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弦锋利如一把刀刃,它前后晃荡弹跳之时数次切开雨幕,再将雨片切成丝,割成块,剁碎成飞溅的粉末。
雨的粉末。
看不见她的箭矢在哪里,可是前方的雨夜里忽然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带出了一团白色的湍流。
然后雨流就乱了方向阵脚,悄慌躲避,于是雨幕之间避开了一道空洞。
那道看不见的箭矢,就在空洞里穿行。
啸音盖过雨声,只是一刻,一眨眼,一瞬间,那道无形的箭矢穿入云团不见。
黑色的弓第二次被拉开,于是第二支箭矢出,和第一支几乎没有间隔,再次穿破雨幕,朝着看不见的方向消失而走。
第三支。
第四支。
第五支。
她一连射出去五箭,夜色雨幕都仿佛飘摇了起来,而原本那些杂乱的云团终于安静下来,王也终于从某个不知名的空间角落里来到了哥谭,在艾斯若面前。
“射中了吗?”他紧张的问。
艾斯若的声音像是拧着一股劲,她道:“肯定中了。”
可是她并没有放下那把大弓。
夜晚终于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雨声。
“看看罗盘。”王说。
艾斯若缓缓放下手臂,皱着眉从达米安手里抓过白银罗盘递给了王。
王并没有像她那样,看了很长时间,相反,他只看了一眼。
然后抬头笑道:“好了。”
艾斯若长舒了一口气。
“我去找他。”王把白银罗盘还给了她,然后再次消失在空间门后。
艾斯若再次把白银罗盘给了达米安,然后,好像一点也不在乎暴雨的侵袭,动作非常缓慢的把那把大弓包了起来。
达米安蹲在她旁边,问:“你好像很累?”
“能不累吗,”艾斯若没好气道,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每拉一次这个破弓,我觉得我能少活两百年。”
达米安:“……”
“灰眼到底是什么?”
“灰眼是个人,”艾斯若说,“一个很强大的法师,只有在他使用自己的能力时我们才能用白银罗盘找到他,否则就只能依靠残留的魔法痕迹。”
“那你……”他大概想起之前也问过这个问题,被艾斯若无情的驳回,现在就有点问不出口来,或者是他还依旧处于震惊之中没有反应过来。
艾斯若看着他的眼神,觉得他下一刻就能扒掉自己的皮看看里芯,到底是不是原来那个人。
“我为至尊法师做一些简单工作。”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道。
达米安心想我看你刚才干的事就一点也不简单。
“你能在十岁的时候成为蝙蝠侠的助手,我就能在二十岁的时候几箭射死灰眼,这很公平……”
她继续道:“我先去圣殿,大概明天回家。”
雨幕不停,她人却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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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克在艾斯若回家后的第二天早上到家。
他站在客厅里大声问:“人呢?一年半载不回家回来了也不见人影?”
“在睡觉。”杰森面不改色的扯谎。
而达米安神色有些古怪,可是却没有人注意到这件事。
和迪克闲聊了一阵,杰森听见书房的暗门似乎有响动,知道布鲁斯从蝙蝠洞上来了,赶紧上楼,边走边给艾斯若打电话。
可惜了电话不通。
中午吃饭的时候依旧不见艾斯若人影,布鲁斯皱眉问:“人呢?”
杰森继续面不改色的扯谎:“说是赶作业赶的太狠了,在补觉。”
于是达米安的神色越发古怪了起来。
午饭过后,杰森又打了几个电话,依旧不通,他干脆去敲艾斯若的卧室门,如果她回来了,一定能听得见。
他以为自己又要无功而返,却没想到才敲了两下,卧室门竟然就开了。
艾斯若真的在睡觉。
杰森惊异道:“你睡了多久?!”
“不到十二个小时。”
“也就是说早上和中午你都在?”
艾斯若“嗯”了一声,恹恹道:“太困了,想睡。”
杰森低声问:“那个叫灰眼的,抓到了?”
“命中率很高的把他射瞎了,他以后得改名叫瞎眼。”
杰森点了点头:“那你继续睡吧,我下午来叫你。”
“好啊……”
杰森往后退了一步似乎要离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脚步一顿,退后的那一步又迈了回去,然后他捧住艾斯若的脸,低头吻了她。
然后他身后不知道谁倒吸了一口冷气,声音非常大。
杰森转身,和艾斯若同时惊讶的看过去……楼梯口不知道啥时候站了迪克和布鲁斯。
迪克嘴长得老大,大概能塞下一个煮鸡蛋,横着进出不是什么问题,一脸“我是谁也在哪发生了什么”的见鬼神情。
而布鲁斯……脸色很黑,非常黑,黑的像哥谭昨晚不见星月的雨天,下一秒就要打雷了。
“你……”迪克指了指艾斯若,“他——”
“你们?!”
艾斯若眨眼,眼见着布鲁斯的表情在要打雷的边缘,她立即跳过去在他和迪克的脸上各亲了一口,然后喜滋滋道:“现在就很公平。”
杰森,迪克,布鲁斯:“……”
布鲁斯冷冷的睨了她一眼,转身下楼。
迪克瞅着他们俩半响,最后一竖大拇指:“胆够大,牛逼!”
然后生怕出什么事似得,也下楼去了。
杰森站在艾斯若的卧室门口半响,问她:“现在怎么办?”
