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对来人不感兴趣,那位丹阳郡主却对他很感兴趣。
丹阳郡主向安王走过去,对坐在一旁的丞相公子道,“这位公子,能让我一个位置吗?”
好巧不巧,那位公子是个精明人,礼貌地道,“让位置倒是可以,只是这边太挤了些,恐怕坐不了几个人。”话中带着拒绝之意。
丹阳郡主回头,见诚王面色不佳,而七公主正挽着她的胳膊,是要与她同坐的意思。
“那边有空位,不如郡主过去看看?”丞相公子面带笑容,给几人指了个位置。
丹阳郡主还在犹豫,七公主已经替她下了决定,“丹阳,我们就去那边吧。”
“好。”丹阳郡主应下,对丞相公子道,“打扰了。”说完便转身离开。
“丹阳,你慢些,我跟不上了。”七公主拎着裙摆,快步跟上丹阳郡主。
丹阳郡主这才慢下了脚步,面带歉意地道,“抱歉,我有些累了,就想快点坐下休息一会。”
“走快了会更累,丹阳还是慢点走吧。”诚王走在丹阳郡主一侧,闻言便关心道。
丹阳郡主微笑着点头,眼底却潜藏着一丝不悦。
☆、国公归(十四)
真是给脸不要脸!
待目光扫过顾轻婉几人, 丹阳郡主心底的憋闷更甚。
没用的东西,连她吩咐的事情都办不好。
【是安王, 我想和安王坐一起。】细细弱弱的女声响起, 却只有假丹阳郡主一人能听到。
假丹阳郡主名为季丹阳,而那个女声才是真正的丹阳郡主。
【安王, 安王, 整天就知道安王,除了安王, 你还知道什么?】季丹阳在脑海中怒斥,却丝毫不敢说安王的坏话。
【嘤嘤嘤, 你怎么这么凶!你个坏人, 把身体还我!还我!】那女声被假丹阳郡主一凶, 就嘤嘤哭泣起来。
【闭嘴!不准哭!】季丹阳心中有气,却对真正的丹阳郡主无可奈何。
【嘤嘤嘤……】真正的丹阳郡主哭得更加努力。
季丹阳被脑中那个爱哭鬼吵得头疼,威胁道, 【别哭了,不然我让你再也见不到安王。】
脑海中的哭声一顿, 没过多久就再次响起,【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骗子!】
她开始记事了?
听到丹阳郡主的回话, 季丹阳眉头微皱,心中隐有不安。
若是她的心智恢复……
“丹阳,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诚王见季丹阳皱眉,开口关心道。
季丹阳摇头, “没事,就是有些头疼,大概是被风吹的。”
诚王让仆从拿来披风,亲手给季丹阳披上,“别着凉了。”
季丹阳抿唇一笑,话语中带着俏皮,“多谢王爷关心。”
“不用和我这么客气。”诚王看着季丹阳,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情谊。
【我讨厌他,讨厌他,不准和他说话!】真丹阳郡主仍旧抽泣着,并且在脑海中不依不饶地纠缠起来。
季丹阳被心智残缺的丹阳郡主气得心口疼,【闭嘴,我知道了!】
【嘤嘤嘤,你不准和他说话,我讨厌他!】丹阳郡主哭泣的声音小了些。
丹阳郡主转头看向诚王,弯眸一笑,动作中却带出一丝疏离。
她避开诚王的手,自己将披风系好,然后挽着七公主继续向前走。
脑海中的哭泣停了下来,季丹阳这才松了一口气。
察觉到季丹阳的若即若离,诚王有一瞬间的失落,继而又生出必得之心。
她只能是自己的!
见丹阳郡主几人落座,令官背过身去开始行令。
随着令官的击掌声,那枝桃花在众人手中传递起来,须臾间便转了小半圈。
花枝传到了七公主手中,她转手就将花枝递到了季丹阳身前。
“丹阳,快些接着啊!”见季丹阳在愣神,七公主连忙低声提醒道。
季丹阳转头,看到身前的花枝才反应过来,不紧不慢地将花枝接到了手中,“谢谢啦,我刚刚有些走神。”
“没事,快点传给下一个。”七公主催促道。
季丹阳有一瞬间的犹豫,似是心有所感。
也就那么一瞬,击掌声已然停止,令官也开口喊了停。
七公主显然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忍不住低呼道,“呀!晚了。”
“没事,不就是作诗吗?”季丹阳将桃枝在面前晃了晃,歪头笑着问令官,“有什么要求吗?”
