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从踏进庄家,被他们领养的那一刻开始,红姨对庄宁恩来说就像妈妈一样,待她很好,在庄家唯一的快乐和安慰便是来自于红姨和庄念薇。
如今她生病了,庄宁恩不可能袖手旁观,想尽一切办法想让她活下来。
“红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还有很多办法可想,你先休息,晚一点过来看你。”
庄宁恩像是想到了什么,步伐匆忙。
她还有一件值钱的东西,说不定可以变卖很多钱,只是这件东西留在庄家,那一天从庄家怒气冲冲出来时,忘记了顺带把自己的行李给拎出来。
正当她一路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再回庄家取回自己的私人物品时,到了庄家后,才知道她的犹豫根本是多余的,庄父和米香云不在家。
庄宁恩让管家替她开了门后,她的卧房里不像庄念薇的房间那般豪奢阔气,而且属于她的东西是少之又少,可妈妈留给她的遗物,在庄宁恩的眼里是最弥足珍贵的,珍贵到比她生命还要重要。
良久,视线灼热又眷恋不舍的落在这一块玉佩上,翠绿的成色看起来价值应该不菲,其实就算它一点儿也不值钱,但在庄宁恩的眼中它是价值连城的。
“妈妈,对不起,红姨待我太好了,我不能不帮她。如果爸爸妈妈还在的话,也一定会赞成我的做法。”
庄宁恩手指恋恋不舍抚摸着玉佩,若是把它卖出去,很不舍很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姐姐,你回来了。”
是庄念薇清脆,雀跃的声音,伴随着声音的逸出,靓丽又可爱的面容映入庄宁恩的眼下,对于庄念薇突然的出现,她明显有慌乱,“念薇……”管家不是说今天他们今晚要去参加宴会吗?
“姐姐,你手机怎么关机了,害我联络不到你,你再关几天,我要找到你学校去了。”庄念薇娇嗔的抱怨着庄宁恩对她的躲避,一定是还在为妈妈的事情在生气。
“你找我?”
庄宁恩惊讶,脸色瞬间紧绷,防备了,心下琢磨着不会是盛航那个人在庄念薇面前说了什么吧。
“我要为那天妈妈的事情跟你郑重的道歉,你别生她的气了,尤其不能生我的气。”庄念薇边说着,边掏出了一叠钱,“给,我听说了红姨的事,你替我先把这个给红姨,告诉她我过几天会去医院看她的,让她不用担心治疗费的事情,我会偷偷拿钱出来的。”
最后一句话,庄念薇的掌心置于唇畔,小声覆在庄宁恩耳边呢喃,她爽朗的声音听入庄宁恩的耳中,庄宁恩心底翻滚沸腾了起来……
“念薇,你还要多久?”
庄宁恩正深陷入一阵感动和内疚中,一道熟悉的男声自外头传来……
第六章 你好像很紧张!
这声音……
顷刻间,庄宁恩身上有毛骨悚然的因子四处乱窜,不会是那么巧吧,她的心里还存有侥幸心理时,庄念薇的回应却瞬间将她打入了冷宫似的。
“盛航哥,马上就好了,我在姐姐的房间。”
庄宁恩听了,吞了吞喉,原来真有那么凑巧的事情,她不过是来取回自己的行李,选得真不是时候。
听着“姐姐”的称呼,耳闻着有说话声,盛航循迹而去,伫立在庄宁恩的卧房门前,庄念薇眼角的余光瞥见盛航时,有微微的惊愕,她和盛航认识了有一段时间,但他从来没有进过她的卧房。
“盛航哥,我姐姐回来了,上次你们见过面的。”庄宁恩简单的介绍。
盛航镇定淡然,目光投向庄宁恩时依然是那天见面时的波澜不惊,平静如水,朝庄宁恩礼貌性的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庄宁恩不如盛航的冷静,心里“扑通”的乱跳,也不得不逼迫性的礼貌点头,害怕的同时,她又忍不住望向盛航,琢磨着,偷偷审视……
“姐姐,你收拾行李干嘛呢,要去哪儿?”庄念薇注意到庄宁恩正整理行李。
庄宁恩抿了抿唇,“想把东西搬到学校去。”
“以后都不回来了是吗,打算和我们彻底脱离关系?”庄念薇急了,牢牢攫住庄宁恩的手。
“念薇……我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姐姐,你知道我妈这个人,她说话是有些刻薄,但绝对不是真心让你走的。你还有爸爸和我啊,我和爸爸都很爱你,不能看在我和爸爸的份上,别跟妈妈计较吗?”