虽然这么问着,可是他语气云淡风轻的,一点诚意都没有。
艾斯若靠着门框,冷笑:“你敢说你刚才不是故意的?”
杰森大方承认,然后疑惑:“我是啊,难道你刚才不是故意的吗?”
艾斯若严肃的盯着他,最后到底没崩住,她忍不住笑起来:“对不起,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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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的时候没有看见布鲁斯的影子,而且餐桌上的气氛非常诡异。
迪克好像总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达米安的表情从早上古怪到现在一直没有变过,而艾斯若和杰森出奇的沉默,除了阿尔弗雷德,今天所有人都不正常。
大概晚上八点钟,达米安忽然来找艾斯若:“父亲叫你……”
艾斯若放下手机:“我还以为他会过段时间再叫我呢。”
她说着起身要去书房。
达米安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艾斯若回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达米安双手一撑坐在了沙发扶手上,沉吟一会,道:“灰眼怎么样了?”
“瞎了。”
达米安惊讶:“竟然没死?”
艾斯若撇嘴:“可没那么容易死。”
又过了半响,他问:“你还没告诉父亲?”
艾斯若讶然:“他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说的不是你和托德——”
“哦,”艾斯若恍然明白,沉默一瞬,她说,“他知道。”
大概是今天惊讶太多了,达米安此时不想再惊讶了,于是他只是动了动眉毛,“他知道?”
“昨天晚上他就在距离我们不远处。”
“……是吗?”
艾斯若低声道:“我拿着白银罗盘的时候,整个城市的细微变化都能感知,所以我知道他在什么位置。”
“原来是这样……”
“嗯,”艾斯若想了想,道,“我觉得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我和杰森在一起?”
达米安冷哼了一声,嘀咕道:“只有迪克那个傻子才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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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洞。
艾斯若从旋梯上走下去时,找了半天才看见布鲁斯站在那排圆柱形陈列柜前,出神的看着里面的东西。
“你在看什么?”艾斯若走过去问。
布鲁斯回过头来,他神色平静,并没有像艾斯若想象那样大发雷霆。
“随便看看。”他说。
“有什么好看的。”艾斯若曲起手指敲了敲玻璃。
“时间过得很快,”他这句话说的很慢,于是听起来就有了很重的,认真的意味,“我已经老了。”
“哪里老了?”艾斯若凑过去似乎要在他头上找出白头发来,“有白头发可不算老,我才二十岁也有白头发,都是样板写不出来愁的。”
布鲁斯淡然的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沉默少倾,艾斯若忽然道:“爸,你不会不同意我和杰森在一起吧?”
布鲁斯平静的说:“这是件好事。”
艾斯若:“……这话谁说的?”
“阿尔弗雷德。”
眉头轻微的皱起,一会又散开,艾斯若轻声问:“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隔了一会,布鲁斯才回答:“阿尔弗雷德知道。”
“关阿尔弗雷德什么事呢,他总是会同意的,”艾斯若摇头,“我现在问的是你啊。”
“我刚才已经说过,”布鲁斯道,“我老了……”
艾斯若挑眉。
“所以,你们都长大了。”
她想笑笑,但是却发现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最后只好过去抱住布鲁斯的手臂,低声道:“不行,我还是个宝宝,你以后还得接送我上学放学。”
布鲁斯说:“让杰森去。”
艾斯若摇头,坚决的道:“不行,得你去。”
“我不想再接你了。”
“不行,必须去。”
使劲眨了眨眼也没有眨掉眼底的那点水汽,艾斯若背过身去假装看那些无聊的陈列柜,转移话题道:“哥谭最近是不是很太平啊?”
布鲁斯道:“还行,我打算晚上去一趟阿卡姆……”
他说着忽然停顿下来,艾斯若问:“阿卡姆怎么了?”
“没什么,”布鲁斯云淡风轻的继续道,“让杰森去吧。”
艾斯若:“……”
爹,还是您厉害,我们都输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
然后说几点事情。
第一,因为该写的不该写的最后一章都写了,所以就没有番外了,到此全文完结。
第二,虽然完结了但是还是想让大家留个言,非常感谢一路追文到这里的小可爱,本章随机掉落小红包,我也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晋江币,有多少发多少。
第三,新文会写《反派洗白日常》和《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喝醉》,前者是同言,后者是咸蛋,我知道大家可能都不喜欢看咸蛋,所以麻烦诸位点我专栏看看是否喜欢《反派》,如果喜欢就请先收藏一下,我已经在存稿了,按照出场顺序可能会有王男,复联,神夏,通缉令,正联。
第四,还想给大家要一个作者收藏,我不会那么快的开新文,但是会不定期写短篇或者填那几个缘更的文,爱你们。
第五,这篇文写的确实不太好,我自己也有很多不满意的地方,我知道前期节奏缓慢,中间的人物性格转变有点僵硬,后面的情节还有逻辑不通的地方,我第一次写饼干这种人设,也第一次以成长路线行文,于是很多地方都觉得难以掌控,也深觉自己确实笔力欠缺很多。中间卡过很多次,也改过很多次,但是也并没有写出多满意的效果来。不过因为我会继续写文,所以这些问题我会慢慢改掉,但愿我会越写越好,然后写出大家喜欢的文来。
最后,感谢一路追到完结的宝贝,你们对我可真是真爱,我也爱你们呀,比心心。