那位公子被她看得有些脸红,随口回道,“就以那枝桃枝为题吧!”
季丹阳看了几眼手中的桃枝,突然展颜一笑,吟诵道,“桃溪林里桃花亭,桃花亭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
季丹阳将修改后的《桃花庵歌》一句句背诵出来,声情并茂,引人入胜。
唐寅又名唐伯虎,是季丹阳那个世界的江南四大才子之一。
在原先世界的时候,季丹阳就很喜欢那个诗画双绝的才子,甚至一度痴迷于诗词。
正因为如此,季丹阳不会写诗作词,却可以随口背出前世那些诗词名句。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季丹阳摇晃着手中的花枝,不急不缓地将整首诗背诵完。
“好!好一个‘别人笑我忒风颠,我笑他人看不穿。’”顾青瑜抚掌赞叹,目光灼灼地看向季丹阳。
顾家三姐妹:“……”
顾轻婉一脸地不忍直视,触电一样飞快地收回了目光。
顾轻柔一脸恨铁不成钢,恨不得冲上去掐着自己二哥的脖子,帮他把脑子里的水晃出来。
顾轻瑶眼观鼻,鼻观心,一点不想承认那是自家人。
不和她们同仇敌忾就算了,还去给对方增光添彩。
色令智昏!
哼,回去就告诉祖父,顾家三姐妹不约而同地想道。
顾青瑜细细品味着这首诗,一副沉迷其中,不可自拔的模样。
顾青珏侧头看向顾青瑜,将他上下打量了几遍,目光愈加深沉。
祖父说得没错,他二哥果然不够稳重。
其他人也纷纷称赞起这首诗,问道,“这首诗名为?”
“诗名吗?”季丹阳笑容灿烂,目光环视了周围一圈后道,“就叫《桃溪亭歌》吧!”
周围的恭维声此起彼伏,让季丹阳有些飘飘然,然而让她更受用的是那些贵女们嫉妒的目光。
她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喜欢被人爱慕,被人夸赞,被人嫉妒……
这种感觉像蜜糖一样,让她欢喜,让她上瘾,让她难以自拔。
如果没有脑海中那个弱智就更好了。
季丹阳垂眸浅笑,谦虚道,“只是随手作的一首诗而已,大家过奖了,还是继续行酒令吧!”
【喜欢这样感觉吗?你看,那些男人看你的目光,是多么的惹人喜欢。】季丹阳在脑海中对丹阳郡主道。
隔了一会后,脑海中才传来虚弱的回声,【安王看我了吗?】声音中满怀喜悦与期待。
季丹阳:“……”mmp!
谁能把这个弱智花痴给她弄走!
【喂!安王到底有没有看我?他也会喜欢我吗?】丹阳郡主说话的语气天真烂漫,却明显心智不全。
不应该说心智不全,是心智受损才对,这都是季丹阳的功劳。
季丹阳深呼吸几次,才压下了心底的火气,【他当然看你了,我作的诗这么好,他肯定也喜欢。】
【真的吗?】丹阳郡主虚弱的声音染上了欢快,听起来十分高兴。
【当然是真的,你要相信我,只有我才能帮你得到安王。你不是喜欢他吗?只要你听话,我会想办法让他喜欢你的。】季丹阳诱哄道。
【啊……嗯……哦……】丹阳郡主回应了几声。
季丹阳以为她听懂自己的话了,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季丹阳不是委屈求全的人,但她必须把人哄住,不然后果实在可怕。
之前季丹阳曾贬低过安王,结果丹阳郡主在她脑海中接连哭骂了好几天,让她苦不堪言。
那种体验一次就够了,她再也不想经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的营养液,比心~
么么哒,(??ω??)??
☆、国公归(十五)
季丹阳摩挲着腰间的镇魂玉, 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就在季丹阳沉思时,丹阳郡主懵懂无知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感情她刚刚都是在对牛弹琴!
