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做什么?”
“去做一下针灸。”
刚说完针灸俩字,她下意识的就感觉到了那种针扎的疼痛,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其实做针灸本身是不会太疼的,但因为她胆子小又敏感,每次都很紧张,反而会把一点细微的疼痛放大。
段逍微一皱眉,“你怎么了?”
“就是有点失眠,做针灸可以稍微改善一下睡眠。”
“失眠多久了?”
“大概有……两三年了吧。”
从开始写《恐怖之书》第一部 开始,她的睡眠状况就一直不怎么好,慢慢地就形成了神经衰弱,睡眠质量非常差,有时候一整夜都睡不着,有时候睡着了也会做噩梦,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把她惊醒,所以这两年她的体重也掉的很明显,少女时期的娃娃脸已经全然不见了,下巴都成了尖的。
段逍:“原因?”
还不是因为我胆子小。
她心里这么说,嘴上却不能这么说,要不然这怂了吧唧的形象是扭转不了了……
她想了想说:“大概是因为想的太多,经常做噩梦,所以一直睡不好。”
其实这么说也没错,她就是想得太多,脑补的太厉害,再加上以前工作写文同时进行,几乎没有一天睡饱的时候,到最后把自己整的神经衰弱。
楚小恬揉了揉眼睛,昨天晚上卡尔陪着她倒是睡了一会儿,但那几个小时的睡眠,依然弥补不了她缺失的那些。
“段总,到了。”
楚小恬连忙把打了一半的哈欠收起来合上嘴巴,“谢谢你送我过来,等我针灸完再去看雪球吧。”
段逍没说话,朝她点了下头。
“卡尔,我走啦,拜拜。”楚小恬朝卡尔挥了挥手,转身走向医院,没发现卡尔站起身来趴着车窗看着她。
段逍看着卡尔毛茸茸的后脑勺,“过来。”
卡尔转头看了他一眼,尾巴摇了摇。
“怎么,舍不得?”
卡尔又摇了摇尾巴,看着楚小恬离去的方向。
司机不免有些惊奇,“段总,卡尔跟了您三年了,可从来没对谁这样过。”
卡尔是段逍亲自训导的护卫犬,从来只听他一个人的命令,它对段逍非常忠诚,平日里也很温顺,但真遇到事情凶猛程度不亚于基地里任何一只护卫犬,也因为段逍在业界的名气,一度有人费尽心思花惊天高价想买走卡尔,但卡尔始终只忠于段逍一个人,是无法再换主人的。
如果段逍命令,卡尔可以保护任何一个人,但感情是不可能有的,然而现在看来,卡尔对认识没多久的楚小恬,竟是隐隐有了感情的样子,
“回来,坐下。”段逍道。
卡尔坐在段逍脚边,把脑袋靠在他的腿上,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又像是撒娇。
段逍揉了揉它的脑袋,“还想见她?”
卡尔脑袋枕在他腿上,抬着眼睛看他
“等着吧。”
楚小恬躺在病床上没几秒钟,浑身就开始发抖了。
“呦,还这么害怕?”
给她针灸的是个女大夫,医院里老中医的徒弟,之前楚小恬来针灸的时候,她给针过几天,对楚小恬的印象是十分深刻了。
这小姑娘人长得很漂亮,也很可爱,怕疼,胆子小,但每次都憋着,忍着眼都红了也不掉泪,看着怪让人心疼的,老中医都不忍心给她扎,觉得她跟自己那害怕打针的小孙女一个样。
楚小恬说:“我我我不怕,我就是紧张。”
“最近还耳鸣吗?”
“还是有点,断断续续的,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
“还是这边耳朵?”
