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来这里的目的也达到了。
不过她离开并不是回家,而是去找任莎了。
难得来一次,她也想看看任莎的办公环境。
公司在这栋大厦共占了三层,分别是八、九、十这三层。
而任莎的办公地点就在九楼这个中间楼层。
阮芍上了楼之后主动报了身份,工作人员在确定之后给她指了任莎的办公室位置。
阮芍找到任莎的办公室,敲门,没人响应。
她推开门一看,发现里面没人。
她走了进去,办公室整体不算大,差不多三十平的样子,不过里面干净明亮,很适合办公。
她在里面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办公桌前面。
桌上最中间位置放着一台电脑,旁边放着一部电话,一些文件和笔筒,还有一本迷你型台历,以及一个小小的盆栽。
但让阮芍停下来的原因却是其中一个相框。
她忍不住伸手将相框拿了起来。
里面的照片正是她在J市旅游的时候拍的,更具体一点就是她在莲塘游湖那天拍的。
照片里的她穿着一身湖绿色的长裙,带着茶色的太阳镜和米色的遮阳帽,斜挎着一个田园风格的小包,冲镜头笑的眉眼弯弯的,周围是大片的荷花和荷叶,人和景相得益彰。
毫不害羞的说一句,这张照片非常的好看。
她那时候就想着将照片发给任莎她会很开心,倒是没想到她直接将相片打印出来,还弄了个相框摆在了办公桌上。
这张是席菲菲拍的,晏子期拍的那些她回家之后才收到。
虽然席菲菲的技术没有晏子期那么好。
但这张照片此时看在阮芍眼里就是最好看的。
或许是因为任莎对它如此珍视让它变得更有存在的意义?
就在她拿着相框想得出神的时候,唇角含着不自知的笑意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她回头一看,是任莎回来了。
第40章
任莎推门进来见阮芍手里拿着相框,脸上不由带出了几分笑意。
她走过来往照片上看了一眼,目光又回到阮芍脸上,含笑道,“这是谁家小姑娘啊,怎么这么好看呢?”
阮芍,“……”
有点窘,总觉得任莎这种说话方式让她莫名羞耻。
真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倒是没问题,但她心理年龄已经快三十了,却又没法解释,于是表情看上去就很尬。
任莎见她这般反应直接笑出了声。
“来,过来这边坐。”说话的同时,她拉着阮芍的手腕往沙发那边走,“你这还是第一次来公司吧?”
办公室里除了这个显眼的办公桌外就是右侧那一组沙发了。
可能偶尔会需要直接在办公室待客,所以那里专门放置了一组沙发,还有一张圆形桌。
任莎拉着阮芍在沙发那边坐下,接过她手里的相框,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她,感慨道,“不知不觉中我们家小芍也长成大姑娘了。”
看上去一副要谈心的姿态。
阮芍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是沉默的听着。
刚才任莎说她还是第一次来公司,的确是,不止是她,包括原主也没来过公司。
上次过来还是因为出了高考成绩来找任莎,但也只是在楼下碰了个面,根本就没进来。
任莎面向阮芍,神色温和道,“小芍长成大姑娘了,公司也做这么大了,我从来没跟你说过公司是怎么经营起来的,现在有时间,突然就想跟你聊聊,你就当了解一下我们家的发家史好吗?”
阮芍不知道任莎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
但只是聆听而已,她还是能做到的,而且她其实也挺想知道阮吉祥和任莎怎么将公司做大的。
所以她点了点头,配合道,“好。”
任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想了想说道,“那我就从你爸跟同学合作开公司开始说起吧。”
阮吉祥当年大学还没毕业就跟几个专业技能过硬关系又好的兄弟一起创业了,但创业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
但好在阮吉祥骨子里就有一股拼劲儿,从创业开始他就投入了全部的心力,期间不是没有遇到过困难,但全都被他克服了。
任莎和他结婚之后,也一直在工作上给了他不少的支持。
经历过几次波折之后,公司总算逐渐走上了正轨。
一家子过得是越来越好。
二胎就是在这个时候怀上的。
夫妻俩在知道二胎是个女儿的时候,心里都是十分开心的。
因为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再来个女儿真就圆满了,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夫妻俩对这个孩子别提多期待了。
可就在孩子距离出生还不到两个月的时候,公司出事了。
当初一起创业的人全都是分了股份的,不过根据出资和技术入股,每个人分到的股份不等。
阮吉祥分的不算少,足有百分之三十。
公司发展到了一个阶段,就要面临转型,而这次转型却出了点问题,但如果大家齐心协力,未必不能成功度过。
但祸不单行,其中有两个手持股份的合伙人家里都出了事,急需用钱,实在没法子,最后选择了将股份出售。
阮吉祥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心血就这么白白浪费?