季丹阳面目扭曲了一瞬, 连忙低头掩饰。
虽然季丹阳动作很快,但一直偷偷盯着她的顾轻柔还是捕捉到了那个狰狞的表情。
顾轻柔轻拍胸脯, 安抚下自己受惊的小心脏, 然后就一脸唏嘘地向顾轻婉和顾轻柔描述了她的所见。
啧啧啧,面目狰狞的那个模样, 比府门前的石狮子还要吓人。
季丹阳之后,又有一位贵女接到了花枝, 同样是以手中的花枝赋诗一首。
那位贵女才学一般, 勉勉强强想出了一首歌咏桃花的小诗。有了这位贵女的对比, 更显得季丹阳那首诗精妙无比。
之后又抽到了侍郎家的公子,尚书家的女儿,光禄寺卿的公子……
一连多人, 作出的诗竟都不能与季丹阳那首《桃溪亭歌》相比。
直到京城第一才女李若水作诗,才稍稍分减了丹阳郡主身上的光辉。李若水的第一才女之名半点不掺水, 思索片刻便作出了一首婉约小诗。
其诗意境美妙,婉约雅致,听之悦人心神。
季丹阳多看了李若水几眼, 赞道,“这位小姐的诗婉转柔美,借一支桃花就能抒情解意,可真是厉害。”
她说这句话时声音并不小, 因此不止她周围的人听到了,连正主李若水也听到了。
李若水向她点了点头,嘴角的微笑礼貌而矜持。
“什么啊,夸来夸去不就只说了那么一支桃花,小家子气。”七公主挽着季丹阳的胳膊,姿态亲密,“丹阳的诗才叫好呢,既有豪气又有雅致。”
短短几句话褒贬皆有,在贬低李若水的同时,还不忘抬高季丹阳。
“公主。”季丹阳扯了扯七公主的衣袖,似是劝阻,心中却十分得意。
什么公主,还不是被她哄得团团转,甘愿替她出头挡枪。
六公主瞪了眼尤不自知的七公主,暗骂道:蠢货!
让人郁闷的是,七公主的话竟然真有人附和,一个个仿佛脑子进了水。
安王嗤笑了一声,旁若无人地自斟自饮。顾轻瑶见了,暗自微笑,庆幸自己没选错人。
逸王没有附和,他是觉得季丹阳的诗好,但他也看得出李若水的诗好。
同样是好诗,何必一褒一贬,失了风骨呢?
花枝又在众人间轮了几番,期间也落到过顾家姐妹手中。顾轻柔作了一首中规中矩的诗,逃过了罚酒。
再轮几番后,花枝又落到了季丹阳手中。
季丹阳摇着手中的花枝,粉嫩的脸颊上带着笑意,“这次还是要作诗吗?”她在心中过了几番,发现自己还有不少诗句可用,因此心中半点慌乱也没有。
“那就不作诗了,作画如何?”做令官的那位公子问道。
季丹阳嘴角的弧度扩大,应道,“那就作画吧,只是要等一会,我让丫鬟去拿纸笔。”
“不用去拿,我这里就有。”顾青瑜积极地开口道。
顾家三姐妹:“……”开始思考怎么添油加醋地把这件事告诉祖父。
顾青珏:“……”开始思考怎么绘声绘色地把这件事向祖父描述。
“多谢公子,只是我作画要用特殊的画笔,所以就不劳烦公子了。”季丹阳拒绝了顾青瑜的好意。
丫鬟很快就回来了,还拿来了季丹阳找人特制的画笔以及作画用的纸张。
因为要参加春日宴,所以这些东西一早就准备好了。丫鬟熟练地将东西摆放好,恭谨地侍立于一旁。
“丹阳,你是要画那个油画?”七公主兴致勃勃地问道。
季丹阳微笑着点头,向众人介绍道,“这是我自创的一种画法,叫做油画,让大家见笑了。”说这话时,她一点也不见心虚。
心虚?
不存在的,怎么都不可能心虚。
直接将别人的创作据为己有多么爽,不用费神费脑,却被人各种夸赞推崇。
若说第一次这样做的时候还有些心虚,第二次,第三次呢?
只会习以为常,最终心安理得地盗用别人的成果。
长此以往,季丹阳甚至觉得他们该感谢自己。要不是她的到来,那些人连接触这些瑰宝的机会都没有。
她可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来自一个传承了五千年文化的国家,算起来还是这些古人占了便宜。
因为自己与众不同的来历,季丹阳不自觉地便有种优越感,认为她应该成为众人的焦点。
所以当有人挡了她的路时,就不该怪她冷血无情。
再说了,有人愿意为她扑汤蹈火,铲除对手,她为什么不利用?
不用白不用。
季丹阳在纸上挥洒着色彩,唇角绽出一抹笑意。
众人低声议论着,等待季丹阳作画结束。别的不说,她这种新奇的画法已经够吸睛。
特制的画笔,特殊的画法,连纸张都做了特殊处理。
“三姐,你说她真能画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作来?”顾轻柔目露怀疑,“以前没听说这个丹阳郡主有什么才艺啊?”
顾轻婉摇头,“慎言。”
顾轻柔扁了扁嘴,转头向顾轻瑶说话,“五妹妹,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