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贺绥也从没抱怨过“自己”,做了错事态度端正的改正就行了,人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做错任何一件事。
江旭有点意外,不明白一向脑筋迟钝性格怯懦的“前夫”怎么能这般坦然的主动上来跟她说这样的话。
前面的司机扭头看了老板一眼,以眼神请示。
江旭想了想,抬手让司机暂时停下。
“什么事?”
鉴于这个前夫离婚的时候态度干脆利落之后也没闹什么幺蛾子,江旭觉得给点小帮助作为补偿还是可以的。
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贺绥身上的穿着以及手上撑着的伞,江旭以为贺绥应该是生活太艰难了所以想要点财物或者工作上的帮助,这些倒没什么问题,前几天爷爷看报纸的时候还念叨过说贺家的人办事太过了,如果她今天帮了贺绥,相信爷爷会很高兴。
贺绥松了口气,朝江旭露出个纯粹感谢的笑,“我有点事需要进去,可是没有门卡也没里面的人帮忙打招呼,可不可以拜托你跟保安说一声,请放心,我进去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
刚才之所以忍着尴尬找前妻帮忙,主要还是因为贺绥知道江旭是个很大气的人,离婚之后以前那些事江旭不会再揪着不放。
说来说去其实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两人根本就没有感情,对于“贺绥”的婚内出轨,江旭更恼的是自己头上飘绿丢了面子。
不过丢丢这点面子离婚之后江旭得到了夫妻所有的共同财产,另外还从贺氏拿到了一定好处,那点气恼自然就不值一提了。
这些都是张助理给贺绥发的信息里提及过的,贺绥知道张助理只是在表示一个宗旨,那就是二少看你给贺家带来的麻烦跟损失有多少,希望二少能有自知之明不要去外面说些不该说的事。
贺绥倒是没什么感觉,总之离开医院的时候贺绥就没把自己当成贺家的人,他只是他。
江旭抬起被刷得卷翘的睫毛,一双带着点茶色的眼眸盯着贺绥看了片刻,确定贺绥脸上眼底全无虚假,也不知道是什么态度的勾了勾红唇,颔首答应了,扭头叫了一声“老哈”。
司机老哈点点头,自己降下车窗冲保安招了招手,低声跟保安说了几句。
保安点头哈腰的笑着一个劲儿说“放心放心”,等到江旭的车离开了,那个中年保安朝贺绥挥了挥手,“既然是拜访的客人,刚才就让人打个电话嘛,没事了你进去吧。”
之前跟贺绥说过两句话的年轻保安好奇的看着,等贺绥离开了这才凑过去问中年保安,“队长,刚才那车里的是谁啊?”
年轻保安才来没多久,对里面业主的资料还停留在死记硬背的程度,业主的模样以及常用车号并不熟悉。
中年男人哼了哼,双手往背后一背迈着八字步回了保安室,“那可是江氏集团的江总,年轻有为,别看人家是个女的,身价能让你惊得闪到舌头!”
所以说啊投胎也是门技术活,想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每天起早贪黑的辛苦工作,说不定一年的工资还比不上人家随手扔的一支钢笔,唉!
周凯从刚才江旭出现的时候就变得特别安静,没办法,看见美女就怂,这个属性活着的时候就没改掉,死了也别想改了。
等到发现自家老大居然跟这个美女居然认识,等江旭的车走了之后安静如鸡的周凯就瞬间激动了,躲在伞下恨不得围着老大转圈,“老大那女的是谁啊?我就说老大你肯定是传说中的富二代,要不然怎么能认识这样的白富美呢!”
还是个气场强大的白富美,天知道刚才那美女看伞的那一眼让周凯差点腿软的缩成一只黑鱼,虽然知道人家看的是伞不是他,可周凯还是呼吸一滞小心翼翼的往老大背后躲了躲——虽然鬼是不需要呼吸的。
贺绥假装没听到鬼说话,撑着伞边走边对照罗盘确定方向。车走远以后,江旭看着手上的文件出了会儿神,忍不住回头去看。
刚好车已经拐入一条分道,江旭只看见了不远处贺绥站在那里撑着伞跟保安说着什么。
贺绥瘦了很多,脸上不再总是油腻泛黄,即便一身廉价衣物,宽大的体恤甚至还起了疙瘩球,可身姿却笔挺,并不是故意维持的那种,就好像这个人就是青竹一般的人物,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融入了骨子里。
脑海里回想起刚才贺绥冲她笑的那个眼神,江旭摇摇头,暗道莫不是先前大家都看走了眼?
想想贺家那老太太每次看见贺绥那恨不得变成刀子刮人骨头的眼神,江旭觉得自己可能真不小心窥探到了人家家里的什么秘密。
江旭并不住在名山这边的别墅里,不过是如今炎热,爷爷搬过来避暑,江旭难得提前下班,这才想着过来看看老爷子。
到家的时候江旭暂且放下了工作,这些东西可不敢带到爷爷那里去,被看见了少不得又要念叨了。
爷爷总觉得把家里的担子交给了她是对不起她,可江旭却是真的挺喜欢的,小的时候总被人背后说什么可惜了江家留下的是个女娃,长大了江家这家业注定了要成别的。
事实上呢?