让他看着公司股份被出售给不知底细的人他更不会怎么甘心。
合作开公司最怕的就是理念不合,万一买了股份的人仗着股东身份对公司发展指手画脚,那公司还能像一开始那样顺利发展吗?
想了许多许多的阮吉祥在这时候发了一次狠。
他选择将那些股份全都自己买下来。
那时候公司正面临震荡,股份其实比正常情况下要便宜许多,但一次性拿下那么多股份需要的钱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而任莎在这种时候选择了支持自家老公。
她不单单是嘴上支持,行动上更是支持,变卖了家里不少资产不说,还从自己父母和兄弟姐妹那里借了一大笔钱。
借钱时她立了字据,保证会按时还钱,利息也会一分不少。
毕竟大家都已经成家了,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这样也能避免对方家庭出状况,任莎是想应急,而不是想给兄弟姐妹带来家庭矛盾。
买下这些股份后,他们家财政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与此同时,公司还有最大的问题需要解决。
阮芍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降生的。
夫妻俩人那时候压根腾不出手来带孩子,思来想去,最终忍痛将孩子送回了老家。
花了足足近一年的时间,公司才算渡过难关。
可一个难关过去,后面还有无数难关等着克服。
那个时候市场竞争太强,公司为了站稳跟脚必须抢占市场,每天都忙的头昏脑涨。
再加上因为买下了那些股份的关系,本来只能算股东之一的阮吉祥一跃成了公司董事长,他和任莎夫妻俩人的股份加起来都有百分之七十以上了,公司的性质因此产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更大的重担落在了夫妻俩人身上。
任莎更是把自己当成男人使,付出的精力一点都不比阮吉祥少。
接回阮芍的时候,公司已经顺利上市了。
任莎也逐渐将手上的权力下放,她终于不用再事事操心,事事过问,只用做一些重要决策和大方向上的掌控就够了,身上的担子相对来说轻了许多。
若是没有女儿身上发生的事情,任莎可以说是人生赢家也不为过。
但女儿的遭遇让她受到了痛击,整个人彻底懵了。
她想起自己怀孕后的期待,想起自己努力拼搏的初衷,她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过得更好,可到最后,她顾了工作,却忽视了女儿。
再多的解释也没法让她原谅自己,她甚至为此抑郁过一段时间。
后来对待女儿的态度上她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抱着弥补的心态,可正是因为这种态度,她跟女儿的关系一直没办法像别人家母女那样亲密。
越是努力越是不见效,几乎形成了恶性循环。
这个事实让任莎痛苦了很久。
“妈妈不是个负责任的好妈妈,没有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陪在你身边。”握着阮芍的手,任莎的情绪随着这些回忆全都涌了上来,语气都有些哽咽,“现在你考上了大学,妈妈也从未给过你什么教导,真的很对不起。”
这个样子的任莎让阮芍有些无措起来。
任莎抓着她双手到了力道很紧,紧到有些无法控制力度。
那种情绪好像也传达给了她,让一向情绪很淡的她都有些受到了感染。
“你还愿意原谅我这个不合格的妈妈吗?”任莎捧着阮芍的双手,眼里带着期待,也带着忐忑,“愿意再给妈妈一次机会吗?”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跟女儿开诚布公的谈心。
心里的紧张不言而喻。
会这样也跟女儿的变化有关。
以前她每想接近女儿的时候都会察觉到女儿的排斥和躲避,但女儿发生改变之后却愿意跟她和平相处了,也愿意好好听她讲话了,甚至跟家里人的相处也变得平和起来了。
任莎这才敢说出这番话来。
对上任莎的眼神,阮芍却沉默了。
从她的角度来看,孰是孰非真的不是一句话就能概括的。
任莎错了吗?
