在场的男孩子们都是她青春里并肩作战过的人。
只不过除了金铮,他们都不认得她。
*
沈何启的牌运一直很好,今天更是好到过分。
第一局摸完牌,抱着吴森煜围观的江文韬就忍不住说了句“我靠”,沈何启志在必得地笑出声,跟她对家说:“稳了。”
“牌又好?”她对家叫李姝杰,是沈何启今天带来的两个朋友之一,多年的朋友了自然是知道她的牌运的,因此也不甚在意,随口问道。
“嗯哼。”
吴勉自认牌也不错,“打都还没打就这么嚣张的吗?”
“等着。”
吴勉看金铮,“你怎么样?”
“你自己出就行。”金铮表示自己牌很烂。
金铮出3,李姝杰出5,吴勉出了K。
跨度有点大,金铮看向他,“这么大?”
还没等吴勉说话,沈何启就扔出了四个4。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吴勉忍不住说道:“沈何启,你就是传说中一开局就扔炸/弹的奇葩吗?”
“有没有更大的?”沈何启不理他,睥睨全场。
她很孩子气地嘚瑟着,又是坐在迎光的方向,金铮一眼望去,脑海里第一下就蹦出了神采飞扬这个词,他的视线重新回到手里的牌上,说:“你出。”
沈何启心满意足,出了对3,金铮跟了对9,李姝杰对Q,吴勉对A。
沈何启对2,吴勉手里有两张副怪,不过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出对子霍霍掉,他示意沈何启出。
沈何启出了一副5到9的顺子,金铮没牌跳过,李姝杰不压对家牌跳过,吴勉出了10到A的顺子。
沈何启又是一副炸/弹,四个10。
金铮不能忍了,丢了四个2出来。
沈何启眼也不眨,5个J。
……
自然是没人接的,她又扔出10到A的顺子,手里就没牌了。
剩下三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叫出“卧槽”。
江文韬憋了整整一局,总算盼到沈何启把牌出完,终于能发表他的目瞪狗带了,“我亲眼看着她摸牌!简直是bug。”
沈何启另一个朋友在另一桌听到,说:“我们加四这是傻人有傻福。”
沈何启几乎每一把都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好牌。本来他们人多,分了两组打牌,后来另一组就停了,全跑来看他们这桌打。
“这是怎么做到的。”杜明明惊呼。
沈何启说:“可能是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
“不是傻人有傻福吗?”吴勉用她朋友的话反问她,被踹了一脚。
沈何启所在的队基本上全是赢,再不济也能拿个平局。唯二输的两局,都恰巧碰到金铮和李姝杰是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