挑了贺家那毫无存在感的二少联姻,同贺家合作强行从几个老牌娱乐嘴里成功夺了蛋糕,回头又托二少的福同起了心思的贺家掰扯干净,反过头还咬了贺家一口肉走,偏偏贺家还没话说,那些事拿出去谁也不会说江家无理取闹。
事实证明即便她江家只剩下一个女人,也绝对不输给那些公子哥,至于以后?江旭都已经想好了,或是招个上门女婿或是直接弄个精子,还能随便挑选库存里最优秀的,嫁人真不是女人必须要做的事。
或许是今天突然看见了贺绥,江旭难得多想了点旁的闲事,江老爷子在书房里正在拿着放大镜仔细的看着手上一枚拇指大小的圆肚瓷瓶,听说孙女来了,这才笑着放好东西洗了手下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既然说那些凡尘生活都不属于你,不就是想要有自己的情情爱爱吗?安排上了安排上了【叼雪茄大佬式ok
道长:......
江旭司机“老哈”的“哈”作为姓氏的时候是三音调,江旭的名字也原本是“江絮”,不过后来改了,先说一下免得吐槽她名字太男性化。
第39章 归魂
江旭那边没有将自己遇见贺绥的事告知爷爷, 贺绥这边也只当是跟一个认识的人偶遇, 而且这个认识的人给人的观感还挺不错。
虽然周凯平时是聒噪了一点, 但是贺绥说了一声干活, 周凯立马闭了嘴收了手机不再瞎唠叨。
贺绥跟着罗盘最后找到了一处别墅,里面却是已经闹腾了起来。
看看时间,也就七点左右,居然就已经开起了趴体。
罗盘里的指针一晃不晃的直指里面,贺绥看了看绕了刀片铁丝网的围墙, 再想了一下自己目前只瘦了五十多斤依旧还在二百左右的吨位, 只能歇息了翻墙的想法。
“老大, 要不要我进去刺探军情?”
这个想法还行, 不过一般有钱人家里都会有一两样镇宅的东西, 贺绥想了想,带着周凯且先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开阴阳眼从布包里掏出两张周凯他们平时作为”零食“的阴符,夹在食指中指间一抖, 阴符无火自燃, 纸灰还没散落就被一阵阴风卷住了。
来鬼吃了就想跑, 却被贺绥掐了个枷鬼诀, 那阵阴风顿感身上一沉,跑不掉了。
周凯立马蹦哒出来跟来鬼打了个招呼, ”嘿哥们儿,别着急啊,我老大就是想找你问个事儿, 吃了就跑是要挨揍的我跟你讲!”
被压住的鬼显露了身形,却是一只长发女鬼,一看见周凯顿时吓了一跳,而后扑通跪倒在地朝着贺绥就使劲儿磕头,说哭就哭,还哭得特别哀怨婉转。
“大师,奴家就是一只无甚大用的孤魂野鬼,飘荡已久眼看着就要魂飞魄散了呀~”
这只女鬼说哭戏好吧,可哭着哭着又来了戏腔,跟个疯鬼似的,还真把周凯给吓住了,只能回头看老大。
贺绥眉头一皱,掐诀的左手却晃也不晃,这种装疯卖傻占了便宜就跑到野鬼贺绥可真没少见,眼前这只演技还属于比较差的那一类。
“少说废话,我且问你几句话就放你走。”
像这种有神智的孤魂野鬼,除非对方愿意,否则贺绥并不会强行超度,只有那些失了神智的残魂贺绥才会主动送去地府。
女鬼刚被自己的哭戏搞得有点想笑,忍不住搞怪的来了个戏腔,被贺绥这般一呵斥,顿感身上的枷锁收紧,女鬼哼唧一声捂着胸口一副娇弱的样子抬头看贺绥,却被贺绥眼中的冷漠吓了一跳。
心里嘀咕一声“大猪蹄子”,女鬼只能悻悻然收了燃烧的戏精之魂,老老实实跪在那里,默默给自己加了一出可怜丫鬟的戏码。
“大师有何事要问?”
女鬼穿一身连衣裙,不作的时候还是挺有看头的,要说女鬼为何不怕自己被贺绥收拾,还不是因为看出了贺绥身上有功德金光护体。
这样的大师走的应该是功德道,最是做不得坏事,否则一身修为立时就要毁掉。
贺绥进来之后可是有不少野鬼蠢蠢欲动的想要上来求个吃的,女鬼还是凭借当年学校食堂抢饭的深厚功底才瞬间抢赢。
贺绥看了眼斜对面的别墅,“那栋别墅是什么人的?里面可有镇邪驱鬼的物件?”