没错,她是有错。
明明一切都出自好心,但结果却不甚如意,现实不是童话,非要把爱和物质比出个一二三来,那就永远没结果了。
发现错误后,她甚至用最大的努力去弥补,却又用力过猛,没能达到想要的结果。
那阮芍就错了吗?
她被生出来也不是她能选择的。
人的性格都是受生长环境影响的,可在成长塑形的那几年她过的不如意,心里有怨是再正常不过的。
后来面对家人的靠近。
一方面心里也是渴望的,也想好好去培养感情。
可小时候那几年带给她的印记太深,这就导致她心里总是过不去那道坎。
家里人的客气是源于愧疚,可在她看来就是不够亲密,因为不够亲密才让她有种待在这个家里就是个外人的错觉。
几乎陷入了跟任莎一样的恶性循环。
这些种种综合在一起,这才导致了在她消失前母女俩都没敞开心扉。
现在任莎鼓起勇气走出了这一步。
但坐在她面前的已经不是她曾经想要补偿的那个孩子了。
想到这里,阮芍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她没办法替原身回答这个问题。
可她的沉默看在任莎眼里却以为是抵抗和不情愿,本来还带着点期待的眼神瞬间就黯淡下去了。
果然,女儿还是不愿意原谅她吗?
想到这点,任莎一方面觉得心痛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活该。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或许她这辈子也没法解开这个心结也说不定。
她的情绪起起伏伏之下,忍不住又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阮芍就是在这个时候应声的。
她回握住任莎的双手,稍微有点别扭,但还是实话实说道,“您已经做得很好了,不用一直这么自责。”
是的,她没法替原主回答原不原谅,但却无法否认任莎付出的努力,所以她见不得任莎这么失望。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阮芍虽然没有直接回应,但就这么简单的两句话就足够让任莎激动了,她激动的甚至语无伦次起来,“小芍,妈妈真的太高兴了,真的,以前是妈妈做得不对,以后妈妈肯定不会再犯了!”
说到兴起,她忍不住一把将阮芍抱在了怀里。
甚至在她头顶亲了一口。
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阮芍其实不习惯这样太直白的表达感情,也不习惯跟人这么毫无距离的接触,但想了想她还是没有挣扎,让任莎抱了个够。
等任莎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她这才松开阮芍。
等情绪沉淀下来后,她转开了话题。
不止阮芍不甚习惯。
像这样直白的跟女儿剖析自己的心理,任莎同样也不习惯。
既然这个问题已经说开了,就不用继续多言。
她想起来这里之前参与的小会议,当即神色自豪的开口夸道,“你哥刚才跟我说你替他们部门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我女儿怎么能这么厉害呢?”
阮芍神情微顿,“呃,还好吧!”
她其实偶尔也想过她这么大的变化会不会让阮家人有所怀疑。
毕竟她和原身不是同一个人,不可能一直伪装成原主的样子过活,如果非要这样,她宁愿放弃这重来一次的生命。
一辈子都勉强自己去做另一个人,太辛苦了,也太难受了。
后来她仔细想了想,这些变化非要解释的话也是解释的通的。
人在受了一定的刺激后是会产生极大的变化。
比如她突然考了个省状元,可以解释说以前交白卷只是不想答,故意的,比如刚才帮了阮扬那么大的忙,也可以解释说她一直对计算机很感兴趣,一直有在网上自学。
至于为什么学的这么好?
那只能说天赋过人了。
只要她咬死这点,其他人就算再想不通也只能接受。
不过现在看看家里人甚至身边朋友的反应,还真没谁会脑洞大开觉得她芯子里换了个人。
若说母女连心,作为母亲的任莎真的会觉得有些不对,但她潜意识里会去相信女儿是开窍了,也不会去怀疑女儿换了个人。
这种心态其实是很好理解的。
毕竟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又能相信自己有一天会变成另一个人呢?
她自己都是如此,更遑论其他人?!
“什么还好?”任莎对阮芍这种自谦的说法不满意了,“是非常非常非常好,你这次帮的忙可以说挽救了整个部门两年来的努力,等你哥哥解决好之后一定要好好谢谢你才行。”
她本身就是公司董事长之一,又亲自见证了公司的成长,并在其中担任了重要的职位,哪怕现在将很多权利都下放了,但对公司的结构以及各部门的运转都是极其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