“对,也是这边有点偏头痛。”
刘大夫把她的头发撩起来,“我要开始扎了,你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
楚小恬闭上眼睛。
头皮上针扎一下的疼痛让她的身体瞬间绷紧。
“放松。”
我也想放松可是放松不了……楚小恬咬着嘴唇,连呼吸都微微发着颤。
好在大夫的手法很娴熟,很快就把头上的针扎完了,要拿起她的手的时候,楚小恬睁开眼睛,可怜兮兮道:“大夫,你最后再扎我的手吧。”
手上的穴位是她觉得最痛的地方,当然哪儿哪儿都痛,都一样是短痛,真的扎进去了其实就没感觉了。
但就算是那一瞬间,她也能紧张到浑身紧绷冒冷汗的程度。
疼痛和恐惧,一种体现在生理一种体现在心理,哪一个过分敏感都不是让人好受的事,很不幸的是她这两个全占了。
这种特质在她很小的时候更为明显,因为小孩子不懂伪装,忍耐力也不强,所以她经常发生一点擦碰就哇哇大哭的事情,也因此在同龄的小朋友里她就成了不讨人喜欢的爱哭鬼和胆小鬼,明明只擦破了一点皮也能哭的惊天动地。
就连幼儿园的老师也觉得她太娇气,别的小女孩儿也哭,但是不像她一点伤和惊吓都受不得。
她到现在还记得幼儿园的老师对她的父母说,你们家孩子太娇气了,别太惯着她。
还有把她吓得大哭又把她推倒在地上的男孩子的家长嫌弃的眼神,说小孩子打打闹闹磕磕碰碰都正常,这么娇气,你们干脆给她请个保镖得了。
但其实她她天生就是这样敏感神经和身体,小的时候不知道坚强是什么,又有人护着,想哭就哭,长大了亲人不在身边,她没有再在外人面前掉过眼泪,开始学着自己保护自己,把一根一根的刺硬生生插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变成一个刺猬,谁欺负她,她就怼回去,谁碰她,她就竖起一根根看上去硬邦邦其实软的不行的刺,扎不回去也能借以保护自己。
除了骆北霜和蔚蓝,没人知道她每天晚上有多难入睡,骆北霜是唯一最关心她的朋友,而蔚蓝是自己发现的。
这个秘密,她也从来不会告诉别人,也没人知道她忍的有多辛苦。
“好了,最后一针了啊。”
楚小恬从头到脚,大腿和手背上都各扎着一针,这下真的成了一个小刺猬了。
她松了口气,但依旧还放松不下来,因为针上还要通上电。
“还是给你调小一点?”
“请务必!”
等到楚小恬感觉到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才是真正开始了。
“还是二十分钟。”刘大夫她转头看了一眼楚小恬,见她微微睁开了眼睛,眼角一片湿润,没有扎针的那一只手蜷缩在胸前,看上去像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动物。
虽然刘大夫也还很年轻,但还是看她这个样子也是有些心疼,当初刚见到楚小恬的时候还以为她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脸蛋儿嫩的出水一样,可能是因为高考而压力大导致的神经衰弱,却没想到都已经二十多岁了,压力也是来自工作上。
“别这么僵着,放松些,有事叫我啊。”
楚小恬不敢点头,动了动嘴巴,“好,谢谢。”
其实她一只手是可以活动看手机的,但因为太紧张了,一侧手臂被压着也不敢动弹,一动就感觉会牵连身上的针,她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闭上眼睛默念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耳朵里听到一阵脚步声,似乎还是很熟悉的脚步声。
她把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到门口出现一双硬质军靴,在门口那里停顿了一下。
她怔了一下,视线再往上就是男人修长的腿,衬衫下摆收在裤腰里,勾勒出劲瘦而肌肉结实的腰部。
能把衬衫和军裤军靴穿的这么好看还那么有气势的,楚小恬只见过段逍一个人。
她一时间恍惚了一下,觉得自己看到了幻觉,所以猛地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他。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想来侧身趴着浑身都针的姿势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整个人都僵住了。
床前有个椅子,段逍直接拉过来坐在了上面,“感觉怎么样?”
“还……还好。”
其实一点都不还好,她现在这个姿态,恨不得从床单上扒拉出一个缝钻进去。
但事实上她一动也不敢动,头顶上全是针,脚也麻了。
“你不是……走了吗?”
为了方便,她是上身毛衣,下身半身裙过来的,裙摆拉到小腿处,从白皙的小腿到脚趾都是一片娇嫩的雪白。
脚上那一根针正好扎在最敏感的地方,她的脚趾头都是缩着的,还时不时的微微颤一下。
段逍目光在那根扎在她脚上的针上顿了一下,淡淡道:“卡尔放心不下你,让我过来看看。”
这要是让赵辉程让他们听见,估计一脑门子全是问号,他们老大,什么时候也会说冷笑话了?而且说的时候还相当正经!
但楚小恬却信了,因为她走的时候就感觉到卡尔看着她的眼神很是不舍。
“卡尔还在外面等我?”