贺绥也不废话,直接询问。女鬼偷偷瞄了贺绥一眼,一边偷偷可惜大师气质好却略胖,一边老实答话,“那家是南城项家三少名下的,算是他经常落脚的住处,喜欢玩嫩模网红,现在里面应该就是那些人。项三少不信鬼神,连门口镇宅的石头都被他扔了。”
贺绥眉头舒展,这就行了。
原本贺绥还想问女鬼既然知道项三少,那是否看见过对方身边跟了残魂,可转念就挥手让女鬼离开了。
小海那一魂一魄看着像残魂,其实却是生魂,不适合让不明底细的野鬼知晓。
女鬼撒腿就跑了,周凯好不容易看见只漂亮鬼妹子,还在暗搓搓琢磨能不能让老大招安呢,鬼妹子就一阵风的跑了,一时傻住了。
“跑什么啊,跟着老大做只家养鬼不必做野鬼更舒服吗?”
这就是家养猫跟野猫思想上的不同了。
贺绥没理会周凯的嘀咕,让周凯进去看看,“先看看小海的情况,如果可以就直接带回来。”
说罢朝周凯身上拍了枚符箓,这是让周凯跟生魂有接触也不会让鬼气伤了生魂的隔阴符。
周凯应了一声,一阵风似的蹿了出去。
如今已经七点多了,太阳只剩下些许余晖映出一大片晚霞,正是阴阳交接之际,周凯已经能够自己行动。
贺绥盘膝坐在原地等了片刻,周凯拽着一只面相迟钝却奋力挣扎的少年生魂飘了回来,那少年已经是只剩下上半身了,下半身似有若无更似一团灰雾。
“救、爸爸,妈妈……救,救……”
“老大你快看,小海都要成神灯精灵了!”
贺绥不懂周凯咋咋唬唬喊的什么精灵,见了这少年模样就知道是时间不短耗费了不少魂力,眉头紧皱,少年还想挣扎,却被贺绥抬手一握收回罗盘天池里。
罗盘有小海自己的神府精血之气,让他这一魂一魄回到里面暂且修养再好不过。
顺利找到了一魂一魄,贺绥立马带着周凯离开,路上周凯还在细说,“这家伙一直趴在那项三少的背上,我劝他他也不理,就跟只复读机一样一直念救爸爸妈妈,我就只好先把他拽回来了。”
贺绥心下一叹,一魂一魄并没有神智,恐怕只是出车祸的时候小海看见肇事车要跑,下意识就要追上去让人救自己爸爸妈妈,这才一魂一魄离了主魂。
这都两年多了,一魂一魄还在坚持让对方救人,却不知人家根本就看不见自己。
“老大,那项三少撞死了小海爸妈还没有受到惩罚,是不是好人真多活不久反而是祸害遗千年?”
周凯是个比较情绪化的鬼,想到刚才在里面看见的那潇洒得不行的富家少爷,再想想老李头跟小海,心里郁郁不平。
贺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在天道面前,没有怜悯同情,它是以一个魂体无数个轮回为参照,该赏该罚,都是拉平了看的。
有人干了坏事除非天理不容,否则很难有立刻降下惩罚的。
受害者有可能转头变坏,害人者也可能转头变好,这就是为什么天道之下有地府,刨除大善大恶者,人世间更多的是徘徊在中间的人,很多人都是以前世评判决定了今生遭遇。
当然,这个所谓的遭遇只是大体上的,更多时候还是人自己一念之间所做之事产生的影响。
这也是为什么人间会有政权与法律道德出现的根本原因,大规则下当有约束“今生”的小规则,可人为的小规则,很多时候却要向钱权低头,古往今来皆有之。
贺绥每每思及此番,也会产生人力单薄的感觉。
周凯可没想那么多,脑筋一转,暂且停了“脚步”,“老大,我能不能去吓唬那个家伙,最好是让他知道悔改自己去自首。”
贺绥摇头,“这样的人怕是不可能,你去吓他,更可能的是他会找人收你,甚至找上李大爷跟小海他们进行报复。”
周凯想想也是,毕竟是撞死了人还能若无其事继续享受生活的人,还有没有心都不一定,周凯正郁闷着呢,突然听老大话锋一转。
“不过你且吓唬他一番也可以,只吓唬他一个人。”
贺绥给了周凯一把阴符,让周凯回头给周围的野鬼分了。“用的时候记得让他们说句话再给。”
既是封口费也是安置费,毕竟项三少被吓唬之后肯定会找人来这边看看,不管对方找来的大师是不是货真价实的,总归要吓到附近的野鬼们,且让野鬼们暂时找别的地方躲一躲也好。
周凯拿着已经被贺绥转阳为阴的符箓兴奋的跑了,贺绥也不担心他回不来,自己继续下山,路过半山腰保安室那里的时候里面的人并没有多管。
七点多,山下公交车还有,贺绥自己坐了公交车,一直到十一点赶上了最后一趟公车,刚坐上车没多久,周凯就喘着气跑回来了。
贺绥其实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周凯还有那么多“人味儿”,很多时候若不是飘忽的身形惨白的面容,贺绥都要忽略这是一只鬼。
周凯可不知道自家老大看着正儿八经其实正在心里默默吐槽,刚干了件大事,周凯激动的情绪正是特别饱满的时候,喘了两口气就叽里呱啦兴奋的跟贺绥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