无论是言语,还是神色,庄念薇是那么的认真,诚恳,她越是这样,令庄宁恩很难做。
其实,庄宁恩的心里已经有了很肯定的答案,她不能,如今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让她继续来,尤其庄家除了念薇以外,没有一个人是希望她留下来的,包括庄父也已经对她心灰意冷,她还有什么脸面赖在这里不走,更何况在这里她也待够了。
庄宁恩没办法答应,却也开不了口,脸上充满了无力感。
“姐……”庄念薇正想努力继续劝说她时,手机铃声响彻了,打断了她们之间的谈话,“姐,盛航哥,你们等我一下,我出去接个电话。”
庄念薇匆匆离开,房间里只剩下庄宁恩和盛航两个人时,她的危机感莫名的陡升,压抑不住的害怕和惶恐聚拢在一起,尤其盛航沉默不语,一个字也不说,全然用冷漠的态度折磨她,令庄宁恩不确定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避开了盛航如鹰隼般利锐的双瞳,庄宁恩只能抱着侥幸的心理,他应该不记得她了,像这样的花花公子,记性通常没那么好的。
庄宁恩故作轻松的朝他淡笑,以掩饰她心里的凌乱,但嘴角敛出的笑容却是那般的僵硬,无力。
忽然间,初次在酒吧里见到盛航的模样,看上去好像是那般温润绅士的男子,实则却藏着令人无法忽视的不羁和敬畏。
或许是庄宁恩想得过于入神,连盛航靠近也浑然不知,直到他葱白的手指轻轻地,满载着邪肆拂过她的脸庞时,庄宁恩才猛然惊醒,“啊……”
情不自禁的发出一道惊呼声,骇然的退离盛航,踉跄了几步后才站定,“你,你想干什么?”
庄宁恩这个时候的言行举止里全是防备的因子肆意乱窜,连心跳也跟着很不争气的狂乱蹦了起来。
而盛航却镇定自如,那般平静,淡漠的眼神里透着对庄宁恩的轻蔑,更像是在看她笑话似的。
在庄宁恩眼里,她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盛航的嘲讽,一定是在取笑她是一个随随便便,不知廉耻的女人吧?一定也在拿她和庄念薇作比较吧?
即使她和庄念薇要好,但庄宁恩刚烈的个性一点也不希望自己和任何一个人作比较,包括庄念薇。
“你好像很紧张。”
终于,自酒店那天后,他向庄宁恩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话语淡淡,平静无波。
盛航微微掠唇,唇角浮现出魅惑的弧度,不是笑容,却是比笑容更为蛊惑的优雅,神态自若,仿佛任何事情之于他来说不过尔尔,激不起他任何的情绪。
“我,我有吗?”她装傻,刻意压低了头,显得局促不已。
他“嗯”了一声,讪笑的前进了一步,越发拉近了和庄宁恩之间的距离。
近距离之下,尤其在水晶灯耀眼的折射下,庄宁恩清清楚楚瞥见了他眼底的阴邪,看似平静如水的俊脸上却正酝酿着风暴。
庄宁恩惊慌失措,不确定自己究竟要不要将那天发生的事情说破,也许说破了,以后若是遇到起码会少一分慌乱,盛航墨色的瞳孔里也仿佛向她传递一个意思:她欠他一个解释。
毕竟,酒吧里那么多人,为何偏偏挑中了他,她究竟是不是有备而来的,很值得怀疑。
盛航靠她靠得那么近,炙热又略带邪魅的呼吸暧昧丛生的流淌于彼此的鼻翼间,这一刻,庄宁恩连呼吸都快静止了,却又不知哪来得的勇气,双手抵挡在盛航的胸膛,亲昵的碰触迫使她忙不迭的缩回手,“盛先生,能不能别靠那么近?”
他们一点也不熟啊,为什么要靠那么近,该不会是找她算账来的吧?庄宁恩思绪变得复杂又混乱。
“之前,不是比现在靠得更近?”盛航不疾不徐的开口,无论是言语,还是神情里充满了肆无忌惮的玩味。
他的开言,令庄宁恩心里揣着唯一的侥幸心理破灭了,面色转白,紧张的抿唇,不容她说点什么,盛航无比性感的声音飘向她,“叫庄宁恩是吧?”
闻言,庄宁恩惊异不已,不解的迎向盛航布满了暗沉的双瞳里,瞳仁里释放出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什么意思?
记住了她的名字,是把她给列入了他的黑名单里吗?
“名字倒是正正经经,本人就……不好说了。”
盛航冷不防的给庄宁恩下了一个评论,口吻里全是嘲讽。
第七章 金玉其外
不好说?不正经?
庄宁恩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个时候,庄念薇接完电话后,随时可能进来撞见自己和盛航如此亲近的对视。
盛航对他下达的评论令庄宁恩不爽到了极点,“盛先生,有什么是不好说的,倒是说说看我本人怎么了?”
既然说穿了,也确定了盛航还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没必要藏藏掩掩了。
明显,盛航不中听的话语惹到了庄宁恩,原本惨白的脸上闪过一抹怒红,双眸圆瞠的望向盛航。
她怎么了?