“对。”
“我还要十多分钟……”
段逍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漫不经心道:“不急。”
楚小恬眨了眨眼睛。
她全身上下也就眼睛可以乱动弹了。
但奇异的是那种紧张兮兮的紧绷感却是好了很多,也许是因为段逍在这里,空气里都是他身上那种让人安心的强悍气息。
就好像只要有他在,什么妖魔鬼怪,紧张疼痛统统都能消失不见。
她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些,原本虚握成拳头的手也松开了。
她悄悄看向男人的侧脸,他低下头,低垂的目光正好对上她的。
楚小恬瞳孔微微一颤,连忙把眼睛紧紧闭上。
……没什么比偷看的时候被人抓住更尴尬的事情了吧!
第21章
楚小恬紧张兮兮的,刚放松一点的身体又紧绷起来。
好在段逍似乎没有发现她在偷看他, 过了一会儿楚小恬才听见他低沉的声音问:“冷不冷?”
楚小恬下意识的想要头, 但想到头顶那些针,赶紧开口:“不冷。”
他没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段逍就这么沉默的坐在床边,一直到大夫回来。
“这位是……你哥哥?”大夫本来想问是不是她男朋友, 但见这男人太过冷漠,她怕说错了尴尬,“这次给你抓了些药, 回去配合吃,现在去拿?”
楚小恬愣了愣,想要开口说不是,段逍却站起身来, 说:“我去拿吧。”
“拿着这个单子去前面交钱,旁边窗口拿药。”
“好。”
段逍一走,楚小恬的脸终于放肆地红了起来,“大夫,他不是我哥哥。”
她哪里有这么好的运气, 有那么好的哥哥。
“我知道不是。”刘大夫笑了笑, 说:“你俩哪像兄妹, 是你男朋友吧?”
楚小恬:“……也不是!”
她内心里像是有个小人抓着自己的头发,羞涩到想要打滚!
怎么可能是啊!!!
“现在不是, 那说不定以后是不是了, 好了, 时间到了,我给你拔针。”
楚小恬又不敢说话了,等针都拔完之后,她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生怕落一根针在脑袋上。
刘大夫不厚道的笑了起来,“放心吧,一根都没给你留。”
楚小恬不好意思的笑笑,很长时间没有针灸,今天第一天她还有些不适应。
她穿好鞋起身,先是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又动了动发麻的手腕和脚腕。
太紧张了,一个姿势紧绷久了,浑身都有些发麻。
“给你抓的那个药是治疗失眠的,分十次,每天用锅熬上二十分钟,晚上喝。”
“好的,谢谢。”
她走出去的时候,段逍已经拿了药等在那里了。
“药多少钱?我微信转……”楚小恬早就没有带现金的习惯,话到嘴边才想起来他没有注册过微信,连忙改口道:“我下次……拿现金给你。”
“不用了,走吧。”
楚小恬原本想拿着药,但段逍没有让她拿。
她跟在他身边,刚伸手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就感觉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脖子又扭了?”段逍忽然问了一句。
楚小恬刹那间就想起那次在医院里,她扭了脖子的时候段逍一边转移她的注意力一边帮她正脖子,那咔嚓一声响,她一紧张就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捂着自己的脖子摇头:“没有,我脖子没有扭!”
两人之间瞬间拉开了距离,段逍没想到她会这么敏感,愣了一下,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楚小恬脸色爆红,“我,我以为……不我什么都没想!”
天啊谁来救救这个一紧张连话都不会说的傻孩子!
她转身就低着头往外走,没走几步就被男人从后面抓住胳膊。
他的动作很轻,但足以让楚小恬停下脚步,她茫然的抬起头,发现自己竟然差点撞到门口的广告牌。
段逍松开她,淡淡道:“看路。”
“……好的。”她已经没有勇气去看段逍的表情了。
好在卡尔缓解了这份尴尬,因为卡尔一看见她就贴在了她腿边卧下了。
针灸的效果来的很快,在车上放松下来之后,她就感觉到有些犯困。
她几乎已经一个星期没有睡饱觉了,昨天晚上有卡尔陪着,好歹睡了几个小时,但完全不足以弥补缺失的那些睡眠。
没过一会儿,她的脑袋就开始一点一点开始歪。
卡尔不愧是智商超群的护卫犬,它一直盯着楚小恬的动静,一看她有‘危险’赶紧爬起来,在楚小恬的脑袋要歪下去的时候用脑袋撑在了她的下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