不过就是一时糊涂差点做出令她后悔莫及的事么?可前提是,她中途停止了,挽回来了。
呵呵。
盛航浅笑,淡淡的笑靥镌刻在盛航精致超群的五官,那般的从容优雅,而盛航的优雅一半程度上凸显了此时庄宁恩的狼狈。
明明她不是占理的一方,却偏生执拗的据理力争,这模样看了只会让人好笑,厌弃。
“确定要我说出口么?本来想给你留几分面子,可你偏偏不屈不饶。”
他说出的每一个字眼十万分的轻松,仿佛是在说一件非常有趣味的事,但实际上每一个字沉沉落入庄宁恩的心上,是锋锐的刺痛。
他送给了她八个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是庄宁恩从小到大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评价她,他以为他是谁啊!
是豪门,是首富,又怎样,就可以胡言乱语,不分是非黑白的对别人品头论足了吗?
庄宁恩很不服气,但庄念薇已接完了电话,盛航面庞上敛去了所有的邪肆,平静的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
庄念薇向庄宁恩说明了情况,他们正赶时间去参加个宴会,让庄宁恩在家里等等她,一切等她回来再决定是否离开庄家。
只是盛航和庄念薇前脚一走,庄宁恩后脚便拎着行李出了庄家,如果可以的话,有关于庄家的一切,从她走出这里的这一刻开始,她希望彻底的和他们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划清界限。
可临走时庄念薇交给她的两万块,她还是很没骨气的拿了,算是她先借的,等她攒足了再还给她……
为了筹钱,庄宁恩不得不加大兼职力度,“真真,有好活儿揽,别忘了把我给叫上。”
大学女生公寓里,庄宁恩正一边犹如欧巴桑似的数钱,一边和室友黎真真搭话。
“你又缺钱用了啦?”
黎真真对着镜子马尾扎到一半,忙不迭回头注视她。
“我时时刻刻缺钱,有活儿记得帮衬我。”庄宁恩继续数钱,越数越落寞,连自己都不清楚什么时候能筹齐两万元还给庄念薇,她不想欠她的。
“哎,也是,你啊,如果有一天你不缺钱用,倒是真稀奇了。”黎真真叹息,倒也见怪不怪了,黎真真或多或少了解庄宁恩的事情,两个同为清贫的人结成了深厚的革命友情。
“哦,对了,如果是去傲雄酒吧做代驾的话……你还是别找我了。”
就是在傲雄酒吧,她认识了盛航,稀里糊涂的差一点连清白也全部搭进去。
黎真真又是一顿惊讶,“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不想去那儿了。”庄宁恩说的漫不经心,实则害怕在傲雄好巧不巧又遇到盛航,毕竟,那儿是他们不好的开始,原以为不可能再见面的两个人,居然那般有缘的遇见,不过这是孽缘。
庄宁恩耳畔又响起了盛航不中听的话语,什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神经病,她败在哪儿了!她还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好女孩。
“你傻啊,要想赚得多,傲雄是首选。那里是富人常出入的场所,你去当代驾,人家一高兴,说不定给你额外的小费,你知道吧,有钱人给小费不是一百两百的给,通常是很大手笔的。”
黎真真觉得庄宁恩一定是傻了,或是脑袋一时半会还真无法开窍,说了这么多,她始终还是摇头表示不愿意接傲雄酒吧的代驾。
“因为我放了你一次鸽子,所以,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么?要是这样的话,太可惜了。我那天不是故意的,谁知车主居然临时又找到了一位代驾,我没来得及通知你,让你白跑了一趟,但也没必要从此以后视傲雄为毒蛇猛兽啊。”
……
黎真真说了一堆,庄宁恩不表态,看似依然认真的数着手里为数不多的钱,可思绪却飘远了……
因为白跑了一趟,因为去到那儿时,车主等不及让另外的代驾给先开走了,才会造成庄宁恩情不自禁的进了傲雄。
这个称之为上流社会人士最热衷,最情有独钟的酒吧,站在它面前时,令庄宁恩的自卑感陡然提升,过往的思绪也泛滥成灾,如果爸妈没有离开她,她也应该可以纳入上流社会的人群中,是千人宠,万人哄的富家千金,根本不必如此艰辛万苦,深更半夜给人做代驾司机,更不会为了红姨区区几万块的医药费愁得喘不过气来……
抱着探视一下的心情,庄宁恩全然不听使唤的进了傲雄,里面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气氛仿佛暗藏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召唤人们堕落,再堕落。
她想的不是堕落,只想舒缓心底全部的压力,所有的苦痛能在这儿一并的释放出来……
然而,酒精是个很坏事的东西。
她的不胜酒力更是加剧了情况的败坏,竟然在醉意朦胧时,盛航俊逸的面孔和她心中一直潜藏了许久的人儿相重叠,她以为那就是他,是她想念了许久,期盼了许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